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旨撒娇完本[古耽甜文]—— BY:不是风动
不是风动  发于:2019年01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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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前是个连鱼都不敢杀的人,在宫里,他们在池塘中抓到小鱼和泥鳅,向来都是程一多料理。后来,他只身一人去了江南,大病一场,霍冰衣不解带地照顾他,亦大病一场,两兄弟轮流病来病去,明慎的身体反而好些了,开始敢出去见人,买菜回来,或是动手给霍冰宰一条鱼,煲了汤喂给哥哥喝。
死人,他见过。抄家那一晚,他看见自己的母亲穿着盛装,戴着他父亲做的珠花,软软地贴着墙根倒下来,没有血也没有伤痕,看起来好像睡着了一样。后来明慎才从他人口中听说,“霍氏女服鸩自绝身亡”,至于他父亲,明慎当晚没有见到他,史官也不屑于给伶人出身地明家人记上任何一笔。
只知道是都走了,亲哥哥也走了,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个人。
王跋的喉咙被摘掉了,有一个小太监在逐字逐句读着他的唇语。
明慎听了一些,知道王跋已经交代了张念景的大多数罪状和把柄,还在继续认罪,那种悲苦的气音听得明慎也要窒息了,可很快又被其他情绪所包围——愤怒的,难以置信的,心寒的。
杀过无数人,欺压过风华正茂的翰林同事,把人逼疯,也强抢过民女,毁人清白,姑娘自缢身亡,未婚夫跟着去了,两家人想讨个公道,却换来一场毁尸灭迹的大火。被弹劾时嫁祸告发自己的人,当着亲生儿子的面活活打死年事已高的老母亲……
如此不止,他们暗杀过玉旻,给小公主的饮食中下过毒,只是因为阴差阳错和玉旻的疑心而从未成功,他们妄图延续长达二十多年的地位不灭,越过任何人构建他们狼奔豕突的时代,无人敢管,无人敢言。
明慎微微发着抖,玉旻仍然捂着他的眼睛,只是默不作声地离他近了一点,让他靠住自己的胸膛。
不知过了多久之后,王跋断断续续地说:“没……有了。”
“还有,继续说。”
“真的……没……”
“加刑,上水银。王大人,你听说过‘沉银’么?在您头顶切开一个十字,灌水银进去,水银沉入你的身体里边,让血与肉分离,而您会痛得跳出来……对,便是从自己的皮跳出来,一个血红色的人,您见过么?我们是见过的,还不止一个。”
“我说!我说……当年!霍家,霍——和明——”
明慎心中陡然一空。
“别怕。”玉旻道。
“霍家和明家!我说,我?4" 奉旨撒娇0 ">首页          16 页, 裁炊妓担コ业娜耸俏遥涫得骷胰俗锊恢了溃ブ贾皇墙潜嵛恕匣侍苏糯笕说幕埃幌攵艏业模久挥凶⒁獾矫骷胰?明逸和霍如琢的婚事根本没被霍家人承认,霍如琢也被赶出了霍家,那件事根本和明家没有关系……”
明慎如遭雷击,觉得浑身寒冷,冷得尺关咯咯作响。
“你说什么?”明慎低声问道,双眼平视前方,即使他的视线被玉旻的手挡住,只留下一片黑暗。他的声音嘶哑,以至于听起来和他本来的声音大相径庭。
“是张大人……张大人,他说,明氏出绝色,那个被送去霍家的小男孩他暂时动不了,可是听说还有一个小的,宝贝似的被明家养起来……可抄家时太乱,不知道去了哪里,居然没找到,就这样了……后来听说是误打误撞进了宫里,后面大人还找过一次,未能如愿。”
“为什么没找到?”
这次却是玉旻出声了,他问道,“抄家的时候,为什么刚好叫你们找的人跑了出去?”
“我……不知道,真的没找到,明家幼子……长得是真好看,可惜后来长大了,张大人说不玩大的,只玩小的,让给我了……”
被严刑拷打的人气息渐渐微弱。像是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一样,地上的血肉模糊、蠕动的人形发出了类似笑声的气音:“是,是我们错了,废除了这么多年了,绣春刀,飞鱼服,暗,暗卫,锦,衣卫,皇家死……士,张……以为向您示好,便能让您麻痹大意,陛下真够绝,是那个人……低估了你。”
明慎听见缓缓的抽出兵刃的声音——
不是玉旻在拔刀,玉旻没有动作,可那声音他很熟悉,是玉旻从小用到大的一柄质地特殊的长剑,名字叫新尘,玉旻视其为珍宝。如今此剑赠与了别人以表器重,正是那位新上任的将军。
不到最后时刻,不该由玉旻本人亲手扫除。
皇家死士已经废除上百年,党争祸患由此起,民不敢高声语亦由此祸,这个东西的产生常常伴随着暴政和无法控制的、打着皇家招牌的恶行,玉旻走到这一步,也是明慎没有想到的。
他来了京城快一年,却不曾熟悉玉旻身边的许多事,他不知道他的旻哥哥曾经被数次暗杀,不知道张党竟然跋扈至此。他曾以为小公主告诉他的事情是童言无忌,却不知道那正是兄妹俩亲眼见识过的黑暗。
玉旻察觉到明慎在哭,于是温声哄道:“回去吧,阿慎。朕必将害你亲人的余孽挫骨扬灰。”
他捏了捏明慎的肩膀:“朕保证,还给明家一个清白真相。”
明慎却伸手摸上自己的眼睛,将玉旻的手拿了下来。他没有答复玉旻的话,而是擦了擦眼睛,对一旁的将军问道:“可以让我来吗?”
将军闻言停下脚步,诧异的看着他,却还是将手中的剑递给了他。
玉旻皱眉看着他:“阿慎?”
明慎深吸一口气,伸手捏了捏玉旻的手,小声道:“旻哥哥,我没事。”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我觉得他该死,我可以亲手杀了他,为父亲母亲报仇吗?”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他等着玉旻的答复,玉旻却突然松开了他,退后两步,静静地注视着他,眼神变得幽暗而深沉。
那眼神就跟当年程一多告诉他“您不在阿慎就不吃饭”时一模一样,他也曾这样认真打量、观察过明慎的一举一动。
他就那样看着明慎的眼睛,仿佛想要从里面找到什么东西,可那双眼里什么都没有,清澈如往昔,带着微微的紧张和一种慎重思考过后的决绝。与当年不同,当年的明慎是狂热的、不计后果的,如今的明慎却十分冷静。
他轻声道:“好。”
明慎于是举起剑,走到已经奄奄一息的人面前,竭尽全力忍着自己的反胃看过去——随视线落下的还有他手里的长剑,扑哧一声,软软地穿过人的身体。
唯独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为了什么,只为了那些嚎啕气血的冤魂,为了一个年轻人的大好前程,为了自己深爱着的父母,为了……一个更加坚强镇定的自己,足以与玉旻并肩。
他楞在了那里,杀人的恐惧让他全身颤抖,不知道要做些什么,立在原地,好似一个茫然无措的孩子。可玉旻走过来握住了他的手,带着他把剑抽了出来,并丢去了一边。
玉旻把他抱在了怀中,接着又调转了方向,直接把他打横抱起来,一言不发地往外走。他径直出了阴森的地下室,走出了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气息的地牢,走到地面上去,迎着微风细雨把明慎放在马车中,用大氅裹住他。
他道:“你没有必要做到这一步,阿慎。我要生气了。”
明慎小声道:“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他又开始擦眼睛:“我不想你总是那么累,我不想你因为我被人觉得荒唐,我想帮你,旻哥哥。”
“朕知道。”玉旻低声道,“我们家阿慎已经很乖了,对不对?可是偶尔旻哥哥也会希望阿慎不乖一点,他可以像玟玟那样胡闹撒娇让朕头疼……我希望你永远天真快乐。”
明慎破涕为笑:“玟玟胡闹撒娇,可是她什么都懂。”
“是,所以你要多学学她。”玉旻吻了吻他的额头,“回去帮朕批折子罢,皇后。谢谢你今天帮朕打跑一个坏人。”

次日,王跋已死的消息震惊朝野,引起一片哗然。
大理寺作报告时被数次打断,花了很长的时间才说完今早发现的结果:王跋因醉酒误入农家猪圈,被发情的公猪给拱死了,以至于尸身下裳丢失,死形奇形怪状,没有明显伤痕。
在场的朝臣中,只有明慎心知肚明,没有伤痕的原因是因为那些脱落的皮肉、被刮干净的骨骼全部掩盖在衣服底下,表面上看着完完整整,内里已经被酷刑掏空。
张念景当庭失态,大声疾呼:“天子治下,皇城脚底,堂堂二品大员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此事定有人作祟!”
卜瑜站了出来,歪头问道:“张大人,您的意思是说禁军无能,所以才导致了……嗯,王大人衣衫不整地出现在猪圈里的事情吗?”
另有一人跳出来,笑道:“我看是他自己居心叵测,非要嫁祸给禁军!”
禁军统领也出来澄清了,指出他们的确发现过王跋酒后失态,准备帮助他回家时,却“遭到了王大人的训斥”,于是只好作罢。
明慎仔细思考过后,插在这个人之后也站了出来,一本正经地道:“大将军说得对,此事与禁军何干,众所周知,陛下一向对禁军严格要求,难道王大人不是自个儿得了癔病,一头撞入猪圈里,无药可医吗?”
此话一出,整个御史台都沸腾了——虽然王跋已死,但明慎此刻原话奉还,将王跋在御史台说的那些话全部丢了回去。
神官在一边恨不得跳起来摇旗呐喊。
玉旻道:“你是几品的官?这里没有你的事,宛陵明氏罚俸三年,给朕出去。”
明慎:“……”
卜瑜:“……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啊。”
神官兴奋道:“大家快看啊!宛陵明氏拍马屁又拍到马腿上啦!”
明慎乖乖出去了,不过绕了个路,出去后就直接去了长宁殿,窝在玉旻平常批改奏折的地方,开始吃点心零食。
一炷香时间后,玉旻回来了,不动声色地瞅着他。
明慎佯装镇定:“臣又没有钱了。臣要请假三个月……不,四个月,臣还要去花楼补珠花。”
玉旻二话不说把他扛起来往里面走,把明慎摔到床上时,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你怎么这么能呢,嗯?”玉旻俯身问他,捏他的脸,“小嗲精?”
明慎努力澄清:“我不是嗲精,我是要当您最能干的臣子的。”
他看了看玉旻,终于良心发现,补充了一句:“……还有最能干的皇后,我哪边都不会放弃的。”
第37章
王跋一死, 张念景少了一个心腹,连带着张党气焰都低落了下去。明慎这个刚工作没几天的小官都明显地感觉到了,最近御史台的大家工作氛围很好, 相比之前玉旻吃六个小菜都要被拎出来骂的时候, 所有人明显对这位新上任的天子更加信服——纷纷更加猛烈地骂他,骂人的重心也从细枝末节的小事转移到正事上来。
明慎每日听着同事们针砭时弊, 群情激奋,一片欣欣向荣之景,感到有些欣慰……还有点心疼他的旻哥哥。
玉旻的态度也很直接,骂到点子上的人直接提拔到位, 出来胡咧咧的统统罚俸,剩下那么一小撮有那么点道理但是他不想改、或是迫于局势暂时无法改正的,就当做没看见, 装傻充愣。
而这批被放置不理会的折子中, 有七成都是催玉旻纳妃的。
因为基数很小,所以没有引起太大的议论,众人都知道玉旻不急着纳妃是历史遗留问题——毕竟是他从冷宫出来的太子,别说登基时直接封太子妃为后了,听说这位爷根本连个侍妾都没有,要不是那个陪伴他十年的小伴读被接连当庭训斥两次、加起来一共罚俸六年,许多人还要以为他和明慎有一腿。
更细致的说法是:“那位明大人长得这样好看,还年轻, 看起来是很有可能的了。虽然大家不歧视断袖,但是陛下还是要纳接女妃的好, 皇嗣总得有几个呀!”
在明慎交了第二次罚款之后,风向就开始变了,所有人的重心……都转移到了卜瑜身上。
这天,明慎的一个同僚在午间休憩时间邀他喝茶,席间便偷偷摸摸地向他打听了这回事,还准备跟他介绍女子。该同僚痛心疾首地问道:“陛下是不是跟你好过,后来卜瑜大人来了,就对你始乱终弃?”
明慎:“呃,其实不——”
同僚:“没关系的明大人,我们都懂!你还年轻,不要为这个耽误了,舍妹今年已经十四,明大人有没有兴趣见一见?”
明慎说:“啊,这个……”
没等他说完,只听见门口太监来报:“陛下——驾到——!”
在这一刹那,热热闹闹的御史台立刻安静了下来,所有人以自己最快的速度放下手里的事情,齐齐跪拜,空气中静得连掉根针都能听见。
明慎嘴里还塞了块糕没嚼完——他哥做失败的梅花糕,又干又硬,明慎不舍得扔,就拿过来当午饭了。他赶紧囫囵咽了下去,险些没给噎得翻白眼,只想快点爬起来去喝水。
结果玉旻迟迟没动,他在这群跪拜的大臣中间悠悠巡视了一遍,而后准确的逮出了在旮旯里的明慎——慢悠悠地走了过去,在他面前停了下来。
而后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由于所有人都是低着头的,除了在旁微微俯身的程一多以外,没有人能看见这个小动作。明慎正噎得难受,被他这么一模头,顿时觉得有点急,抬头时也只是眼泪汪汪地看了玉旻一眼,拼命暗示他让他平身。
玉旻:“?”
他没有停留太长时间,只是明慎带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抬头时,让他的心又猛烈跳动了一下,一下子连要说什么也忘了,愣了一下后才想起来,道:“众爱卿平身,不必拘束,朕只是过来看一看。”从明慎身前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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