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言蜜语————赭砚
赭砚  发于:2008年12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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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苹果的帐,"小乔笑的那叫一迷人,"吃了我的都给吐出来。"
"我靠,咳咳咳。"我抓着肖慎的手,整个人都咳的抖起来,乔敬曦正在乐,但看我咳那么狼狈,总算良心冒幼芽,顺着小乔的头发说,"得了得了,那事儿归我不好,看在哥哥今天从三楼一路背你下来的份上,算了,"小乔哼了一声,他哥又说,"我可背你背到腿都软了。三楼呢!再加这么一路。"
小乔笑,"你活该,让你毁我形象。"
嘿,原来他倍儿清,乔敬曦一扬手,"不趁你瘸了好好教训,赶明儿就被你爬上头顶了。"
那巴掌尚未落下,就见小乔一骨碌跳起来,腿脚灵活串的比谁都快,呲溜呲溜的大声笑,"得了吧,谁玩谁啊--"
"小王八蛋!!逮谁骗谁啊你。"乔敬曦跳起来就追,小乔东滑西滑,满大街飞奔。
肖慎看他那活络劲儿,赞叹又好笑,给我拍着背说,"这孩子绝对不能得罪。"
"嗯,"我心有戚戚,"就今天这刑,算轻的。"

等那俩兄弟玩累了,终于回来时,乔敬曦依然驮着他弟,且态度端正任劳任怨,小乔晃荡双腿喜笑颜开,我吸着螺丝心想这真是造孽了。
坐稳了吃着聊着,非票突然拉我,"乐扬,看那--儿。"
"谁啊,"我转头,吓,"你大脸怎么啪那么近。"推开肖慎的脑袋一点,门口悄生生站着俩女孩,左边那个露着虎牙笑,笑容和肖慎些微相像。
"容郦。"乔敬曦招手,"过来,一块儿。"
容郦笑笑,不过来,小乔努着嘴说你们是学校里出了名的流氓,人能理你们?
"嘿,合辙你不算我们这一拨?"我说他。
小乔一手挽住肖慎的胳膊,"我和小龙哥哥一拨,我们俩是好孩子。"
肖慎歪头看看小乔,小乔歪头看看肖慎,我认真想笑,两双湿漉漉的眼睛,两头软扑扑的小京叭狗。
"那你叫她们过,--啊来。"
"过啊来干吗,让你坐爱枫林晚?"小乔斜着眼看徐非,我和老乔放声大笑。
容郦还在那头矜持死盯我们,眼神冲动却不过来,我觉得那样儿真他妈操行,那一刻起我对这女的就不剩好印象,甭管她多清秀动人。
她身后的女孩探过身也看我们,眼角上飞,骨碌碌地转,我和乔敬曦对看一眼,用嘴型无声地说,--拍。
这样的女孩我们拍多了,神情里无时无刻不带有暗示。容易上手,喜怒分明,散伙时也干脆利落,我一直觉得这类型的女孩儿比容郦那种假贞烈可爱很多。
"那是谁?"乔敬曦问,不可否认,那丫头漂亮,渗着同龄女生缺乏的风情。
"哥们你看上的话,我就歇菜。"我笑着,"不过千万别把容郦也一并逗过来,那操行我看了烦。"
乔敬曦笑着努嘴,"不用逗,人自个儿过来了。"
我转头,果然见俩女生走近,容郦抬着下巴笑,站在我们桌旁只看住一人,"肖慎。"
我抬抬眉毛,端起茶杯。
肖慎笑着答应,转身叫服务员多添俩个椅子,我看着他落落大方的举动,有点好奇地想知道,他和其他人如何相处,是否会不善言辞,是否会紧张失措,是否会时不时用眼神向我求助。
事实是不会,一概没有那些可能性,肖慎谈吐斯文,态度谦和,给双方作着引见,这是三班的容郦,我们作文竞赛时遇过,喔,你表妹?容桃?你好,不是我们学校的吧?没见过你呢,没那回事,你表姐优秀,你也不会差。
尖子班的好学生原来是这样,我不作声地一杯接一杯喝茶,耳边容郦在轻声轻气地问,"我下学期想进你们班,这次分班考你要帮我。"
操行,我踢开椅子站起来,非票吓一跳,"干吗?"
"尿尿,"我瞪他,"你怎么不枫林晚?"
"为陪哥们你,尿,啊尿尿。"他拉着我走,"俩姑娘都心有所属,我跟谁坐坐坐爱枫林晚去。"
容桃的名字起的好,长了桃花眼,这会儿正一勾一勾看着乔敬曦,"我爸从深圳带回来的任天堂游戏机,你来玩。"
"我也要去!"小乔跪坐在椅子上每根毛都竖起来。
"你怎么跟屁虫一样,什么事儿都不拉下,哥哥姐姐玩,没你份。"乔敬曦一把推开他,冲容桃咧嘴角,这小子咧起嘴角的时候又坏又招人。
容桃很觉有趣,"没你这么当哥哥的。"
小乔冷笑,"他算屁哥哥,就是一坏老头。我变得这么坏就是被他打小欺负给锻炼出来的。"
"嘿",乔敬曦张嘴要争辩,我没再凑热闹,和徐非尿完后,从后门溜走,那边全是看对了眼的男欢女爱,我们没必要不识趣,便跑去文化馆操机,把一礼拜的零花钱输了精光,我说,非票子,明天起你别吃早饭了,省下来给我当午餐。他不不不答应,我理他呢,抢了一包香烟踩上单车就走。路过街口那家汽水店的时候,我不自禁眯起眼睛看路灯下那瘦瘦高高的人影。
"喂,"我试探的叫,他一抬头,生气地说你跑哪儿去了,我四处找。
"你妞呢?"我东张西望,没见到人,他扇我脑门,别胡说八道,什么妞不妞的太难听。
我突然觉得挺高兴,笑的三八无限,勾着他,喝他手上的汽水,他挺直身子很僵硬,我说,"别要那妞当女朋友。"
他古怪的看着我,"你想太多了。"
"那种女孩我看多了,矫情,一旦缠上准脱不了手,还管孩子一样的管着你,"我怜悯地拍拍他的脸,"小龙宝贝儿,我舍不得把你给她。"
他一下涨红脸,生气地打开我,"别开这种不着调的玩笑。"我俩沿着街面走,肖慎冷不丁地问,"乐扬,你有没有女朋友?"
"有过。"我说,他不吱声了,我说你还想知道什么?
他沉默了会儿,"喜欢她么?"
"喜欢啊,"我抬头,眯着眼努力想那些女孩子们的面貌,"不喜欢怎会在一起。"
"那为什么要分开?"
我耸肩,"腻味了呗。"
"那算什么喜欢?"他往前走了两步,挺上火的样子,我说你这跟谁急啊,就算我喜欢得不够吧。
"乐扬,你会喜欢一个人到很多很多么?"他回头看着我,面目模糊,我收起了玩笑的心思,认真地想,我说,不知道,听起来很可怕。
嗯,他点头,我也觉得可怕,太喜欢一个人大概不是好事情。
我紧走两步跟上他,"你不是吧,这么快就被容郦套住了?"
他不理我,闷着头,"和女孩子好是什么感觉?"
"起初很有劲,越来越麻烦,找个漂亮的有面子,找个听话的有尊严。"我耸肩,"说穿了也就那么回事,玩多了就没意思了。"
"你是不是对所有事情都这样?"他停下脚步,我没反应过来,"啊?"了一下,他大声说,"所有事情都无所谓,读书也好,交朋友也好,都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混着。你有劲么?"
我觉得贴身的那层皮被活活剥开,白老鼠一般被参观,被指点,这里少了一瓣心脏那里多了几丝污血,我眯起眼睛,危险地凑近他,"你想说什么?"
他绷紧了呼吸不说话。
"你真是太看得起我,"我冷笑,"什么读书交朋友,什么有所谓无所谓我啥都没想,我就是一流氓,有饭就吃,有觉就睡,你想要什么的仇乐扬?轮不到你来塑造。"
他似乎讲了一句,我没听见,身后的恶意挑衅盖过了他的声音,我俩回头,看见王昊站在对马路冲我比着中指。
"我操,"无处发泄的怒气冲荡在身体,脚步比思维快,"小子你等着,"我拔脚往哪儿冲。
肖慎更他妈迅猛,几乎是扑过来抱住我,"乐扬,不行。"
"呦~~俩玻璃还是这么热情恩爱啊。"王昊在那头不三不四地吆喝,我认真想笑,他妈的你哪只狗眼看见我俩搞同了?"还用看啊,"王昊挤眉弄眼地指肖慎。
肖慎低着头,用力拉我,"乐扬,随他说,这是马路上,他不敢动手,你别过去,别再打架,你别再这样。"
他这话让我觉得憋屈,我抓着他的头发,逼他看我,"肖慎你听好,我本来就是那种你看不上的人渣。"
"你不是!"他激烈的摇头,眼里光芒闪亮,"你只是没找到路,别再那样了好不好,我说认真的。"
"求您了,千万别跟我认真。我什么都不怵除了认真。"我推他,却不知道他跟牛似的彪悍,王昊在那头怪声不断,玻璃打不打啊,怕碎明说,哥哥不是不能饶你。
"操,"我咬到牙龈痛,狠命推肖慎,"你滚开。"
他铁了心不松手,似乎认定了我这人的命运在他一念之间,我真想笑,我真不明白他怎么来得如此荒唐的自信和责任感。
"你要打架是不是,先打我吧,打到我拦不住你,我就随你。"他居然来了这么作践的一句。
"你逼我是不是。"我拔起拳头,我真要揍他,然后他说了一句话,那句话击溃我所有武装,全身力气化成午后的一滴眼泪。
他说,乐扬,我不是逼你,我是在求你。


于是,我终究在王昊的嘲笑声中,如同狗,夹着尾巴灰溜溜的躲了,一路上,我和肖慎都不说话。夜晚的路灯下蚊虫嗡嗡作声,我的脑子里也满是叫嚣。回到家,我锁了车,把肖慎的书包扔给他,我俩一前一后的上楼梯,我清楚地听到彼此沉重的呼吸,我分辨不出他的情绪,我尽力想表现出怒气,希望他被吓到。
开门,我妈坐在外间等着,见我们回来,边埋怨太晚边拉着我说有事谈,语气模糊神情复杂,肖慎一下子觉得什么似的,困窘地说我去洗澡,阿姨你们慢慢谈。
那种懂事得体的反应彻底激怒了我,基本上他今晚不论做什么都会激怒我,我抬腿拦在他腰前,他去路被阻特尴尬,"乐扬!"我妈呵斥,我才不管,恶劣地拉住他的手,坐到我身边。
"妈你不是说小龙就是我们家的一份子么,什么话不能当面说。"
"你,你这孩子。"我妈为难地,肖慎想起身却被我抓得紧紧的,"不能当他面说的话,我就不听。"
"哎......"我妈深深叹口气,"你爸爸......单位要提他去别省工作,时间不定,几年是最起码的,我们领导挺照顾的,把我也一同安排了,"我爸妈两口子一单位,所谓安排也就是共同提去外地。
我愣愣的,"意思是......?"
肖慎突然推开了我的手,我想抓没能抓住。
我妈还说了些什么,我糊里糊涂,无非是一些准备告别的嘱咐,我脑海空白,只记得她含着眼泪对肖慎说抱歉,孩子你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
虚伪,真他妈虚伪,我把我妈推出房间,关上门。

他坐在床沿,默默地发呆。很久才抬头看我。
我俩面对面,我想起他第一次来我家的那个夜晚,冰凌子铺在他的面孔,白白水水的,他说天暖和以后去买自行车,冬季还没结束,我就要离开他。
他只剩一个人,谁来陪他,谁骑车带他,谁在树荫下找他逃课,谁不要吃的蛋黄扔给他,谁为救他去打架,谁堆出一个大雪人像极了他,他要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自己是一个有感情的人,但可能流露出了悲伤的神色,这样猜测是因为他哀哀的笑着说,乐扬,好象要再见了。
"啊......"我闭了闭眼睛。
"以后......"他努力地,"以后......以后......"他震惊地听到自己哽咽,闭紧嘴不再说。
以后......以后......以后要怎样......
他以为即将分开,用沉默来和我告别。
后来我笑了,他却只是在对面静静坐着,神情渐渐柔软,我自己尚未明白,心跳已然怦怦剧烈,那幅画面,即便只寥寥数笔的勾勒,他看过来的眼神,却已经说不尽的明媚。
我做了决定。"小龙,咱把我爸妈那间改成麻将房吧。"

那时的我不是孩子却也尚未长大,对错与否,概不负责,我们有时间等待,答案在若干年后自会揭晓,生活着就值得。

第四章
俩个孤独的孩子,不要怕,不要怕,我们一起长大,撑一把伞,我拉你的手,我听你数一二三四,我们相依为命。不要用伤害他来保护你。好吧,好吧,我们等着,总有一天谁都勇敢。
--肖慎
****
天气开始暖和,我不要爹娘了。
我要小龙。

这么说法真恶心,很有点像王昊那孙子的恶毒嘲讽。我俩不会真的就这么走上搞同的玻璃路吧?小龙被我这么问的时候,笑着说怎么可能,摇了摇头,又摇摇头,然后抿着嘴看我。我说哥哥你切莫这样瞅我,我我紧张。他说你别来劲了啊。我说真的,真紧张,心跳噗嗵噗嗵你听听,他大笑起来,把我塞到他手里东西扔回来,"乐扬你他妈少来这一套,自己的球鞋自己洗。"
如此乖巧的三好生居然开口成脏,我心头喜忧参半,拎起乌漆嘛黑的球鞋,犯愁,"我不会啊。"
"你当我就会啊。"他手持硬毛刷,看着我发愣,"你妈以前在多好......"
"你这话说的......"跟我妈怎样了似的,我在盆里接满水,洗衣粉的泡泡一片白,"我估计吧,也难不到哪儿去,你就横几下竖几下,然后放水里泡泡,再横几下竖几下,接着又泡,如此这般,泡泡刷刷,刷了再泡,"我说的乐呼,还顺带弄他一脸肥皂水,他气的嘿,索性把刷子塞我手里,撒腿跑了,没这么耍赖的,我伸手抓不住他,"肖小龙,请你拿出点革命党人的尊严来!"
他回头说,行了,你乖乖刷鞋,我擦窗。
就这样的一眼,春天来了。

送我爸妈走的那天,我后悔到肝脏都痛,听着火车发出的嗷嗷声,我拉紧了他俩的衣服,你们等我,我这就去收拾,我跟你们走,我转学。肖慎站在我身后不说话,长长的睫毛垂下来。
我妈怒的都没力气抽我了,直接拧着我的耳朵大声咆哮,乐扬你什么时候能够长大?你当这地球围你一人转天下为你一人开啊?要走要留就随你便啊?你当初既然不肯走,就留着给我好好看家!
"我会饿死的......"我哀叹。
宁伯母笑着说呸呸呸,童言无忌。她是我妈几十年的手帕交,看我就跟看她自个儿孩子差不离,住得近,照应起来方便,便托付她每天给作些饭菜以免饿死咱俩少爷。我妈付了伙食费,但我看见肖慎背着我们又塞一叠钱给宁伯母。
他时不时的这种脱离开年龄的举动总会让我心脏拧起来,我当时以为是被他的假清高给激怒,经年流逝,某一天的仇乐扬终于明白当初自己多么幼稚,当轻易为某个人动怒时,其实我是在因他心痛。
火车启动,我挥手用力挥手,我妈哭了,父亲探出车窗大声说乐扬你别让我们担心。我往前一直跟,直到看不见。呆呆的站着,肖慎在我身后,人群分散后,我一转身,他过来用力抱紧我。
"......我靠,"我一愣,使劲推开他,"你干吗。"这小子用了特爷们的那种抱法,一只胳膊绕过我的背。
他腼腆的笑起来,"乐扬,我们一起长大吧。"
"神经病,你给多少钱,老子陪你玩长大?"我推他往外走,"刚我说要离开,你难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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