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道有些大，顾婴感到肩膀有一丝生痛。
“他死了。”
顾婴轻声回答着。
他不敢看越千玄的眼睛，他甚至想就这么转身离开，他不知道越千玄听到这个噩耗会是什么表情，悲伤或难过？
越千玄沉默了下来，渐渐松开他，眼中只剩下诧异与不知所措：“你说什么？”他抬起头看向顾婴：“好端端的怎么就死了？”
顾婴：“其实他已经病重了很久，一年前开始，只是到最后撑不住了才向外界透露消息，他病重了。”
越千玄：“那他……几时？”
“就你见我的那天，凌晨的时候他就走了”顾婴不敢看越千玄，垂下眼帘继续说道：“对不起，我不该隐瞒你，还有昨天晚上的那些话就当我没说过。”
他站起身正准备离开，却被越千玄一把抓住手腕：“你要去哪？”
顾婴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难过，他伸手抹了抹眼睛，却发觉自己那止不住的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是在害怕失去什么吗？
他有些不明白，原来流眼泪是这种感觉。
“我，我回去”他并没有转过身，连声音都变得有些哽咽。
“那我可以问你吗？”越千玄将顾婴轻轻转过身，面对着自己：“你是怎么成为他的？”
越千玄沉默片刻后问道，他的嗓音变得柔和了些，他只是下意识不希望顾婴离开。
虽然这种事情听起来就像天方夜谭。
“我是因为他才被实验室制造出来的，他花了很多钱投入这项研究，制造了第二个他，为了……为了继续活下去，将他的记忆也全部给了我”顾婴鼓起勇气看向越千玄。
一个人最重要的是记忆，每个人的记忆都是不一样的，拥有了他从小到大的记忆某种程度上就等于成为了他。
他像一张白纸一样被顾婴的记忆充满。
顾婴：“他的身体机能每天都在退化，病痛一天比一天严重，用我的器官换给他可以续命，但是他没有这么做，他想着把记忆给我也是差不多。”
越千玄对视上顾婴的一双眸子，深邃的如星辰大海般，皎洁明亮。
就像孩子一样，清澈，无害。
“对不起”顾婴后退了几步：“还有谢谢你。”
谢谢他完成顾婴的第一个遗愿。
一场恋爱，匆忙的开始，匆忙的结束，那种愉悦开心的心情，是他在记忆里从来没感受过的。
眼泪滑过他白皙干净的脸庞，这种感觉很难受，似乎被压抑着。
“怎么哭了？”越千玄伸手替他擦拭着眼泪，温暖的指尖轻轻给他抹干眼泪。
顾婴有诧异的抬起眼看向越千玄，他不生气吗？
入秋的雨季来临，顾婴抱着阿白坐在自家后院的小亭中，自从那天他从越千玄的家直接转身离开，已经过了一个星期。
雨越下越大，天色一片昏暗，园子中的灯亮起一片。
这一个星期顾婴哪都没去，将手机关机，自己就这么闷了一个星期，眼看着小雨变成暴雨倾盆，阿白不安的将小脑袋埋在顾婴的怀中。
第16章 不准反悔
猫很怕水，顾婴一边揉着阿白的猫脑袋一边看着这雨天。
这一个星期以来顾婴感到前所未有的颓废，对一切事情都失去了动力，周管家非常理解的说他这是失恋了，过阵子就会变好，听起来还非常不以为然。
“喵”阿白看向从远处撑着伞走来的人，那人刚刚走进亭子收起伞，阿喵迅速的从顾婴的怀里跳下来，一下蹿到那人脚前撒娇的蹭了蹭。
来的人是越千玄，他抖了抖伞上的雨水，随手将伞放在一旁：“顾婴，好久不见”，他露出一个顾婴熟悉的笑容。
顾婴看着他一阵怔楞，不是让安保人员不给越千玄进来吗？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顾家主不是说，说过的话绝不反悔吗？”越千玄坐在他身边。
阿喵一下就跳到越千玄的怀里“喵~”软软的叫了一声，奶声奶气的。
一个星期不见阿白好像又胖了不少。
“你还来做什么？来看顾婴的墓地吗？”顾婴回过神，起身坐远点，像个有些赌气的孩子。
越千玄也学他挪过点，挨着顾婴，雨水落到在地上的声音，很悦耳，空气中夹杂着一股草木的湿气。
“我是来看你的”越千玄转头看向顾婴，“你那天就这么走了，还说要收回那天说过的话，怎么可以这样？”
“我……”顾婴却不知从何说起好。
“明明答应过要和我在一起的，怎么可以说话不算数？”越千玄小心翼翼的伸手牵起顾婴的手。
怀里的阿白伸长脖子好奇的看着他们两人。
是在做梦吗？顾婴看着那被他牵住的手一时回不过神，深棕色的眼睛，瞳中的纹路异常好看迷人，他看着越千玄却忘了要说什么。
越千玄继续说道：“我不准你反悔。”
“为什么？你喜欢的不是顾婴吗？”顾婴想将手收回来却被越千玄紧紧握住。
“有那么一刻你也会觉得你是顾婴吧？连你偶然想起的事情，都是他的，虽然你不想承认你是顾婴的这个事实，但你确确实实是他”他低下头浅笑道：“你还记得高中时的我们吗？”
他记得，高中时的越千玄上课偶尔还会迟到，校服也不好好穿好，隔三差五就被学生会的人抓到扣分。
他依旧天天嬉皮笑脸的凑到顾婴身旁，总想讨他开心。
某天开始越千玄忽然变得非常正经，校服整齐的没有一处褶皱，他学着顾婴，仪容举止都变得非常稳重，让学生会的人没法揪他。
越千玄的性格又开朗，很快就混进了学生会里面，居然还当上了学生会会长，终于没有人敢再揪他了，越千玄这才扬眉吐气。
顾婴总是会带着嫌弃说他像个小学生似的。
嫌弃归嫌弃，但顾婴早就习惯了。
“那时的你眼里除了学习还是学习，天天板着一张小脸，，一副特别沉默的样子”他记得高中时的顾婴脸上还有些稚嫩，越千玄看向他：“虽然人看起来冷漠，但每到接近考试，你都会提前将笔记本借给我。”
“那时候我就觉得我以后一定要找一个像你一样的对象，细心又体贴”越千玄笑的很温柔。
顾婴的耳根瞬间红了，别过脑袋不敢看他。
越千玄继续说着：“所以我不会轻易放手，因为你是顾婴”，越千玄俊朗的样貌笑起来灿烂的讨人喜欢。
我就是顾婴吗？他反复思索着这句话。
所以周管家会对他毕恭毕敬的称呼一句“顾家主”，原来是这样吗？
“是我喜欢的顾婴。”
越千玄将他拥进怀里，阿白见势不妙，很快就从越千玄的大腿上跳了下来。
第17章 喜欢
雨声变得越来越大，顾婴垂下眼帘，感受着越千玄怀抱的温暖，始终没变的大概是在记忆里越千玄喜欢像小尾巴一样跟着他，有事没事就来骚扰他，看起来很烦人，但顾婴始终都没觉得厌倦，现在也是。
顾婴这次没有推开越千玄，只是觉得脸颊滚烫的不行，听着他突然的表白，顾婴笑了起来。
抱着阿白，两人撑着伞回到屋里，无奈一把伞太小，阿白又怕水所以越千玄将雨伞直接侧到顾婴那边，越千玄的肩头都被淋湿了，周管家看到后连忙让厨房去准备姜汤。
“赶紧去洗澡，换身衣服吧”周管家对他们二人说道：“怕是要着凉了。”
阿白从顾婴的怀里跳下来甩了甩毛，索性坐到沙发上精心的舔着毛，连爪爪也不放过，一只一只啃。
这可爱的举动惹得顾婴一笑。
看来顾家主和越少和好了，周管家抱着感激的目光投向越千玄：“我去给越少准备干净衣服”说完就匆匆转身走了。
“麻烦周管家了”顾婴点点头。
周管家走后越千玄跟着顾婴一起上楼，因为雨很大，导致他的上衣和裤子都湿透了一大半。
阿白凑热闹的跟着顾婴，作为一只豪门的小猫猫一星期不见明显又胖了不少，小短腿还算利索的爬上楼梯。
“喵呜！”它抬起头看向顾婴，眼巴巴的样子。
“这点楼梯，不抱”顾婴摇摇头一脸认真的对阿白说。
越千玄跟在他身后，眼里的笑意全是柔情。
“所以顾婴也喜欢我吗？”两人走在走廊里，复古的欧式建筑，走廊的尽头是天台。
天色渐晚，宅子里灯火通明。
顾婴没有停下脚步，只是微微点头道了句：“喜欢。”
却在下一刻被越千玄一把拉住，吻轻轻落在他的额上，越千玄笑着松开他。
装作若无其事的回客房，关上门，留下顾婴一个人站在走廊上精神恍惚，耳朵跟滴血似的红透，心脏跳漏了几拍。
越千玄没有比他好到哪去，努力冷着脸冲进浴室。
就好像偷吃了东西的小孩。
“家主，是宋夫人打来的电话”周管家看到顾婴洗完澡走下楼，才将手机递给了顾婴。
顾婴这一个星期来都将手机关机，想找他的人全部都找到周管家那去了。
电话打到周管家这里，顾婴并不意外，有点意外的是宋婉清居然打来找他。
越千玄也跟着他下楼，怀里还抱着阿白，来到饭厅就已经闻到饭菜的香味，阿白估计也闻到了猫粮的香味，跳下越千玄的怀里一下溜得不见踪影。
“这是姜汤”周管家将一碗姜汤递给越千玄。
越千玄谢过后坐在餐桌前喝了起来。
“顾婴啊，你明天有空吗？”宋婉清清脆的嗓音在电话那头说着。
“有什么事吗？”无事献殷勤，顾婴还是知道的。
“是这样的，阿浩参加了一个访谈节目，那个节目制作组想邀请你，去给做嘉宾，邀请函已经送到了宋吉那里去了，我就跟你说一声，你们兄弟俩培养下感情也挺好的……”
宋婉清柔声说道。
感情？顾婴无奈笑了下，如果不是他成为了家主，他们母子俩又怎么会对他客客气气的？如果没有成为顾家主，大概顾婴在小时候就被他们直接扫地出门了。
至于为什么宋吉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他，大概是宋吉直接将邀请函丢了。
第18章 做梦
自从上次那件生日宴的事情，在网上针对顾浩的评论并不是很好，这次让想要顾婴出席节目大概是想挽回一点形象。
顾婴从来不出席任何娱乐节目，偶尔出现在财经频道的顾家主，也一年多没有出现过了。
“看情况吧”顾婴平淡的回答。
“你们是兄弟，哥哥应该照顾下弟弟嘛，阿浩也很想你去”宋婉清用着慈母苦口婆心的口吻说道：“上次的事情是阿浩一时忘了你有酒精过敏，就当帮帮阿浩吧。”
顾婴：“嗯，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
越千玄拍拍身边的位置，让顾婴坐在他身边：“脸色那么差，没事吧？”
他叹口气坐下：“宋夫人说想要我出席顾浩的节目，当嘉宾。”
“又说你们好歹是兄弟，照顾下？”越千玄将菜夹到他碗里。
顾婴点点头。
越千玄对顾婴的家事非常了解，顾婴之所以那么讨厌他们母子，越千玄也是知道原因的。
“不想去就别去了”越千玄伸手揉揉他紧皱的眉头：“别皱眉头。”
“为什么不去？我做哥哥的当然要去”，顾婴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以前的顾婴不屑理会他们，但现在顾婴觉得，再不理他们，估计又会惹出什么意外来针对他。
“好，我陪你去”越千玄继续夹菜给顾婴。
自从顾婴坦白了之后，就不需要在越千玄面前故作沉默，也不需要时常板着脸，越千玄反而更加喜欢他现在的性格。
倾盆大雨变成了毛毛细雨，明明应该是很开心的一天。
却在夜里顾婴被噩梦惊醒了，也可以说那不是噩梦，而是一段记忆，灰暗到让他恐惧的记忆。
顾婴抱着枕头小心翼翼敲了敲越千玄客房的门，阿白也跟着顾婴站在门前。
“睡了吗？”他压低声问道，生怕吵醒越千玄。
谁知越千玄却很快的来开门。
看着人儿眼眶红红的，越千玄有些担心。
“做噩梦了？”，越千玄侧身让他进来。
一人一猫不客气的走进房间。
顾婴抱着枕头直接躺到了床上，小时候在幼儿园午休两个小朋友都是互相挤在一起睡觉的，初中的时候两个小男孩依旧喜欢挤在一起睡觉，两家就住在对门，家里没人的时候顾婴就会去找越千玄，睡觉前叨叨着一些小孩子的事情，这种事情顾婴已经习以为常了。
越千玄深吸一口气，轻轻关上门，躺回床上。
“梦到什么了？”他关心的问道，看着顾婴与自己面对面。
躺在床上的人儿已经闭上眼睛了。
“梦到有两个小孩子被绑架了……”
“好像是你和我，但记不太清”他的声音很轻的陈述着。
越千玄的眼底露出一片寒气，瞬间闪过，他伸手拍拍顾婴的背：“睡吧，晚安。”
记不清更好，他不希望顾婴能记得那段回忆。
早晨顾婴是被一团毛茸茸蹭醒的，小脑袋蹭了蹭顾婴的手，“喵呜”叫了一声，顾婴的心都被萌化了，和越千玄睡居然一夜无梦，醒来时神清气爽的坐起身抱着阿白揉了揉脑袋。
“睡醒了？”越千玄已经洗漱完换好衣服，系着领带从衣帽间走出来。
顾婴看着他穿衬衫系领带的动作都挪不开视线。
“睡得好吗？你今天要上节目，我已经让化妆师和造型师过来了”他坐到床边，忍不住伸手揉揉顾婴的头发。
“喵呜”阿白坐在顾婴怀里抬头看着越千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