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孤鹜————花脸猫
花脸猫  发于:2008年12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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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眼泪吓坏了白长天,他手足无措,心慌意乱了:“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还是……”他涩涩地说,“还是不想看到我?”
莫秋水轻轻地摇头,泪却流得更多了。
白长天的心一下子又揪紧了,他的脸上满满都是心疼:“到底怎么了?你说话啊!”
莫秋水的身子还是一动不动,也不说话,只是流泪,脸上是深深的悲伤与痛苦。
白长天这才感到不对劲,他仔细地端详着莫秋水,这才发现,他是被人点了穴道。
一解开身上被封的穴道,莫秋水就紧紧地抓住了白长天的手,哽咽着道:“为什么要抱我?为什么不离我远一点?为什么你一点警惕心都没有?”
看着白长天惊诧的脸,莫秋水说出一句几乎令自已也随之崩溃的话:“你知不知道我的衣服上有毒?而那毒无药可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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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白长天悚然心惊了,他一把脱下了莫秋水身上的长袍,象是对待一只毒蝎子一样,立马将手上的长袍抛出了窗处,然后紧张地打量着他,急道:“你有没有中毒?”
莫秋水哀伤地摇头,却不再落下泪来,叹息道:“中毒的是你啊!”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才道:“那人处心积虑要害的人是你,不是我。”
“那人是谁?”话刚出口,白长天就觉得不对劲了,他的头晕得厉害,四肢开始无力,全身颤抖个不停,丹田里象是有千百万个毒虫子在啮咬,他知道他的脸色一定很难看,因为他看到了莫秋水惊慌的脸。
莫秋水翻身越下了床,一把扶住了他,可是白长天的身子渐渐无力,缓缓地向地上瘫去,而莫秋水本就没有什么力气的手怎么还撑得住他,于是,两人一起倒在了地上,倒象是一对滚地葫芦了。
白长天苦笑着道:“没想到我白长天会有今日。”
莫秋水的脸色几乎比他还要难看,他皱着眉道:“你觉得怎么样?”
“我怕是动不了了。”白长天叹道,“你快走吧。”
莫秋水咬了咬下唇,决然道:“我不走。”
白长天这下到笑了,说:“你不是日思夜想着要离开吗?现在为什么不走?”
“他那样对你,一定是有什么阴谋。”莫秋水看了他一眼,道:“我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你。”
白长天的脸上满是感动了,道:“你的这份心意,我领了。可是,这地方实在太危险了,更何况,此事与你无关,你还是走吧。”
莫秋水的眉皱得更紧了,狠狠地道:“闭上你的嘴,我说不走就不走!”
“我……”白长天叹道:“我不值得你这样。”
“值不值得我说了算!”莫秋水的眼睛里有令白长天欣喜的光亮,这个冷漠的人对他动了情吗?
“到底是谁想害我?”白长天的眉也皱紧了。
“是白总管。”莫秋水苦笑道,“或许我该叫他桑堡主。”
白长天的眼睛睁得老大了,奇道:“白总管就是桑堡主?”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他戴了人皮面具,”莫秋水突然笑了,“我这个笨蛋,竟然一直没有看出来,他就是当年传我落霞神功的桑堡主。”
“如果你是笨蛋,那么我就是个大大的笨蛋。”白长天也笑了,“他在我身边八年,我竟然一直都看不出来。”
就在两人相视而笑时,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没有想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你们两个笨蛋竟然还笑得出来。”
随着话音,从门口走进来一个人,正是刚从小雷房内出来的白总管,不,是桑家堡的桑一南桑堡主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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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药呢?解药在哪儿?”莫秋水挣扎着站了起来,大声道。
桑一南看向白长天的脸,却看见他闪亮的眼睛,只听得白长天道:“真是了不起啊!桑堡主处心积虑整整八年,是为令爱报仇来了吗?”
桑一南摇了摇头,道:“青儿是自杀的,和你有什么关系?我桑家堡的女人倾其所有还是得不到一个男人的心,就证明了她的失败,一个失败的女人完全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他的声音淡淡的,对这个女儿竟一点也没有怜惜之情!
“所以,”白长天的脸上有沉思的痕迹,“你一定要杀了我?”
桑一南意外的哈哈大笑,道:“杀了你,简直是太容易了。你忘了我桑家堡的武功天下第一吗?”他的脸变得阴沉了,“我不惜放火烧了桑家堡,毁了祖先的百年基业,又在你手下唯唯喏喏、生不如死的整整八年,你以为单单杀了你就成了吗?”
他的声音变得异常的阴森,象是一个地狱里索命的魔鬼,一句一句都令人胆战心惊:“你千不该万不该竟然掳掠了我的雷儿,又将他凌辱至死!”他对上白长天微皱的眉和莫秋水惊讶的脸,声音里意外地都是柔情,“我的雷儿!我那傻傻地雷儿!我是那么的爱他,他却不敢接受我的爱,傻傻地逃跑了,然后又傻傻地落在了你的手里。”他苦笑着,眼里满是伤痛。
“你爱上了你的儿子?而你的儿子又被掳掠到了孤鹜山庄?”莫秋水冷笑道,“你桑家堡的少堡主会被人掳掠?说出去,谁会相信?”
桑一南狠声道:“我不能让雷儿学那该死的孤鹜诀!我不会允许他碰任何女人或是任何男人!”他犀利的目光对上了白长天的眼,“当年青儿对你下的根本不是毒药,它只是有助于提高我桑家堡神功的一种灵药,你现在应该已经清楚了,它只不过是一种强烈的催情药,有了这种药,我桑家堡的男人这一生就只能和练有落霞神功的妻子交合,每交合一次,神功就会大进,所以这药的名字叫情有独钟!”
莫秋水看着白长天的脸,他对他也是情有独钟吗?白长天似乎感应到了莫秋水的眼光,转过头来,对他微微一笑,可是几乎是立刻,他的眉头骤然一紧,迸住了呼吸,下唇咬得紧紧地,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痛苦!
“你怎么了?”莫秋水的心也绷紧了,他轻轻扶住了他的手臂,竟感觉到他痛苦的痉挛!
桑一南有趣地看着地上的两人,象是在看一出精彩的戏,他大笑起来,声音里都是愉悦:“一个负心薄性的人你期待他会有怎样的下场?”
“负心薄性?”莫秋水的眼里满是心疼。
“对!他刚刚中的是真正的毒药,它的名字就叫做负心薄性。”桑一南的笑声在屋子里回荡,“桑家堡的男人一旦有了别的女人,虽然这女人会在交合的当晚就死去,可是他的妻子还是会在自己的衣服上涂上负心薄性用来惩罚负情的男人,得不到男人的全心对待就毁灭他,这是桑家堡女人的性情。”
可怜的女人!莫秋水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桑青,这个桑家堡的女人,这个爱得轰轰烈烈的女人。
“嗯!”白长天忍不住发出一声呻吟,在莫秋水焦急的目光注视下,吐出了一口鲜血。
桑一南的笑声更响亮了:“如果情有独钟碰到了负心薄性就会痛不欲生,生不如死。而桑家堡的女人会让负了心的男人真正体会到这种撕心裂肺的感觉,让他明白已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然后,这个男人会在无尽的后悔与痛苦中,中止他的生命,因为一个负了心的男人就不应该再活在这个世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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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长天的神色缓和了不少,想是那疼痛渐渐弱下来的缘故,他握了握莫秋水的手,想借此给这个揪着心的人一丝安慰,可是莫秋水的脸上依旧满是担忧之色。
看着这样的莫秋水,白长天长长叹了口气,他宁可他的秋水还是对他那样的淡漠与无情,也不想他为了自己而感到痛苦。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头对眼前的桑堡主苦笑道:“自从创立了孤鹜山庄,看着一个个的少年惨死在我的身下,我就料到会有今日。不过,长天的命堡主尽可取走,可是这件事与秋水无关,还请堡主放他一马!”
“长天!”莫秋水紧紧地握住了他的肩膀,竟然露出了极灿烂的笑容,“你以为你死了,我还能活吗?”
白长天震惊极了,好久,才在脸上绽开了一朵同样灿烂的微笑:“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两人的目光就这样绞着在一起了,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堪,周遭的一切似乎都与他们无关了,桑一南就这样可悲的发现,他被这两个死生都操纵在他手里的人硬生生的忽视掉了!
“谁说与他无关!”桑一南大声吼叫着,终于成功的吸引了两个沉浸在柔情里的人的视线,“我第一次在那座残破的山神庙里见到落魄不堪的他的时候,就被他英俊的容貌吸引了,因为我知道,这样一个漂亮的人,你白大庄主一定会为他神魂颠倒。所以……”桑一南的脸上得意洋洋,“我将落霞神功传给了他,传给了一个男人。哈哈……”
桑一南的笑声令地上的两人胆战心惊,“因为男人永远也练不成落霞神功,所以,用他这样浅薄的神功底子来助你修练孤鹜诀,你武功的进展就天可怜见了。如果真的让你练成了孤鹜诀,我还能干什么?”
“那么,”白长天的脸上都是怜惜与愤狠,“你为什么要折磨他?这与你又有什么好处?”

莫秋水在他说这话的时候,悄悄地覆上了他的手背,白长天转头,却迎来他甜甜的微笑,他明白他的秋水是想告诉他,他早已经不在乎所承受的一切磨难,要他也不必再耿耿于怀了。
白长天的眼里有了淡淡的雾气,为他的秋水感到心痛不已,要做到这一步,莫秋水付出了多大的毅力啊!
仿佛没有看见他们两人间的柔情四溢,桑一南还是兴奋地沉浸在自己所策划的天衣无缝的计谋里:“第一次在齐飞谷里看到一身狼狈不堪的他,我一眼就认出他是被你白庄主凌辱了,因为我实在看了太多这样的男人。所以我让所有的人上他,就是要销磨他的意志,令他从心底憎狠孤鹜山庄,憎恨你白长天,心心念念要从你身边逃离,我不会让你们幸福地在一起,我要让你和我一样生活在地狱里,尝到被爱人离弃的滋味。”
“可是,他坚强得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了,那该死的微笑一次又一次的冲击着我,差一点就击垮了我的意志和信心。”桑一南望着莫秋水的眼睛里有了钦佩之色,“我真的害怕有一天,他会成为我最大的威胁,于是,我就废了他的双手,一个不能用武的人就不会对我的计划有任何的影响。”
“卑鄙!”白长天的嘴里轻蔑地吐出两个字。莫秋水则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两人用彼此手上的温度相互取暖,四目相对,一片坦然。过往的一切都随风逝了,从相识的那一刻起,两个人的心从未曾象此刻这般贴近过,桑一南的阴谋令两人看清了对彼此的真心实意,这一次的灾难是福是祸,谁又能说得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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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鄙?”桑一南哈哈大笑,道,“我承认我很卑鄙,可是你白长天四处掳掠男子来满足你的淫欲,如此贪生怕死之辈又能高尚到哪里去?”
“对,我曾经确实是贪生怕死,那是因为我找不到什么人可以让我为之付出我的生命。”白长天深深地凝望着莫秋水的脸,浑身都象是沐浴在春光里了,“现在,秋水让我明白了,这世界上还有一种东西值得我付出一切,包括我的生命。”
莫秋水的脸上有灿若星辰的微笑,彼此的心事全都坦然在了对方的面前,无须任何言语,双方都能明白生死相随的真谛。
桑一南被两人灿烂的微笑激怒了,这样的爱情正是他一生所渴望与追求的,而他的雷儿已经死了,他再也不可能体会到这样美丽的感情,混合着忌妒与仇恨,他的怒火开始熊熊燃烧。
“死到临头了,你们还有心情卿卿我我,恩爱缠绵?”他的话音未落,忽然身影暴长,莫秋水只觉得眼前人影一闪,桑一南的手盖上了他的头顶“百汇穴”!
“不!”白长天惊呼出声,可是全身象是彻底瘫痪了,使不出半分力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只催命的手掌死死地按在莫秋水的要穴上。
桑一南看着瘫在地上的白长天一脸的惊恐,心里象是喝了蜜汁一样:“只要我掌心的内力一吐,你心爱的秋水就会一命呜呼。我到要看看你们怎样生死相随!”
他得意的低头望了眼象是只小蚂蚁一样被他捏在手心里的莫秋水,却看见了莫秋水如沐春风的微笑!他笑得那样的美丽,目光痴痴地对上了白长天的眼睛,在他的注视下,惊恐的白长天竟奇异地收起了他的惊恐,慢慢地也绽放了一朵很漂亮的笑容!
这又是他该死的不曾懂的心意相通!桑一南低声诅咒着,狠狠地看着两人的笑容,半晌,他的嘴角也露出一丝阴阴地笑容。与此同时,莫秋水的耳边传来一个细微的声音:“想不想知道怎样才能解负情薄性?”
他惊讶地抬头,却看见桑一南阴阴的笑容以及嘴唇的微微蠕动。传音入秘!他竟然用武林中最高深的传音入秘的功夫来和他说话。于是,在白长天茫然的注视下,桑一南的嘴唇不断地蠕动,然后莫秋水的脸色却越来越凝重。
“秋水,他对你说了什么?”白长天心里的不安一点一点地升起,他仿佛闻到了一种针对他们两人的阴谋的气味,“别信他的!一个字也不要相信!”
“我迫不及待地想看看,你们两个人是不是真的能够生死相随?”桑一南的狂笑声在屋子里响起,令白长天感到一阵的毛骨悚然!
“他们当然能够生死相随!”话语还漂浮在空中,一把闪闪发亮的长剑轻飘飘地向桑一南的后背袭来!“不过前提是你必须死!”话才说完,一个瘦长的身影已飘到桑一南的眼前!
桑一南微笑地看着眼前怒气冲冲的秦鸽,轻轻松松地后退了一步,竟躲过了秦鸽凌厉的进攻!
“我承认,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你秦公子。我以为你会伤心难过一去不回,没想到秦公子对自己这么有自信,而且还这么有耐心,你在窗台下偷听多久了?”
秦鸽一击不中,却并不气馁,刷刷二剑,出剑如风,如挟雷霆,分刺桑一南的十处大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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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桑一南的身子如电般闪躲着秦鸽的剑,口中吟着诗,神色间却开始哀伤与迷茫。
白长天与莫秋水互望一眼,心里顿时佩服起秦鸽来。原来那二剑分刺十大要穴的剑法,正是如意门的“十年生死两茫茫”。桑一南的武功天下第一,力敌根本不是他的对手,那么就只有智取了。 他最大的弱点就是对亲生儿子桑雷的痴情,而这一招“十年生死两茫茫”正中了他的心事,怎能不令他精神恍惚?
秦鸽手上一招接着一招,“恩爱缠绵”、“千里婵娟”、“花前月下”、“悲欢离合”、“生离死别”、“人鬼殊途”……招招要命,却招招扑空,但桑一南的神情却越来越哀伤,越来越悲痛!
秦鸽的剑忽然一转,挽起数朵剑花,根本不理会桑一南随时随地会有的反攻,象是不要命了一样,反反复复地使着同一招剑法。而桑一南也象是中了邪术一样,傻傻地只顾着躲闪,却并不还手,只是神情越来越不对劲,最后象是要发疯了一样,变得异常的狰狞可怕!
莫秋水叹了口气,轻声道:“桑堡主只不过也是一个痴情的可怜人。”
白长天深情地看了他一眼,道:“他却没有我幸运,这一生一世,我是再也不允许你从我的身边逃离了!”
莫秋水苦笑着,躺在了他的胸口,闷闷地道:“以后的事,谁能说得准!你的毒能不能解还不知道呢!”
白长天这才记起了桑一南对他传音入秘的事,正想好好询问他,却听得桑一南一声大喝,狂声大笑:“生死相随!生死相随!生死相随……”他反反复复地说着这一句话,笑得涕泪纵横,浑身颤抖!
只听得“嘶”的一声,秦鸽的剑划过他的肩头,血喷涌而出,刹时令得桑一南浑身浴血,更添他的狰狞与可怕!
“你的雷儿在地底下等了你八年了!他每时每刻都在想念你!你为什么还不下去陪他?你忍心让他一个人孤零零的?”秦鸽手上还是重覆着那一招“生死相随”,他的话象是催命的符咒,令得桑一南心神大恸,几欲痴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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