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喜脂花————美景[下]
美景[下]  发于:2008年12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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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子键却没有产生意外的想法。
因为家属表示自己自从对方成年后就没有给予过什么接济,而且自己也没有可以继承财产的亲人,所以抚恤

金不能接受。这笔本来应该返还给校方的小数目,在被吴子键原来所在的二年组同事的撺掇下,变成了丧礼

之后的酒席费用。
这次是除了上一次老主任退休的欢送会后,二年级组员参加人数最多的一次聚会。就连已经退休在家养老的

老年级主任,也借着葬礼的名义跑回来与大家拉拢关系,结果在席间喝得洋相百出而被人送了回去。
入夜的时候,这些人还没有散去的迹象,吴子键虽然代表校方不可以无礼地先走,但看到这些把别人的葬礼

当作拉关系联络感情的场所的人,仿佛还饶有兴致地准备第二摊时,也实在坚持不住了。和其他人不同,穿

着刻板的黑西服下的身体已经连续几天没有充足的睡眠,而且突然之间就落下了胃炎的后遗症也使自己对奢

华的酒席吃不消。一直都没有回家,晚上也只是在医院或者学校打个地铺的自己,被妻子哭闹追问的电话骚

扰个不停。但是,要彻底处理与秦雅泽有关的东西必须这几天就全部弄完,否则对方的公寓很快就会作为无

主财产被学校收回当成新任教师的分配房。死去的人已经不在了,活着的人却还要继续下去,光是想到这些

,胃部就开始隐隐作疼。
悄悄向门外移动着,从角落的地方迂回地绕道而行,吴子键以不为人所瞩目的方式悄然遁逃。结果,在即将

跨出餐厅大门的时候,猛地被一双胳膊抓了回去,对方因为用力过猛还差点跌倒。
当看清扯住自己的人的面孔时,吴子键吃惊地睁大眼睛。
"呦吴校长,酒席还没散就想先逃走吗?这可是对死者的不敬哦。"
不由分说,吴子键便被按在一个座位上,青山紧紧挨在自己身边坐下,用一张发红的醉脸对着自己。
"我们平时都不在一个校区里,今天好不容易见面了可要聊个痛快。"
"对不起,我赶时间。"
实际上吴子键心里想说的是,"跟你这种人有什么好聊的?"但是强忍着不发作的结果,却是被这个家伙更

放肆地欺上来。
"喂,我可是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也不管自己愿不愿意,青山抹了一把嘴,便从二年级的各种琐事谈起来。都是他自以为是的那些话题,根本

不在乎对方是不是有在听,吴子键觉得,似乎只要有观众,他对着几岁的小孩子也能讲上半天。
滔滔不绝地自顾自说了半个小时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趁青山拿起酒杯的工夫,吴子键准备闪人。
"对不起我还有事,先走了。"
"喂,吴大校长,吴老弟,你的校长宝座还坐得安稳吗?"
吴子键看透了他是借着酒劲向自己挑衅,不去理他,结果他突然又正色问了一句。
"你,当时在医院吧,你觉得秦雅泽那个家伙,真的死了吗?"
吴子键慢慢坐下。
"对死人最好不要那家伙那家伙的叫吧。"
"管他呢,反正你亲眼看见他咽气了,对不对?不过,好奇怪,怎么有种感觉他还在这里?怎么感觉他就坐

在你身边呢?"
胡说吧,再怎么说也只是一个醉鬼的胡言乱语而已,吴子键的寒冷仅仅只有一刹那,随即恢复了常态。
"你不要再无聊了。"
"你懂什么?"青山极不耐烦地挥手打断自己。
"那种家伙,那种家伙......"
他一副沮丧的样子,突然凑近了自己,摆出神秘的表情。
"他跟很多人有过一腿,你知道吗?那个妖精也一定诱惑过你吧。"
"你在说什么?"
吴子键还来不及掩饰住慌乱的表情,青山就哈哈大笑起来。
"他的滋味的确很不错啊,虽然我也是第一次上男人,不过感觉比上女人爽多啦。"
如果不是在公共场合就好了,要是在私下里或者比较阴暗的巷口,甚至是在充满不认识的路人的街道上,吴

子键都会毫不犹豫地给这个让人恶心的男人一拳。可是这是在学校举行的葬礼宴席,要是在这种场合打人的

话......即使是这样,自己还是有挥拳的冲动。
"你知道吗?吴老弟。"
青山神秘兮兮地对只眨眼。
"那个男人不是一般的淫荡,差不多和学校里掌权的老家伙都有一腿哦,因为和每个人关系都太密切了反而

得不到提升。就说上次竞选的时候,他居然为了当主任而主动向我敞开双腿,要不是他突然倒戈,我也不会

败得那么惨。所以我一开始才会怀疑他是不是后来又勾搭上你,虽说同是男人,不过你这种类型好象是那些

人最喜欢的呢......"
吴子键的掌心攥满了汗水,青山却丝毫没有察觉,他只顾自己说话。
"后来我打听才知道,原来他攀上了更高层的老家伙,想把我们两个都踩在脚下。多亏那个高层之后不久就

垮台,否则,现在在学校里岂不是他做了校长,而你我都成了喽罗了吗。"
青山所描述的秘密,已经有一部分为自己所知,不过更多的部分一旦讲出来还是会带给自己冲击。吴子键不

是没有料到秦雅泽胸有城府,但他没想到居然还有自己不知道的手段。如果他现在还活着的话,会对自己做

出怎样的解释呢?而且,早就应该知道自己病情的他,为什么要处心积虑地谋求那个不能对自己有任何好处

的位置?无数的迷团都令人费解,但是死者已逝,这么想也是多余。
"之前用了那么多的手段,到最后居然只是一场空......"
青山仿佛不晓得这话也适用于他自己似的,犹自不解恨地冷笑着。
"还有啊,这个家伙骗人的本事也是一等一的高,之前说什么喜欢我这种有上进心的男人,用过之后却把人

一脚踢开......还有他的家世,不是自己鼓吹得满好听的吗?什么名门望族,士家子弟,到头来还不是只有一

个老太婆为他送终......我说像他那种反复无常的男人 ,或许搞不好是遗传自哪里的烂货的性格吧。"
够了,不要再说了。青山那一点也不忌讳旁人眼光的说法真叫自己肝火上升。要说真的,只不过是在议论别

人的事罢了,被人听到也只会使青山自己身败名裂,可是听到最后为什么会有自己被人抽巴掌的感觉?
"这种男人,死了最好了,他死掉了真是活该,像这样的败类,我们居然还给他搞什么葬礼......"
仿佛和从前某种让自己厌恶的印象重合了,明明喝酒的是青山而不是自己,吴子键却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顺

势也揪住青山的领口将他扯起来,然后,准确的一拳击中对方的左脸。
听到人倒下去砸到桌子的声音和四周传来的尖叫,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兴奋的感觉却非常空虚。
"说起败类的话只有你才是,像你这种根本没有本事,只会讲死人坏话的东西真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
说出口的话即使后悔也无法收回了。
吴子键推开想要阻止自己的人群,踉踉跄跄地走出酒店,直到来到夜色浓重的大街上的那一刻,自己才不情

愿地意识到的确是喝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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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愿意回到所谓的"家",这样的夜里,尤其不愿意。吴子键单凭着摸棱两可的记忆拨通了一个许久不见的

性伴的电话。也不管对方在话筒中的声音睡意朦胧,直接就打车过去。
抱着男人酣睡了一晚的吴子键,醒来时看见身边的人几乎吓得喊出来。昨晚醉醺醺的一点也没有注意,自己

怀里这个家伙眉眼乍看居然像足了秦雅泽的样子。难怪自己刚起来的时候还以为抱到了鬼。
冷静下来之后,吴子键仔细审视男人的脸,虽说有几分相似,但细看之下却发觉对方的五官远没有秦雅泽那

样精致。不仅如此,从被单下面露出来的发黄内裤也证实对方是个多没有品位的人。这一下,吴子键想起当

初就是因为厌恶对方太邋遢才毫不留情地和男人分手。
推开男人坐起来后,吴子键点着一根香烟,想回忆起自己昨天怎么鬼迷了心窍才找这个男人做爱的理由,可

是却怎么也想像不出。
"子键,你昨晚醉得好厉害哦。"
被自己碰醒了的男人撒娇地靠上来,看来他还记得自己,但是吴子键对这些人却是除了电话号码之外什么也

记不得了。
被自己遗忘掉姓名的男人把手放在自己胸上色情地抚摸着,可是吴子键一点感觉都没有。
老实说,酒醉的时候还好,当自己看清楚男人的脸时,吴子键就对他再没有感觉了。被粗糙的手指抚摸胸部

也只会觉得痒而已。
"昨天我喝醉了,没伤到你吧。"
只是例行公事的一句话,却收到意料之外的效果。
"子键,你好温柔,我感动到不行哦。"
男人一脸幸福状地投入自己僵直的怀中。
"自从上次分手之后,我还以为你早把我忘了,可是昨天晚上你抱我的时候,却对我那么体贴,还一直不停

地问‘会不会疼,我有没有弄痛你,是不是觉得我好温柔'之类的话,人家当时太兴奋了回答不出,现在人

家要说,
子键,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最温柔的人了!"

吴子键像逃命一样逃离男人的家。想想看自己在镜子对面看到的那张脸,灰白、惊恐,好象被鬼附了身一样

。不行!吴子键不愿意去想那究竟是什么使自己变成这样,要是想的话说不定会被扯到什么境地去。自己目

前唯一能做的也只有把那个人的东西在别人发现之前全部扔掉,那个人的一切,越早远离自己的身边越好。
打开公寓的大门,吴子键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窗帘拉来,窗户都敞开,让正午的日照洒进许久不见阳光的

室内。
大件的行李一类东西就不必管了,反正新来的人迟早也会处理。但是留有那家伙痕迹的东西,衣服、常用的

洗漱用品、佩带的饰物,这些都一定要被自己清理掉才行。自己绝对不想再看到这些与个人有关的东西还留

在视线之内,最好新的主人上门的时候以为这里是租用的旅馆最好了。
两个小时的整理结果是装了满满的一个大纸箱的东西,好象所有的私人印记都被自己清洗掉了。就连一块用

过的烟灰缸也不想留下。
空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自己的影子洒在光秃秃的床板上,吴子键突然觉得心里一阵空荡。但很快他就告诉

自己这一切都是正常的。就算养了一只猪一条狗也会产生依恋的感觉,更何况是一个活人,只是对猪狗可算

不上感情,而对人的感情也最终会慢慢淡化消失。
离去之前吴子键回过头来冲这所昔日的房间望了最后一眼,有什么东西还映出往日的颜色,那是自己从前选

购的浅绿色窗帘,还挂在窗框上,就是那一点颜色也让自己不安。吴子键又折回去把它拆下来。
然而,抱着这一大包东西走出公寓的自己却面临着问题,要怎么处理这些东西?虽说都是些像垃圾一样的物

品,但如果随便扔到哪个地方的话,说不定会被警察发现,如果顺着这些痕迹找到自己难保会被暴光。烧掉

也不是好办法,更何况里面还有一些即使焚烧也不会消失的东西。
想到后来,吴子键也想不透自己究竟是害怕被人发现还是害怕再次见到这些东西,也许两样都有吧。
不过,抱着纸箱走在马路上,不时有人好奇地冲自己瞥来一眼,这使吴子键灵机一动。应该还会有贪财的人

吧,况且平时秦雅泽都只用名牌货而已。
"小姐,这是我一个朋友出国后,准备把房间里的东西......"
平时自己的电眼颇为有效,就算勾引一二十个人也没问题,不过今天自己既穿着一身丧服又做出这种举动,

几次都是话还没说到一半,就先把人吓跑了。
费劲地转了好大一圈,送出去的东西却没有几件,吴子键只觉得又累又沮丧。
最后给自己解围的是个年轻的性伴,走在街上碰到他时,吴子键错过了,对方却高兴地上来打招呼。
"嗨,你这是干什么去啊?"
"处理一批垃圾。"
"咦,这也算是垃圾吗?不如送给我吧。"
打扮时髦花哨可惜却尽是些不起眼的奇怪饰品,年轻的男孩对着纸箱里的一只ZIPPO冰狼打火机垂涎三尺。吴

子键立刻想到了好主意。
"随便你啊,只要你不在乎这是死人用过的东西。"
"安啦,死人有什么关系,只要不是得艾滋死的什么都可以啦。"
年轻又随便,不会计较忌讳也不怕自己是个居心叵测的坏人,吴子键要的就是这个。
"把你的朋友也叫来分一分吧。"
"何必呢,这些反正你也不要了,不如都送给我不是更好吗?"
我可不想走在大街上时,突然被一个与秦雅泽平时一模一样装扮的男人吓到!吴子键想归想,却没有说出来


"你别太小气了,正好趁此机会也可以介绍我认识一下他们。"
"那是没问题啦,不过......"
男孩子眼盯着箱子又露出可惜的表情,不过他还是乖乖地打电话照办。
果然这种向"陌生的熟人"分派的办法效果很好,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除了几条半旧的内裤,甚至领带、

衬衣一类贴身的东西也被瓜分一空。这样就好像把秦雅泽这个人彻底地从记忆中抹掉一样了吧。然而,箱底

还剩下一件半新的西装外套,要不是那衣领和袖口都有太鲜明的学校标记的话,吴子键也一定会毫不犹豫地

把这一件也分掉。
"喂,谢谢你啦,改天一起出去玩怎么样?"
"好啊。"

吴子键看着这些男孩的笑脸,心里想的却是"以后永远都不要再见面"。同秦雅泽联系在一起的记忆无疑是

沉重的,但同那相比,现在让自己更不能接受的是,许许多多的"秦雅泽"站在自己面前。或者说,自己所

熟悉的那个长相细致、坏脾气、而且只用名牌货的秦雅泽被一群廉价的替代品取代了。如果没有了真正的人

,那些高档的东西穿在不配穿的人身上,只会让自己有一把撕下去的冲动。
不过,要是因此而后悔,那却是不可能的,自己绝对不允许,在那个人已经不管不顾地离开后,还犯下注定

没有了明天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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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并没有随着箱子的变空而减轻,相反,还越走越沉重。那仿佛坠在心尖上的东西是什么,吴子键不敢想


走了不多久,天空就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虽然是不大的太阳雨,但是一个男人报着纸箱走在雨中是不

是会有种落寞的感觉呢?吴子键跑到一处废弃的人工湖边的桥洞下,放下箱子,默默注视着豆大的雨点击落

在尘土表面形成的泥坑。
如果做到这里一丢也就算了,可是吴子键想要的是彻底的遗忘,不知为什么,自己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拼命

地想要从已经消失的过去之中逃出来。不,说到逃这个字眼似乎有些言过其实了,吴子键慢慢点着了手里的

报纸。
望着在浓烟上头窜起的青色火苗,吴子键突然想到当初的一句戏言今天居然谶语成真。自己果然要在那个人

死后还要将他留在这个世界上的证据全部销毁,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故意的作弄。
这地方是个连乞丐也会嫌弃的废弃垃圾场,火焰静静地燃烧着悄无声息。就像寂寞的青鬼带走死去的人最后

一点牵挂。把零碎的东西都投进去后,青色的烟渐渐变得浑浊,并慢慢发散出一种焦臭味道。当吴子键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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