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我这句话有用吗?”他说着,垂下眼睛,将殷红的唇瓣展示出来,嘴角的一抹讥笑也特别的清晰。
颜长老在旁边也忍不住发笑,评价男子道:“真不知道是应该说你蠢呢,还是说你天真?”他伸手拍了拍迟城的肩膀, 对待他的态度介乎于长辈和朋友之间,有种奇怪又并不违和的亲切感。
“就凭她说的话在我这里管用啊。”
“你们……”男子被气得够呛, 一时间甚至不知道应该怎么反应,最后纠结了许久, 也只吐出了“狼狈为奸”四个字。
听到这话, 颜长老就不开心了。
“赌约是我提出的, 可你也同意了, 我还特别邀请在场的所有人都为我们作证……”他将眉毛不悦地耷拉下来,目光也跟着落在男子脸上:“当时口口声声说‘没问题’,结果现在却输不起?”
说罢, 他挥了挥手,就好像挥去一只苍蝇一样,把这个男子驱赶走。
“本长老不想看他能拿出什么脏东西,就让他第一个跪下求饶吧。”
听到他的吩咐, 两个弟子一左一右地上前, 直接把男子架离开。
接着, 有一个弟子缓步走到男子身后, 直接抬起一脚,把男子踹倒在地,摆出一个跪拜的姿势。
而他的脑袋朝向的正是迟城。
男子宁死不屈,高昂着脑袋,发誓就算是死在当场,也绝对不会向迟城说讨饶的话。
他身后的弟子冷笑了一声,压下他的脑袋,低头在他耳边小声呢喃:“公子,不知你可否知道颜长老的绝学。”
见男子明显有些茫然,弟子更是努力把声音压低,听起来阴森森的:“公子,颜长老有一个爱好,便是把各种不听话的人炼成人彘,供其御用……公子可想去看看具体的情况?”
听到“人彘”二字,男子的身子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他也不是一无所知的人,自然清楚人彘是什么东西,甚至他还在家里远远地望到过一位性情古怪的亲戚在做这个。
当时他有些难以置信地询问:“这种东西,做出来不会被天下所唾弃吗?”
而旁边有人捂住了他的嘴,小声为他解释:“人彘不只可以用来做武器,还可以用来试药,用来做活靶子……而用来做人彘的,都是罪大恶极的人,我们就是要让他死后也不得安宁。”
颜长老……其实也在研究这方面的东西吗?
男子抿了抿嘴,不敢再忤逆颜长老,便在做了好久的心理准备后,有些屈辱地低下头,对着迟城磕了三个响:“姑奶奶,我服了你了。”
之前他各种吵闹不配合,差点儿就要当场反悔,因此被暴力控制了起来。
可他现今低下了高昂的头颅,颜长老一众就没有理由再扣着他了。
颜长老也没有继续折磨他的喜好,只是随意挥了挥手,让弟子把他放开:“可以了,放他走吧……小伙子,以后说话做事都要注意一些,千万不能鲁莽,否则最后的结果,可能不是你能够承受得起的。”
男子下意识地点头应和着对方的话,实际上满脑子都是“人彘”二字。
等颜长老让他的弟子把男子松开后,他就屁滚尿流地回到了自己师傅身边,惊魂未定的模样活似一只鹌鹑。
有了第一个人开头,接下来的事情也就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大部分人都下跪向迟城道了歉,少部分实在不愿意做出丢面子事情的弟子,便拿了珍贵的法器来赎。
颜长老把这些法器都放在眼前仔细打量了一番,最终选中了两件最值钱最有用的,其他的则都被退了回去。
在下午的比赛都打得差不多后,迟城这边的所有热闹才告一段落。
除了接下来这些选手的师长朋友,没有人去关注他们比赛的胜负。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迟城这边。
眼看着最后一个女弟子磕了两个头,又呜呜咽咽地认了错,和迟城一样都有些不耐烦的颜长老挥了挥手,直接让她下去:“好了,你就下去吧,以后缩进你的山头,不要再出来了。”
“好。”女弟子伸手抹了一下脸颊,把上面糊成一团的眼泪鼻涕抹去。
看着女弟子的身影逐渐隐没在人群中,迟城把身子猛地向后靠去,松了一口气。
在一旁的颜长老看迟城这种反应,忍不住笑出声来,打趣道:“你居然也不耐烦了?”
想起旁边还坐着颜长老,迟城愣了一下,接着赶快站起来,向颜长老行礼:“长老给弟子的礼物,让弟子印象深刻、难以忘怀。”
“其实我也是随意说说,没想到最后竟然真的搞得这么大。”颜长老漫不经心地抬抬手:“好了,天色不早了,你赶快去找你的师傅,一起回去休息吧,过几天再比赛。”
“好的。”迟城点点头,站起身来,脚步轻盈地走到刘长老身边。
在和颜长老示意后,刘长老直接带着迟城离开。
而本该早离开的乔黛和闻人岸也等候在这里,直接跟着刘长老一起走出比赛场地。
“徒儿,你是怎么认识颜长老的?”刘长老走远几步后,微带疑惑地侧头询问迟城。
迟城很快反应过来,有些茫然地回应道:“我不认识颜长老……要不是我被请过去,我根本都不知道他是颜长老。”
闻人岸跟了上来,忧心忡忡地回忆起了颜长老的曾经:“颜长老在门内的名气十分大,在我刚进凌霄阁的时候,就有所听闻。”
说到这里,闻人岸忽然想到了什么,把目光转移到刘长老身上:“刘长老比我在凌霄阁待得更长久,估计知晓的也更多吧。”
在沉默了一小会儿后,刘长老阴沉着面色点头:“是。”
“闻人小子,你先把你想说的说出来。”停顿后,刘长老让闻人岸先发言。
闻人岸点了点头,随即在心底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事无巨细地讲出来:“那时候,颜长老在弟子中的评价并不好,因为他是个……研究狂人,还特别喜欢用门内一些弟子的尸体练蛊。”
阁主知道颜长老喜欢研究这些东西,研究得也很不错,所以每当凌霄阁收到死刑犯或者叛徒间谍等的处置名额时,就会把这些**分配给颜长老,让他能够更好的研究。
可随着研究的精进,颜长老需要的人体越来越多,上面分配下来的数量不够,又有很多不符合要求。
于是他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
他在门派内找寻了一些等级不高不低,平时存在感不强的弟子,想方设法把他们弄到自己私设的研究所里。
后来这件事情被人揭穿,颜长老在门内的地位也一落千丈,从受人追捧的研究型长老变成了人人唾骂的存在。
不过念在他诚心改过,又的确是个有才华的人,门内长老在讨论过后,只是让颜长老去面壁三年。
等从山崖里出来后,颜长老沉寂下来,并很快在十几年后洗白,标签也从“谋害门内弟子”变成了“严肃毒舌”。
“居然还有这种往事?”迟城听着闻人岸的回忆,有些咋舌。
“没错,”刘长老接着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颜长老是不是真的诚心改过了……我看着好像不太像。”
乔黛也没有经历过那段时间,所以乍一听到看起来人还不错的颜长老居然还有这种过去,表情变化十分大,迟城亲眼看着,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形容。
听到刘长老盖章认证了闻人岸这段故事的真实性,乔黛赶快拉了拉迟城,给他出谋划策:“姐姐,不管这个颜长老对你是有什么想法,反正你千万不要一个人和他走,一定要带上我或者闻人岸。”
对于乔黛的建议,刘长老也表示支持:“虽然我们相信你的能力,但颜长老毕竟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谁都不知道他会想到什么阴险的手段……你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迟城沉吟了片刻,将他们的话记在了心中:“好的,多谢师傅的提醒,我会注意的。”
走在回去的路上,闻人岸忽然想到了什么,询问迟城:“迟姑娘,我忽然想起来一个人……”
“谁?”迟城好奇地询问。
闻人岸深吸了一口气,试探性地把这个名字说出口:“柳耀?”
“啊?他怎么了?”迟城的眼皮抖动了两下。
接着他很快把面上展露出的不自然去掉,尽量淡定地望向闻人岸:“师兄,柳耀现在正在外面修炼……你找他有事吗?”
因为最近一直在准备女身的内门大比,迟城已经好久都没有用男身走动过了。
被他这么一说,迟城才于恍惚间想到这件事。
实际上,或许用男身修剑更好?
迟城环视了一圈周围人,想起他们似乎都不太同意他修剑道,而且估计就算他修炼了,大家也会提心吊胆的。
……不如用男身修炼?
刚在脑海中冒出这个想法,迟城就又摇了摇头,暗自否认了这个计划。
先不说他要如何自然地改变自己的态度,让他从一个狂热爱好修剑道的人变成对修剑道毫无兴趣的模样,就说……
如果他不用女身修剑道了,要从哪里找到秘籍来修炼?
看到迟城在不停摇头,闻人岸以为他是和柳耀起了矛盾,便温言询问:“你可是和柳耀起了争执,因此不愿意提及他?”
“没有,”迟城忙不迭地在面上展露出一个完美的笑容:“我和耀哥平日就是这么相处的……我们这段时间也在通讯,说起各自的生活。”
“唔,”闻人岸瞥了迟城一眼,又看了他一眼,然后做出了然的放松表情:“你们两个没什么事情就好,我怕你受了委屈却不肯说。”
“没事儿,我和耀哥还挺好的。”见闻人岸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迟城暗自松了一口气。
只是他以为自己逃过了一劫,实际上他的所有反应仍然都落入了闻人岸的眼眸。
他沉沉地在心里分析着迟城的每一个动作和表情,觉得他果然如自己所想,和柳耀之间有什么大秘密。
这二人的关系,也绝非“未婚夫妻”或者“朋友”可以形容的。
那应该是一种更玄妙,更有趣,也更加令人难以相信的关系。
“不说他了,师兄。”迟城快速地转移话题:“师兄,接下来我们要研究哪些方面的剑法?我也好了解一下,别在看的时候一头雾水。”
“……好。”见迟城明显有意转移话题,闻人岸也跟着他的引导方向走下去。
当晚,迟城躺在床上,正打算在修炼和休息之间选择一项来进行,就忽然想到了白天闻人岸问的话。
他也好久没有用男身的身份出来溜达了。
迟城抿了抿嘴唇,拉开窗子左右看了看外面走过的人群,确定没有人看着他,松了一口气,赶快把脑袋缩回来,同时牢牢地把窗户关紧。
然后他打开系统界面,在左下角点了一下。
光芒一闪,一直站在原地的绝色女子失去了踪迹,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俊秀的男子。
迟城伸伸胳膊踢踢腿,在原地转了几圈,感觉着男人和女人日常生活的不同感觉。
接着,他打量了一下室内的装扮,接着想起什么,走到梳妆台前,对着台上放着的铜镜张望了好一会儿。
“还是男人的脸看着舒服。”最终,他低低叹息了一声,讲出最后的结论。
与此同时,在凌霄阁主峰的某处,闻人岸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感觉到了空间内法器的震动。
“果然。”他了然地点了点头,把心中的猜测描摹得更清晰一些。
迟城绝对和柳耀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
只是这么看,他们两个的关系好像也不是很好……
之前这么久时间,迟城都没有私下和柳耀见过面,甚至提都不曾提到过,看起来就是两个没什么关系的陌生人。
而闻人岸今天提到了他,他就过来了。
他停下修炼的姿态,抿了抿嘴唇,在心中猜测着他们二人的关系。
不过他想了好半天,也没得到一个准确切实的猜想。
他心中的疑惑不停地垒在他的心上,让他根本静不下心修炼。
……要不然,偷偷去清灵峰看看?
在升起这个想法后,闻人岸又很快把它忘却掉。
并非他不愿意偷窥迟城的秘密,或者不好意思进女子闺房等等缘由,他放弃的理由很简单。
……他进不去清灵峰。
刘长老毕竟是凌霄阁的老牌长老,修为不说顶尖,也不是闻人岸这个刚入分神期的小伙子能够望其项背的。
而清灵峰也是他建设了很久的山峰,山上的防御设施都很完备,完全不是可以随意用血肉之躯闯进去的。
在用男身修炼了一晚上后,迟城又重新恢复了女身。
而闻人岸也在震动中心神不宁了一晚上,直到清晨才恢复平静。
闻人岸把意识探进空间,查看了一下法器的情况,发现它已经恢复了宁静。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把窗户打开到最大程度,闭着眼睛吹了一会儿风。
现在太阳刚刚升起,除了一部分需要早起的杂役,其他人都还沉寂着,没有一点儿白日的鲜活和生动。
闻人岸左右看了一会儿,稍微稳定了一下心神,坐回床上修炼了大概一个时辰,接着才出门去清灵峰找迟城。
这时候,清灵峰正在吃早饭,看到闻人岸过来,迟城和刘长老异口同声地邀请他吃饭,而闻人岸也迭声同意。
在吃饭的时候,刘长老注意观察了一下闻人岸和迟城的相处,发现虽然有些亲切,但并没什么让他慌张的情愫出现。
正巧这时有人来找他,他就先离开了饭桌。
看着刘长老离开,闻人岸继续和迟城一起吃了一会儿饭,接着看似无意地开口:“迟姑娘,我想问你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