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害怕,我相信你,我想局长也只是想找你了解了解情况,并不一定是怀疑你。”我没什么底气的安慰他。
“无论如何,我明知道这是机密,还口无遮拦的向外说,做得的确不对。这次连累了你,对不起。”
“没关系,我没什么事的,这次只要你没事就好。以后吸取教训吧,别再乱说话了。”
“嗯,我知道了。”
很快,我们到了局长办公室的门口,我们忐忑不安的进去准备接受审问。
“莱尼卡,那个电台的位置是你泄漏给克鲁斯的?你说,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你为什么要诱使克鲁斯查出电台。”一进门,安德鲁上校就咄咄逼人的问他。
“您是说我故意利用克鲁斯毁掉那个电台吗?我绝对没有。我承认我知道了不该知道的机密还去外面乱说,这是我不对。您如果要为此惩罚我,我一定诚心诚意地接受。但我绝对不是故意的,这是诬陷,我绝不承认。况且我当时明确地告诉克鲁斯,那个电台是为我们工作的,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还要带人去摧毁那个电台。”
“他没有告诉我电台是我们的。”克鲁斯听到莱尼卡的话,急忙辩解。
“我告诉你了。你为什么要这么诬陷我?你是因为嫉妒我吗?嫉妒我一个法国人竟然比你还受重视。还是在嫉妒克洛斯?嫉妒他一个比你晚进情报局的人反而抢了你的工作,爬到了你的头上。有种你就说啊,平常你不是很爱说这些话的吗?你不是说过要给我们颜色看吗?不是说总有一天要将我们踩在脚底下吗?怎么现在不说了呢?”
“我、我没有,我怎么会做这种事。”克鲁斯的反驳变得很无力,莱尼卡提到的那些话他的确说过,他对我们的嫉妒也是人尽皆知的。
局长看到克鲁斯一下子蔫下来的样子,对他嗤之以鼻,挥挥手将他赶了出去。几天后,克鲁斯便接受到了一纸调令,他被派往了残酷的东线,不久,我就听到了他阵亡在俄国战场的消息,这个妄图诬陷莱尼卡的人,终于彻底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然而,莱尼卡的厄运却还没有结束,电台的事情刚刚过去,他就又受到了一次袭击。
那天晚上,他说好从电台下班后就来我家,但是,我一直等到晚上9点,他还是没有来。我打电话去电台,他们说莱尼卡早就下班了,我很着急,因为巴黎晚上的治安一直不是很好,我很怕他出事,于是决定出去找他。
我刚离开家没几步,就看见一个人踉踉跄跄地向这边走来,是莱尼卡,他受伤了!他脸色苍白,用右手捂着左肩膀,鲜血从指缝间流了出来,他的上衣已经被鲜血染红了。我连忙扶住他,他好像全身的力气都使尽了,虚弱得瘫倒在我的身上。
“这是怎么回事?是枪伤?是什么人干的?你怎么不去医院?”我看到他受伤,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非常心疼。
“今天下班来这里的路上,我正走着,不知从哪里射来一颗子弹,就这样中弹了。当时我都快吓死了,找了一处阴暗的墙角躲了半天,结果过了很久也再也没有动静了,后来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本来想先去医院的,可是怕你等得心急,就想反正只是肩膀中弹,又没有生命危险,所以先到你这里再说吧。”
“先别说了,先去医院吧。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看你流这么多血,不及时去医院也很危险的。”
“放心吧,我才不会那么容易就死呢。”
我扶着莱尼卡走到大路上,拦了一辆马车,把他送进了医院。很快,医生就动手术从他肩膀里取出了弹壳,说他没有什么大碍,修养一阵子就好了。我看他脸色苍白的样子很是担心,叫他这几天不要去上班,好好在医院休息,但他说什么也不听,我怎么劝都不行,真是一个工作狂。没办法,第二天一早,莱尼卡就又缠着绷带去电台上班了,我唯一能做的只能是把他护送到电台,保证他路上的安全了。
后来的几天,我一直都小心翼翼的保护着莱尼卡,每天都要送他上班下班。不知是我的保护的成效,还是并没有人想害莱尼卡,他那天中的只是流弹,反正很长时间都没有发生任何事。我紧张了好长时间的心这才慢慢的放下了。但我接送他上班的习惯去一直持续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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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在随后的日子里,战争进行得越来越不顺利了。我们在俄国的战争损失惨重,特别是从斯大林格勒的失败开始,我们节节败退,丢掉了大片的土地,失去了大批的士兵。在北非,我们的军队也全部被击败,彻底撤出了那里。而在我们西线,靠着海洋的阻碍,还算平静,但盟军他们蠢蠢欲动,好像正在酝酿着要在欧洲大陆的某处登陆。
然而我们西线的好景也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到了1944年6月,我们的日子越发艰难了。5日,盟军从诺曼底登陆,开始了对法国的进攻,他们的进攻非常猛烈,我们很快丢掉了大片的土地。在东线,也就在这个月,我们不得不从苏联全境撤军,并节节败退地退向德国本土。
从6月盟军进入法国之后,那些游击队也似乎是看到了胜利的希望,都变得异常活跃起来,我们为了对付他们也越来越焦头烂额了。但在一个一个不断的不幸消息中,我们没有想到此时我们还有遇到好运的机会。我们探测非法电台的小组,在一次例行的探测中,竟然在偶然间探听到了一次法国秘密电台的播报,而我们的破译人员又在不懈的努力之下成功的破译了密码。
当我们拿到被破译出的消息时,又惊又喜。他们通过电台传递的这个消息的内容是:法国抵抗组织为了配合盟军的进攻,准备在3日后组织一次对军火库的偷袭,以破坏我们用来抵抗盟军的军事设备。我们暗自感谢这次偶然的幸运,因为现在巴黎的驻军不多,需要用兵的地方又太多,所以我们在军火库的驻军很少。如果我们没有提前得到这个消息,他们的偷袭极可能能够成功,那样我们对盟军的战斗就更是吃力了。不过既然上天好心送给我们这个消息,让我们有时间提前做好准备,那么这次失败的就一定是他们了。
到了第三天,莱尼卡下午离开军情局到电台上班之前,我叫住了他:“莱尼卡,我今天晚上不能去接你了,我晚上有个行动。”
“又去哪里呀?我怎么没有听说今天有行动?”
“你不知道吗?我要去军火库,我们得到情报,游击队今天晚上会袭击那里。”
“嗯,知道了,你要小心一点啊。”
“我会小心的,我不能去接你了,你晚上回家的路上也要小心啊。”
“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我走啦。”莱尼卡向我挥了挥手,离开了情报局。
晚上,我们大批的军队埋伏在军火库周围,专等游击队的到来。然而,我们一直等到第二天清晨,也没有看到游击队的一个影子,我们白在这里守了一晚上。巴黎驻军对我们情报局的情报十分不满,我们也很疑惑,难道我们监听到的那次播报是假的?是他们故意迷惑我们的吗?可是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这样做对他们能有什么好处呢?
就在行动失败的我垂头丧气的回到情报局的时候,却听到了另一个爆炸性的消息:昨天晚上,游击队袭击了电台,而且就是在莱尼卡播报的那个时间。不过游击队的进攻很快就被镇压下去了,电台和游击队都各有死伤,不过幸好莱尼卡没有出事,只是受了点轻伤。
我马上赶去电台。一进电台,就看见满地狼藉的样子,到处都是弹孔、碎玻璃,还有破损的门窗、家具,莱尼卡正在和很多人一起收拾东西。
“莱尼卡,你的脸怎么了?”我一眼看到莱尼卡的脸上有一处青肿。
“没事。昨天晚上不是有游击队袭击这里嘛,就是在我的栏目开始之前的那个时间。有几个人竟然攻进播音室,好像想要抢播音设备似的,结果我就不小心被他们打了一拳。”
“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我听到莱尼卡被打,心疼死了。
“我不是说没事了嘛。只是被打了一下而已,又不严重,我昨天主持的栏目都没有停。”
“没事就好,我是担心你,要是换成别人我才不管呢。”看来莱尼卡真的没事,我也总算放心了。
几天后,由于一直没有游击队进攻军火库的迹象,而其他地方的兵力又实在吃紧,巴黎驻军由陆陆续续的将守卫在军火库的人员调到了其他地方,我虽然在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妥,但军队调动这样的事,我是没有说话的权利的,我只能希望是自己太敏感、想太多了。
然而,我的预感最后竟然是对的,就在军火库的驻军撤走后两天,消息灵通的游击队就袭击了那里,大批的军火被摧毁在那里,我们的损失惨重。看着军火库熊熊燃烧的大火,我想我们这次真的要失败了。
第十八章
盟军的进攻一天猛似一天,我们的队伍每天都在后退,在被消灭,很快,战争就蔓延到了巴黎城下。此时的巴黎已经混乱不堪,巴黎电台解散了,莱尼卡现在天天和我一起到军情局上班,但军情局里也很混乱,我们已经接受了失败的命运,现在的工作就是拼命的销毁机密文件,别的也顾不上再想了。
1944年8月25日,孟军占领了巴黎,我被俘了。莱尼卡在一片混乱中和我失散了,希望他能够逃脱,毕竟他是法国人,总是比较容易隐藏起来的。在战俘营,我见到了许多熟人,安德鲁上校就是其中一位,他说他也没有看到莱尼卡。
我在战俘营里被关了很长的时间,在那段时间,盟军占领了整个法国。1945年1月底,我们退到了战前的位置。随后,盟军攻入了德国。5月2日,苏联占领了柏林。5月8日,我们正式签字向盟军无条件投降了。
在这段时间里,我只要一遇到在巴黎时的熟人,就会向他们打听是否见过莱尼卡,可是他却一直一点消息都没有。我自己安慰自己,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如果我打听不到莱尼卡的消息,那说明他很可能没有被捕,他现在一定自由的生活着。
然而,我在战俘营里,也听到了一些不好的消息。听说在盟军占领法国后,大量的法国人开始用尽一切残忍的手段侮辱、惩罚曾经帮助过德国的人。莱尼卡为我们工作过,他会不会也遭受到这样悲惨的命运?
我就是这样在为自己、为莱尼卡的担心中度过了将近一年的牢狱生活。在德国投向不久,我成为了第一批被释放的战俘,听战俘营的管理人员说,是因为有人证明我在德国占领巴黎期间做过一些帮助游击队的事。我狠疑惑,我从来没有和游击队有过任何联系,是何时帮过他们呢?难道是释放凯瑟琳那件事?或许吧。
在被释放前,我和安德鲁上校的最后一次谈话中,他说了很多我听不懂的话。他说他对不起我,他说莱尼卡可能和我印象中的那个人相差得很远,他说他知道我被第一批释放的原因。我觉得他好像向我隐瞒着什么,然而当我再想向他问清楚的时候,他却什么都不肯说了。后来我听说,上校在我离开战俘营不久,就因病死在了那里,而我心中的疑问也再也没有人能够解答了。
重获自由后,我回到了满目疮痍的德国。然而,我心中念念不忘的却是巴黎,我想回到那个充满了美好回忆的城市,那个与莱尼卡共同生活过4年的城市。于是,在法德关系正常化后,我又回到了巴黎。
在巴黎,我租了一个小小的公寓,房间的窗户面对着塞纳河。每天,我都驻足在窗前远眺着塞纳河,仿佛能够看到莱尼卡在河边漫步的身影。每天,我都回去河边,坐在我们处于的那个长椅上,期待着有一天我们能再一次在这里相见。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我都在等着他。无数次,我似乎能够感受到他就在我的身边,然而,当我去寻找时,他却毫无踪迹。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活在这个世上,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移居到了远方,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结婚、生子,我只是在痴痴地等着他,等着他出现在我的面前。
终于,年华一天天的老去,我也将要离开这个充满了遗憾的人世。我和莱尼卡的点点滴滴在我的脑中一一浮现,安德鲁上校的离别之言也在我的闪过,我忽然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
我笑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