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缘起先还纳闷从不肯喊自己“哥”的赢果突然换了称呼, 但这么一会儿工夫他也没想太多, 只是皱着眉毛伸了一下胳膊，看向腕表回答对方：“七点过十分。”
这一句话是赢果一字一词清晰地说出来的，回答时，闵缘的声音也清楚可闻。
起初大家只以为他们俩单纯问问时间，但是转过头一回味，《搞定》组谁也没有正面给苏凌回答，而是以对答里“缘哥”、“麻烦问一下”这种礼貌的措辞借机表态：
首先，超时的人是《俗人》一组；其次，求人需要有求人的态度！
苏凌眼皮抽了抽，正要开口的时候闵缘带着几个队友直接坐到里面的沙发，接着，拿出纸笔刷刷刷写下几个大字贴在隔音玻璃上，和里面的录音师来了个对视。
半分钟后，两个录音师取下耳机，打开了隔音门：“进来吧。”
《搞定》一组七个人神态自若朝里面走，《俗人》一组还没有录音的练习生拉了拉苏凌的衣服，两人拦在门边：“老师，我们组还剩两个人没录完。”
走在最后的赢果和李杳恰巧被他们俩卡在门框上的手臂拦住，要进进不了。
闵缘手里抓着一条“超时”当尚方宝剑用：“苏凌，你们组已经超时了，就麻烦不要再耽误我们组的进度了吧，不然等我们回去的时候，宿舍都关门了不是？这样我们也挺难做的。如果隔壁两个录音室早点用完的话，你们可以等等他们两个组。”
苏凌咬着牙，手依然不肯从门框上放下来，就这么把赢果和李杳拦在外。
两个录音师叹了口气，“大家都按照规矩办事吧。”
说着，就吩咐已经就位的秦晓带上设备，开始调试效果。
这样一来，录音师的态度也非常明显了。
他们和练习生们本身没有利益关系，完全是直接与节目组合作，节目组给的什么样的合作条例，他们就怎么办事。
“就不能卖个人情，稍微等一会儿，让我们组两个人录完你们组再用？”
苏凌胸膛起伏着，语气也越发急促，显然没有想到闵缘他们看似好往来，实则油盐不进。
李杳拦下正要上前的赢果，笑着伸手把苏凌抓在门框上的手，一个手指头一个手指头地掰开：“要是等一会儿能解决事情，你们组还会耽误到现在？”
“苏凌，这是事关我们组组员生存还是淘汰的大事，不是一个人情就可以解决的。要卖人情，麻烦去隔壁那两组，问问他们同不同意让个录音室给你们。”
“还有，老师他们也说得对，按照规矩办事，才不会让大家都难做。”
“轮得到你来做主吗！”
苏凌这话刚吼出口就后悔了。
两个组的随行摄像加上录音室里的固定摄像头，完全可以将在场所有人的言行举止都摄入其中。
不管他本人私下底和李杳有什么个人恩怨，也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意气用事。
然而李杳又怎么可能闷声吃亏任他讽刺？
他脸上的表情既快又自然地就变得颓丧又受伤，说出来的话却一字一句戳心又戳肺！
“我也是为了你们好，不然到时候因为违反练习生条例，又被节目组扣票了怎么办啊？”
赢果整张脸都藏在鸭舌帽帽檐下，在场没有人看到他在辛苦憋笑。
因为肩膀稍稍缩着，更像是因为被苏凌和他的队友拦住后，出于自我保护的反应。
趁着苏凌被自己这句话刺得体无完肤、泄气失力的瞬间，李杳利落将他的手从门框上扒下来，另一只手揽着赢果，两人直接并排冲开另外一个人已经不成型的阻拦，顺利进入到隔音室里面。
本着出入随手关好门的好习惯，赢果还顺手就把隔音室的门关上了。
关上门的瞬间，整个空间都变得安静。
一组七个人总算可以开始正正经经做事了，谁要让谁去让！
***
b级练习赛练习日的三天过得更快，快到孔轩在队内已经明里暗里被李杳大佬镇压过三次，现在彻底卸了那股作妖的心思。
《搞定》组七个人练得多了，默契涨得很快，大家也能花更多的精力针对舞台来雕琢更多出彩的部分。
有天赋的人和靠努力才能吃上饭的人在这个时候差别就格外明显：
前者可以轻松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肢体表情，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空隙来展现自己的魅力，又能散发独特风格而不显得油腻和多余，无论站在哪个位置都自带着闪闪发亮的气场。
后者却仅仅只能做到控制自己不出错的地步，偏偏这种差距真的会很让人抓狂。
这三天里，四位导师是天天都要来“巡场”。
一来，练习生之间的竞争已经逐渐激烈了起来，除了专业方面需要导师们的指导之外，练习生们的心理、心态也被跟着重视起来。
二来，b级定位赛9个淘汰名额压在剩下的练习生头上，哪怕存在于同一个队伍当中，在淘汰的大前提面前，彼此依然是对手。
以男人竞争的本性来看，要是真的有人花了功夫使在勾心斗角上，情况绝对会比女人厉害得多。
无论是出于对前者的安慰，还是对后者的监控，导师们的巡场任务都必须按质按量完成。
短短三天后，幸存练习生们又一次迎来了公开演出日。
作战经验更丰富的男孩子们已经能够自主根据舞台服装来搭配妆容了，尽管自己不太会动手，但是大家已经学会和化妆师讨价还价了。
赢果这一队里，经验最丰富的是闵缘。
他五官上没什么大毛病，属于怎么化都好看的那种，可惜本人挑剔得要命。对着化妆师小姐姐各种软磨硬泡，坚决地要求要在妆容上压过隔壁况泊舟。
《搞定》整首歌的舞蹈动作几乎没怎么停过，舞台服装已经避开了叮叮咚咚的各种累赘配饰，服装想要出彩只能从本质入手。
赢果穿了条哑光略带绒面效果的红色运动裤，是s牌和欧美说唱大咖的合作联名款，裤脚从膝盖开始开叉，用两条流光熠熠的水钻链连住双排孔。
这条裤子光看着有种直白的炫目和花哨，并不是那么好驾驭，但是赢果身材比例摆在这儿，恐怕他套个校服裤子也没人觉得难看。
红裤子上身后，一旦走动起来，效果就过分优秀了。
上身搭配一件看似简单又不太简单的白衬衣，配合着妆容和稍微做卷了一些的发梢，整个人的气质在纯真少年与恶童之间肆意徘徊，有种绝妙的矛盾感。
b级定位赛在选曲相同的情况下，势必要做出明显的区别才能观众产生新的概念和印象。所以大家除了歌曲本身和编舞之外，也花了不少功夫来区分a级定位赛的《搞定》两个小组的服化道。
《搞定》组七个人的服装都刻意强调整体的矛盾感，比如赢果的运动裤和衬衣，闵缘的牛仔裤和长t恤配运动背心，单看或许会有些传统意义上的矛盾，但是当七个人站到一起时，给人的感觉的确就有一种团体和谐感。
但是放眼整个化妆区，也只有《搞定》组这么花花哨哨地折腾，其他组一时间还发现不了在a级定位赛的基础上做了多少改动。
然而当众人看到《俗人》一组的服装后，饶是李杳和赢果脸色都变得复杂了。
“做得好是练习生们的功劳，做得不好那就是工作人员的失误。”
秦晓一句话，让欲言又止的两个人成功闭麦。
倒是闵缘轻轻笑了一声：“也对，他们录音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录完的，耽误了那么多时间，恐怕真的没工夫亲自去想这些事情吧。”
32.第 32 章
a级定位赛里《俗人》一组五个人穿的衣服, 现在一件不落地全部都搬到了b级定位赛《俗人》一组的身上！少了的那两件也是找的类似的同款风格。
更巧的是，赢果当初穿的那件将近两万的手工刺绣、后背带镂空的黑色衬衣, 正穿在苏凌身上。
当初《俗人》一组五个人和舞美设计老师反复商量和确认之后, 搭配舞台道具、灯光效果而选的服装, 现在直接被穿到另一个组的身上。
这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一件两件撞衫倒也还说得过去。但是完全套用的话，不禁让人疑惑湘岳那么多赞助难道是摆着好看的？
这种感觉就像长跑运动员的内裤里搁了个小沙粒一样。
别人看不到、也感受不了, 只有长跑运动员自己知道这事到底有多别扭。
赢果和李杳对视一眼, 从彼此的眼神里感受到了对方的心情。
服装已经如此了，那就只能寄希望于舞台设计。
如果依然完全照搬a级定位赛的《俗人》一组的水上舞台的话, 那他们也不怕——
原版舞台可是产生了赢果的第二个全场最高个人分, 就是不知道苏凌能不能靠着这次的b级定位赛打个漂亮的翻身战了。
***
彩排程序已经走到了第三次，现场留下的练习生几乎没有不会排动线看镜头的了, 就算是“求生欲”也会逼着每个练习生都学会这些。
介于一首歌里每个人的分量有限, 彩排之后，除了纠错，大家会更加注意去挖掘一些能够表现的“点”，指不定导播就把特写镜头切到自己身上了呢？指不定观众就靠着这一个镜头入坑了呢？
《搞定》组也不例外, 平时佛归佛，但是正式舞台上, 对自己的分量相当有表现的野心。
《搞定》编舞麻烦、动线复杂、节奏又快, 再加上赢果后来改编的旋转3c的dancebreak实在是炫技又耀眼。
作为b级定位赛仅存的一组劲快舞曲, 现场导演让七个人跳了两次, 方便正式录制的时候有更多更好的拍摄角度来筛选。
七个男孩子没人敢喊累，中途甚至还要自己和摄像沟通确认细节，哪些时候拍全景更有效果、又或者是某个点漏掉了哪个队员的特写。
镜头虽然不是主导生存的全部因素，但是却是外界群众了解每个练习生最直观也最基础的媒介。在这一点上，所有人都变得小心翼翼且镜镜计较。
台下的四个导师一组组看彩排，一组组点评，到《搞定》这一组的时候难得的统一风向，每人都夸了一句。
然而裴老师在巡场这三天表现地过于严苛，给《搞定》组几个练习生留下了不少阴影，乍得一夸奖也得先心惊胆战地纠结一会儿，才能安心接下这份夸赞。
到此为止，最后一组彩排完毕，所有人练习生回到待机区准备5点开始的正式演出。
导师们有单独的待机室，虽然只有四个人，但是占地是练习生待机大厅三分之一还要多。
大家一边化妆一边聊着彩排时当着镜头的面不好说的事情，工作人员眼观鼻鼻观心就当自己是聋子和哑巴。
曲丹看着周全和裴诗两位轮番把练习生们抡起来批，求生欲使她话少。
除了舞台上的基础表现外，周全注意的地方却不仅仅如此，他从第一组彩排看到最后一组，眉头才能舒展开一些。
“看到《搞定》的时候我才确定这是b级定位赛，如果都做得和a级一样，加设新定位赛的意义又是什么？还是他们以为自己能够用那些小伎俩混过节目组的赛制？”
第一轮生存赛20个淘汰指标，到了定位赛更是分成a、b两次定位来分批淘汰20人，大概真的给某些练习生们产生了一定的错觉，甚至以为这种温吞状况会持续到下一轮比赛之中。
麦克乔芬本人也不太喜欢练习生们抖机灵的“田忌赛马”，虽然能够管住一时，但是接下来的更大幅度的淘汰动作，依然会将那些投机取巧的练习生淘汰出局。
事实证明，实力强劲的练习生绝对不会轻易让自己处于困境之中，他们会想方设法挣脱。
“这一轮下去之后，恐怕就能看出差别来了。练习生们之间的差距会真的越拉越大，领先的会更加领先，之前爬不起来的，两场定位赛之后更加难翻身。”
裴诗可不会说什么好话，彩排看得他一肚子火：“我还是那句话，如果只是想要稳固自己的排名，那我劝他们早点回家，反正回去再等一年又能跟着新团出道。”
至于一年后的一茬一茬出道的新团会不会被dct的优胜练习生团队碾压，那又是另一回事了，原本这个圈子就没有什么绝对的公平可言，生不逢时又能怪谁？
麦克乔芬听他这么一说，圆场的好话也说不下去了：“好几组几乎都没做什么改动，后面的概念创作我估计12天真的不会够用。别说是给60%完成度的半成品，做到90%再让他们接手能不能成型都是问题。”
他的担忧，同时也是其他三位导师的担忧。
根据总体赛程安排，首次舞台占一期，ab两组定位赛内容较多加起来共占4期，此时距离dct先片出来已经一个半月。按照之前收视对赌，如果两个月之内达到要求，dct这档选秀综艺可以调到湘岳台的周六黄金档。
为此，节目组不得不祭上大招和杀器。
练习生们不知道这些，但是导师作为主创团队一员，某种程度上也要为了节目收视“妥协”。
概念创作赛在全球范围内邀请知名音乐创作、制作人，为此次赛程创作、提供五首新曲，分别以不同的完成度交由练习生团队进行补充创作和完善，赛后会正式制作并且以单曲形式进行发行。
由此一来，“音乐人”、“新曲”、“练习生创作”就会分别变成不同程度的热度制造器。
练习生毕竟只是练习生，除了有天赋的极少数，其他的公司很少会出钱出力去刻意培养，产权问题一年比一年抓得紧，“创作”这个标签并不是每个偶像歌手都能担当得起的。
dct节目组一方面是为了收视铤而走险，另一方面，还是因为导师团队的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