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真的是不忍心看别人难过,也不想惩罚人啊。”枫璃满脸黯然,幽幽地道:“玉笙,以后不要这样好吗?死几朵花哪里需要挨板子,那样做未免有些残忍了。”
“王上,玉笙下次不敢了,玉笙只是看不惯那奴才太放肆。”玉笙见枫璃不悦,心情也沉重起来,“王上,千万不要生玉笙的气。”
“我不是在怪玉笙。”枫璃安慰地抚了抚玉笙的肩膀,叹了一口气,“我只是不忍罢了。”
“王上不要为这些小事操心了,您身子骨这么弱,还是多休息吧。”
玉笙扶住枫璃,忍不住摸了摸枫璃露在衣袖外的手。他很喜欢枫璃,从被派来服侍还是王子的枫璃时就喜欢上了,如果说是一见钟情也没有什么不对,反正就是在看到枫璃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枫璃是第一个那么温柔亲切对待他的人,越和枫璃接触,就越是沉醉在他的风采里不能自拨。
他知道枫璃很善良,就算心里有什么不满也不愿责怪别人,可是这样的性格作为魔君是不行的。那些魔界的臣民们最是欺善,王上这么温柔善良,只怕那些大臣们一个个都要爬到他头上作乱了。不过,好在王上很依赖他,他相信,在王上的心中,自己是与众不同的。他觉得枫璃也是喜欢他的,不然寝宫里那么多内侍侍卫,为什么独独让他肆意妄为,随意发号施令?每当想到这里,他心里就甜滋滋的。
“快要早朝了吧。”
“还早呢,您先坐一会,我给您拿朝服去。”
“嗯。”
枫璃乖乖的点头,玉笙宠溺的一笑,奔进内室。
望着玉笙进入内室的背影,枫璃嘴角轻扯了一下,温柔的目光转向了那窗外虽然枯败,但仍然娇艳似火的夜莺花。
“王上,您的朝服拿来了,玉笙给您换上吧。”
枫璃张开手,极其自然地等待玉笙的服待。他略略地低下头,习惯性地看着玉笙在自己胸前忙碌的手,丝毫不在意玉笙借着为他更换朝服的机会,状若无意的触碰着他的身体。他表情柔和而平静,平静得似乎什么也没有;灰金色的眸子也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柔和得没有感情的波动。
“王上还在为玉笙刚才擅下的命令生气吧。”玉笙一边替他更换朝服,一边有些不安的询问。他贴近枫璃的身体,嗅着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清香,只要不被王上讨厌,一辈子服侍他也心甘情愿的。
“没有啊,我知道玉笙是为我好。”枫璃微笑。其实他并不喜欢夜莺花,他一直都觉得夜莺花红得过火,娇得放肆,充满了霸道的艳丽,这与他的性格格格不入。但那花是母亲是喜欢的,就算种得满魔界都是也没有防碍他什么,他也就没必要和花过不去,就让它在那长着吧。
看到枫璃的笑,玉笙一阵发呆,王上虽然长得不算很出色,跟王上的母亲秋王后相比,更是天差地别,可是王上笑起来真美,和煦而温蕴。看到王上的笑容,心里所有的烦恼和忧愁都立刻消失不见了,真的是如春风一样的温柔呢。
而枫璃仿佛没有注意到玉笙的发呆,笑得更柔和了。他仿佛不知道自己笑容的杀伤力,任意的挥霍着这美丽,哪怕是天、魔、人三界突然毁灭也阻止不了他唇边的笑意吧。第二章
成熟而俊美的男人跪坐在席垫上,全神贯注的看着手里的奏折,因为光线的投影而明暗交替的脸上散发出极为柔媚娇妍的美,长发用一根丝带简单束起,淡青色的长袍裹着他窈窕的身体,长长的拖曳在地上,就像是一幅动人的画卷。
他的怀里躺着一个娇慵得仿佛连骨头都没有的淡黄色人影,那人影把脸埋在他的怀里,双手死死的环抱着他的腰,甚至大胆地把手伸进男人的衣襟里。
“哲缕,你的皮肤好好摸啊,要不是早就认识你,怎么样也不会相信你是个将近三千岁的老男人了,你看,你美得还是那么惊人,皮肤细嫩若蕊,不如不要做丞相了,来做我的妃子吧,我保证一定会好好疼你的。”
“王上,您别告诉我,您最近又转了性,喜欢起男人来了。”怀哲缕面无表情,一边说话,一边继续看着奏折。
怀中的人抬起头,是一张笑眯眯的清秀的脸,弯弯的灰金色的眸子里闪过作弄的光芒,继续撒娇,“哲缕,人家要是喜欢男人,当然是选你啊,你明知道人家对你一片痴心,却总是冷冰冰的伤人家的心。”不依地拉扯着怀哲缕的衣带,继续骚扰道:“哲缕,你究爱不爱人家,人家已经这么爱你了……”
“您要是有空在那发花痴,不如好好处理朝政,不要老是推给臣,臣是堂堂魔界的丞相,不是您的奴隶,您要是还继续随便的奴役臣,臣迟早有一天会甩手不干的。”
“好啊,那你就不要当丞相了,来做我的情人吧。”他怀中的人影坐起身来,依然没有正经的依偎在他的怀里,“我要做你的第一个男人。”
“就凭您那幅柔弱的身形,也想做臣的男人?要臣做您的妃子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要臣要在上面。”怀哲缕仍然是冷冰冰的声音,没有一丝波动。
“喂,好歹我也是魔君,哪有被人压的事,怎么说也该我压你。”枫璃奸笑着猛力一扑,将怀哲缕压在身下,“说起来,你当年也是我父亲的五位男妃之一,难不成你当初是想将我父亲压在身下啊。”
怀哲缕不动如山,虽然被压在枫璃身下,脸色却丝毫未变,“说到男妃,王上也该是大婚的时候了吧。您登基时大赦了一大批内侍出宫,也该选一批人充填了,王上喜欢什么样的男人或女人,臣也好派人挑选。”
“哲缕,你真是个大木头,做得父亲的男妃,就做不得我的啊,我可是魔君啊,你太不尊重我了。”枫璃还在继续闹。
“王上的完美形象到哪里去了,要是让那些侍卫、内侍什么的看到您不但不处理政务,还在这吃臣的豆腐,您的形象可就毁得一丝不剩了。”怀哲缕伸手推开巴在自己身上如蛇般纠缠不休的人,额上终于渗出一丝丝不自在的冷汗。
枫璃轻哼了一声,顺势坐起身,秀气的脸上浮现一丝不屑,“他们不过是一群睁眼的瞎子,既愚蠢又可笑。”
“您的臣民过于愚蠢,您这个当王的也光荣不到哪里去。”怀哲缕镇定的起身,顺手掩上被枫璃拉开的衣襟,毫不在意的拿了一本奏折,丢到枫璃怀里,“这个是刚传回来的加急奏章,臣认为您有必要看一下。”
“愚蠢倒不要紧,只要勇猛就行了,他们个个那么聪明的话,怎么显示出我的聪明呢?”枫璃撇撇嘴,接过奏折,只看了一眼,就面露惊讶,“天桃花失踪了。”
“这是最近才查到的消息,据说已经失踪了九百多年了。”
“失踪了九百多年才发现,我们魔界的探子个个都吃什么的。”枫璃面容微怒,“亏他们还有脸回报。”
“这个天桃花可以说是天界的秘密,一直被天帝锁在桃花神殿,不让其与外界接触,若不是月前桃花神殿失火,恐怕还不会有人知道,我们的探子探不到消息也很正常。”
枫璃正经起来,面容严峻,王者气势陡然外露,“素闻天桃花乃是天界惑神,据有颠倒众生、魅惑之天下能,历朝人界君王惑于其色,亡国无数,乃是不折不扣的祸水,此次突然失踪,难道是天界的阴谋吗?”
怀哲缕也跟着沉思道:“不过他已经失踪九百年了,如果真有什么阴谋,早就开始了,不会等到现在还没有消息,如果这真是个阴谋的话,那一定是个非常大的阴谋,不然不需要要用九百年的时间来预谋了。”
枫璃眉头微皱,眼睛里全是凌利的光芒,他纤长的手指轻轻敲了敲面前的案桌,像在思索,又像在探寻,半晌才道:“哲缕,对于天桃花,你知道多少?”
怀哲缕也皱起了眉头,“这个人的传闻一向很少,据说他出生的时候,因为天、魔、人三界的桃花一夜之间全开,所以取名为天桃花,是天帝唯一的儿子,将来很有可能继承天界大统,不过自出生后,因为害怕他祸害天下,就一直被关在桃花神殿不见天日,传说他数次下凡人界,都使得人界战争纷起,朝代更替,所以才有‘祸水’之称。”
枫璃感兴趣地摸了摸下巴,“这个天桃花真的长得那么美吗?”
“这个倒是没有人提到。”怀哲缕沉吟了,有丝迟疑,“不过既然被称为‘天界桃花,人间祸水’,应该是很美的吧,真正见过他的人很少,连天界也没几个见过他的,根本就打听不到什么消息。”
“我倒想要会一会他。”枫璃轻轻一笑,眼波柔和,顾盼生辉。
怀哲缕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王上,请别在臣面前笑得这么温柔好吗?对于知道您真面目的人来说,您这笑容好假。”
枫璃怒瞪,“怀哲缕,你还懂不懂什么要叫君臣之礼?”
怀哲缕一点都不把枫璃的怒容看在眼里,“人道魔君枫璃神韵天成,绝代风姿,弱如秋水,笑如春风,您天天戴着这虚伪的假面具真的就一点也不累吗?”
“什么累不累的。”枫璃感到莫名其妙,“我本就是这样的人啊,我可没有戴什么面具,我表现出来的就是真实的自己,只不过看到那些蠢人心情就很差,当然摆不出什么高兴的面孔来。”
怀哲缕轻扯一下嘴角,的确,王上的温柔是印在骨子里的,只不过他的心可是比什么都冷酷的恶魔。
“关于天桃花的事……”
“让探子们好好打探,勿必要尽快打听到他的下落,必须要在知道天界的阴谋前预做准备,统一天、人、魔三界我志在必得,人界对我来说不过是探囊取物,比较麻烦的是天界,在实力上虽然比我们魔界差,但我可不想和他们拼得鱼死网破,用武力征服可是下下之策,我枫璃可不屑为之。”
说起自己的雄才大略,枫璃那秀美的脸上就熠熠生辉,嘴角那一丝柔和的笑就更加妩媚,仿佛能化为春水般的柔蜜,即使是怀哲缕这样冷淡的人也禁不住微微色变。
枫璃的美不算出色,但他不自觉所散发出来的善意和温柔就算明知道是假的,也会令人不能克制的沉沦,这样高贵得无法触及的美让人疯狂追逐却又不敢亵渎。
“王上想要兵不血刃,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吧。”
枫璃眯起眼睛,看向怀哲缕,“你认为我没有那个能力吗?”
“这倒不是,只是计划起来很难。”
“据闻天帝还有一个女儿是吧。”枫璃突然转变话题,那勾在唇边的笑容不知为何多了一丝邪恶,“如果我娶了天帝的女儿,天魔两界联姻,而天帝又没有继承人,天界日后迟早会落在我手中。”
“王上,这不可能?”怀哲缕被枫璃的大胆吓了一跳,天魔两界联姻史无前例,怎么可能,天界绝对不会同意的。更何况,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王上了,王上看似温柔,事实上却是绝对的冷酷,就连自己的婚姻大事也能毫不在乎的利用和算计个彻底。
“你认为天帝那老头子不想得到魔界吗?”枫璃冷哼一声,表情阴狠,“在他看来,像我这样的魔君一定也很好掌握吧,如果他还有那么点小聪明,说不定早就和我一样打着兵不血刃的吞并魔界的主意呢,只是要看看谁的手段更高明了吧。”
怀哲缕定定地看了枫璃半晌,才意会到枫璃的意思。以前只觉得王上虚假,直到这一刻才明白王上是可怕的,也许在王上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懂得如何利用本身的温和柔弱,来达到他想达到目的,更或者在很早之前他就为了能称霸三界而预设了自己的性格,将那种温柔善良、含蓄娇弱刻在了自己的人生里。
枫璃见怀哲缕呆呆起看着他,突然轻挑地一笑,暧昧地眨了眨眼睛,“怎么,突然之间觉得魔君我魅力无穷,爱上我了?”
怀哲缕的脸色立刻冷了下来,“王上的花痴病越来越严重了,有空还是召太医来看看吧。”
“哲缕……”枫璃娇呼一声,扑在他怀里,像个小媳妇似的假装抽泣,“你怎么就不懂人家的心呢,你太无情了……”
怀哲缕额上青茎直冒,忍了又忍,才叹了一口气道:“王上,这魔宫任谁都比臣适合让你捉弄,为什么你就非得缠着臣呢。”
“谁让你是除了我母亲之外,我见过的最美的人呢。”枫璃一副哀怨到不行的模样,“将来想找个比你美的女人都难了,不知道我未来的魔后天公主美不美,‘天界桃花’的妹妹想来也不会长得太差吧。”
“说到天桃花,王上你是不是忘了,他可是天帝的儿子,很有可能继承天界的大统。”怀哲缕已经受够了枫璃没事捉弄他,所以早就有了免疫力,“虽然他现在失踪,但并不代表死亡。”
枫璃弯起眼睛,笑得更加温柔了。
“那我们就让他永远失踪好了。”
第三章
微微的薄雾飘散在潮湿的空气中,隐隐地带着泥士的气息和清洌的花香。
一大片低矮的花丛层层交叠着,淡红色的小花一簇簇开满了枝头,圆润而小巧的花瓣晶莹地沾着早晨的露水,朦胧的飘浮着柔美和纯净,带着一种极为深切的情感,满满充斥了整个花园,那淡淡的红晕,羞涩的蛊惑,像是娉婷的美人,深情的、温顺的、柔媚的笑容,散发着无限的风情。
花丛中的人影来回的奔忙,汲水浇花,显得有些臃肿的身影让他动作看来十分笨拙,但他的勤劳和认真却弥补了视觉上的缺憾,与竞相绽放的花朵融合在了一起。
隐在繁花中的是一座黑金色的嵯峨富丽的宫殿,一对庄严而尊贵的神异夔龙横列于宫殿的檐端椽头,对称均衡,回转得体,有动势有力度,绚丽夺目,显得既威武雄壮又奢侈狂放。
突然“吱呀”一声轻响,一扇窗户被推开。
一个长发黄衫、削瘦修长、面容清丽略带柔弱的男子立在窗前,抿紧的嘴角线条以及神秘莫测的灰金色眸子,给他凭添了几分威严。满园的花朵让他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惊讶,但随即沉静下来,眼神也柔和了起来,一丝柔情的微笑出现在他的唇边,整个脸都鲜活而清雅起来,带着无限的温柔和静谧,像是天地间的飘渺的云,又像是春天里轻柔的风,虽然他只是静静地站立在那窗棂的一角,但却有着令人无法忽略的存在感,淡淡的侵蚀着一切。
花园中忙碌的人像是有所感应的回过头,立刻呆愣住。
窗里的人朝他招了招手。
花园里的人左右四顾了一下,才醒悟到那人叫的是自己。
他慢慢挨近窗户,垂着头,瑟缩着身子,看不清表情,像是在害怕,又带着几分腼腆。
“你是新来的花匠?”
窗内的人声音柔柔的,温温蕴蕴,几乎是没有起伏的。但扫过那一丛丛像是整齐修剪过却又开得那么自然绯红的花朵,他的眼睛微微眯起了起来,但随即就恢复了神采,“这些花都是你种的么?”
“嗯。”
轻轻的应了声,窗外的人将头垂得更低了,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窗内的人还想说什么,身后伸出来一双手,一件盘龙披风披上了他的肩膀,将他紧紧包裹住。
“王上,怎么又只穿着单衣就跑到外堂来了,还站在窗口,外面可是湿冷得很呢。”玉笙埋怨道。
“因为新种的花开了。”枫璃的声音里有轻柔的叹息,“自从上次夜莺花死后,我这园子里就再没有种活过花,今天看到这满园的花朵,一时间居然会感动令人想落泪。”
“看来这花是你种,你叫什么名字?是新来的花匠?”
玉笙问着窗外的人,虽然不见得有什么恶意,但语气中却有着明显的优越感,仿佛高高在上的令人有些不舒服。
“乾坤,大人,奴才的名字叫乾坤。”
回答的声音很卑微,但奇怪的有一丝若有似无的魅惑,若不仔细分辨,除了低婉,只会让人觉得舒服罢了,很显然这新来的花匠,不但花种得好,还有一副好嗓音。
“乾坤吗?还真是好名字呢。”枫璃还是温柔的笑着,只是那笑夹杂着清冷,“这花真是美极了,不知是什么花?”
“桃花,我种的是桃花,王上,据说桃花都只在春天里开放。”花匠抬起头,脸上也露出一抹羞涩的笑容来,有几分雀跃,但也有些不安,但神色中却又是自信的,“而奴才相信,奴才种的桃花会一年四季绽放不衰。”
枫璃打量着这花匠的容貌。因为肥胖而显得整张脸都肿了,长着稀疏而惨淡的眉毛,眉毛下面长着一双因上下眼睑压挤成一条缝的眼睛,配上那虽然红润却略显肥厚的双唇,真的是一点美感也没有,只能勉强算没有有碍观瞻,走在大街上不会被人扔石头罢了。由于母亲善于易容,所以他多少也继承了一些,可以看出这张脸没有经过任何修饰和易容,绝对是真实的面貌,心下不由得暗暗失望。“嗯,桃花的确是一种美丽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