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飞————飞砖
飞砖  发于:2008年12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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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门外探头探脑了半天的段孤桐才慢慢地移动了进来。
尽管早就知道自己的父亲功力深厚,但是难得偷听一次却被发现还是让段孤桐的脸上有点挂不住。
挪到秦倦飞身边,他小声问:"老师你真要去那个蛮族聚集的地方?"
"是。"看著这个孩子,警戒的神经就会忍不住放松下来。"所以,你也可以暂时摆脱自己讨厌的阵法纠缠了。"
语落,被点破心事的小子满脸惭愧地低下头。
"你教他部阵?"
段岳尧的声音有些古怪。
"不可以麽?我只是想孤桐迟早也要继承你,这种东西早点掌握的好。"
段岳尧没有再说话,他只是没料到秦倦飞竟然还精通阵法而已。
"我们......什麽时候出发?"看他闷不吭声的样子,秦倦飞终於忍不住问。
"今天。"
这句话让刚刚放下心正在一边喝茶的韩渊一口水喷了出来。
"岳尧!你今天到底哪里不正常了?别忘了你还──"
"闭嘴。"以眼神制止对方剩下的话,段岳尧此刻可说是毫不留情。"从这里去北荒路途艰险,具体要用多少时间根本不清楚,当然是越早出发越好,否则特意赶过去却错过了‘热闹'岂不可笑?"
知道对方说的是事实,韩渊只好满头灰地闭上嘴。
"你让人现在就去准备,一切就绪了我们就马上出发。"果断下令,段岳尧不在管在场的其他人,径自沈浸到自己的思绪中。
尽管事出突然,但是决定了的事就是决定了的事,秦倦飞也没有任何意见就走出门去。
他还要通知在店铺里等著自己回音的王总管等人。
"倦飞。"
刚走出没多远,秦倦飞就被後面跟出来的韩渊给叫住。
"韩兄,有事?"斯文一笑,他问。
"麻烦你路上当心著岳尧一点。"对当事人说没效,韩渊只好另谋他途。"他从昨夜起就染了风寒,估计现在感觉也好不到哪去,所以一路上你留点神......"
"啊!"秦倦飞突然低叫一声。
"怎麽了?"有些古怪地看著失态的对方,却看不出个究竟来。
"没有......我会小心照顾著的。"总不能说也许是因为自己把段岳尧踹进水塘里才害对方著凉的吧?
秦倦飞的笑容有些僵。
昨天是一时气急,也没有考虑後果。过了想起自己和一个喝醉了的人这样计较,还真是惭愧。
他目光飘远,沈浸到自己的回忆中。
昨夜段岳尧有些任性,更多霸道的样子还残留在脑海中,甚至双唇相触时的感觉和热度都还挥之不去......今天如果不是担心自己二哥的情况,秦倦飞是断然不会出现在段岳尧面前的。
只不知道他对昨天的事还记得多少......而且自己早上谢绝见段岳尧的使者一事,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在意。
想起未来两个人要单独相处上一段不短的时间,秦倦飞忽然怀疑起自己找段岳尧同行是否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一开始只是觉得与其自己一个人去,有个伴总是好的。而那个时候他首先想到的人就是段岳尧......
韩渊见秦倦飞沈默著,只当他是在奇怪段岳尧这样的人竟然也会染上风寒,故也没有打断。
天边看上去依然晴朗,却不知道这云层之後暗藏的又是怎样的汹涌。
而这趟即将开始的旅程将会带来什麽,现在置身其中的人,还谁都不知道......
£££z££y££b££g£££
第七章 旅 途

"东西都收拾完了吧?"
"哎,只差一样了。"
"差什麽还不快点拿来你跟我说有什麽用啊?!"
"您虽然这麽说,可差的是人啊,您让我怎麽拿?!"
午後夏日炎掩正好眠的时光,北溟将军府门前出现了一辆轻便的马车和如上对话。
韩渊想扶墙,他真的真的很想扶墙痛哭一番──决定要这个时候出远门的明明是段岳尧和秦倦飞,为什麽在这里打理一切的却是自己?他是军师,军师啊!!不是帐房也不是管家婆,这些准备事宜为什麽都要自己处理?最重要的是,那两个人究竟是跑哪去了?!
记忆只停留在段岳尧要出门前忽然拉住秦倦飞说"有些地方不和谐要再准备一下"的这句话上,之後那俩人到底去了哪就谁也不清楚了。
"军师......"
小心翼翼的声音,不知道该不该打断他们亲爱的军师和石狮子联络感情的动作,虽然周围已经有不少百姓围著观看了,但是反正不是丢他们自己的脸,所以倒还无所谓......只是刚刚从府里出来的那位......
"呃......军师......"见韩渊转过头来以後忽然僵住就没有了动作,大胆一点的士兵只得走上前戳戳他看是不是还活著。"那、那是我们将军吗?"
说完,视线继续跟著韩渊集中在方才从门内走出来的两个人身上。
先来看左边这位大哥......长相端正老实,一看就是童叟无欺大好青年和韩渊那看著就奸诈的脸大有不同,穿著也是合体得宜没有一点穷酸恶寒的地方......问题在於,他穿的衣服和刚才进府的段岳尧所穿一模一样。
再来看右边这位姑娘......长相虽然平庸了点但是起码中等偏上,配著那位大哥到是合适得叫人寒毛竖起,标准的两个走在路人堆里绝不会有人去注意的人。只是......姑娘?!那之前和段岳尧一起进去的秦倦飞跑哪去了?!
而且这姑娘的身高......未免也高了点吧?
众兵士的目光在两人身上上下扫射了一番,再度不接受现时地转过脸,大有将要上演孟姜女哭长城的劲头──呜,还他们英明神武威风凛凛的将军和温文尔雅悠然自若的秦公子来啊啊啊......
就在场面成胶著状态时那位姑娘......或者该说是夫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向了紧抱石狮子忘了放手的韩渊。
"韩大人,多谢您今天招待我们,既然将军身体不适不便接见,那我们夫妻俩就此告辞了。"态度是和蔼的,就是声音里面似乎多了类似牙齿摩擦的杂音。
韩渊迷茫地点了点头,然後神志在关键时刻终於回归,在那两个陌生男女要关上车门离开前猛地窜了上去。
"你们,这、是、在、搞、什、麽?"
一字一句的说完,他为这两人刚才害自己丢脸很不爽。
示意门边的夫人重新把门关好,那位大哥总算开口──十成十的段岳尧的声音。
"在这种北荒正在动荡的时候,两个大男人突然跑去武林人士聚集的地方会引人注意,而且不能保证不会遇见我的‘熟人'。所以,我们扮成夫妻过去。"
废话!韩渊用力地翻了个白眼。
他不是笨蛋当然理解,问题是......还是不习惯看著自己熟悉的那两张脸变得这麽平平无常。尤其其中一个还穿上了裙子。
被最後一个念头敲醒,韩渊转过脸去看了看秦倦飞,大笑忍不住逸出──
"啊哈哈哈,太绝了!!我根本没想过会看到──"
话没说完,已经被脸色本来就很青的秦倦飞一脚踹了下去。
"韩大人,高兴时也要多加小心啊,怎麽就踏空掉下去了呢?俗话说乐极生悲,您可要记住了。"
那张平平凡凡,就气质温和些的妇人脸庞在呆愕的韩渊眼前微笑著关上车门,绝尘而去。
秦、倦、飞,会踢人?!
今天才知道一直认为是绵羊的人其实也是只睡著了的老虎,对自己不知情下拔虎须的行为导致的再度丢脸的後果韩渊是对著远去的烟尘扼腕不已。
在前方赶马车的段岳尧等出了城以後才慢慢开口。
"昨天你踢我那一脚也很干脆。"
不凉不热的口气,鬼知道他说这话时什麽心情。马车里坐的秦倦飞不是鬼,当然只能保持沈默。
段岳尧的记忆其实也只开始於秦倦飞踢他那一脚,至於之前自己做了什麽,他是完全没有印象。只是想必也是什麽得罪的事情,所以他想了这麽半天时间,也就不追问秦倦飞自己到底做了什麽要被踹了。
"秦家当初不让你去习武真是可惜了。"否则也许会再培养出个武林大侠──段岳尧是习武之人,自然看得出秦倦飞资质极佳,只可惜二十出头才开始学武的话,太晚了。
"不是不让我学,是我不想学。"
车厢里闷闷的声音传来,段岳尧想起秦倦飞现在那个扮相,忍不住想笑──趁著没人会看见自己现在的表情,他也真的笑了。若有人看见,往日树立的冷傲形象必然毁灭。
"为何不学?"笑够了,他接著问。
人说男儿志在四方,有哪个男子会不想武功出众,漫游江湖?
"习武之人易自大,自大则易伤人。"
"但是什麽功夫都不会,就连自己身边的人也保护不了。"就事论事,他一针见血地指出矛盾的地方。
"我知道时已经晚了。"
秦倦飞於车厢中淡淡丢出回答,不再说话。
如果我力量太强,我可能会伤害别人;如果我没有力量,却又无法保护身边的人不受伤害。
这两者之间要如何保持一个平衡,他已经,不知道了。但是......
"人,终究还是差一点好。"
段岳尧也没有再出声,只是静静在心里琢磨秦倦飞这句话。
身在朝廷,那个丑恶的东西远比美好的东西多,混乱的时间远比平和的时间长的地方......有能之士遭遇的痛苦,或是他们给别人带来的痛苦,他已经是见识了不少。所以不得不说,秦倦飞的话有一定的道理。
就比如自己,如果能力平庸一点,便也不会站在沙场上了吧?
不,那也未必。说不定不是作为将军站在沙场上,就要作为士兵站在沙场上了。
人间的真理,没个定数的。
若天上有神,是会嘲笑凡人不断的勾心斗角呢,还是会怜悯凡人们不断重复的悲哀宿命呢?不管是哪一种,那都不是他段岳尧想要知道的,答案。
"到修罗场了麽?"
天色渐暗,把车厢里的物品清点完毕的秦倦飞终於有空打开前面的车门透气。
"刚刚进入修罗场境内。"
朱红的土地隔了数月後重新印入眼帘,感觉却好像才隔了几天。想必是上次在这块土地上留下的记忆太过深刻,所以才会有这样的错觉。
"我可以把这身行头卸下了吧?"秦倦飞拉了拉自己穿的这身蓝色棉裙问。
"可以。我也要换装。"
"诶?"
"呆会我们就弃车骑马。"段岳尧脸上浮起不明显的笑,淡然吩咐。"你先进去把衣服换了再来接手赶车。"
沈默片刻,秦倦飞没问原因,重新关上车门。
一阵布料摩擦声过後,一只斯文的手从段岳尧身後伸了出来。
视线漫不经心地从对方手腕上依旧明显的白色伤痕滑过,段岳尧交出手中的马鞭转入车内。
"我们先前从将军府出来,那麽多人都看到了,再维持这身打扮是欲盖弥彰。"
秦倦飞赶著车,听见车厢内的段岳尧低声解释。
 "後面没人跟踪吗?"
虽然只听了一点,但是秦倦飞已经明白了段岳尧要玩一次金蝉脱壳,所以他现在关心的是,他们这"壳"能不能脱得很漂亮。
"没有。"
话落,段岳尧忽然解开车辕,拉车的两匹马因为少了束缚而开始拔足狂奔,段岳尧把秦倦飞扔到其中一匹马背上,自己则跃上另外一匹马。
然後在秦倦飞还惊魂未定之际,他已经拉住了对方坐骑的缰绳奔往同一个方向。
"没有跟在视线所及的范围内。"
刚才段岳尧那句没有说完的话,秦倦飞总算是在耳边呼啸的风声里面隐约听清了。
被狂奔的马颠得想吐,连坐直也来不及的秦倦飞终於开始考虑段岳尧是否是在借机报复自己的这个可能性,奈何形势比人强,想不上演"咬舌自尽"这样的冤枉戏码,他也只好乖乖闭嘴。
过了一段时间,大约是听到後面没有跟踪者了,段岳尧这才慢慢停下来。
"我们......咳咳......我们跑到哪来了?"拼命喘著气,秦倦飞问。
"还记得端阳节那次吗?"
段岳尧目光深沈地看著前方,却回答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我当然记得,那天居然在北溟城里面迷......难道?"怀著不祥的预感,他狠狠盯住段岳尧波澜平静的脸。
"你想的没错,我们又迷路了。"
这句严峻的话用段岳尧平静的语气说出来,就好像他们还坐在书房里面看著地图指点江山一般......但,毕竟只是好像而已。
这里是,自古以来被人们视若地狱的"修罗场",地形复杂,天候也很反常,所以就连万一要交战,两军的士兵们都会有默契的守著规矩,只在一个确定的范围里面交锋。而现在,他们居然在这里迷路了!
"韩渊这小子,什麽都准备了,就是忘记了指南针。"跳下马,段岳尧冷静的环顾四周。
红色,除了红色还是红色。
没有任何植物的生长,没有任何其他的生命,只除了偶尔在天空发出诡异叫声的修罗鸟。
"好在,干粮还足够。"秦倦飞清算了一下大约是韩渊事先吊在马腹下面的干粮和自己在跳马车之前带上的分量,比较乐观地说。
段岳尧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我还以为你会哭。"
秦倦飞一张脸瞬间拉得老长,道:"你以为我是什麽?柔弱的女子麽?"
"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和柔弱的女子也没什麽区别──看来你家教育得不错,至少你不会给别人添多余的麻烦。"
"我倒觉得你家的教育方式有问题。"意外的,秦倦飞展开了反击。"你的说话方式本身就会给别人造成困扰。"
"哦?"段岳尧只答了个单音。
现在不是斗嘴的时间,比起互相讽刺来,他们更需要的是找好晚上歇脚的地方。
"天快黑了。"
秦倦飞苦笑一下。
"你认为,这里有可以给我们取暖的柴吗?"
"不认为。"
"果然......"看了看已经开始变得朦胧起来的四周,秦倦飞心想自己大概是要成为在修罗场冻死的众多冤魂之一了。

走到大半夜,两个人总算是找到一个能容数人的山洞钻了进去。他们在这修罗场失去踪迹,北溟的韩渊等人就算要找他们,大概也是数月以後,北荒的武林聚会完结还不见他们影子时的事了。所以求人不如求己,反正都迷路了两个人就干脆凭感觉来一个乱撞,走到哪里算哪里。
"我的运气一向很不错。"
坐在火堆边,秦倦飞想起之前决定乱撞以後段岳尧说的话。虽然这个男人很自负,也很冷傲,但是他说这句话时的表情,秦倦飞却怎麽也挑不出缺点来。
当真这世上就有这样得天独厚的人吧!
至於之前明明段岳尧说了这里不会有柴生火,现在洞里却又能燃起这麽大的火堆,段岳尧的解释是:荒郊野外当然不会有"柴",至於枯枝枯树,那麽当然是有的。
秦倦飞气得牙痒。
逐渐熟悉了段岳尧之後他才知道对方的性格里藏著怎样的恶劣,以及自己的修养原来并不如想象中的好。
"在想什麽?"从外面巡视一圈回来,段岳尧把手中的枯枝干草一类全数丢在地上,自己也挑了个地方坐下以後,这才问那个缩在角落里的人。
"没有,只是觉得将军果然很厉害。"
遇到这种情况,同为男人的自己居然帮不上一点忙,自尊心大为受措。
"世上怕是少有能和你并驾齐驱的人吧......"秦倦飞微微叹了一口气,真心感叹──诗词歌赋、文韬武略无一不精,为人又冷静,除了待人冷淡,根本没有不足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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