一(引)
何为庶民?!庶民者,百姓也。
A市,失业率已经达到了百分之九。经济一片萧条,全市唯一垄断经济的便是宏口贸易,而最近却因为民工集体闹事而闹的沸沸扬扬。
记者捂著耳朵大声道:"各位观众,我现在就在宏口贸易总部楼下,各位可以看见,目前几千名原本应该在工地施工的外地民工目前聚集在楼下,手里拿著劳动工具要求恢复工作......"
一个黝黑的男人握著铲子大声吆喝道:"俺们要工作!!!俺们要工资!他们这是剥削!剥削!旧社会才剥削!现在是新社会!俺们要工作!!"
一时间群情激奋,难以收拾。
"对!何大哥说的对!俺们今天就要个说法!!"
二十三楼。李云看著楼下闹事的人不免皱起了眉头。这让本是五十岁的他显地比实际年龄更加苍老。
"李董,您看......"
李云摇头道:"这些个人,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一个个乡下人现在也跟我要起人权,昨天给宇森打电话了麽?他怎麽说?"
李宇森关上了电视,轻轻用手指指腹拍打著唇。
手里放著的是一份《中华人民共和国劳动法》最新修正资料。父亲到了要请他回国的时候,必然是相当不得以了。
寄过来的资料看来,不过是民工闹事。
按住太阳穴,父亲的命令难以违抗,而让他来解决这样的问题也实在未免大材小用了。飞机票是明天的,明天直飞A市。
对待这样的问题,只要随便搬出几条法规就能把他们吓著了。实在不行就先用绥靖政策拖延,之後在进行人事调节。
李宇森扶了扶银色的眼镜,微微一笑。
"庶民就是庶民,反抗不成,只有听命。"
何士良用毛巾擦了把汗,他祖祖辈辈都是种地的,到他了,因为不甘心才上城市去打工,也算在城市扎了根,有了个孩子,眼看著孩子都20了,虽说不学无术,但终究还是自己的心头肉。
老老实实地在工地干著活儿,宏口贸易管事的一说全部辞退,他们就立刻没了工作。
再老实的人也想要反抗。
成千的弟兄们没了工作,老婆孩子养不起,又有不少,不得不让孩子退了学,回家种地去。
何士良用毛巾擦著枯涩的泪:"俺们是老实人,可老实人,老百姓就活该被欺负麽?!"
跟他同住的吴水根与何家交情向来深厚,也算的上是这次活动的策划之一。没什麽文化,也只能靠著弟兄们的力量。
"何大哥,这事儿错在他们!他们还要从国外请一个什麽洋博士回来对付俺们。俺们只跟著何哥,俺们怕什麽!"
何小书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
"爸,你跟俺吴叔在说啥呢?"
何小书何方人士?
地痞流氓是也,其赖皮工夫实属,前无古人,後无来者。
吴水根眼前一亮,这说不定,何小书的痞劲儿,还真能救他们一命?不要讲道理,只赖到底就是。
吴水根招手道:"小书,来,俺跟你爸有个事儿找你商量商量。"
何小书在水龙头底下冲著脚,吴水根让他去跟个洋博士耍赖?只要赖著他们给工地上的弟兄们都恢复工作,只要赖著他们给工地上的弟兄们发钱就行。
猛地喝了一口水,甩了甩头发,扯著嗓子唱起了一支跑了调儿的情歌。
情歌是会唱,只是不知道唱给哪个姑娘听。
几个女高中生从补习班回来,何小书就吹起了口哨,那些女孩子们一怕就加快了步子往前跑了两步。
这倒丝毫不打扰何小书的兴致,依然扯著嗓子,抱著个破盆儿就进了屋。
这前提倒是先讲到这儿,要是问这是个什麽样子的故事,笑。只能说,它能告诉你,怎麽化被压迫为压迫,怎麽化理论为废铁,怎麽化李宇森那块顽石为何小书的绕指柔。
没听见麽?何小书的歌声正一声高过一声。
A市国际机场。
李宇森的风衣衣角飘扬,他轻轻扶了扶眼睛。
贵族依旧是贵族,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不是麽?阶级是向来就拥有,向来就不可调和的。
"少爷!"管家夫人依然是一副凛然,却依然止不住脸上欣喜的表情。
李宇森笑著拥抱住了她。
"我回来了!"
二
"我回来了。"
管家夫人落了泪:"欢迎你,William。"
李宇森在重逢中嗅到了战争前的味道。
李宇森打开了资料,问弟弟李智森:"你把合同带来了麽?我看看。"
李智森递上了合同,李宇森一条条查阅著条件。
"这一条可以用来利用。2,当公司无能力承担工人工资,合同将终止。根据《中国人民共和国劳动法》第三章十九条,第六条款,我们可以说已经具备了合同终止条件,当然了,他们以暴力形式争取劳动,这也违反了第七条款,他们已经违法了劳动合同。"
"Daddy让你回来真是正确的。"
李宇森透过眼镜看著李智森:"你心里不是这麽想的吧。"
"哥你怎麽还是不相信我,我对宏口没有什麽野心。"
李宇森挑起嘴角,又把目光放回到了合同上:"我没兴趣听你讲你的野心,我会在三天以内处理完,之後马上飞回东京。"
李智森粲然一笑:"果然有你的风格,只是这次恐怕三天......"
"你在怀疑我的能力?"凌厉的目光扫过李智森,猎人般的眼神让李智森不由得收起了那副笑容。
"哪里......"
从地下车库出来,宏口楼下依然聚集著衣著不整的人们,劳动工具就放在他们身边,像是已经闹了一阵子,这会儿整顿休息。
"大少爷,这边。"秘书想要躲开人群,让李宇森顺利通过,不想人们里外三层地围了上来。
"是不是管事儿的!俺们要工作!!俺们要工作!!"
李宇森低著头,不断前行,他的毫无反应激怒了人群,工人们开始拽住了他的风衣。李宇森站住了。他这一站住,人群反而安静下来,要看看他卖的是什麽药。
李宇森从包里拿出了《劳动法》,冷笑道:"你们最好每人翻印一份好好研究过之後再来找我谈。"
"何大哥!就是他了!宏口来的洋博士。"
何士良不解道:"咋就是洋博士?这不停精神的一中国小夥子嘛。"
吴水根用毛巾擦了擦脸:"喝了洋墨水的!不好对付,俺们小书不知道能不能斗的过他。"
"俺看俺家小书老实,不容易啊,这洋博士咋跟冰棍儿似的呢。"
李宇森浑身散发的冷气,让人自动给让出了一条路。他倒是依然风度不减,穿越了人群,上了台阶。
台阶上坐了个人,穿了个破拖鞋,正在那儿挑脚指甲。
"抱歉,请让开一下。"秘书道。
那人带著玩世不恭的笑容,伸出了手:"啥?让开?那行啊,你给俺们恢复工作俺就让开。"
说完脚一横,干脆躺在了宏口的门口。
"大少爷,二少爷,你们看这......"
李智森轻笑道:"哥,看见了吧,这些人,你那套逻辑是没用的。"
李宇森看了一眼地上的人,对李智森道:"你的老师没有告诉过你麽?当一条路行不通的时候,我们可以转身走另一条。"
说完从躺在地上的人身上跨了过去。
何小书这才知道给人占了便宜,农村里最忌讳从别人身上跨过去这一说。
猛地坐了起来,指著李宇森就大骂:"俺X你妈的!敢从你爷爷身上跨过去!!"
李宇森对秘书道:"门外未完全进化的生物要是再骂下去,就打电话叫警察。"
门警全体出动拦下了何小书,何士良一看情形不对,立刻叫吴水根把小书扯了下来。
"小书,下来!"
"不是,吴叔,他从俺身上......"
吴水根硬就把何小书拽回了他爸的身边,何士良语重心长地道:"小书啊,他就是那个洋博士。"
"啥?!"何小书搔了搔头。
"爸爸。"李宇森放下包,叫道。
李云一时间老泪纵横,他的儿子又在危难的时候回到了他的身边:"宇森......"
李宇森拥抱了自己的父亲,简单道:"很快就会解决,请您放心。"
李云看了一眼李智森,不开口。李智森很识趣的笑道:"OK,你跟Daddy叙旧,我就先出去了。"
李宇森看著父亲的架势,就八成猜到了自己的父亲要说的话了。
李云叹了口气道:"回来吧,宇森,宏口是你的。"
李宇森沈默地扶了眼镜:"父亲,我对宏口......"
李云用手止住了他的话:"我知道,但是你要我把公司交给智森吗?!"
李宇森望著自己的父亲:"那是您的自由。"
父子间的沈默,让李云有些难堪,大儿子敏锐的目光总是能看透他所想的一切。
"我不逼你,你可以再考虑,但是这次的事件。"
李宇森露出了自负的笑容:"您很快可以提出公诉,这个空子很好钻。"
李宇森需要在第二天与宏口的法律顾问好好谈谈,把自己的想法转达之後就全权委托法律顾问办完这件事。自己也可以全身而退。
没有回家住,李宇森开始觉得家让自己浑身都不舒服,那女人献媚的微笑,以及咄咄逼人的李智森。
李宇森一直信奉著,独处将会让自己处於最安全状态。
离开办公楼,一个黑影就跟在了他後面。
李宇森停下了脚步。
"你完全可以出现在我的前面。"
身後的人停了下脚步,随後走到了李宇森的面前。
李宇森看著前面的人穿了一件可笑的红色西服,领结是用粗红布做的,想必後面必然带著一条皮筋。
"俺,俺是来找你谈判的!"何小书说著吴水根让他背了好几遍的话。
李宇森惯性地扶著眼镜:"谈判?"
那一身的土布西服穿的何小书一阵烦躁:"就是,俺们和平地谈谈俺们兄弟恢复工作的事儿。"
"好。"
打开了车门,李宇森礼貌地先请何小书进了车。车门合上之後,飞似地冲进了A市糜烂的夜色中。
三
车这么一开就开到了市里最好的饭店。何小书这下子倒有几分局促,不断地用手抹着鼻子。
李宇森打量了何小书一眼,带着恶意的笑:"你打算到哪里跟我谈?怎么跟我谈?"
何小书一把鼻涕抹在裤子上:"俺,俺随便,俺哪儿都行。"
李宇森点了点头,把他带进了电梯。
电梯里可以望见都市的夜色,一片的糜烂灯光,随着高度的升高,何小书的腿不觉开始发软。
"那啥......我说洋博士......"何小书终于受不了了。
"恩?"李宇森似乎一直把目光投进夜色里,并没有注意身边的何小书。
"那啥,俺不会掉下去吧。"
李宇森看着灯光打在何小书那发白了的脸上,不禁冷笑:"怎么了?"
那带着嘲讽的态度,让何小书相当不舒服,干脆就顿了下来,这才感觉好一些。
"俺就是怕隔了一层玻璃,俺,俺怕掉下去。"
李宇森不小心就笑了出来,这家伙倒也挺老实。
他这一笑,倒让何小书挺新鲜,盯着李宇森的脸看了又看,最后得了个结论:"你笑起来也跟普通人一样嘛。"
"废话!"李宇森一下子忘了优雅,话脱口而出才发现不像是自己平时所说。
幸而电梯开的及时,门一开,李宇森就那么走了出去:何小书乐地跟在后面。
用房卡开了门之后插在了电源上,这又让何小书新鲜的很。盯着那房卡看了又看的,李宇森已经把风衣挂起来了。
"喝什么?"李宇森保持着基本的客气。
"俺,你这里有山楂茶不,俺一渴就想喝那个。"
李宇森从来没听说过山楂茶这么一说,带着几分的不耐烦:"不喝酒?"
"喝,俺跟俺水根书没事儿也喝二锅头,可是俺现在不想喝二锅头。"
开了冰箱才发现冰箱里只剩啤酒跟罐装冰咖啡。李宇森拿出了冰咖啡,递到何小书手上:"只有这个,喝吧。"
看着何小书费了老劲儿开那个罐子,李宇森脸上不屑的笑容更加浓厚。
"坐吧。"李宇森指了指椅子,不想何小书干脆蹲在了地上。
李宇森不禁皱眉,他这算什么习惯?!
"坐椅子上啊。"李宇森确信着自己的手指是指着椅子。
何小书一脸的无所谓:"俺就蹲地上,俺蹲着舒服。"
李宇森拿下了眼睛,按着自己眼睛上的穴位,或许自己是错误的,这样的人根本没有办法沟通。
"好,那你就蹲着告诉我,想跟我谈什么?"
何小书一听开始谈判,就立刻四肢一伸,平躺在地上。
"这是干什么?"李宇森一阵的愕然,或许眼前这个家伙算是他见过最有个的,也是最让他摸不着到底想干吗的。
何小书本来贯彻的就是赖皮政策,看着李宇森的脸一笑:"你要是不给俺们恢复工作,俺今天就赖这儿不走了!"
李宇森这才明白了何小书的根本目的。心想,我还怕了你不成,充其量眼前这个就是个无赖。
"不走?"李宇森提高了语气:"也好,那你就躺在这儿吧。"
何小书没慌,他想着,只要他一直赖下去,李宇森总有受不了的时候。
李宇森把衬衫开到了胸口,头发随意地下垂,多了几分颓废随意的神情。
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没多长时间,一阵敲门声。
开了门,是个漂亮的女人,穿的很巧妙,是最能挑逗男人欲望的遮盖法。
一进门就扑进了李宇森的怀里。
李宇森挑衅似地看了何小书一眼,懒懒地进了卧室。
不一会儿,那女人就进了浴室,再出来的时候,身上只缠了一条浴巾。何小书哪见过这个场面,自然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女人瞪了何小书一眼,做出媚态大叫道:"哦!William!为什么那个乡下人要躺在客厅呢?"
"不要管他,让他躺,我们做我们的。"
那是李宇森的声音。
女人甜甜一笑,推了门就进去,门合上的一刹那,何小书看见了那女人的浴巾掉在了地上。
不一会儿,屋子里就传来了女人愉悦的尖叫声。
何小书自然受不了这个刺激,悄悄解开了自己的裤子,套弄起自己的分身。
门突然撞开,何小书吓傻了,眼前是李宇森带着愠色的脸。
系裤子是来不及了, 只能傻乎乎地跟李宇森大眼瞪小眼。
李宇森从地上揪起何小书,何小书没想到带着眼睛看似斯文的李宇森居然有这样的力气。
女人披上了衣服,就往外跑,到这为止,何小书还没发现到底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