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时行乐————律香川
律香川  发于:2008年12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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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知道人生自古伤离别,可是离分别还早呢!等到燕小子来的时候看到你哭得肿肿的眼睛也会不好受的。而且你想见我们的时候随时都可以回来不是吗?皇上也说过了,对宫里头只说你是领了密旨私访去了,比我想的周到多了,他连赐你们督察巡抚的圣旨都准备好了。宫里头的惊澜殿也永远为你留着,什么时候累了随时可以回来住。
手中的篦子掉到了地上,周慕云终于也忍不住捂上了眼。
「没想到我居然也会有这种嫁女儿的心情……」苦笑着,他轻轻抱住了迟了十几年才叫了他一声爹的孩子。
一阵风蓦地刮过,周慕云抬起了头,看着身边树梢上无数怒放到极至的花朵被吹落,纷纷扰扰地铺了一地落红,委地无人收。在看枝上,方才还姹紫嫣红地开着的花却已经难觅踪影了。
——这个长得过了头的春天,也终于尽了。

随云走的时候,周慕云没有去送他。
黯然消魂,惟别者矣。他说他的一生已经经历了太多的生离死别,现在要送走自己的孩子,他受不了离别时的痛苦。十里长厅,折柳相迎。送君千里终需一别,那么他在宫中在心里送着他离开,也很好。
在曦光帝关泰阿以及已经被立为太子的关沧浪的目送下燕楚飞出京的时候,尉迟随云绝没有料到,他这一走,便是和慕云的永诀。

与燕楚飞一人一骑走在官道上,选择了谢忘欢这个身份的人一直带着淡淡的笑容——以前他从未曾奢望过,能够同自己心爱的人长相厮守。可是现在,他居然正和楚飞一起——
夜里,在客栈中,燕楚飞突然想起了埋藏在心底已久的疑惑:“对了,忘欢,你到底是怎么找到凌清歌的?事隔了这么多年,即使有皇家力量,想寻到这么一个人也相当不容易吧?”
把头埋在燕楚飞的胸前轻轻笑着,谢忘欢愉快道:“这件事说起来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呢!小时侯有天不知道为什么,我硬是缠着皇兄要去打猎。那个夏天我们一起住在离忧别苑,打猎的路线正好经过岷江,而岷江正是顺着笑忘山的回梦峰下一直流到浮山一带的……”
眉头一皱,燕楚飞已经推知了来龙去脉:“这么说来,十三年前救了凌清歌就是你和长歌皇子了?”
“是呀!”抬起头来看着燕楚飞,谢忘欢连眼底都是笑意:“凌姑姑伤好了之后就自愿进了神机府,对过去的事情也是绝口不提,以前我根本就不知道她的身份。可是因为慕云担心我的安全,所以派出的人都是神机府中受过我或者他的恩惠的人,这其中恰好就有凌姑姑。顾虑到她的身体,本来她是只负责间中联系的。机缘巧合之下,她正好晓得了我们正在找失踪多年的彩虹仙子……”
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自十三年前我和皇兄救起凌姑姑的那一刻起,我的命运便开始和你交缠。这之中无数的机缘巧合,也可能都是命中注定。也许前世三生石上的惊鸿一瞥,早已决定了你我今生的姻缘。此生能得与你相守终老,我已无甚憾事。
靠在燕楚飞胸前,闭上了眼,因为那份熟悉的温暖的,谢忘欢微笑着安然入梦。
从此,他能够放下一切束缚与他所爱之人仗剑携酒行走江湖,再也不会在午夜梦回之时因为孤独而寒冷。纵是风雨兼程,能与情之所系一生同行,即使沿途皆是暴风骤雨也是甜蜜。
往后,他和燕楚飞,会长相守。


《及时行乐》番外

落幕•彩云逐落日
报更的钟声遥遥的自皇宫深处传来,费力地睁开了眼睛,感受到右手上传来的熟悉的温度,周慕云方才安下新来。
“醒了?现在天色还早,再多睡一会儿吧。”轻轻掖了掖他的被角,一向有“武帝”之名的曦光帝关泰阿此时的语气是臣子们想不到的温和。
勉强笑了笑,周慕云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见状,关泰阿急忙扶着他靠在了自己身上。
“这次我昏了几天?”开了口,周慕云无奈地发现自己的声音比以前更加嘶哑。
沉默了半晌,关泰阿才回答道:“今日已经是十一月初一了……”
“哦,原来我昏了三天啊……”微笑着,周慕云把头靠上了他的肩膀,“沧浪,我现在大概是回光返照了,一点都不觉得难受,反而感觉很有精神呢。”
“不会的,”死死搂住他,向来冷心冷面的君王连声音都在颤抖,“不会的,慕云你不会死的!”
“生死有命,沧浪。答应我,不要把真相告诉随云。那孩子死心眼的很,要是他知道了,一定会活不下去的。”
紧紧握住周慕云瘦得骨骼突出的手,关沧浪苦笑道:“我答应你。本来就不关随云的事,是我不好,要是我早点发现他们在酒中下了东西,你也就不会……”
五年前的那一夜,被在药性控制下的尉迟随云以暴力侵犯后,原本身体就不好的周慕云又在初冬的室外受了一夜的寒气……等关沧浪接到他的密信带着御医赶到的时候,早已经是药石罔效。即使身为一国之君权倾天下,关沧浪能做的,也只有用各种天下奇珍的草药续着周慕云命。到如今,体质本就衰弱的周慕云已是再也无法支撑下去了。
“别难过了。”轻轻抚过关泰阿因为消瘦而更显轮廓深刻的面容,周慕云平静道,“御医原本说我熬不过今年秋天的,现在都已经入冬了……我已经多活了很长时间了,该知足了。”
要不是寿命即将走到尽头,他也不会急着把随云找回来,进而一手促成他和燕楚飞。临死前,他希望能看到两个从小跟着他长大的孩子中起码有一个人获得了幸福。
“泰阿,和你在一起的十七年里我很快乐。我想,这份快乐足够我回忆个三十来年了。”凝视着关泰阿鬓角这几个月才出现的斑斑白发,他微笑道,“泰阿,我在下面等你三十年,你七十岁的时候也差不多该下去陪我了。记住了,我等你三十年,不要来的太早了,也不要来的太晚,我只等你……”
声音渐渐消失在喉间,周慕云的眼睛缓缓闭上,苍白的面容上犹自带着微笑。
“天清净,地清净,灵台清净,六根清净……”
远方,皇觉寺的僧人为泰云病重的皇后祷念《往生咒》的声音尚在传来,他怀中的人却只剩下余温了。
“慕云————”
第一抹晨曦冲破了层层云雾的阻挠出现在天边的时候,曦光帝撕心裂肺的悲呼也传遍了整个皇宫。
曦光十五年冬,神州大地上的第一位男性皇后去世,存年三十五岁。
关于他的传奇,终于缓缓落下了帷幕。

谢忘欢是在凉州接到神机府快马加鞭传来的消息的。拿着那封薄薄的信,他大恸之余,竟是眼前一黑,生生昏了过去。
醒来时,他的人已经在客栈的床上,面容憔悴的燕楚飞就俯在床边沉睡着,显然是为了照顾他一夜未眠。
哭过痛过伤悲过,最后,他决定和燕楚飞一同出海去看看对岸的圾歧国。他还记得离开京城之前慕云对他说过的话。
人生苦短,本应及时行乐。他却因为身份所累一直不能如愿游历天下。不但书中所讲的海那一边的奇异的圾歧国,就连去浮山的别苑一次他都往往不能得偿所愿——
爹,你不能看的风景,我就用眼睛替你记下。你不能去的地方,我就代你踏足。从今往后,我会替你实现这些心愿。替你在人短暂的一生中,去及时行乐——
今后我会按照你的心愿尽一切努力使自己幸福,快乐地度过这一生。你再也不需要替我担心了……
点了燕楚飞的睡穴轻手轻脚地把他扶上床和自己并排躺好,看着他刚毅的面容,谢忘欢心底一阵温暖。
——和这个人在一起,接下来的半生,他一定会像慕云期望的一样幸福……

及时行乐番外•折子戏•浮云心
雪崩阻碍了入关唯一的道路。
这下子,没有十天半个月,路是通不了了。怪不得昨日就应该到达的大军,到现在还不见踪影。但城中的粮草,却仅够支撑四天了。
抓起一把雪,我将它捏成一团握在手心。
寒气直透心田。
尉迟基啊尉迟基,你怎么忘了呢?即使是养的一条狗,逼急了也一样是会咬人的啊!我还真是荣幸之至啊,居然教你舍得拿出一座北陲重镇来做祭品。我是不是该和以前一样,高呼万岁叩谢隆恩呢?皇上!
李斯从雪丘上下来了。想必是已经发现了这场雪崩之中的玄密,他的脸色阴沉的可怕。
——这时节,哪还可能有什么雪崩。处心积虑地想除掉我,却偏偏派了个脓包来办这件事。这下,说什么他都要落人口实了。
想想也是。为了杀区区一个男宠,就毫不吝惜地让碎叶城三千百姓七千军士陪着送命,这样的君王,还有什么侍奉的价值!基,百姓也不全是愚昧的。你这么做,不是寒了天下人的心吗?只怕事情传出去后,就连平日甚是瞧我不起的文武百官满腔为国效忠的热血也要凉下来了。
「李斯,你都看到了吧?」
松开手,已凝成冰的雪团直直落入一片松软的洁白之中。
面色一凛,他抢上前来把我已冻到失去知觉的手握入掌中。
「这样的人,不值得你我再为他卖命了。慕云,我们也不需再管什么边疆战事了,把军饷发下去,再一把火将军册烧了,让大伙各自还家。至于这碎叶城,这大同朝的天下,谁爱要就让他拿去好了。」
我看着他激动的脸,暗自在心底叹了口气。
「你果然还是太嫩了,李斯。皇帝是真起了杀意了,怎么会只用这一着?——若是照你说的遣散了军士,那大伙怕是全要到阴曹地府去会面了。你信不信,这雪山之后的队伍,定已得圣旨,只要我们向后退一步,就是杀无赦。」
「慕云……」
听着我的分析,痛苦的反倒是李斯。不过也难怪他,头一回带兵就是做我的副将直接拔营开向鬼门关,开心得起来才叫奇怪。
「那个狗皇帝居然这样对你!」
实在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我怪异地盯着他。
「怎、怎么了?」
被我看得浑身不自在,他不争气地把脸扭向一边。
摇摇头,我深不以为然。
「如果我是皇帝,我会干脆赐杯毒酒下来,可惜我不是他。他连我死都不愿让我知道是他下的手,还特地弄场雪崩,对我可好得很啊!」
「那你难道……难道……」
李斯脸色发青,显然是以为我真会带上碎叶城的全部兵力去和来犯的月支大军对抗,宁愿马革裹尸。
「可惜他对其他人又太差了。为杀我一个人而劳师动众,甚至不惜让一万多人为我殉葬,还搭上一处军防要地。」
对着李斯,我真的是很高兴,高兴到甚至笑出声来。
「他不但不了解我,也太过于低估我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
李斯的眸子里闪着光,此刻,大概正在脑子里把我可能会用的法子一一推敲着吧!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如果不是倒霉透顶地做了我的副将,前途定是不可限量。
尉迟基,就是这样让我大同的人才一个个凋零了。
「开•城•门。」
一个接一个,我从心头挖出了这三个字。
我晓得,城门一开,我周慕云就是大同的千古罪人。
但我心甘情愿,绝不后悔。
大同,大乱将至。
一回碎叶,李斯就把「雪崩」的事情告之了全城。顿时,碎叶军民一片哗然。他趁机宣布了我的决定,仓皇之中,如我意料,无一人反对。
碎叶的城门缓缓地打开了。
驻扎在五里外的月支大军却半分动静也无。看来,他们的主将决非常人可与之比拟。
换下战袍,我穿上行囊中唯一一件不是基替我准备的衣裳——一袭纯白的狐裘。
独自出了城门,我慢慢走进月支军营。一路上,竟无人阻拦。反倒是一个官兵模样的人将我领到了月支大帅帐中。
望着座上悠然自得地饮着西域美酒的月支年轻主帅,我微笑。
他到很是沉得住气,反而是立在一旁做武官打扮的先呼喝了出来。
「放肆!这里可不是你们大同的皇宫,由不得你在此狐媚!」
哎呀呀——我支起了额头。看来我惑主的本领还真是恶名传千里呢,就连这边塞极寒之地,居然也有人晓得。
一直没有开口的人见我不答话,终于放下了玉杯看向我。
我知道自己笑起来的样子是很好看的,所以我加倍卖力地笑着迎上了他的目光。
「你在笑什么?」
他的声音很低,沙哑的别有一番风味。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原来他也是一个很好看的人,一点也不输给基。月支的女子,最大的梦想大概便是能嫁得此人为夫吧!
脸已经有点酸了,但我依旧笑着。
「我没有料到,皇帝更没有料到这一仗月支竟是倾其所有。」
坐镇的居然是月支族的王,看来这一次在他们定是势在必得了。早知如此,基定是不会如此轻易的就放弃了碎叶城吧……
凝视了我良久,他才淡淡道:「你的眼睛很好,脑袋也够聪明,竟然猜出了我的身份。所以很可惜,我不能放你回去了。就请你与我回月支,做个七八十年的客吧。」
果然厉害啊。两国相战不斩来使,也是只要不斩就行了。看来是压对庄家了啊。
这一回我是真的笑了。
「我本来就没有回去的打算,因为我是来投降的。」
微微抬起眼,我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变化。
——好家伙,竟然还能不动声色。
「为什么?」
我把基做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其间,他一直注视着我的眼睛。
「一万多人来陪葬,这我可消受不起啊。所以就只好来找月支帮忙了。」
撑起下巴,他的眼睛没有一丝温度。
「你不过是皇帝胯下的玩物罢了,我凭什么信你,又凭什么要帮你?」那双眸子,深邃而明亮。
「凭我可以助你逐鹿中原,问鼎天下。」
他的眼中掠过一线精光,我知道自己已经说动他了。
「我的确只是他的玩物,但玩物有时候也会知道很多不该知道的事的。」
这次,我没能从他的眼里读出任何讯息。
「你说的很对。」缓缓起身,他反手抽出了身旁一名侍从的佩剑。「可惜我还是不信你!」
话落剑出,快如闪电。
反正死在谁手里都是一样,我闭上了眼不躲不闪。
再次睁眼时,剑仍在离我心口不到三寸的地方停着。
「脱。」他只吐出了这一个字。
慢慢解开腰带,我当着全帐近百名男子的面将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褪下。安静的大帐中,些微的吞咽声在回响着。
不愧为一族之王。竟能想的出这个法子来验证我的话——男宠给其他人污了身子,皇帝怎么还会要他。若我是奸细,便绝对不会照他的话去做。
「够了。」按住我正准备脱下贴身单衣的手,他挥了挥手臂。
「都退下去。」
片刻间,帐内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二选一,让我穿上衣服还是脱掉最后一件?我就快被冻死了。」
知道他已认可了我,我的话顿时大胆起来。
他一愣,终于笑了。
长满茧的手抚上了我的脸,很粗糙却也很有质感。
实在是冷到不行,我干脆闭上了眼。
「真不知道你们的皇帝怎么会舍得杀你。」他温暖的气息吹在我耳后,泛起一阵熟悉的战栗。
「还是脱掉吧,我会替你取暖的。」
不说话,我把自己靠在了他身上。
月支的王,关泰阿。

第二天清晨,关泰阿召见了李斯。
「你干什么?」
全身酸软地倒在他怀里,我闭着眼睛忍受着体内一阵阵袭来的酥麻。
昨晚被他折腾了一宿,到现在我还是连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让他看看。」关泰阿轻咬了咬我的耳垂,更加深入地挺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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