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中完本[推理强强]—— BY:金陵十四钗
金陵十四钗  发于:2019年02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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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导们尚有要事商量,隋弘先一步起身,对陶龙跃说:“小陶队,有个人想带你见见。”
蓝狐的隋队长素有儒将之名,不像别的政法系统的领导一副官腔或者一身匪气,他功勋赫赫,却很优雅,很客气,因此陶龙跃别人不服,却唯独对这位隋队长很敬佩,很服气。
然而才一阵子没见,陶龙跃就发现这个男人大变了模样,明明未到不惑年纪,可他的鬓发居然一夕之间全白了。
陶龙跃感同身受,队员牺牲对一位队长来说是最沉重不过的打击,这个男人依然昂首抬颌,背脊挺拔,如个永不屈服的战士,但他的眉头一直蹙着。眉心间拧出浅浅一道川字,连笑时也撇不开这种忧郁悲伤的样子。
跟着隋弘出了门,也没搭电梯,走着去向楼下几层的接待室。
接待室门外,隋弘再次剧烈地咳嗽起来。陶龙跃担心他的身体,劝道:“隋队,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老毛病了,不碍事的。”隋弘微微一笑,从兜里摸出一瓶枇杷膏,也没要饮一口的意思,就这么在手掌间反复捏揉,始终垂眸看着。
小小一瓶褐色膏体,揣在兜里也很方便。这些年隋弘习惯了将它带在身边。
“这牌子没见过么,管用么?”陶龙跃不知这瓶枇杷膏的来历,随口问了一声。
隋弘没说话,只是用目光紧紧攥着手中的褐色小瓶子,他不时轻轻咳嗽两声,眼眶微微泛着血色,但不是骇人那种,倒像是浸透了经年的悲伤。
陶龙跃难解这样的悲伤,只觉不忍打扰对方。倒是隋弘自知,笑着摇了摇头,又把这瓶枇杷膏收进了衣兜里。他将事情因果都告诉了陶龙跃:“我们得到消息,穆昆正在跟巴西军火商进行毒品交易,为的是红冰换军火,要抢占金三角地盘,肃清关诺钦余部。然而他手头备了一吨多的红冰,却都被池晋劫走了——”
“一吨多?”陶龙跃惊呼出声,“以红冰的市价来看,少说七八十亿吧!”
隋弘点点头:“现在全国上下都在开展禁毒严打的整治活动,制毒的原材料不易得不说,重新制出一吨以上的红冰少说也需要两三个月的时间。眼下金三角波云诡谲,关诺钦的余党还想死灰复燃,穆昆本人又受了伤,所以他比任何时候都更迫切把这批货给找回来。他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而我们正好可以利用他这样的心态,引他出洞。”
“可穆昆那么狡诈,怕是不那么容易上钩吧,?3" 在黑暗中0 ">首页55 页, 前⑨盎乖凇碧樟炯笆编渖强髑匪啵翟诿焕碛苫挂嫦铡?br /> “也不能只倚靠谢岚山一个人,池晋把截走的货藏了起来,我们和穆昆都不知道藏在哪里,”每每提及这个名字,隋弘神色都会随之黯淡了一瞬,他轻咳一声,又说下去,“既然穆昆急着要找回那一吨成品红冰,我们就备上这样的香饵,派人前去跟他交易……”
陶龙跃疑惑道:“市面上倒是能零零散散采购一些红冰,可一吨的成品红冰哪儿买得到?”
隋弘微笑说:“也未必要一吨么,一些真的红冰用来钓鱼,剩下的就以假充真,能凑数让穆昆底下的人相信就好。”
说话间,隋弘推开了接待室的门,一个吊儿郎当的青年正坐在里头,坐姿相当恣意,还把腿搁在了桌面上。
这小子是小梁抓回来的,陶龙跃认得这张脸,轻呵一声:“臧一丰,你又犯什么事儿了?!”
“我没犯事儿,是你们求我犯事儿,我还不乐意呢。”
“你把话说清楚,把腿给我撂下!”
“小陶队,确实是我请他来的。”隋弘走了进来,随手关上了接待室的门,“我想起来你们重案组曾抓过一个制假红冰的,正好可以用来对付穆昆。”
臧一丰一眯眼睛一撇嘴,一副懒得理人的模样:“我说了我不干的啊!别跟我整讼辩交易那套,我这种王八蛋下三滥,怎么可能为国效命呢?简直开玩笑么!”
隋弘微笑看着对方:“何必自己摆烂呢?你制的红冰我们拿去化验过,里头含着一种冰毒替代物,跟戒毒药成分相似,可以抑制毒瘾帮助戒毒。所以你不是什么王八蛋,你是个化学天才,还是个好人——”
“别别别,别给我戴高帽子!我讨厌吸毒的人,我讨厌毒品,不代表我就是个好人!”臧一丰情绪激动地大喊起来,眼神忽又一暗,一双眼睛活像两块黑色的污迹,藏匿着不为人知的苦痛,他声音渐低地说下去,“不过是一个我很亲近的人吸毒后被人杀害了,我自己也因为贩毒关了进去,没能在她最需要我的时候保护她……反正你们另请高明吧。把杀人犯当警察,呸!我是不会为你们办事儿!”
这话令隋弘微微一惊,这人必然是见过谢岚山的,说不定还与叶深有些渊源。
陶龙跃虎脸道:“你不想把自己的案底销了么?”
“这可是公然行贿了啊!”然而臧一辛铁了心地表示不配合,继续优哉游哉地翘腿而坐,正眼看着隋弘,眼梢却瞟向了陶龙跃,“你这人还有点领导样子,那个大老粗,我不想跟他说话!”
“嘿,你——”
接待室的门再次被推开了,一个男人逆光站在门口。
陶龙跃回头看清来人仰面,惊得差点托不住下巴,他结结巴巴地喊:“沈、沈流飞?你没死!”
第162章 夜幕之绊(5)
臧一丰不认识改头换貌之后的沈流飞,沈流飞却认识他。他的目光涣散地在接待室里梭巡,从隋弘到陶龙跃,最后陡然汇聚在臧一丰的脸上。
见到沈流飞就一切好办了,谢岚山不会再流离在外了,陶龙跃大感欣喜,冲上去就要给来人一个热烈拥抱:“沈老师,你回来真是太好了!”
面对扑面而来的陶龙跃,沈流飞往后避退了一步,只是相当冷淡地点了点头。他的记忆确实恢复了一些,但眼前时时闪回的画面仍瞧不真切,好像覆在薄霜之下、隐在浓雾之中,对这个热情似火的小陶队长也依然陌生。
沈流飞倒是惯常的冷淡克制,陶龙跃没觉出异常来,及时止刹脚步,挠了挠头说:“阿岚……谢岚山的事情你应该听说了吧?”
只有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沈流飞的眼睛才一刹有了光亮,那光亮似是只有一点点,却仿佛摇曳的金色裙衩,特别漂亮。
到底只是被请来协助破案的,臧一丰既然打定了主意不配合,便是隋弘也拿他没法子。他从没这么扬眉吐气地让一群公安接连吃瘪,心旌荡漾到了极点,在小陶队长的怒目而视下,大摇大摆地就走出了汉海市局。
刚刚走出一条街的路程,臧一丰就意识到有人跟踪自己。
他在道上混过,还算有点警觉性,所以他佯作观瞻路边橱窗,小心翼翼地四下一番张望,却发现,好像又没有人。
没人心里也不安定,他把外套裹得紧些,加紧脚步,一溜小跑,回到家里。
开门进屋,一只鼓囊囊的背包就搁在大门边上。
被请进市局前,臧一丰跟阿夏打听了一些消息,知道谢岚山跟她还有联系。所以他早早订了火车票,收拾了行李,生怕市局的人再纠缠不放,一进家门就提包囊,屁股都没往凳子上搁一下,又扭头匆匆走了。
节后街上人少,走在幽静的巷子里,臧一丰再次留意到有人跟踪自己。来人似乎也没有避着他的心思,脚步的轻重急缓完全随了他本人,臧一丰心寒胆落,知道准是摊上麻烦了。
加大步伐,往前急匆匆地奔上几步,臧一丰往巷口右侧一闪身,然后冲追上来的跟踪者猛扑出去。
沈流飞动作迅疾,侧身一避,就让臧一丰扑了个空。
“你干嘛跟踪我?”臧一丰惯于逞强斗狠,一下扑空还不罢休,有攥起拳头朝沈流飞挥了过去。他想,对待这种来意不明的人,最好的法子就是先在武力上碾压,再在精神上制服。
臧一丰抡圆了胳膊砸出一拳,见对方成功躲闪又出第二招,他一拳更比一拳凶悍,但完全没想到,眼前这个文质彬彬的沈老师居然是近身格斗的高手。
轻松躲过来拳,沈流飞趁空档一抬手,旋扭住臧一丰的手腕,将手肘抬高后勒,一下就锁住了他的喉咙。
沈流飞将人压制在布满湿滑青苔的墙面上,附在臧一丰的耳边,很是客气地说了一声:“我们可以继续这种无聊的打斗游戏,也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
颈部被勒,臧一丰知道自己全无胜算,只能点头。
沈流飞睨眼看了看被扔在一边的旅行包,问对方:“你要出远门吗?”
臧一丰甩了甩被扭痛的胳膊,心里不痛快又忌惮对方再次出手,只能不情不愿地回答:“我要去找一个朋友。”
沈流飞问:“谢岚山?”
见对方瞠目一惊,便很体贴地释疑道:“刚刚公安就查了你订的火车票,你既然要去中缅边境,多半就是去找那儿的谢岚山吧。”
“他、他一个通缉犯,我一个小流氓,”臧一丰结结巴巴,矢口就赖,“虽然是萍水相逢认识了一场,但也犯不上特意跑那么远去找他吧。”
“找谢岚山当日犯不上,”沈流飞眉头一簇,神色陡然严肃起来,“但如果你找的人是叶深呢?”
臧一丰没想到自己最深藏的秘密就这么被人揭开了,像被一下攫住了七寸的蛇,愣住了,不赖了。
沈流飞淡淡说下去:“我知道你一早就认出了现在的谢岚山就是当年的叶深。我也知道,你认为他杀害了你的女朋友,卓甜。”
臧一丰从惊愕状态中活转过来,情绪一下被点燃了:“不是我认为,他就是杀人凶手!就是变态!”
确实够变态的。资料上显示,卓甜报案后叶深根本没有逃跑,警方破门而入的时候,他就衣着鲜亮地坐在窗边。满地都是血,满身也是血,只有月光皎洁如初,倾洒在他的长发上,他无比陶醉地抚摸观赏着手中一块血淋淋的人皮,不慌不忙面对所有拿枪对着他的公安,微笑着说,我等你们很久了。
他的家中找出不止一块人类的皮肤组织,他像是具有某种邪恶的收藏癖。
而他被抓时手上拿着的那块,正是卓甜的皮肤。
叶深对其余的人皮没作任何交待,却对两桩案子供认不讳。他承认自己是十多年前一场灭门血案的凶手,也承认自己杀害了年轻女孩卓甜。
经调查,他的确少年时就与被灭门的那家人毗邻而居,而那场灭门案的相关细节他都能复述得毫厘不差,甚至其中一些连承办警官都说不了那么详细。而现场搜出了凶器,刀柄上清清楚楚只有他一个人的指纹,口供物证俱在,案子破得非常轻松。
沈流飞问对方:“你们见过面吗?”
臧一丰回答:“我没见过他,他也不认识我。但是阿甜那阵子跟失心疯般对他着了迷,每天都会跟我说起她认识了一个非常有魅力的男人,我偷偷跟踪过她几次,才见到了叶深。”
“有魅力?”听来不止是出众皮相带来的魅力,沈流飞问,“怎么说。”
“阿甜说他不爱女人却非常敬重女人,他说女人是美,是善,是孕育果实的春之花,他说只是有些女人对自己的能力毫不自知,任凭自己深陷暴力或者毒品而不敢反抗、不懂逃脱,他还大言不惭地说他要拯救这些女人,释放她们与生俱来的善与美,阿甜完全被这种莫名其妙的逻辑给迷倒了,甚至还想过要跟我分手,哪知道这人根本就是一个变态!”
沈流飞陷入沉思,谢岚山破案时偶或冒出的“以恶制恶”的逻辑,似乎有了出处。
“我出狱以后就去打听叶深的下落,说他已经被枪毙了,而且枪毙前自愿将遗体捐献给医疗卫生单位。他本来就是孤儿,也没个家属收殓尸体,我也一直就以为他是真的被枪毙了,没想到某天居然让我在新闻里看到了他,好像是破获了一个游艇绑架案、救了一船的女高中生……我本来以为只是长得相像,毕竟中国十几亿人口,亿万挑一的概率还是有可能的。但当我不放心前来确认,与他亲眼打个照面之后,我就确认了,他就是那个十四岁就犯下杀人血案的变态,我永远不会忘记他的这双眼睛,那么傲慢,那么轻佻……”
这话沈流飞表示同意。血海深仇使人目光锋锐,嗅觉灵敏,他也是第一眼就从谢岚山的眼睛里发现了一丝叶深的痕迹,那种睥睨众生的傲慢与游戏人间的轻佻,舍他其谁。
“后来我就留在了汉海,故意在市局附近犯点小事儿,就为了被逮进去,可以近距离地跟他接触来佐证我的判断。结果没多久他就被通缉了,我在市局的拘留室几进几出,都跟里头那个小梁警官混熟了,隐约听他提过一句‘记忆移植’,至此我完全确定了,我一开始的判断没有出错,这人就是叶深。”说到这里,臧一丰痛苦地掩面而泣,“凭什么让一个血债累累的杀人犯获得重生的机会?还摇身一变成了人民英雄?我的阿甜呢,我的阿甜孤零零地躺在地下,都不知道被他弃尸在了哪里……”
沈流飞对这男人的痛苦感同身受,待他发泄了个酣畅淋漓,才淡声说:“卓甜报警后当地公安迅速出警,叶深并没有足够多的处理尸体的时间,而后警方找遍了他家附近所有可能的弃尸地,都一无所获。所以你有没有想过另一种可能,卓甜并不是被杀害后碎尸弃尸,而是她自己离开了?”
“怎么可能?”臧一丰红着眼睛嘶吼,“就算一开始要躲藏,要逃命,可后来警察都来了她为什么还要一个人闷声不响地离开?”
“这就要问你了?”沈流飞以一双锐利眼睛攫住对方,“卓甜她……吸毒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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