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刷新提示两人被淘汰，场上只剩下了三支队伍。
简京蜷缩在树后。他在坡下，很确定有一队人在坡上，还有另一队不清楚藏在哪里。
他尽量藏好自己的位置，然后朝坡上的小房子开镜瞄准。
不在。
“现在是P大占据主动地位，他们已经知道了其他两队人的位置——”
导播把画面切到P大指挥孙玄的视角，粉丝一阵哗然。
原来P大两个人伏在简京不远处的身后，一动不动。由于视角被卡死，他们没有被T大发现。“看来他们想玩一把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就看能不能成功了——”
简京依然没有发现人影。
很不对劲。
很安静。
会在哪里呢？
……绕后？
他猛然旋转视角，在山坡的边缘看见了一颗黑乎乎的脑袋。就在看见的那一秒钟，他手里M24清脆的声音刺破平静的空气。一枪击中，他更加冷静。
“东南。”他轻声说。
Free不用他的报点，已经冲上去和上面还剩下的一个人对枪了，激烈的交火声过后以一换一，Fire和第三名的战队同时被淘汰。
第24章 女粉丝和可可
053.
就在这时简京突然中枪被打中身体！
令全场沸腾的是他居然一跃而起回身一百八十度，毫无停顿地拉枪扫射！他被集火两秒，被击倒，但在粉丝的惊呼声中，突然响起一阵雷声。结算界面切了出来：
“大吉大利，今晚吃鸡！”
“导播来切一下最后的画面，我们可以看到——T大副狙击手Balance几乎是和98K同时动作，98K准备好旋身扫射的时候，Balance的雷已经捏好只剩一秒钟的引线了！是这样，两个人其实早就发现了P大队伍的藏身之处，提前计算好了勾引他们出来——”
“T大这一波演技可以颁奥斯卡了！第一局我们恭喜T大积分第一成功吃鸡！五分钟后开始第二局比赛。”
简京觉得头被耳机夹得有点痛，他摘下耳机，捏了捏手指。崔哥转过来，锤了他一拳：“可以，队长很强。刚才那波演技牛逼。”
转播的画面正好切到他脸上，他微微翘起唇角，笑容带着骄傲和懒散，眉眼都很疏朗从容，是一种英俊的少年气。导播有点流连他的面孔，过了好久才切到观众席。
第二局，T大排名第二。
第三局，T大排名第四。
第四局，T大排名第一，吃鸡。
第五局，T大排名第一。最后，总积分和第二名拉开七百多分。
PUBG城市高校邀请赛决赛第一名，T大。

简京掬起一捧水往脸上浇去。
水珠冰凉沁人，从额头滚到脸颊，汇到下巴，然后簌簌滴下。连续集中精神比赛四五个小时，他有点头晕眼花，用冷水才能稍微清醒一下头脑。
脸上扑了好几捧水之后他直起腰，抬眼打量镜子里的自己，微微挑起一点笑容来。
唇角微翘，眉梢上扬，眼睛眯起一点点，漆黑的眼珠被纤长的睫毛稍稍遮挡。
总而言之是很出众的颜色。
他是落荒而逃逃到偏僻的洗手间来避难的。
打完比赛回到后台接受完MVP采访之后，他正准备往休息室走。还没到门口，就被一群女孩子团团围住要微信要电话要加四蒂姆，引起了一阵骚乱。
他被抓住，晕头转向地合照签名。甚至还有高中女生要一个“高考加油”的To签，他还真的画了一个笑脸签了一个“我在T大等你来”。后来粉丝实在太多，他左冲右突，抓住机会绕了一大段远路藏进洗手间里，总算躲过了这群热情的女粉丝。
——他不懂怎么应对女孩子，虽然在直播间里骚话讲得飞起，但默认看直播的都是一群跟他一样的小傻子。
是女孩子哦！简京一路读书上来，小学不懂事的时候还见过散发着清香的女孩子；初中高中就全是理科实验班，班上女生一只手能数得过来，唯一暗恋过的女孩还输给了游戏。
到了大学，在T大计算机系这种院系，女孩子基本绝迹。他从小就没有和女孩子这种生物相处的经验，只能落荒而逃。
女孩子……可爱。
他有点害羞。
忽视落荒而逃的小插曲，他睁着湿漉漉的眼睛打量镜子里的自己，然后大大露出一个笑来：今天又是了不得的网瘾少年简京。
啊，勇敢的少年简京啊，你为什么会这么强呢？
洗手间的门被从里面推开。
简京低着头继续用水浇脸，直起腰来的时候注意到身旁站了一个人在低头洗手。那个人的棒球帽压得很低，还很变态地戴着口罩看不清脸。只能分辨出很高，比一米八完美身高的简京还高出半个头。
简京忍不住仔细打量镜子里的对方——是真的很变态，在洗手间还戴口罩。
他的目光从下往上剐：纯黑的T恤，衣摆被潦草地系着，一截腰线若隐若现，T恤上的印花是潦草的英文字母；然后到领口，锁骨隐隐约约带点色气；再往上就是大黑口罩挡住了大部分五官；然后是哑黑的棒球帽刺绣着白色的字母K，有一点点露出来的白色线头……
K……？
054.
然后简京就看见对方摘下口罩，弯起眼睛用那种很温柔的眼神看着他。
简京心里爆发出一阵土拨鼠尖叫，但表面上却僵硬地站在原地，脸瞬间发烧烫红。
是可可！
啊！尖叫！
可可可可可我刷爆啊！可是为什么还这么紧张啊，这样不行啊简京你要振作一点好不好！先打个招呼！
简京僵硬：“可、可可？”
余轲：“阿京？”
“你你你怎么在这里啊？你一直在看比赛？”
“对，你打得不错。”
简京想，啊可可他夸我了……他、他他夸我了……
还晕着呢，余轲说：“出去聊会儿？”
简京就晕晕乎乎跟在他后面，突然警惕地问：“可可你没被粉丝发现吧？会不会有人堵你？”
余轲单手推开门，腾出手来挂上口罩，声音闷在口罩里，不太清晰：“有，但我跑得快。”
简京觉得他有点可爱。
第25章 聊天与沉默
“我们去哪？N大这边我不是很熟……”
两个人最后到了N大校内的一家咖啡馆。
坐在最角落里的位置，余轲才取下自己的大黑口罩。简京假装低头看菜单，不敢直视电竞圈排面那张极具冲击力的脸。
每次都是余轲先开启话题。
好好一个接受媒体采访时能说两个字就不说三个字的冷酷狙神，硬是在骚话胜过全Q站的简京面前艹了一个话痨人设。
余轲先说：“我这次回国之后，大概就一直待在国内了。我之前告诉过你，我在做游戏对不对？”
“是是是，在做哪种游戏啊？”
“大逃杀，具体细节还要保密。”他思索了一下，看着简京笑说，“但其实也没什么需要保密的，我们现在还在写主程序，没有具体细节。”
简京问：“是绝地求生这样的大逃杀吗？”
“不是，绝地求生太需要运气了，没有太多战术发挥的余地，跟我的想法不太一样。”
“现在已经开始写主程序了？可可你原来在……旧金山，湾区？那为什么要突然回国？在湾区不是氛围更好吗？不管是写游戏还是建立初创公司。”
“啊……这个，”他想了想，“那边是更好一点，但我不喜欢美国人。”
他耿直地重复一遍：“不喜欢他们。”
简京觉得好奇。在媒体的采访前，可可从来没有表现过这种政治性的好恶，经常被问起刚出道的时候待在北美战队TRAC的经历，都是“不错”两字一以贯之。
简京字斟句酌：“可以问问为什么吗？”
“受到过种族歧视。”余轲很坦白，用漆黑明亮的眼睛看着简京，就像在看春天的树和日暮的云。
一瞬间简京甚至恍惚觉得，他们不是在讨论“种族歧视”这种宏观话题，而在喁喁私语“今晚月色很美”。
简京在那种眼神下有点惊慌，忙问：“可可你要喝点什么吗？我去前面点单。”
余轲翻了两页菜单，手指一点：“要冰焦糖玛奇朵。”
很甜很甜的焦糖。他弯一弯眼睛，看简京起身。
简京在心里“哇”了一声，想起自己出去装逼都点苦苦的意式浓缩咖啡，一口闷干尽显男人底色。——被SKout嘲笑“老牛喝水”式闷灌法。
没想到可可喜欢比热可可还甜的焦糖。
有点甜。
055.
点好单再回来的时候，余轲正在打电话，一只手扣着手机。简京只捕捉到几个模糊的尾音：“……还好，……你们先走。”他的表情不太高兴，有点漠然的厌世感。
——可能只是长相过于……用一个时尚圈的词，叫高级，一旦不笑都很冷漠厌世。这也是余轲什么都不用做就在媒体圈艹好了冷酷狙神人设的原因。
但一笑起来，那些女粉丝就心都化了，只想说亲亲抱抱可可真可爱。
说起来简京还收藏了很多动图，短暂几秒，打赢比赛之后可可从冷酷魔王蔑视表情切换成笑容的瞬间，弯起眼睛的温暖笑容盖过有攻击性的容貌，简直让人心都软成一团猫耳朵。
简京坐下。
他觉得不能让可可再奋力找话题了……真的很尴尬，刚才说话简直像可可答记者问。
“嗯，那可可你今天为什么来看这个比赛啊？”
“我就住在N大附近，离中关村很近，碰巧来看看。……你打得很好。”
一谈起技术性话题余轲变得严肃，收起笑容：“但第一局最后太莽撞了，连解说都看出来了。不过莽撞，也不是你个人的问题……”
他话音绕了几个圈，“我猜，是队友跟不上你的节奏，对不对？”
简京不好意思承认这种明显自夸的问题。他不正面回答，反而问：“比赛你全都看了吗？”
“全都看了。你打出的几个盲狙甩狙，都很不错。”
“……等等啊，突然反应过来，哎可可你也玩PUBG吗？你现在也玩这个游戏？”
余轲失笑：“不然我为什么要看PUBG比赛？”
“啊？……那、那我能不能，嗯……”简京支支吾吾心心念念犹犹豫豫，“加一个steam好友？回去一起玩好不好？”
“我的steam ID，……YuKe_K，下划线在e后面。——你有没有想过去打职业？队友会比现在可靠得多。”
简京心念电转：“之前想过，高三暑假去SKG试训过。”他抬起脸，叹息一样，“然后因为你……，我就不想打了。”
“……”
咖啡被服务员端过来，余轲手捧着冰凉的杯子，默默喝了一口，才说：“那……挺好的，打职业很苦的。”他偏过头看窗外。
简京“嗯”了一声，“我知道。我看过你的纪录片，”他偏头，露一点笑影子，“很累吧，每天训练十六七个小时，看起来就很枯燥。我觉得很难坚持。”
话是这么说。简京想起前段时间受到的一些试训邀请。
其实真的很向往。
他鼓足勇气收集好所有青春期的叛逆，走到SKG的门前，是因为前头有个可可。当可可不在的时候，有些努力和坚持就一无是处——他终于还是回到了原位，勇气一下子消散在风里。
那些抗争的勇气说到底也不过是余轲给的。不过是偶像给的。
不过是“我在SKG等你”那句，已经食言的承诺给的。
余轲点头。
“很难坚持吧，就是每天训练那么久。可可你打了那么多年，到底是为什么能坚持下来啊？……甚至最后手伤那么严重，还打了西雅图站。”
余轲简直不假思索：“是想证明自己。”
他微微垂下眼睛：“没有人支持我，我就要证明给他们看，我喜欢的和他们主流的事业，并没有高低分别。——至于，打最后一场major……是最后，想安慰你们，算是给我们所有人一个稍微圆满的结局。”
话题为什么老是往退役上引！
简京扯开话题：“所以现在不把游戏当职业了，只是单纯地玩，就挺好的。我还在PUBG里遇见了一个，嗯，技术很好的萌新玩家，一起打游戏很开心——玩游戏最重要的就是开心呀。”
余轲低头啜饮他甜蜜的焦糖玛奇朵，翘起唇角闭口不言。
第26章 地铁回校与带粉直播
056.

简京收到SKout的微信的时候，正坐在回学校的地铁上。三站路，稍微站一会儿就到了，他单手拉着扶手，大拇指费劲地点开微信的那个小图标。
SKout：阿京你去哪了？回城技能发动了吗？
SKout：我们先走了！
简京回他：突发情况先溜了。现在在地铁上。
SKout秒回他：好多妹子问我要你的微信，我都没给~
SKout：嘻嘻~~
简京费解地问：所以你鬼畜的波浪线是怎么回事？
SKout就等他这句话了，噼噼啪啪一顿回复：是这样，今天真高兴，发生了一件好事~
“你想不想知道啊？”
“算了我说了。KaiserK今天在现场看我们比赛，然后被认出来了。”
“我搞到了一个签名。”
“嘻嘻嘻。”
简京：……哦？
SKout：就签在我护腕上~
他还发了一个表情包，该死的熊猫头一副浪荡的表情，“我想挨一顿毒打。”
简京：那真是恭喜你，/微笑/微笑/微笑。
SKout疑惑而茫然地问：哎你都无动于衷的吗不嫉妒我吗略略略？
简京：无动于衷.jpg，我看你需要一顿社会主义的毒打，需要被我挫一挫棱角。
SKout摸不着头脑地丢来一张实拍，护腕上飞舞的“KaiserK”恣肆凌厉，完全不像可可本人带给简京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