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义!」瞪着赤红的双眼,李崇恩死死抓住李崇义的双肩,「你说,景之去了哪里?他去了哪里?」
「四哥你先放手,人家好痛!」李崇义拼命地掰开李崇恩的双手。
「他一定不会原谅我,一定不会......」声音渐渐低沉,心里有如一团烈火烧得人五魂俱失。胸口像是要裂开一般,李崇恩张嘴吐了一口鲜血。
「四哥!」李崇义尖叫着拿自己的袖子帮他擦拭唇边,「你别吓我,你可别吓我!」
「都是我的错......」呆呆地望着前方,李崇恩声音哽咽,用手掌捂住了颜面。
「这也不能怪你!」头上被轻柔地抚摸着,一股令人安心的热流从头顶直灌入四肢。李崇恩抬起头,迎面遇上流樱温暖的目光。「你并没有对不起他,你只是......因为受伤而忘记了。」
「娘娘!」流樱的声音似带有魔力,李崇恩的眼泪缓缓流下。
「如果你真地喜欢他,就去找他吧!」流樱的身后,李朝旭严整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儿子,「流樱送他回乡了,你应该知道他在哪里。」
「父皇?!」李崇恩睁大了双眼。
「去吧!」李朝旭与流樱二人相视而笑,藏在宽大衣袖中的双手悄悄地却又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尾声
呆呆地坐在床上,杜景之怅然地看着窗外那轮明亮的月亮。久别的草庐早被随从打扫得干干净净纤尘不染,房中的陈设也与离去前一般无二,没有任何的变动。门前的碧潭依旧,门后的竹林葱葱,杜景之几乎有种错觉,自己仿佛从未离开过杭城,昨日种种,只不过是黄粱一梦。
把所有仆从全部赶离草庐,这方寸之地,便又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摸了摸熟悉的床沿,杜景之叹了一口气。
清辉一地,竹影婆娑,微风中传来青草的芳香和潭水的气息。一个月的行程几乎马不停蹄,身体已经极度疲惫,精神却执拗地不肯松弛下来。
今夜又将不眠。
杜景之揉着眉心,走出了房门。耳际,只有风声虫鸣。信步而行,竟下意识地走入竹林之中。那特有的竹香一点一点渗入心田,让人浑身轻松起来。
仿佛就在昨天,一样的月明之夜,只是同行的二人如今只剩下自己形影相吊。恍恍惚惚,一路走一路想,忽尔微笑,忽尔蹙眉,忽尔愤怒,忽尔哀伤。
前路已断绝。杜景之站在竹林中心的池塘前,怔忡失神。池水依旧一片翠绿。月光静静地流泄于池塘之上,如那夜一般,随风而动的波面把月光打散成粼粼的银光。
不知站了多久,夜露打湿了杜景之的衣服,也打湿了散落额前的头发。
「日色欲尽花含烟,月明如素愁不眠。赵瑟初停凤凰柱,蜀琴欲奏鸳鸯弦。此曲有意无人传,原随春风寄燕然。忆君迢迢隔青天,昔时横波目,今作流泪泉。不信人肠断,归来看取明镜前。」
身后传来悠悠的歌声,把曲《长相思》唱得极尽婉转。杜景之垂下眼睑,深深吸了一口气。
月光下,一身白衣的男子如仙子般立在池边,碧绿的池水倒映着他的飘逸身影。一支翠色的短笛在他修长的指尖转动,灿若星子的双眸含笑凝视着这边。杜景之胸口一酸,眼泪差点要夺眶而出。
「景之,我回来了。」
「谁稀罕!」杜景之扭过脸去,悄悄用衣袖擦了擦眼睛。「你永远不回来又怎样,我刚好落个清静。」
「是吗?」男子笑着走过来,把杜景之别扭的身子扳回来,对着他的眼睛,「我再不回来,你的眼泪可不会再聚出个池塘来?」
「谁会为你掉泪!」杜景之冷哼了一声,「你自去做你的太子,娶你的太子妃,生你的小皇孙,犯不着来招惹旁人。」
「你还在怨我吗?」李崇恩苦了一张脸,「你也知道我是受了伤,把我们的事情给忘了。你看......」把手中短笛送到杜景之的眼前,「就算我失去了记忆,这『搜魂』我还是好好地保存着,半点也不敢损伤。」
杜景之咬着唇,猛地一拳击向李崇恩的腹部:「你要是敢弄坏了弄丢了它,看我不把你大卸八块!」
李崇恩疼得哼了一声,却依旧陪着笑脸连声称是。
「你不是都忘了吗?」心头一酸,杜景之咬着牙问,「怎么现在又想起来了?」
「记不记得你把我打晕?」李崇恩牵着杜景之的手,想起当日情景,杜景之不觉面上一红。「樱妃娘娘说,大概是正巧对我的脑子刺激了一下,原来忘记的事情就又想起来了。崇义还一直跟我叫,说是早知道会如此,他就不用等了那么长时间才下药给我们两人了。」
「果然是他下的药。」杜景之想起李崇义那张看起来如天使实则恶魔般的脸,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是啊,让你苦苦等了两年,真是罪过。」
「早知道这样,当初我一进宫就该对着你的脑袋敲一棒子。」
「是啊!」李崇恩温柔地笑。
「景之,我回来了!」
「崇恩!」杜景之眼眶酸酸,张开了双臂,「欢迎回来。」
「景之」,「崇恩」,「不离不弃」,「此世不渝」。
高大的竹王上,青翠的竹衣映衬着血红的誓言在月光下清晰可辨。
「景之,跟我回宫吧!」怀里抱着心爱的人儿,李崇恩心中溢满了喜悦。「我跟父皇和樱妃娘娘把我们的事情全都招了。」
啊!杜景之抬头看着李崇恩。那,他们......
「他们说了,只要我们觉得幸福就好。父皇决定认你做义子,封『承恩郡王』,以后就住在宫里,和我厮守一生。」
「还有非离,他很想你,一直吵着要太傅娘。」李崇恩笑出声来。
「景之,我们有一生可以慢慢地去过。今生今世,让我们不离不弃,永不分离吧!」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