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站在门口的大兄弟颤抖着问,又咔嚓咔嚓扭了下门把,“门为什么还是打不开?!难道她还在注视着我们?!”
同学再三确认电脑默认的蓝天草坪壁纸风平浪静,没有奇怪的东西悄悄窥伺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轻轻按了一下墙壁上写着“exit”的门禁开关,锁应声而开。
“哦哦,我吓傻了,抱歉。”大兄弟不好意思地挠头,下意识用力向下一按——
“咔”的一声,门把断了。
同学:“……哥们儿手劲挺大哈。”
大兄弟握着7字型的金属杆,无语凝噎。
还来不及想赔偿的问题,评委的怒喝便穿透了他的耳朵:“胡闹,这就是你们组给抑郁症患者设计的APP?”
伊向明站在讲台上,辩解道:“不是的,这不是我们弄出来的……这是病毒!”
“病毒?”评委唾沫星子横飞,“哪家病毒这么智能,专门搞你们的程序?!还特意搞那么一个幼稚的动画!”
冷静下来后,回顾刚才的贞子,根本就只是用Windows自带画图涂出来的简笔画,只是当时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再配上凉飕飕的冷风和昏暗的灯光,还有惊叫着“门打不开了啊啊啊有鬼”的大兄弟,他们才把小猪佩奇当成了午夜凶铃!
伊向明被喷得面红耳赤,又不敢承认自己的项目是偷来的,他咬牙切齿瞪向笑青山,却惊讶地发现笑青山和叶易都不在座位上。
这种时候,他们不等着看自己的笑话,跑去哪儿了?
被主办方以“扰乱会场秩序”取消了参赛资格后,他和伊向光又被黑着脸的科技辅导老师塞进了哔哔打车中。
伊向明已经歇菜,伊向光还勉强神志清醒:“我们这是去哪儿,回学校?”
辅导老师冷笑:“你们还有脸回学校?你们对得起锦外,对得起我吗?”
他辛辛苦苦陪伴两个学生半年,好不容易磨出满意的项目,如今这项目却被两个混账私自打入冷宫,连面都没露成。
伊向光:“对不起,我们也是为了获奖,才临时替换了项目,只是没想到会被不安好心的人种上病毒。”
“替换?病毒?”辅导老师扫过二人苍白的面容,“都这种时刻了,你们还在瞒着我?你们他妈知道我们现在要去哪儿吗?!”
司机听着车内人的对话,心里已经估摸出了个七七八八,心道现在的小年轻真是不让人省心。
他接嘴:“锐罗药业。”
“啊?!”伊向光大惊失色,“锐、锐罗药业为什么会找上我们?!”
辅导老师:“我怎么知道,你们自己和它的法务部律师谈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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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曼企业,CEO办公室。
王总放下文件,接通了响个不停的手机:“伊向明,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不要在工作时间打我的私人电话?”
对面的学生哭哭啼啼,鼻音浓重,王总凝神听了一阵,才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我知道了。”他盯着电脑屏幕上呈现持续下跌趋势的盈利表,冷漠道,“但是你俩被锐罗起诉关我什么事?”
尔曼与锐罗是竞争企业,最近正斗得水火不容,这俩人被锐罗逮住,只能说是运气太差,他就是想救也不敢救,更别提对他而言,伊家兄弟只是颗棋子罢了。
对面激动的声音颇为刺耳,王总好整以暇地听了一阵,全当是忙碌工作中的消遣:“说完了?你们要揭露我那就去吧,我得工作了。”
知晓他们二人手上绝不可能留有证据,王总忽视了对面的谩骂,毫不留情地挂掉电话,给头像是兰花的女人回了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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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十二点,终于轮到了笑青山和叶易进行答辩。
再次看见那熟悉的课题时,评委都捏了把汗,生怕又冒出个光头贞子。
叶易笑了笑,调节气氛道:“老师和同学请放心,我们组请不起那位知名女星。”
评委这才舒了口气。
笑青山负责讲解,叶易在旁补充,APP的框架很快就明晰起来。
笑青山尽量讲得简明易懂:“……程序会采集在自然对话中抑郁症患者的常用词汇以及音频信号,我们通过序列建模的技术记录分析数据,根据词汇和音调的重复度,来判断用户患有抑郁症的可能性……除AI外,计算精神病学和神经成像技术也是其中的重点。”
评委似懂非懂,问:“这项技术已经投入测试了吗,确诊率是多少?”
叶易:“79%,我们和锦城大学医学部精神科达成了协议,他们提供数据,我们提供技术。”
锦大的医学部是华国最权威的学院之一,精神科更是蜚声中外,甚至有不少外国友人会来到那里学习。
研究生在实验室里都容易变成苦力,他们才高中,竟然就能和锦大合作,可谓前途无量。
评委在表上写上评价,叹道:“后生可畏呀……”
公开答辩顺利进行,第二天他们转移了阵地,接受封闭答辩。
与前者不同,后者的评委都是行业专家,这也是为了避免学生弄虚作假。
专家的性格也都各不相同,有的比较温和,如果学生答不出来,还会帮他们解围,还有的脾气暴躁,往死里怼人,必须要问到学生呆若木鸡。
笑青山他们好像就被后者盯上了。
其他组约莫一刻钟就能结束答辩,而他们已经被这位张专家突突突问了半个小时。
张专家问的问题并不多,但都非常深奥,刁钻到他身旁的同行都觉得不太妥当——两个高中生,哪里懂这些晦涩的知识?
同行打哈哈道:“老张,这不是你最擅长的技术吗,我最近对这个也比较感兴趣,你也给我讲讲?”
张专家:“等他们说完。”这是执意要为难到底了。
同行无奈地耸了耸肩,没办法了,这两个学生运气不太好。
笑青山眼底古井无波,沉静地列出要点。
想让一个看戏的人失望,最轻松的方法就是让一切都进行得无波无澜。
同行“咦”了一声,他居然回答得滴水不漏?
“行了,我知道了。”专家心烦意乱,知晓问不倒他,再听下去也是浪费时间,便打断了笑青山。
笑青山:“可是我还没说完。”
被咄咄逼人地追问,他哪里不明白自己是被针对了,对方想要快点结束,那他偏不让人如意。
这么多同行在场,张专家也不好表现得太过,只能闷闷道:“好,你继续。”
张专家来自尔曼企业,担任技术组长,本次接到王总的命令,要给这两个学生使绊子。
本以为这个工作分分钟搞定,如今他除了隐隐作痛的脸外,什么都没有得到。
最后一个问题也被他们回答完毕,张专家只能勉强微笑:“你们,很好。”
叶易:“谢谢,万专家。”
专家:“……我姓张。”
叶易:“哦,对不起,我刚才在回忆《十万个为什么》的编者,一时说岔了。”
专家:“……”你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在讽刺我屁话多吗?
任务失败,还被两个小孩玩得团团转。散会后,专家提心吊胆地拨通了王总的电话,正思量着如何请罪,便被劈头盖脸一阵怒骂:“张关浩,你可真是胆子肥了,敢联合锐罗来搞我?!”
第28章 我觉得我同桌喜欢我(28)
今早, 某乎突然推送了一则问题——“被人坑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在一众或沙雕或无奈的回答里, 一个自嘲的匿名回答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在这份获得了10K赞的回答内, 详细描写一位高中生在竞赛中含恨落选, 大学毕业后入职心仪公司, 却意外发现公司某个课题的雏形竟然是他当年的参赛作品!项目负责人得知情况后,不仅没有道歉, 还自认为是伯乐, 找到了答主这匹千里马。答主忍辱负重,养精蓄锐,在某日用蹄子踹死了伯乐后,拍拍屁股另寻东家了。
“还好,当日竞赛的落选,并未给我日后的生活造成什么影响。只是我一想起无数怀抱希望的赤子之心, 将因为某些人的一己私利而被践踏时,我便感到深深的痛心。”
一石激起千层浪, 无良企业偷窃学生创意牟利的事情一下引起了极大的讨论, 有怀疑者留言“X乎,分享你刚编的故事”, 有人则劝答主这不过是一时偶然,还有人对打了码的企业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很快, 有吃瓜网友PO出了近年来尔曼企业推出的项目企划, 并与白鸟杯的参赛名单做了对比, 发现还真有好几份项目能够撞上。
随后,有又业内人士上石锤,公开了尔曼某张姓专家企图用公司盗窃创意的黑历史来贿赂竞争公司,以求跳槽到对面的睿智操作。
尔曼的公关立刻行动起来,坚持这一切都是巧合、张专家的邮件更是别人伪造的。但无论他们怎么辩解,评论区内依旧骂声一片。
毕竟尔曼一直打着民族企业的称号,对白鸟杯的大力赞助更是赢得无数赞美,现在的证据却说明他们是一群吸学生血的虱子,网友纷纷义愤填膺,恨不得冲上去抽他们几个大耳刮子。
尔曼本就在和锐罗进行生死拉锯战,现下又爆出这种丑闻,墙倒众人推,业内的其他竞争对手一拥而上,明里暗里给它撒了点黄土,打算风光厚葬了。
王总只是高级打工仔,在面对董事会成员时,也不得不点头哈腰。在被骂成狗后,王总把炮火对准了张专家——这种二五仔不当场血祭,以后就能跑他头上作威作福!
张专家在社会上摸滚打爬这么多年,自然有自己的手段,在当天午休时,尔曼的各大高层人员收到了一封匿名举报信,上面罗列了王总中饱私囊的斑斑劣迹。
董事会很快便停掉了王总的职责,并且展开了调查。
赞助商出事,连带着白鸟杯都变得尴尬了起来,燕城信息科技研究所当即终止了与尔曼的合作关系,表明要彻查此事,绝不姑息。这番干脆利落的态度,总算挽回了一点名声。
白鸟杯趁机打广告:
并附上精修九宫图,评论中,不少本地人和游客都表示出了兴趣。
会展当日。
展馆呈巨大贝壳形,十分宽敞,高悬的珍珠顶灯洒下明亮的白光,屏风似的展架将不同的场地隔开,参赛作品陈列其中。
笑青山和叶易的项目不符合大众口味,场地位置又偏里,没有多少人过来看,算得上是门可罗雀,冷冷清清,和火爆到排起长队的智能珠宝一对比,更是生动形象地展示出热带和北极的区别。
笑青山乐得清闲,干脆和叶易讨论起APP的后续升级。
光是辅助诊断,应用面还太狭小,他们更想根据行为认知法,创作出一个能随时随地和患者交流的智能机器人。
笑青山:“如果有提醒功能,应该能有效缓解患者的焦虑。”
叶易:“万一他同时有拖延症呢?这样就好像在他屁股后面绑上一截鞭炮,然后有个人一直在耳旁喊‘快炸了快炸了’,我估计这个人能够得心肌梗塞当场去世。”
笑青山:“……有点道理。”
修长的手指抵在下巴上,他垂下眼,思考的模样像是波澜不惊的湖面。
叶易突发奇想:“卿卿,来玩个游戏吧。”
笑青山:“什么?”
叶易:“假设你是机器人,我是用户。现在我和真正的你分居两地,某天晚上我非常想念你,但是因为时差不能给你打电话,这种时候,你身为bot,应该怎么回答我。”
笑青山想了想,既要让他感受到自己的体贴,又要体现出机器人的特点,便回答:“早点睡觉。”
叶易:“你真是一个冷酷无情的直男机器人。”
笑青山:“……”
叶易提醒:“想要听到更加肉麻一点的回答,比如窗外的星辰是我的眼睛,陪伴你入眠。”
笑青山采纳了他的建议,在原答案上稍作修改:“那改一下。我想和你睡觉。”
叶易:“……”
他每次说这些话,面上的表情都一本正经,眼神清透的像是雨后的青空,叶易都分不清他究竟是故意乱撩,还是心里真就是这样想的。
“这个尺度有点大。”叶易捂脸,叹了口气,“但是我给满分。”
一截灰影投进了这狭小的角落,将明亮的光裁出不规则的曲线。
来者是一位约莫25岁左右的女性,穿着宽松的卫衣,随意地披散着头发,戴着口罩和框架眼镜。
“你们好。”她扯下口罩,脸蛋白净,没有化妆,“虽然并不是第一次交谈,但也算得上是第一次见面,我觉得有必要自我介绍一番——”
她的语调嘹亮,声线尤为特别,即使与记忆中经电话传递的声音略有不同,笑青山还是一下就认出来了这人的身份。
“沈律师。”笑青山确认。
“没错,就是我——沈婕,锐罗药业的法律顾问。”
沈婕默不作声地审视着笑青山,先前在电话里有过交谈,对方沉稳而又犀利,很快就理清楚了利害关系,在谈判中甚至隐约占据上风。技术部的人早就告知她笑青山是高中生,但真的在现实里见到这位面容漂亮得锋芒毕露的少年,她还是不免有些惊讶。
笑青山问:“沈律师也来逛展?”
沈婕推了推眼镜:“不,我是来找你谈工作的。”
叶易:“穿卫衣和客户谈话,你们公司的氛围挺轻松的。”
沈婕这才注意到笑青山身旁还坐着另一个少年,他穿着合身的黑T,脖子上挂着白鸟杯的工作证。即便坐在昏暗的角落,属于少年人的轮廓也依旧分明。
沈婕微笑道:“我的工作早已经做完了,今天是来看看你们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