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老爷子不以为然，"我不跟菜鸟下棋的。"
"那你可以教他一下嘛，对不对？杨杨？"
"嗯！"乐杨积极地点头。
柯俊希努力为乐杨在父亲面前制造好印象，他拿出象棋交给他们："我还要开会，你们慢慢玩哦。"
临走之前柯俊希不忘跟父亲沟通：
"爹地，杨杨他不懂事，你就让让他吧......"
"哼！"老爷子嗤气。
其实柯老爷也是一副小孩子的脾气，柯俊希无奈地笑了笑，关上门离开了。老爷子把棋图跟棋子摆好，问道：
"小鬼，你下过棋吗？"
"我下过飞行棋跟玻子棋！"乐杨满怀自信地回答，老爷子差点吐血，骂道：
"谁管你那种小孩子的玩意！给我听好规则，我可没时间慢慢教你下！"
"好！"乐杨认真地坐正身子。
"帅（将）每一着只许走一步，前进、后退、横走都可以，但不能走出‘九宫'。将和帅不准在同一直线上直接对面，如一方已先占据，另一方必须回避。 士每一着只许沿‘九宫'斜线走一步，可进可退。 相（象）不能越过‘河界'，每一着斜走两步，可进可退，即俗称‘相（象）走田字'。当田字中心有别的棋子时，俗称‘塞（相）象眼'，则不许走过去......一方的棋子攻击对方的帅（将），并在下一着要把它吃掉，称为‘照将'，或简称‘将'......"他噼里啪啦一口气讲完，问：
"懂了吗？"
"懂了。"乐杨点头，"可以开始了吗？"
有眼不识泰山的小鬼！柯老爷心中嗤笑，他可是巴黎华人社区象棋俱乐部的会长呢！这小鬼准备被他杀得片甲不留吧！
"好了，开始，你拿红子，你先来。"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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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俊希匆匆结束一个小时的会议，赶回总裁室，一进门就听到吵闹声：
"好啊你这小鬼！居然用弃子堵塞法！"
"那是什么？"
"去去去！再来一盘！我不信我赢不了你！"
"哦......"
柯俊希不动神色地溜进去，全神贯注对弈中的两人全然未觉，柯老爷子信心满满地落下一子。乐杨想了想，接着下。柯俊希微笑着站在他们身后看着。
"飞军！出炮！"老爷子使出杀着。
"将军！"乐杨一招得手。
"什么？！"柯老爷又输一局，他不依地嚷着："调虎离山计？！你这小鬼果然狡猾！"
"嘻嘻......"乐杨得意地笑着。
"不行不行！再来一局！"老爷子誓要一雪前耻，这时，一直沉默的柯俊希拍了拍手掌，笑道：
"好了，先停战吧，快到晚饭时间了。"
"俊希，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乐杨开心地跑过去，柯俊希溺爱地搂着他。
"回来很久了，怎样？学会了吗？"
"嗯！我赢了五盘哦！"乐杨迫不及待地献宝。
"哼！"柯老爷子不甘心地抱怨："我只是今天状况不好而已！回去我们再下几盘，我非赢你不可！"
难得看见父亲这么乐于跟乐杨相处，柯俊希欣慰极了。说不定这是一个好开始呢......他想着。
"别说那么多了，我们去吃饭吧，楼下一家新开的韩式餐馆很不错呢......"柯俊希笑眯眯地挽着父亲跟乐杨出去。
第十章
"好的，明天我们会把合约寄过去的......"
"双炮齐出！"
"我挡！"
"如果你不放心的话，我们可以先拟定条款，用电邮给你行吗？"
"飞军再将！"
"我挡！"
"没问题，你把邮址留给我的秘书......"
"看我直捣黄龙！"
"我躲！"
"呃......对不起，有点吵是吗？等一下......"
柯俊希捂着话筒，哭丧着脸哀求茶几旁的一老一少：
"爹地，杨杨......我在讲电话，你们声音小一点好吗？"
两人充耳不闻，柯老爷子继续嚷着：
"看我的巡河炮！"
"吃你的炮！"
"啊！你这小滑头！"
"为什么不理我......"柯俊希欲哭无泪，这已经是第三天了，父亲跟乐杨一回到他的办公室就大摆棋局，杀得昏天黑地。但是又不能赶他们回家......呜......这两个都是他得罪不得的"狠角色"啊......他只好躲在办公桌下面继续讲：
"好的好的，我记下了，尽快给你......"世上怕是没有比他更没尊严的总裁了......
这边，乐杨已经吃掉老爷子的"帅"，取得了胜利。
"也～～我赢了！"他欢天喜地地跳起来。
"可恶啊！我开局明明很顺利的！小鬼，再来一盘！"
"还要下吗？"乐杨不很情愿地撅着小嘴。
"当然了！不赢你一回我誓不罢休！"
"唔......"乐杨懒洋洋地瘫在沙发上，一副想睡的表情。
"起来起来！"老爷子把他抽起来，见乐杨还是提不起精神，他使出食物诱惑："要是你赢了我请你吃东西！"
"真的？"乐杨马上振作起来，"我想吃冰激凌！"
"随便你啦，下棋下棋！"
"好！"
两人又埋头对弈，柯俊希打完电话，抬头就看见这温馨的一幕，嘴边的笑意渐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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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父，那边好像有冰激凌。"乐杨挽着老爷子的手，蹦蹦跳跳地走出"飞恒电子科技公司"的大门。
刚才那盘棋的结果，不消说，仍旧是乐杨获胜了。老爷子兑现承诺，带他下去买冰激凌。本来柯俊希想替他们跑腿的，但是他看到乐杨跟老爷子的感情日益亲密，为了让他们有更多接触机会，他含笑地让他们自己下去了。
公司附近的路他们都不熟悉，两人在附近的街道兜了几圈，走到一处幽静的公园。公园里的空气很新鲜，完全不受街道外面的烟尘污染，几名穿功夫袍的老人正在跟着音乐练剑。
"伯父，他们在干嘛？"乐杨指着其中一名老者问。
"他在练太极剑。"
"动作怎么这么慢？"乐杨不解。
"太极就是要求心平气和的，实战的时候不会这么慢啦！"
"哇！快起来了！"
"这是银钩铁画。"老爷子也是太极爱好者，解说起来好不费劲。
"这招呢？"
"这招叫万剑归宗，是最重要的一招。"
"伯父你好厉害......"乐杨双眼冒出崇拜之光。
"呵呵......这算什么？"老爷子骄傲得尾巴都翘起来了。他们在一旁叽哩呱啦地早就引起那几个爷爷奶奶的注意，他们微笑着跟老爷子点头，问：
"这是你的孙子吗？长这么大了？"
"呃......"老爷子一时语塞，不知道乐杨算是他的什么。或许在不知不觉之中，他已经接受了乐杨的身份......
几位老人家还在夸奖乐杨："真是听话啊，还会陪爷爷来散步，这个年纪的孩子很少这么孝顺的了。"
老爷子尴尬地笑起来，应了几声"是啊是啊"，赶紧扯着乐杨走开。走了几步，终于看到对面街道上有卖雪糕的。
"伯父，让我去吧。"乐杨还算懂得体贴老人，主动说道。
"哼！既然是我请你吃，那当然是让我去买了。"老爷子就爱逞强。
乐杨犹豫地盯着他手上的拐杖，老爷子知道他在顾虑什么，他嚷着：
"这拐杖是拿来打人的！我双腿灵活着呢！"
"哦......"乐杨只好乖乖坐在长椅上等他，老爷子果然步法稳健，握着拐杖咻咻几下就横过了马路。
他来到雪糕店前，挑选冰激凌之余不忘转头注意乐杨的情况。对方背对着他，听话地坐在花丛中的长椅上。忽然，老爷子注意到三个形迹可疑、穿得流里流气的年轻人向乐杨走去。
"搞什么......"老爷子付了钱忡忡走回去。
乐杨一头雾水地看着挡在他面前的三人，其中一名染着俗气金发的男子吊儿郎当地开口：
"喂，小兄弟，借个零钱来买烟吧。"
"零钱？"乐杨搞不清状况，还真以为对方真的只是借零钱，他傻乎乎地在口袋里翻找，拿出几块钱："我只有这些。"
"呸！"金发男人凶巴巴地挥开他的手，大吼："把你所有的钱都拿出来！"
"你们要做什么？！"老爷子赶到，那几个男人见他年老，更加没有忌惮了，为首的金发流氓道：
"喂，老鬼，你孙子没有钱，你要帮他给吗？"
"去你的小毛贼！快滚！"老爷子气势不输人，乐杨总算感觉到情况不对劲，赶紧跑到他身旁去。
"既然你们不合作，那别怪兄弟们不客气了......"三个流氓向他们逼进。
老爷子向来呼风唤雨，怎会将这种威胁放在眼里？他让乐杨拿着两杯雪糕，自己握着拐杖站出来："小兔崽子们！今天不要了你们的腿我不姓柯！"
他话音刚落，猛然使出一招打狗棍，三个小贼被他扫倒在地。
"喝喝喝喝！！"老爷子的棍法出神入化，拐杖甩得跟直升飞机的螺旋桨似的，小贼们刚想靠近又被他挥倒。
"伯父加油！"乐杨边啃着雪糕边给他打气。
那些流氓无计可施，竟卑鄙地抓起地面的沙石扔过去：
"你这老不死的！"
"喝！"老爷子正想以一记优美的后腰躲开，谁知他年纪大了骨头特别硬，这一弯下去--咯哒！
腰上传来骨折的声音。
"唔......"老爷子瞪着眼，顿时满脸黑线。
"伯父？"乐杨眼睁睁看着他砰地摔倒在地，他扑过去扶他："你怎么了？"
"我......我的腰......"老爷子撑着受伤的腰部，几个流氓满脸狰狞地向他们走去。
"老鬼，看见天是谁要了谁的腿。"他们哈哈大笑。
"你们......"老爷子气得吹胡瞪眼。
"别过来！"乐杨猛地把手上的冰激凌向他们扔过去，两名流氓中招！
"小子你找死！"他们一哄而上，原本一脸白痴相的乐杨忽然换上凌厉的表情，他嗖地抓起老爷子的拐杖，大喝一声：
"银钩铁画！"
磅磅磅！一记美妙的弧度甩过，拐杖狠狠击中流氓们的脑袋。
"哇！"他们抱头痛呼。
老爷子看傻了眼，这不是他们刚才看到的太极剑法吗？乐杨竟然只看一眼就学会了？！
"万剑归宗！"乐杨嗖嗖地猛出剑--是出拐杖才对。流氓们被打得满地找牙，纷纷求饶：
"别打了别打了！"
乐杨打上了瘾不肯停手，他一边骂着一边继续出招：
"敢欺负伯父！打死你们！浪费我的雪糕！打死你们！"
"救命啊～～～"三个小贼呼喊着抱头鼠窜，乐杨还要追过去，老爷子躺在地上喊：
"别管他们了！"
乐杨忙不迭跑回去，老爷子摇晃着站起来，他刚想伸直腰杆，骨头又传来"吧滋"的抗议声。
"唔啊......"老爷子很没气势地跌回去，还好乐杨眼明手快把他扶住。
"伯父，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乐杨忧心忡忡地问。
老爷子很想说不要紧，但是腰骨的疼痛不断传来，他只好点头同意。乐杨搀扶着他走出去打车，老爷子走一步就疼一下，根本寸步难移。乐杨只好听下来，问：
"伯父，我背你出去好吗？"
"不用！"老爷子死要面子地拒绝，他堂堂一个当家人怎么可以叫这乳臭未干的小鬼背着走，太丢人啦！
"伯父，你不用害羞，让我背你吧。"乐杨气死人不偿命地戳穿他。
"谁......谁害羞啦！"老爷子的脸心虚地涨得通红。
"我背你吧。"乐杨蹲下身去，老爷子还要逞强，乐杨抓过他的手往肩膀上一搭，轻松把他背起来。
"我我我......我说不用啦！"老爷子说话结巴，羞得无地自容，乐杨已经背着他走动了几步，他只好安分地趴在他肩膀上。
看不出这小鬼外表柔软，其实还挺可靠的嘛......老爷子忽然感动了起来，但是一想到乐杨的性别......
不行不行！他猛甩着脑袋，他不能妥协！他不能这么轻易接受他！乐杨生不出柯家的继承人来，他根本没资格入柯家的门！但是......对方这么保护他，这么关心他，要是他还继续摆臭脸的话，启不是太小气了......
老爷子在矛盾斗争中渐渐迷失了自己。
柯俊希接到乐杨的电话通知，火速赶到医院去。幸而柯老爷的伤势不重，只是轻微的扭伤而已，只要拿药膏回去贴几天，加上适当的推拿，很快就可以复原。
听了医生的检查结果后，柯俊希得以松一口气。确定老爷子无恙之后，三人放心地回家去了。
用膳的时候，敏锐的柯俊希很快发现了父亲跟乐杨之间的微妙变化。老爷子对乐杨的态度明显友善了许多，而且经过刚才的考验，他一定已经开始接受乐杨了吧......
柯俊希心里别提多高兴了，看样子，距离父亲承认乐杨进门的日子不远了！
吃过晚饭后，三人坐在一起品茶。柯俊希别有用心地让乐杨给老爷子倒茶--他们家有个传统习惯，儿媳妇嫁进门的时候得给家翁婆婆奉茶，俗称"儿媳妇茶"。要是老爷子肯喝，那就表示他承认乐杨是儿媳妇。
老爷子阴沉地看着柯俊希的举动，也明白了他的用意，只有乐杨懵然不觉。他听话地倒上一杯茶水，微笑着双手递给老爷子：
"伯父，请喝茶。"
老爷子的手条件反射地要伸出去，但是就在他抬手的一瞬间，他退犹豫了。
不行！不能让他入门！老爷子心底不断敲响警钟，乐杨再怎么讨人喜欢，他都是个男的！柯家不能娶一个男媳妇！
老爷子沉下脸，把手收回去。
乐杨还愣愣地拿着茶水，跟柯俊希面面相觑。
"爹地？"柯俊希试探地唤道，老爷子别扭地转过头去。柯俊希让乐杨先放下茶杯，他继续跟父亲沟通："爹地？为什么不喝？"
"咳......"老爷子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柯俊希不给他逃避的机会，他逼问着：
"爹地，杨杨到底是哪里不好了？为什么到现在你还是不愿接受他？"
"你还来问我？理由不是很明显吗？"老爷子恼羞成怒地驳回去。
乐杨不太听得懂，只好乖乖坐在一边。父亲冥顽不灵的态度，让柯俊希也来火气了，他冷声道：
"要是你说的是什么继承人问题的话，我可以给您一个答复。我不是柯家传宗接代的工具，我的妻子也不会是。"
老爷子瞪着他。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要我眼睁睁看着柯家的血脉断在你这一代吗？我怎么对得起柯家列祖列宗？！"
"列祖列宗比我的幸福更重要吗？就为了那种虚无的东西，你就要把我跟自己真心爱的人活生生拆开吗？"柯俊希语气越来越阴冷。
老爷子顿了好久才找到反驳的话：
"什么爱不爱的？我什么时候把你教成这种没志气的人了？！就为了这个小鬼，你宁愿把柯家祖业全部葬送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