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凉心头一跳。
乔九道:“我当时中了阎王铃,控制不住自己的戾气。”
这已经是太久以前的事了,他那段时间满腔怒火,根本记不清自己都干过什么。
母亲去世后,他住到爷爷的院子里被爷爷亲自教导,而叶帮主刚接管白虹神府,?1" 敌敌畏纪事0 ">首页 33 页, Φ谜觳患耍钡搅侥旰蟛藕靡恍?br /> 叶帮主在感情上有些糊涂,其他方面还算可以,当年也是真疼过他。
可惜到底是聚少离多,二人的父子情分很淡,后来爷爷去世,叶帮主这才开始真正管他,对他很是严厉。也是那之后不久,他的脾气越来越不好,没少砸东西打人,也没少被叶帮主罚,直到他的小书房失火。
他轻轻笑了一声:“那之前,我一直觉得我那位继母是个好人。”
因为母亲生病的时候,她总是过来看他们。
叶帮主罚他的时候,她也总是第一个帮着他求情。她是个温柔的女人,时常对他嘘寒问暖,生怕他受委屈似的。
这不像她的母亲,记忆里他的母亲总在哭,偶尔还会歇斯底里,只有极少数的时候会对他笑,然后笑着笑着又哭了,抓着他的胳膊让他去求叶帮主过来。
他去求过,但叶帮主很少来,每次来了,母亲也总会大哭大叫,最终闹得不欢而散。
谢凉道:“叶帮主和你母亲的关系不好吗?”
很难想象啊。
一般花心风流的人,应该很擅长摆平女孩子才对。
再说那位继母总去看她,想来二人的关系是不错的,而当年叶帮主一前一后把人娶进门,很大可能也得到过他母亲的同意,为何又闹僵了?
乔九道:“我当时也不知道他们为何总吵架,是后来才知道的。”
他勾了一下嘴角,笑容冰冷,“我那位温柔的继母设了一个套,在家宴上动手脚让我母亲喝醉,提前回房休息,等叶帮主去看她的时候,她正和别人在一起。”
谢凉的眼皮狠狠一跳。
这里的别人肯定是个男人,那“在一起”的意思可就深了。他试探道:“没有问问那个人?”
乔九道:“那是我母亲的表哥,当晚被她失手杀了。”
那个人究竟是怎么进去的、事后有没有人调查等等,他统统不得而知,也不太愿意多说母亲的事,只道,“这事最后压下去了,只有几个人知道,自那之后他们的关系就僵了。”
这是必然的,谢凉心想。
一方以为被戴了绿帽子,一方觉得自己是冤枉的,能有个什么好?
乔九道:“再后来我母亲就病了。”
那个漂亮的女人笑起来的时候是真好看。
可惜她的丈夫误解她,她年幼的儿子保护不了她,她的好姐妹又装着蛇蝎心肠,她自己的精神越来越差,很快就枯了。而她死后,她的儿子还叫了仇人好几年的母亲。
但不得不说他那位继母是真的会做人。
他中毒后脾气差到极点,对谁都没有耐心,唯有在她面前会收敛一些,所以他担惊受怕地从密道出来,第一反应就是去找她。因为他和叶帮主刚吵过架,被叶帮主罚抄书,便扬言要烧了书房,结果书房还真就着火了,他感觉会被打,就去找靠山了。
谁曾想靠山是个豺狼,他误打误撞偷听到她和丫鬟的对话,这才得知她一直想弄死他。
他简直气疯了,拿了把匕首便找她拼命,而她一边躲一边差人去叫叶帮主,等叶帮主过来,看到的就是他用匕首捅伤了她的丫鬟。
不过他没停,他那时已经没理智了,便连叶帮主一起宰。
叶帮主对他耐性耗到极点,见他弑父弑母,就动了家法,好在他外公听说了他的情况恰好赶来把他接走,不然他觉得他活不过一个月。
江湖传闻叶帮主每年都去找他外公要人,其实不是的。
叶帮主对他失望透顶,压根不想管他,每次见到他外公也只是简单问一句他的情况而已,是之后又过了三四年才想接他回家,而他那时正在静白山解毒,能不能活着都是个问题。
谢凉听得心疼,握紧了他手。
“阎王铃一响,命丧黄泉。中了这个毒,脾气会越来越差,发狂至死,”乔九说着沉默了一会儿,终是接下去道,“我当年回来的时候,体内的毒还没有完全压制住,晚上一家人吃团圆饭,我就给他们下了药。”
谢凉:“……”
乔九补充:“我那时还有个帮手,他帮着我把暗部的头领制住了。”
谢凉道:“是阿暖?”
乔九道:“不是,是个疯子。”
哦,应该是某个同门。
谢凉道:“然后?”
乔九没有开口。
谢凉道:“没事,你说吧,吓不到我。”
乔九回头看他。
谢凉便凑过去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乔九看了看他,转过头继续走,说道:“然后我点住他们的穴道,集体带到祠堂,把我那位继母按跪在祠堂的门口,让剩下的人站在两边看着他们这位温柔的好主母,当着他们的面把她的皮整个剥了下来。”
谢凉:“……”
乔九道:“之后我又把她那个丫鬟拉了出来,让她替她主子向叶家的列祖列宗忏悔,那丫鬟亲眼看完我剥皮,吓得全说了,我就是那时才知道我母亲的事果然也是她们害的,一时生气就把她活剐了。”
嗯,难怪江湖传闻那晚过后白虹神府的人见到九爷时脸都是白的。
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一个被剥皮一个被活剐,胆子小的估计都得吓出神经病。
谢凉察觉自家九爷说完便沉默了,及时上前抱了他一下,问道:“再然后你就走了?”
乔九道:“嗯,我和叶大帮主没什么好说的,不想在这里待着,就走了。”
接下来的几年,他一边发展天鹤阁,一边压制剩下那点毒。
等到彻底压下去,他便抓紧时间过了两年的好日子,一直到遇见谢凉。
如今想一想,他也不算太惨,起码比瘫在床上动弹不得好太多了。
而且他报了仇,该玩的玩了,该吃的也吃的,还和谢凉在一起过,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能陪谢凉太久。
谢凉那么好,肯定很多人喜欢。
他只陪他这么短的时间,谢凉以后把他忘了怎么办?
乔九想想就不开心,说道:“你以后……”
谢凉道:“嗯?”
乔九顿了顿,说道:“以后我万一真的毒发,搞不好又会失去理智,你记得离我远点,但也搞不好不会发疯,会虚弱……”
谢凉连忙打断:“闭嘴,别乌鸦。”
乔九听话地闭上了嘴。
谢凉反应一下,问道:“你知道乌鸦嘴的意思?”
乔九道:“不就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吗?怎么?”
谢凉道:“这是我们那里的话。”
看来这是那位前辈造成的影响。
他一时好奇,想知道那位前辈有没有写什么自传,他刚好趁着这个机会看一看。
乔九道:“没有,白虹神府里倒是有他写的书,有一本蛮有意思的,叫脑筋急转弯。”
谢凉道:“……里面都有什么?”
乔九回忆一番,勉强想起几个,说道:“有个问题是一头猪冲出栅栏往前跑,撞树死了,为什么?”
谢凉道:“因为它脑子不会拐弯。”
乔九沉默一下,再次回头:“不是,我记得书上写的是因为树太硬。”
谢凉道:“明明是不会拐弯。”
乔九道:“就是树太硬。”
谢凉道:“成吧,还有别的么?”
乔九道:“还有一个是拿起石头砸瓶子,砰地一声,瓶子没碎,为什么?”
谢凉道:“因为没砸到,砸地上了。”
乔九道:“不是。”
谢凉道:“你总不能告诉我是因为瓶子太硬。”
乔九道:“因为石头小,刚好能掉进瓶子里,所以没碎。”
谢凉:“……”
皮,那位前辈简直皮出天际了。
被这么一打岔,二人便默契地没再提毒发的事。
谢凉一边给九爷科普真正的脑筋急转弯,一边跟着他往前走,片刻后终于到了九爷说的密室。
第089章
二人回想这一路的时间, 发现当年果然是九爷太小, 才会觉得漫长。
谢凉打量了一圈。
这间密室不大, 摆设也简单,石床、石桌、石凳外加一个书架,其余就没了。不过值得注意的是石桌上放着茶具, 石凳上也铺了软垫。
乔九道:“这里被动过。”
谢凉了然。
九爷说过那位先祖喜欢挖密室,白虹神府里至今可能仍有未被发现的密道,这条是九爷第一个发现的, 之后他就被叶帮主打了, 自然不会对叶帮主提起这事,但到底过了十几年, 估计白虹神府后来在修葺小书房时也看见了这条暗道,所以摆设才会有变化。
有变化, 这说明他们随时能被发现。
他问道:“现在怎么办?”
乔九想了想:“这么晚应该都睡了吧?”
谢凉“嗯”了声,走到书架前查看上面的书籍, 随口询问他第一次来是什么样子的,得知他那本秘籍就是在这里发现的,诧异道:“在这儿?”
那可是秘籍, 而且貌似还挺厉害的。
就这么随手一放, 也不告诉家人,真的好吗?
乔九点头:“我之前来的时候床上只有一个蒲团,旁边放着本秘籍,上面写着能进来便是有缘,这秘籍就送与我了。”
谢凉听得嘴角抽搐。
那位前辈是不是武侠剧看多了, 在自己家里也搞这一套?
乔九看一眼他的表情,勾起一个笑:“我那位先祖不拘一格,爷爷说他总觉得自己的运气太好,都留给后人怕是给他们招祸,所以一切都看天意。”
运气好竟也有烦恼?
对不住,“衰”限制了他的想象。
谢凉半个字都不想评价,见书架上的书大都是一些诗词杂记,便举着灯笼看了看墙壁,发现没有任何符号和文字,只好等着九爷做决定。
乔九道:“我先祖写的书都在家主书房的那个密室里放着。”
谢凉便知道怕是没戏了。
听说白虹神府向来戒备森严,而家主的书房更是重中之重,他们根本进不去。他说道:“那回去?”
乔九不太甘心,但确实也想不出太好的法子。
他刚想说回去,忽然听到一点极轻的脚步声,急忙弄灭灯笼,带着谢凉躲在门边的墙角。
谢凉见状便尽量放轻呼吸。
略微紧张地等了一会儿,只听低低的交谈由远及近。
“应该快到时辰了吧?”
“嗯。”
“唉,还以为能睡一会儿的,谁知被派来跑腿了。”
“主子吩咐的事,不要抱怨。”
“我知道,不说便是……”
二人边走边说,很快到了附近。
乔九和谢凉顿时一齐在心里期盼他们是路过,可惜那点运气已经在寻找入口的时候耗尽了,那两个人说话间也进了石室,举着油灯把手里的盒子往桌上一放,转身要走,瞬间和他们打了一个照面。
几人:“……”
乔九早已蓄势待发,在他们反应过来前迅速出手点住了他们的穴道。
那二人:“……”
我的娘活见鬼了,这不是自家大少爷吗!
乔九攒眉盯着他们,很不高兴。
谢凉能理解,九爷怕是宁愿当场去世,也不想让人知道他来白虹神府了。
那二人皆是暗卫的打扮。
他们眼底的神色先是震惊,接着就换成了惊悚,生怕被杀人灭口。
谢凉安抚地握了握乔九的手,问道:“还走吗?”
乔九不开心:“不走了。”
被发现了还走,这买卖太亏。他回想他们方才的对话,在其中一人的身上点了一下,问道,“今晚当值?”
那人动弹不得,只能说话,回答道:“是。”
乔九道:“何时?”
那人道:“子时。”
乔九道:“干什么去了?”
那人道:“给大小姐买棋谱。”
乔九看了一眼桌上的盒子。
那人见状道:“就是那个。”
他生怕交代得不够清楚,便细细解释了一遍,告诉他们大小姐最近请了位大师在学下棋,那大师今日听说了一本棋谱的消息,大小姐于是就派他们去买了。
乔九道:“买个棋谱还要两个人?”
那人道:“比较贵重,是在月晓楼买的。”
这么一说,乔九和谢凉就懂了。
寒云庄、缥缈楼、悬针门、金影月晓堂……近十几年江湖上繁盛的四个新锐的白道帮派,只有金影月晓堂沾一点黑,月晓楼是他们的生意,每半年开一次张,卖的都是不好弄的玩意,价高者得,看来这是赶上了年初的第一笔生意。
乔九打开盒子看了看,发现又破又旧,便没什么兴趣地合上了。
谢凉则多想了一层,叶姑娘向来对什么事的反应都很淡,现在竟然肯花重金买棋谱了,他不由得道:“你们大小姐以前喜欢下棋?”
那人道:“好像一般。”
谢凉道:“是这次回家后突然喜欢的?”
那人犹豫道:“是。”
谢凉沉默。
他若没记错,年前同行的那一路,方延和沈君泽有空就在下棋。
叶姑娘说她有喜欢的人,看她在家这么花功夫学下棋的架势,如果不是巧合,那她喜欢的不是方延就是沈君泽。这两个都断袖,看来秦小二还是有机会的。
乔九对这点事不感兴趣,见谢凉不问了,便继续往下问:“还有谁知道你们去买棋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