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采访传出来,大家感慨连连。
虽说看得出是半开玩笑吧,但是莫赣老师的态度也完全能够佐证,齐涉江模仿得有多成功,完全是内行大师也认可的水准!
在相声门里,有这份能耐的前辈都数得出来。
这不止是得到票友们的认可啊,连莫赣本尊都认可了,可以说是最高认证吧。
在这样的对比之下,就更显得那一撮人小气了,这会儿了还要咬死了师承。现在连网友都看出不对劲了,这些人分明只是门户之见。
的确,孟静远问过齐涉江要不要拜到他或者曾文门下,他觉得齐涉江的路子和自家简直太合了。齐涉江和他那位先生只是口盟,没有正式摆知拜师,现在拜他不算乱了规矩。
但齐涉江不同意不是因为什么林洋说事儿,就算林洋找一百个一千个长辈来告状,孟静远自觉也顶得住压力。
完全是齐涉江本人不愿意,孟静远听他说是敬重自己的老师,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齐涉江心底清楚,他是万万不可能拜孟静远为师的,那是对自己真正的师父不尊重。他和真正的师父,可是正儿八经拜过师,在祖师爷面前磕了头的,心底得有数。
那天演出完后,齐涉江迎来了休息期,《归园田居》的录制时间还早,目前的一些节目邀约李敬也不是很满意,没有让他趁热打铁多上节目反而损失质量。
在家里继续整理一下子弟书,也挺好的。
张约那边宣传期到尾声也没什么事了,自打齐涉江再次拿他砸挂后,他走到哪都要被调侃。
队友天天看录像,都快把台词背下来了,经纪人天天嚷嚷为什么Jesse不是她手下的艺人,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张约跑到齐涉江家去,一方面是看看改曲的进度,一方面也是来吐槽:“我告诉你,就你拿我砸挂,我都没收你版权费,你去看看我微博下面,现在都是些什么评论,全都在问我,我家的田园秋田犬在哪。你看,精神损失费怎么算。”
他都没说封妃的事,太丢人了,他怎么就跟那什么刘卿兄弟相称了……!
齐涉江都没微博,还问过他23333什么意思,可见不怎么上国内的社交网站,也不晓得知不知道这件事了,他是没脸主动说的。
“您也在微博砸回来呀!”齐涉江说道,“我不介意的,这说明咱俩关系好。”
张约呆了一下,居然哑口无言了,“什么……”
他懵了,这真的假的,不了解相声门啊,还是认识了齐涉江才知道几个专业名词。真的是和他关系好,而不是逗他玩儿么?
“真的,您看,除了第一次,那回我就是拿您抓哏戏谑。后头就都是知道您不会生气,舞台效果又好,才说的。您多去看看相声,我们说得最多的还是自个儿搭档,或者家人、同门呢。不然,您要说我也可以,我乐意给您说。”齐涉江这说的是真心话,也是实话。
张约还发牢骚:“谁乐意说你了……”
他嘀嘀咕咕地坐了下来,一回头还真在微博上转发了一下齐涉江粉丝从节目里截的动图,齐涉江平时太稳当了,这些动图都是他无意间绊了一下、打喷嚏之类的画面。
张约转发大笑,搞得粉丝都感慨了:也不容易,被砸挂砸得到处搜齐涉江,可惜都找不到反击的点,只好低级嘲笑一下……唉,哥,你没发现大家只会觉得人家可爱吗?
“《痴梦》?你唱唱。”眼下,张约看看齐涉江案前的文本,这段是齐涉江自己改过了的,他叫齐涉江唱来听听。
齐涉江坐在地毯上,抱着三弦一拨,“世事何须苦认真,浮生如梦古人云。覆蕉宁谓身前梦,化蝶还应梦里身。幻处岂堪真着眼,梦中何必更劳神……”
张约只觉一个激灵,寒毛都要竖了起来,原本漫不经心地坐在沙发上,此刻低头紧紧盯着齐涉江。
旁人也许听不出来,但张约的敏感度不一样,加上也听了不少齐涉江的唱词。
这几句,齐涉江唱得真是悲切如霜雪侵身,愁丝万缕到跟前,悲意还可以说是代入了曲中故事,但愁思是从哪里来的?
齐涉江父母健在,自己又正在攀登事业,那么多人喜欢他。就是有人挑刺,这家伙反手不是抽回去了么,还见天儿拿他砸挂。
这样一个说得上春风得意的人,到底是哪来这么浓重的悲愁啊。
太矛盾了……
可就是这样的矛盾,出现在齐涉江的眼角眉梢,随着弦歌声一起千丝万缕地游荡,把在旁坐观的他缠绕住,让他止不住地想解开这团纠结的迷雾,想知道齐涉江到底在想什么。
齐涉江放下弦子后,说道:“这里有三腔四叹,本来是一句赛着一句冗长,我给改了……”
说到一半,他发现张约没说话,转脸看去,才发现张约正盯着自己,眉头紧锁,表情也怪怪的,问道:“……怎么了?”
张约凝眉道:“你在为什么事伤心?”
齐涉江没想到他竟听出自己的心声了,一时盯着他无言以对。
八十年如梦似幻,似假还真。时日一久,难免产生一些忧愁,这是人之常情。平时工作忙碌,专注之下也不会想太多,刚才唱到《痴梦》,这才被唱词勾动了心弦。
齐涉江是意外、震惊张约能听出曲中之意,都说知音难寻,但是这样的心情,他怎么也无法吐露出来,只能怔怔看着张约。
张约见齐涉江沉默无言,眼底似乎还有一点罕见的无助,深深看他一眼,自己把话题岔开了,低声道:“曲本给我看看吧。”
……
两人正忙碌着,那头又接到了李敬的电话。
夏一苇这两天也在京城,知会过齐涉江,她在赶录一支新歌的MV,到时要在巡回演唱会的下一站上首发的,按说李敬也在忙活那边的事。
“敬叔,怎么了?”齐涉江问道。
张约歪头看他,听他嗯了几声,待他把手机放下后,问道:“找你呢?”
“今天估计就到这儿了,我妈那边找我去救个场。”齐涉江说道,“她新歌里本来是有京戏的部分,找了个京戏院的演员助场,但那位临时有任务出国演出了,他们又耽误不了,那位推荐的其他演员好像也不满意。就想到我了。”
这可是亲儿子,还刚刚展现过模仿能力,简直是完美选择。如果是母子合作,那意义又更加不同。
张约哦了一声,嘴角撇了一下。
“哎,不然你也一起去吧,这都快中午了,干脆一起吃个饭,下午你还可以指点一下。”齐涉江也没注意张约表情,一看点儿,问道。
他知道张约和夏一苇是认识的,都在一个圈子,虽说不熟悉,但都认识。
张约的表情一下晴朗了不少,“这个啊……”
他还琢磨着怎么回答,齐涉江已经一起身,“走吧走吧,外套穿上。”
说着自己都起来收拾东西了。
“……”张约一看也没留给自己摆谱的时间,讪讪跟着站起来了。
两人一起到了现场,李敬、夏一苇和MV的导演都在,本来是表情轻松,一看齐涉江露面,还带着个张约,顿时轻松不起来了,特别意外。
李敬倒还好,知道他们俩一起捣鼓音乐,其他两人却是眼睛睁大不少,尤其是那导演。
怎么回事啊,不是说这俩死对头吗?
“妈,敬叔。”齐涉江开口叫了人,跟那不认识的导演也点头示意。
张约长腿站定,插着衣兜在旁边也喊人,对着夏一苇就喊:“阿姨。”
夏一苇刚挂好微笑,猝不及防之下花容失色,捂着心口倒退三步,“哪来的阿姨?!!”
岂有此理!江湖规矩各论各的,这兔崽子以前见她还喊过姐的!
第十九章
反应这么大?
张约单想着从齐涉江那边赁, 他该叫阿姨了, 却忘了夏一苇对这种事非常敏感。
他干巴巴看着夏一苇, 这时齐涉江已经一推他,“哎, 叫姐姐。你认你的,我认我的。”
张约:“……”
不是不可以叫,但是这样一来, 以后岂不是很容易形成他们是两辈人的印象?
可是再坚持叫阿姨,夏一苇可能要吃人了……
张约折了个中,郁闷地道:“夏老师。”
齐涉江不知道还有这样的称呼, “这样叫太见外了吧。”
夏一苇瞪了张约一眼,怎么看怎么都是毛病, “得了得了, 真叫弟弟我也认不起, 张老师你说你来干什么?”
她也叫上张老师了,可见非常不满意了。
齐涉江憋笑, 赶紧地解释了一下, “没有,我请张约一起来的, 他帮了我挺多忙。刚才他也没别的意思, 就是从我这儿论, 关系好也不像别的人,常来常往叫岔了让人家误会。”
李敬也冲夏一苇点了点头,示意齐涉江说的是真的。
夏一苇这才缓和一些, 虽说张约欠了点,但是——
“唉,小张啊,那是该谢谢你了,我刚刚比较冲动,你看你给我们Jesse提供了不少段子……”
张约:“…………”
说的是这个吗?!
齐涉江差点又笑起来,连忙捂着半边脸遮住表情。
“噗。”李敬假装自己没有笑出声来,说道,“不是帮的那个忙,是说最近Jesse弄音乐呢,张约人也是这方面的高手,给指导了。”
夏一苇:“……咦?哈哈哈哈,是这样啊,我也是没想到。那个,来来,一起吃饭,咱们吃饭……”
……
用餐也没出去,就弄个小桌子,订的外卖。
席间夏一苇给他介绍,导演姓姜,很有经验,也不是第一次合作了。
这首歌吧,主题是百年前的名旦,导演主要是想拍出那种历史感,选角上也想找气质比较符合的。
一边吃,大家一边就聊起来了。
“Jesse来的话,应该可以。”导演在心底想的是,夏一苇的儿子,只要不太差,可以适当降低气质上的要求,毕竟这母子合作也是一大亮点。
唱功上就不必担心了,这两天不正热闹着,连莫赣老师都夸过,那差不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李敬说道,他也不懂导演的拍摄要求或者是京戏的,单纯就是以市场眼光想,Jesse扮相应该很好看。
相声演员嘛,懂的就是杂,何况齐涉江经历丰富,那会儿年纪小,上台小子丫头都做过,后台浸着,看得多,后来是要说相声,模仿得也多,养成了习惯,观察各类人等。
夏一苇又拿手机出来给他看,“中间还有段京戏念白。”
齐涉江看了一眼,幸好不是什么八十年内的新戏,一眼认出是《望情鱼》,这出是从汴戏中移植过来的,随口就问道:“姜导是要哪派的唱腔?”
姜导一愣,有点迟钝地道:“原来选中那位,是唱的赵派。”
齐涉江不清楚,姜导管的是MV拍摄,唱腔之类的就搞得不是特别清楚了,反正也差不多,挺合适的。
齐涉江一想,说道:“赵派不够甜吧,《望情鱼》的女主角个性其实比较活泼,我学给您看看。”他放下筷子,清了清嗓子,“没开嗓,您听个味道。”
“我本是京华风月主,锦鳞行处赛真珠。惊破碧波蒙蒙雾,如绡玉鳍架荷露——”
这一段他唱了两遍,第一遍是赵派,第二遍则更圆润清亮。
齐涉江说自己没开嗓,可在座的听来却已经很好了,尤其近距离听和隔着屏幕听,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而且这么前后唱出来,对比立刻出来了。
“哎,别说,这个好像是更合适啊。你们得跟老王去说一下,到时录音用后面这一版更好啊!”姜导说道,“有个懂行的还是好。”
“嗯?不用这么急吧,我只是示范一下。旦行流派很多,还有些什么燕、于、项……身段上也得配合起来。”齐涉江数了数。
姜导听得一头雾水,再听说身段也有区别,这可是他拍摄时要注意的,不禁道:“你还会哪种?”
齐涉江失笑道:“看您了,您说喜欢哪种,我就学唱哪种啊。”
要么怎么说相声演员的肚子是杂货铺,打戏园子还红火的时候,名家林立,非但是京戏,什么评戏、汴戏名角儿的特色,哪个当红不就得模仿哪个。
当然这里头肯定有好坏之分,可还是那句话,像不像三分样。而且几句唱词,给他时间学就能挺像样了,以他的底子和模仿天赋还是比较轻松的。
姜导却是张了张嘴,半晌没说出话来:“……”
他举起杯子来,“厉害啊,我敬你一杯。”
媒体的嘴,骗人的鬼啊,在圈里混了这么久,还是难免被谣言蒙蔽。Jesse和张约不但关系不差,还铁到一起做音乐。Jesse不但不是花瓶,还会的比他想得多得多……
“保护嗓子,酒就不喝了,我以茶代酒。”齐涉江自觉是靠嗓子吃饭的,尤其子弟书,烟酒这样的当然不能碰。
有了刚才的示范,姜导也只会感叹他有这样的自制力,两人碰了个杯。
……
吃过饭后,休息一会儿齐涉江就自己动手把戏装给扮上了,《望情鱼》的主角是正值妙龄的旦角儿,脸要画得活泼秀丽一些,头一勒,眼睛就成了吊起来的凤眼。
梳妆时头发要小弯大柳,就是额头上小拱形弯了七个,大柳在脸颊边修饰脸型。
这红红白白的往脸上一涂,脸也被小弯大柳修成了鹅蛋形,得亏齐涉江身上也就四分之一的西方血统,黑发黑眼,只是轮廓相较深了点,却是柔和的,气韵更是华夏式。
要知道最开始导演还想过让夏一苇自己配像,再找找替身,但是她到底五官更西化,扮上总欠缺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