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明峰:“……,没有。”
乔逸点点头:“也是,我找了好多遍也没找着。”
此时的裴明峰发热的头脑终于从狂喜中慢慢冷静下来,发现事情好像也没那么好,其实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毛病。他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可是比起强迫乔逸留在身边,让乔逸心甘情愿地留在他身边自然是更好的。
裴明峰只好点了头:“我知道了……”
他摆出自己屡试不爽的可怜巴巴小眼神,把乔逸给望着:“哥,可你一口都还没吃呢。你吃了饭再走吧?”
乔逸连连摆手,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没好气地说:“气都被你气饱了,还吃什么?你别这样看着我,小峰,现在我每次看到你这样我就怕得很,感觉你又要骗我了,真别这么看着我。”
裴明峰一下子有点装不下去了,伪装的面具开始破裂,露出不高兴的神色来。盯着乔逸。
裴明峰收回手,自暴自弃地说:“那你走吧,让我一个人过生日就好了。”
乔逸语塞:“……”裴明峰这样说,他反倒于心不忍。
乔逸说:“想陪你过生日21" 亲爱的匹诺曹0 ">首页 23 页, 的人多的是吧?”
裴明峰暴躁地说:“他们是祝裴总生日快乐,不是裴明峰。上次有人陪我过生日是十四岁的时候,你陪我过的。”
乔逸愣了愣,不敢置信地问:“你不是又在卖可怜骗我吧?”
“我没骗你。不是你说的让我别再骗你了吗?”裴明峰闷声说,“没事,你走吧。你现在跟我待在一起也不开心。我不勉强你,再勉强你你要跑得更远了。我不是小孩子了,有没有人陪我过生日无所谓。”
乔逸走到门边,停顿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把脚迈到门外,折了回来,在原来的位置坐下。
谁都没说话。
气氛说不上融洽,但也并不会太锐利,只是很生硬。
乔逸把桌上的纸巾抽-出来,递给裴明峰:“擦一下吧。”
裴明峰接过纸巾,擦了擦之前被乔逸泼在脸上头上的茶水。
乔逸瞟了瞟他,说:“你还是有什么脾气都发出来吧,这样好多了。”
乔逸想想,他花了那么多钱,一口饭都没吃上,确实很不划算,想想就肉疼,这一顿他半个月工资没有了。这坐都坐下了,还是结结实实吃顿饱的吧。
乔逸其实拿不准自己这样做对不对,但这是他目前为止能想出来的最好的方案了。让他跟傻子似的全盘接受,他做不到,可真要他和裴明峰分得干干净净,他也狠不下心,所以还是心慈手软这样做了。
气归气,他生气也是因为他在乎裴明峰,所以发现是裴明峰做的坏事才让他格外生气。
吃完饭,裴明峰送乔逸回家。
小区车不好开进去了,进了太难倒出来了,停在小区外马路边的停车位,乔逸谢过他。
裴明峰跟出来:“现在这样,我们还算是有名有份,我是你男朋友,送你到楼下没什么错吧?”
好像是没什么错。乔逸反驳不出来,可乔逸总觉得吧,他们还在闹别扭,不应该这么快就那么亲密了。
从小区门口到他家楼下也没多少路,裴明峰没继续跟,临走前问乔逸:“你让我去看心理医生,到时候你陪我去吗?”
乔逸点头:“嗯。当然要陪你去的。”
裴明峰忍不住握住他的手,低下头,酝酿了好一会儿,说:“你陪着我的话,你要怎么样我都改,等我改好了,你能不能搬回来住?这都已经快半年了,我们之前还约好了要结婚,那时你说的还作数吗?”
乔逸摇了摇头:“我们现在这个情形你说适合结婚吗?”
裴明峰沉默。
乔逸说:“你又开始了……别那么着急,你先找医生看看吧。”
裴明峰一口答应下来,说:“我回去就找医生。”
乔逸:“我走了。你回去的时候路上小心。”
裴明峰又拉了他一下,乔逸问:“还有什么事?”
裴明峰欲言又止,松开手:“没什么……你回去吧,早点休息。”
裴明峰站在那眼巴巴地望着他,乔逸回头看了他一眼,挥了挥手,裴明峰冲他摆手。
乔逸到了家里,打开灯,从窗户往楼下看,发现裴明峰还站在那。
裴明峰仰着头,发现乔逸在看自己,露出个笑来。
乔逸心情很复杂,酸酸涩涩的,乔逸自己都觉得自己在感情上像一块顽石,他能成为一个会恋爱的人,完全是裴明峰一步一步教出来的。
裴明峰依依不舍地回家了,一步三回头。
乔逸依然睡不着,他还以为说开了自己晚上就能好好入睡了,没想到还是睡不着。
他想着裴明峰要去看心理医生的事,小峰到底是后来变成了这样,还是打从一开始他就是这样的,少年时自己未曾发现呢?
其实,乔逸还有些怕裴明峰会买通心理医生装成病好了忽悠他,他现在觉得裴明峰这人什么都干得出来,只有别人想不到的,没有他不敢做的。
没过两天,裴明峰就告诉乔逸他已经找好了医生,是位挺出名的心理医生,乔逸查了一下觉得没什么问题。
裴明峰问乔逸什么时候有空陪他去。
乔逸没有推脱,很是积极地和裴明峰协调了时间,陪裴明峰过去。
地点在一处私人诊所,场所装潢布置得很优雅有格调。
他们等在外面,坐在沙发,乔逸发现裴明峰有些紧张,整个人都紧绷着,紧握着他的手。让乔逸不由地担心起来,裴明峰这人要是不想说,真的是很难逼他说出口的。
乔逸无奈地劝慰他:“小峰,你答应我要积极配合治疗的啊?”
裴明峰僵硬地点头:“我知道。”
心理医生是一位知性优雅的三十五岁左右的女人,她大概和乔逸还有裴明峰说了几句话,了解了下情况,然后让两人分开单独进去谈话。
乔逸先被喊进去了。
☆、彼此坦白
乔逸很是紧张, 这是他第一次和心理医生对话, 费用还那么贵, 虽然这钱是裴明峰出,也正因为是裴明峰付钱,乔逸又不由自主地担心这个医生会不会已经和裴明峰串通了。
乔逸是想陪裴明峰好好治病, 只是裴明峰在他心里完全信用破产了, 他理智上很想去相信裴明峰,可就是情不自禁地怀疑,大概就是所谓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吧。
乔逸进来以后先把门关好,在沙发坐下。
女医生还在本子上低头写着什么, 抬起头,对他微微一笑, 她长得一张很有亲和力的脸庞:“你很紧张吗?你在警惕着我,好像我是你的敌人。我可以知道为什么吗?不然我们的对话无法展开。”
乔逸松开紧抿着的嘴唇, 想了想, 索性直说:“我担心你已经被裴明峰买通了, 帮他隐瞒病情。”
女医生又笑了下:“没有, 我接受了他的治疗费,但我不会替他隐瞒病情的,他的病情是否好转决定也不在我,而是在你。乔先生。那么现在来自我介绍一下吧, 我姓戴,你可以叫我戴医生。”
戴医生说话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她说话让人觉得很舒服, 很快就让乔逸放松下来,同她仿佛和朋友一样聊天,乔逸倾诉了自己的苦恼。
戴医生安静地倾听着,没有怎么打搅他,而是引导着他吐露出了许多内心的想法。
乔逸求助地问:“……戴医生,我该怎么帮他呢?如果他还是这样,那我没有办法和他继续相处下去。我是爱他的,我也不能这样简简单单地放弃掉他。可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是不是他的人格已经定型了?我真的能改变他吗?我可以做什么?”
戴医生说:“嗯……这样吧,乔先生。我看了一下您的说法,还有裴先生的说法,从我给裴先生做的测试来说,你看一下。”
她拿出一份报告单,上面写的东西,说实在话,乔逸看不懂。
戴医生说:“裴先生的性格上的进攻性数值和防守性数值都极高,我很少看到这样的案例,一般人应当是均衡的,或者一方高了,另一方就会低下来。他的道德感和畏惧感很薄弱,这也是导致他做了一些比较……偏激的事以后,却没有愧疚的原因。他蔑视社会规则,在他的内心,有自己的一套世界观和规则。按理说他不会对他人做出道歉,但他又能向您道歉。”
“他的性格自然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而一个人的三观我们通常认为是在儿童到少年的过渡期时进行初步建立的,就您所言,当时他孤身在国内读书,生活中只有你的陪伴,而人往往会向往自己缺失的事物,所以心思敏感、内向沉默的裴先生会对性格外向、想法单纯的您产生感情。这也是使他的性格中还存有一些柔软的原因。”
乔逸:“就是他还有的救吗?”
戴医生继续说:“而后,他在国外经历了一些事情,使他进攻方面的人格进一步地恶化,当他在缺乏安全感时,就会下意识地使用激进的手段,正如他会不由自主地撒谎。”
乔逸有些生气:“他撒谎了?我都跟他说了不要再撒谎,他怎么看心理医生也撒谎啊?”
戴医生不置可否:“这样说吧,大多数人撒谎是抱着目的性的,撒谎时会愧疚心虚,他不一样,他在自己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也会撒谎,大概算是一种习惯,而在撒谎以后,他会产生愉悦感,源自于控制了别人,但或许他自己也没去想过为什么。这就是他的生活方式。”
乔逸真是犯愁:“你这么说的话……他还能改吗?”
戴医生笑笑说:“即便是你现在在这里单独和我说话,我估计他坐在方面,此时此刻,必定焦虑难安。之所以他对您作出那么多控制,使你身边只剩下他一个人,我想,他抱着的想法应该是,他的情感世界只有你一个人,然后按照他制定的规则公平,他希望你的世界也只有他一个人。”
“他身上有很多矛盾的因素,譬如他对你的态度其实是极度偏向保护的,可是他又在欺骗伤害你,他自己并不觉得那是错误的行为,可是普世原则上他知道你不能接受,所以又隐瞒着你。”
乔逸:“……”
戴医生:“我建议是,陪他去参加一些群体活动,以交友为目的,让他多结识一些人。你暂时也得加大对他的看重,使他明确地知道,他对你来说是很重要,这样可以减少他的焦虑和不安,暂时安抚住他。但首先,还是要试着先去接受他,别太介意他的撒谎,让他先愿意和你开口说话,去了解他的过去,让他主动向你吐露心扉,进行充分的心理交流。您也不应该再像之前一样粗心大意。”
乔逸总觉得戴医生像在可怜他,戴医生说:“你得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要有极大的耐心,要细心地去察觉他的变化。暂时这样,等下次治疗再来。”
乔逸越听越是凝重,谢过医生走出房间以后,还沉浸在刚才的对话中,心里琢磨着具体该怎么做。
刚走出门,裴明峰立即迎了上来,一脸着急又欲言又止:“哥……”
他一副想问又不敢问的模样。
乔逸看了他一眼,握住他的手:“走,回去和你说。”
裴明峰这好几个月来,一直被乔逸拒绝排斥,即便是乔逸表示愿意和他重修旧好之后,也惧怕他犹如惧怕洪水猛兽一般,没想到这才第一次去看心理医生,竟然愿意主动牵他的手了,裴明峰竟然有点受宠若惊。
等送乔逸到了小区门口,裴明峰也没奢望能够留下来,缠着送乔逸到楼下。
乔逸主动说:“进来坐坐吧。”
裴明峰愣了愣,心脏狂跳起来,太高兴了,那个医生到底说了什么啊?乔逸愿意接受他了?早知道早点这么做了。
时隔很久走进这个小破出租屋,裴明峰也颇有些怀念。
即使这里是他这辈子住过最逼仄穷酸的地方,但这里承载着很多他们相爱的回忆,他原本想在结婚时把这里买下来的,一直没做,如果他当时做了,成了乔逸的房东,可能乔逸当时和他分手时压根就不会。如今没有他在,乔逸也把这小小的安身之所打理得井井有条。
乔逸给他泡了杯茶。
裴明峰看着这个陌生的杯子,神情有些恍惚:“新杯子?”
乔逸“嗯”了一声,说:“旧的不是留在你那,没带过来吗?都是新买的。”
乔逸认真地看着他,他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什么委婉的方法,觉得自己还是照着自己那样直接的来吧,他把双手递给裴明峰,手心朝上。裴明峰不明所以,不过大概还是明白乔逸这是想要握手,乖乖把自己的手伸过去,握住乔逸的手。
他们双手相握着,乔逸直直地望着他,眉头还微微皱着:“小峰,我现在很认真地和你说话,医生说我们应当互相坦诚。我什么都告诉了你,但你有很多事我都还并不了解,我想这样并不是一种让彼此关系长久维持的方式,我想了解你,我想了解你的一切。你知道我从来不主动问你这些,我本来是想等你有一天会愿意自己来告诉我。但现在看来,以你的性格,我不问你,你是不会告诉我的。这是第一步,我希望你能告诉我,详细地告诉我。”
裴明峰沉默下来,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过了好一会儿,说:“你听了以后会害怕我的。”
乔逸说:“我不会的。”
乔逸的目光毫不闪躲,很真诚很认真地说:“我害怕的是我不知道你是个怎样的人,未知的才最可怕。”
裴明峰反握住他的手,轻轻吻了一下,无可奈何地问:“你想知道什么?想从哪里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