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他
But when the night is over
但,每当夜晚蹑足而去
He is gone
他亦离开
江绝的声音清越干净,在醉意下尾音微微上扬。
那唱段被演绎的婉转动人,连高音都踩的破准。
他坐在柔软的床边,却仿佛正坐在舞台的正中间,连角度都是迎着光源。
Now we journey on
如今我们携手同行
Through the night.
穿越这寂寥长夜
How was I to know at last——
我方才明了——
戚麟并不知道他在唱哪一段,坐在旁边突然有种买到VVVIP座位的奇异感。
款再大也没有靠着主演听他唱歌这种待遇啊。
苹果气泡酒的香气伴随着歌声浅浅溢出,空气中散着清新的甜香味。
江绝唱到一半气续不上去,突然又清了清嗓子。
他跌跌撞撞的站了起来,眼睛里依旧泛着朦胧,却直接顺着羊绒地毯直接一个前滚翻过去,如话剧里的走位一般起身在茶几和凳子旁边绕了一圈,朗声道:“没有传说,没有靠山这羸弱的死亡,我怀有,这永世的岑寂。”
“死神驾临,带我离谷,所有负担,脱离我身——”
他断断续续的朗诵着《海伯利安》里的诗篇,哪怕醉意已经让他气息紊乱到说一句都要停顿好一会儿,可背脊依旧挺得笔直,接续性的动作也不曾断过。
戚麟一脸懵的看着他跟程序乱码似的在那念诗。
绝绝脑子里装的东西……到底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还没等他起身扶住他,免得他不小心撞到旁边的衣架或者墙角,江绝竟径直向他走来,抬手就挑起了他的下巴。
他的指尖温热柔软,连墨眸也重新聚焦在他的双眼上。
戚麟被他凝视的打了个激灵,心想自己这是被调戏了吗。
“幸亏黑夜替我罩上了一重面幕,否则为了我刚才被你听去的话,你一定可以看见我脸上羞愧的红晕。”
江绝凝视着他的眼睛,语气温柔的如同情人间喃喃私语。
他的手指抚上了他的脸庞,长叹了一口气道:“温柔的罗密欧啊,你要是真的爱我,就请你诚意的告诉我……”
“你要是嫌我太容易降心相从,我也会堆起怒容,装出倔强的神气,以拒绝你的好意,好让你向我婉转求情,否则我是无论如何不会拒绝你的。”
戚麟听着他标准的舞台腔,心想这换台从科幻小说到莎士比亚也是很神奇了。
这集是《罗密欧与朱丽叶》,我看过。
“你喝醉了。”他起身把江绝牵回床上,心想那瓶气泡酒真是自己找的度数最低的了,又试图松开手去弄新的热毛巾来:“换衣服睡一会儿吧,明天醒来以后就好了。”
“坐在山中,我又成为一只鸟。”江绝却牵着他不肯松手,眼睛里深情款款,然而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到底在说什么:“深邃之钵……天空割断阳光,喂给雾。”
“亿万个夏季焚烧而过,没有一种蝉鸣是我的说法。”
“嗨你们这还有多的冰块吗——”方诚然随手推门进来,一眼就看见江绝坐在床上拉着戚麟的手:“噢抱歉我忘了敲门了,你们继续。”
“喂等等!”戚麟高声道:“老方你别走,他真的喝多了!你帮我把他架着!”
“你别逗我,”方诚然本着吃瓜的人道主义精神又探头进来看了一眼,发现江绝表情难得迷迷糊糊的。
这同学他平时虽然没怎么接触过,也算清楚是个怎样的清冷性子。
“……真喝多了?”他转手关了门,帮着戚麟架住他,顺便嗅了嗅味道:“他闻起来好甜啊,喝得是苹果酒?”
“不许闻他!”戚麟两手拿着热毛巾喝道:“你帮我架着他,我给他再擦下脸把他放床上睡会!”
“他已经抱着我睡着了。”方诚然投降似的举着两只手道:“戚哥我真没主动,他自己挂在我身上睡着了。”
“你!”戚麟叼着热毛巾冲过来把江绝搂自己怀里:“去去去,不是要开黑吗,别呆我这了。”
方诚然笑眯眯的看了眼昏沉睡去的江绝:“他好可爱啊。”
“方——诚——”
“溜了溜了,真走了。”
江绝再醒来的时候,房间里静悄悄的。
他被换上了睡衣,身上还散着淡淡的酒香。
戚麟睡在旁边的10" 戏骨之子0 ">首页 12 页, 另一张床上,裹着被子只露出半个头来。
大伙儿都玩到了后半夜,只有他们两个早早的就睡着了。
江绝摸索着坐了起来,心想自己昨晚都干了什么来着,随手看了眼纽扣全都扣上的睡衣。
难怪睡着的时候都喘不过气来,真的是喝多了才把扣子扣到喉咙口。
戚麟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动静,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早啊。”江绝看向他:“你看起来累坏了……昨晚是喝了多少?”
戚麟哼了一声,又陷在被子里睡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戚麟:导演这是什么剧本(╯‵□′)╯︵┻━┻
第28章
直到下床的时候, 略有些眩晕的感觉才重新出现。
江绝后知后觉地闻了闻自己颈侧和手背的味道, 隐约能嗅到甜酒的香味。
我昨天——干什么来着?
狼人杀输了, 喝了两杯果酒,然后……
“是我昨天喝多了吗?”他转身看向已经被打扫干净的房间,记忆有段是空白的, 什么都回忆不起来。
戚麟睡的跟小猪似的,没有任何回答。
江绝揉了揉额头,洗漱之后帮同学们一起做早餐, 正煎着鸡蛋便瞥见有个人在注视着他。
方诚然叼着一根牙刷, 穿着和风的睡袍靠过来看了眼早餐有什么,语气玩味道:“你昨天就喝了两杯, 是真醉了还是装的?”
江绝眨了眨眼,有种不祥的预感:“昨晚发生了什么?”
“也没太大的事。”方诚然瞥了眼附近其他人八卦的目光, 懒洋洋道:“我住在你们隔壁,听你唱了一晚上的《汉密尔顿》和《猫》。”
“低音中音很稳, 高音要加强,”他叼着牙刷笑道;“我的三明治放千岛酱,谢谢了。”
又过了接近半个小时, 戚麟才顶着一头鸟窝般的头发出来瞅了一眼。
他一觉醒来发现那小酒鬼不知道跑哪去了, 连头发都顾不上梳先出来确认下情况,结果一眼就看见江绝穿着围裙在和其他人一起做饭。
他好适合穿围裙!!
戚麟深呼吸一口气,伸手挡住旁边试图偷拍的镜头,匆匆忙忙逃回了卧室,麻溜的换衣服搓发型喷香水, 十分钟之后又是一副走秀般的状态出现在众人面前。
方诚然叼着半根小黄瓜正瘫沙发上看漫画,连睡袍都没有换:“你天天这么端着不累吗。”
戚麟瞪了他一眼,凑到厨房去帮忙。
早饭已经准备完了,考虑到中午要烤乳猪和蛋糕,很多东西都要提前准备。
江绝正削着苹果,闻到熟悉的祖马龙香水时动作一顿:“你醒了?”
“嗯,你还头疼吗。”戚麟相当自然的用嘴叼住他递来的一块苹果,含糊道:“我都没发现你醒了。”
“戚哥可照顾你了,”旁边的女生笑道:“他昨晚都没回自己房间,生怕你被自己呛着。”
“真是不好意思……我以为那酒没什么度数来着。”江绝靠近了他一些,压低声音道:“我昨晚真的超丢脸吗……”
他怀疑自己在班里的形象已经彻底完蛋了。
“没,你一直在房间里,他们就听见你唱歌来着。”戚麟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道:“你等等,我给你看个东西!”
他噌噌噌跑回房间里,不过一会儿捧着个粉蓝色的小东西又跑了回来。
立在他掌心里的,是一只折纸小企鹅。
雪白的小肚皮圆滚滚的,尖嘴小脑袋的样子也格外形象。
江绝一手削着苹果一边看过去,好奇道:“这是你折的吗?”
“戚神你还会折企鹅吗!”
“好可爱啊我也想要!”
“戚哥你怎么叠的啊,教教我呗!”
戚麟愣住了,摇了摇掌心的那只憨态可掬的小企鹅道:“这是你昨晚叠了说送给我的呀?”
江绝一脸的不可思议:“可是我不会折纸啊。我连千纸鹤都不会折。”
戚麟看了眼掌心,又看了眼江绝,坚定的摇了摇头。
昨天晚上他喝得太多,趴在桌子旁边一边唱着喀秋莎一边折的企鹅,念念有词跟作法似的,折的还飞快——
戚麟本来想跟着学学,结果一晃眼的功夫就折完了,过程都没看见。
“你昨天折了四五个,还让我送给班长和秦老师他们,”戚麟回忆道:“小兔子小船什么的,不过后来你把水打翻了,我就抢救了这么一只。”
江绝深思片刻以后,不确定地问道:“会不会是你也喝多了?”
他从小到大都手笨得很,怎么可能会叠这么精巧的小玩意。
“我不管。”戚麟把小企鹅扁扁的嘴巴捏了一下:“你已经说送我了。”
一帮小崽子在别墅里整整玩了两天半,到了周日下午才依依不舍的回去。
而等周一开始之后,戚麟就开始长期消失,连着一两个星期都看不到人。
距离演唱会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他的吉他、尤克里里还有音箱都留在了宿舍里,没有写完的曲谱也只是匆匆拍了照,连草稿都没有带走。
江绝早就习惯了每晚读书时听见隐约的键盘声,哪怕吉他和琴键的所有声音都汇入了戚麟的耳机里,但轻巧又断断续续的按键声就犹如小雨淋漓,也好像一直在告诉他,还有一个人就在隔板的另一侧,在安静又温和的陪伴着自己。
戚麟和他断开了联系。
连着十几天都没有一个视频电话打过来,江绝也不知道他现在人到底在国内还是国外。
之前因为拍电影所欠下的作业和论文已经都全部交差,电影剧本也在梳理人物动机和冲突核心,直到又一个星期过完,他才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些不习惯。
戚麟在忙什么呢?
现在给他打电话会不会打扰到他?
江绝握着钢笔想了半天,放下笔翻出手机微信,打了一行字又删掉,颇有些犹豫。
他已经非常习惯一个人的生活了。
爸妈虽然都是半隐退状态,但基本上都有不同的副业要忙碌,他从小就在学习怎么独处和管理时间。
但戚麟开始让他慢慢习惯被亲人之外的人牵挂念叨的日子,他也说不清这种等待的感觉到底是为了什么。
自己好像……一直在等戚麟再打过来。
江绝想了半天,先去翻了他的微博。
没有自拍,没有视频,只有工作室官V在公式化的宣传。
他又点开了微信,有点小紧张的打了一行字发了过去。
『最近还好吗。』
这么说是不是太客气了,他会不会觉得不舒服?
江绝捏着手机沉默了一刻,想撤回重新发句更亲切一点的问候,发现时间已经过了。
然而五分钟过去了,向来秒回的戚麟也没有回消息给他。
江绝开始想要不要找点别的话题,这样戚麟回消息的时候可以顺其自然的聊一会。
自己平时很少这样找人聊天,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发下去。
算了,预习新课吧。
江老干部虚张声势的咳了一声,把手机放到隔板另一侧的桌子上,心想自己不能被干扰注意力。
没过两分钟,他又把手机拿了回来。
是不是开消息静音了?
这都消失两个星期了,朋友圈也安安静静的……
学习,别走神了。
江绝盯了几秒手机,索性直接关机放到一边,强迫自己把预习笔记做了一遍。
等他从健身房锻炼完回来,打开手机一看,还是没有消息和回应。
那句酝酿好久才发出去的五个字,已经彻底石沉大海,连浪花都没有被溅起来。
向来波澜不惊的少年脸上头一次出现懊恼的神情。
他本来还想和他聊聊季老师在上课时唱的山歌,宿舍楼下的那只松鼠,还有这些天里发生的好多事情——
再也不给你发消息了,生气。
虽然心里想的是这么一回事,等到第二天的时候,江绝看见天上一朵腊肠犬般的小白云,还是忍不住拍下来发给了他。
还是没有消息。
江绝简直想把手机藏起来,或者干脆把微信卸载掉好了。
直到第四天,一个视频电话才终于在晚上八点响了起来。
江绝正试图叠千纸鹤,好几张报废的纸团被捏出尖尖的耳朵,像小团子妖怪一样码在桌面上。
他是真的不会折纸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绝!绝!”电脑屏幕另一头的戚麟声音活力十足:“想我没有呀!”
江绝随手把报废品挪出镜头,闷闷道:“没有。”
戚麟把脸贴近镜头,让他看清自己。
他被画出夸张而又奇异的舞台妆,脸颊上贴着精灵般的纤细翎羽,银蓝色的眼影在角度的变换下闪烁着粼粼的光芒。
“你是在……试妆?”
“嗯。”戚麟单手拿着电话,任由好几个大姐姐围着他捯饬发胶和粉底:“我总算把新专辑搞定了,然后要挑演出主题,还有试服装什么的。”
他压低了声音吗,眨眨眼道:“我那天染了酒红色的头发,我妈在视频里说我看着像流氓土匪。”
江绝被逗得忍俊不禁,观察着他周围的环境道:“你在国外么?”
“嗯,一个英国人开的工作室里,SPF和他们有合作关系。”戚麟给他看自己的眼影和睫毛的近距离特写:“我好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