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台有”护士指了一个方向。
那是医院的咨询处，也属于前台，前台的值班护士诧异的看了眼顾婴，随后收回异样的目光将医院的公用电话递给他。
顾婴拨打越千玄的电话却是空号。
“您要是有什么困难可以去警察局”值班护士带着疑问不解的表情说道，她看顾婴的穿着不像是什么正常人，反而像精神病院里逃出来的人，可惜了，年纪轻轻长得还挺帅的。
“我和家人走丢了”顾婴放下电话道谢后独自转身走出医院。
他并不想做过多的解释，站在医院的门外顾婴感觉自己与这个喧嚷的城市似乎格格不入，因为衣着脏兮兮引来不少若有若无的好奇视线。
他穿过人行道，漫无目的的走在路上，看到一辆豪车停在了靠近医院附近的人行道旁，一位四十来岁的司机下车给坐在车后座的人拉开门。
下车的是个小男孩，还背着耽美文库穿着校服，一边道谢着一边下车，可爱的脸上全是甜甜的笑容。
顾婴怔楞的停下脚步看着那个男孩。
他回忆起那时自己拿起越千玄桌子上的相框，对越千玄说道：“你小时候好可爱。”
那是一张大概二三年级越千玄的照片，白白嫩嫩长得还很可爱，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笑起来充满着灵气。
“你小时候更可爱，长得像个瓷娃娃。”
那时候越千玄是这么回答他的。
而他面前的这个小男孩和越千玄小时候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千玄，真的不需要伯伯送你上去吗？”司机大伯担忧的问道，他瞟了眼不远处的顾婴眼神中有点警惕。
“不用，我和爸爸一起回去就可以了”越千玄摇摇头，转身像兔子一样走路带风的跑开。
司机大伯小心翼翼瞪了眼顾婴，转头对越千玄喊道：“哎，那你注意安全啊……”
越千玄小时候就很喜欢来父亲的医院，他喜欢来爸爸工作的地方玩耍，经常放学后就要管家送他过来。
而至于为什么会这么晚，大概是因为越千玄去补习班了，现在才下课。
越千玄一蹦一跳的走了一段路就忽然发现不对劲，在人来人往的人行道上总觉得有道目光在看着自己。
他转过身一眼就看到了跟在自己身后穿着病号服的大哥哥。
小兔崽子警惕的盯着顾婴，这让顾婴浅笑着露出一个笑容。
这让越千玄更加警惕了，正想拔腿就跑时低头却看到那大哥哥是赤着脚的，脚上的伤口处鲜血依旧凝固。
衣服也脏兮兮的，还一脸傻笑看着自己。
“你肚子饿吗？”越千玄小心翼翼的问道。
饿？顾婴跑了几乎一整天，他已经忘记了饿还是不饿，只是浑身有些疲惫，他含糊的点点头。
“那跟我来吧”越千玄让他跟着自己，两人走进一家普通的面店，好在面店的老板并没有把顾婴当流浪汉给赶出去，只是让他们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
顾婴看着面前那碗热腾腾的面条，浅浅一笑：“谢谢你。”
越千玄微微一怔看着顾婴，想不到这个大哥哥笑起来还挺好看的，笑起来特别像邻居那个常常板着小脸的大少爷。
“不过现在是几几年？”顾婴一边吃着热腾腾的牛肉面一边问坐在他面前的小男孩越千玄。
“3011年，怎么了？”他自己也点了一碗面条吃的津津有味。
顾婴摇摇头：“没事。”
大概这是梦吧，他看着那小孩呼噜呼噜将面条吃完，连汤都喝干净，还不忘打电话向他爸汇报，他在外面吃东西，晚点再过去。
越朗之也是非常放心宝贝儿子自己一个人在外面吃东西，叮嘱了让他注意安全就挂断电话了。
“不过，大哥哥你是患者吗？看你穿着病号服”越千玄仰起头问道。
顾婴摇摇头，低下头看着自己穿的衣服，脏兮兮的实在有些丢人，整个人拘谨的将手放在膝盖上：“我吃完了，谢谢你啊，小朋友……”
“你的脚受伤了，我带你去医院包扎吧，那么大个人连鞋子都不穿”他嘟囔着起身去付款。
顾婴跟在越千轩身后嘴角扬起一抹笑容，其实那时候的越千轩和现在的越千轩是一样温柔可爱的。
如果这是梦，能见到你那一定是一个可爱的梦。
顾婴跟着他站在路边一起等斑马线的绿灯。
越千玄忽然问道：“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呀？”
第75章 不是梦
“我叫……顾……我想不起来了”总不能告诉越千玄他叫顾婴，顾婴居然一时答不上来。
“咦？我的那个小邻居也姓顾，我觉得大哥哥你特别像我的邻居，虽然他整天板着小脸，但他偶尔笑起来真的和你很像”，因为身高的缘故，小学二年级的越千玄必须仰起头看顾婴。
“那你一定要和那个整天板着脸的小邻居做朋友”顾婴温柔一笑说道。
越千玄：“为什么？”
“因为他以后会很喜欢你……”顾婴垂下眼帘，眼眶变得有些泛红。
小孩并不像大人，不会那么细心在夜幕下注意到顾婴红润的眼睛。
“喜欢跟我玩吗？我也挺喜欢和他做朋友的。”
越千玄露出一个很灿烂的笑容，纯粹可爱，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清澈的没有一丝杂质，显得特别好看。
“啊，绿灯了”越千玄转过头自顾自向前走，顾婴缓缓跟在他身后。
只是一瞬间，一辆转弯的小汽车忽然不受控制的朝越千玄撞了过来，越千玄只觉得眼前被灯光照的一片空白刺眼，什么也看不见。
却在下一刻被人推飞出被车撞的范围，他跌坐在地上艰难的坐起身睁大眼睛看着小汽急刹车在不远处，车主跌跌撞撞带着酒气的开车门爬出来，看了眼车头撞到的人，吓到整个人转身就跑。
是大哥哥推开了他？越千玄冲到了汽车前面，看到了倒在血泊里的人，本来就脏兮兮的衣裳如今被血染的鲜红。
是从那一刻起，他知道了什么是生，什么是死。
明明就站在一旁，却感觉被阻隔了两个世界……
“千玄”越朗之接到消息后匆匆忙忙的从医院赶了过来，一把将越千玄抱进怀里。
他试图伸手捂住越千玄的眼睛，却被越千玄轻轻拉开他的手，一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中噙满泪水。
“爸爸……他是不是为了救我才死的？”越千玄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为什么会这样？”
“是，他是为了救你而死的，但你不用自责，这不怪你”越朗之皱着眉头看向倒在血泊中的年轻男人。
他之前还听说这个奇怪的男人来过他的医院借用电话，那个人好像是和家人走丢了。
也不知道越千玄怎么会认识到他，他叹了口气抱起越千玄：“我们回家吧，儿子。”
小越千玄在越朗之的怀里嚎啕大哭根本停不下来。
那个伤心的哭声似乎让人心碎，顾婴在黑暗中听着哭声渐渐离他远去，他陷入到一片黑暗中，并不想搭理谁，只是很困倦的想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
“患者血压过低！心率下降！cpr！准备！”
耳边听到医生护士在抢救他的声音。
“医生！患者的意识不稳定！”
那些声音似乎忽远忽近环绕着他。
好累，顾婴感觉他好像死了两次，在梦里又死了一次，已经让他浑身都要散架了。
他躺在一望无际的黑暗中正准备闭上眼睛时，却猛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唤着他的名字。
“顾婴！顾婴！你醒来看看我好不好？”那是越千玄几乎带着乞求的声音，温柔焦急的在他耳边唤到。
是啊，他要醒来，越千玄还再等着他。
因为承诺过，我以后会很喜欢你的。
顾婴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icu病房，他感觉浑身没有一丝力气，躺在病床上戴了氧气罩与各种观察生命迹象仪器。
视线渐渐恢复清晰。
“顾婴，你终于醒了啊”越千玄站在他病床前，他想紧紧拥住顾婴，却碍于顾婴如今是重症病人。
“这还是梦吗？”顾婴看向他，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虚弱。
“不是梦，你昏迷了一个星期，意识一直不稳定，医生说你昏迷期间会做很多梦，但现在不是梦，你真的醒了。”
顾婴看着越千玄的眼眶微微泛红，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容。
“果然现在的你也很可爱”顾婴轻声说道。
车祸并没有特别大外伤，因为顾婴的汽车有防撞系统，只是车子朝他坐的方向撞来，车子受到了严重的冲击力，让顾婴脑部受伤，脑震荡陷入昏迷。
越千玄那天破天荒的接到顾浩打来的电话，他语气中充满焦急的说顾婴好像出事了，越千玄的瞳孔骤然一缩，匆匆忙忙挂断顾浩的电话，不到一分钟后他就收到了来自周管家的消息说顾婴出车祸了。
当他赶到医院时，看到的是躺在重症监护室里的顾婴，脑袋绑着绷带，带着氧气罩，浑身戴着各种仪器。
心脏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被人用手紧紧捏住，连呼吸都喘不过气。
周管家沉默着站在一旁拍了拍越千玄的肩膀：“医生说顾家主脑部受伤的比较严重，所以陷入昏迷，连意识也很弱。”
躺在床上的顾婴就如同往常一样沉睡着，浓密的长睫毛白皙俊美的脸庞有着还没完全擦干净的血迹。
“顾婴”越千玄轻声唤着他的名字：“你会没事的对吧？”越千玄的声音有些无力：“醒过来看看我好不好？”
可他就像唤不醒的人，只是一直在昏迷着，脸颊苍白的的躺在病床上毫无反应。
像断了线的木偶，躺在那。
一个星期对越千玄而言是那么的长久，好几次转入普通病房里却因为突然的生命指数骤降而被医生抢救了好几次，好几次都是从鬼门关给抢救回来。
越千玄看着宋婉清红了眼睛冲进病房的模样，他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沉默着，却心生厌恶，越千玄身走回病房连看都不想看宋婉清。
宋婉清哭哭啼啼的在顾婴病床前唤着他要他醒来，似乎曾经在股东大会上那个眼里只剩下利益的宋婉清并不是她，她收起冷漠与咄咄逼人的真面目，露出慈母一般温柔无助的眼神似乎要哭晕在病房里，最后被顾浩忍无可忍唤了一声：“妈，这样会吵到别人的。”
宋婉清这才收一收眼泪，转身离开病房，看到医生走进来时还一脸憔悴的模样拜托着医生一定要救醒顾婴。
当然顾浩比谁都明白，宋婉清这是做给外人看的，在她心里大概巴不得顾婴永远也不要醒来。
两人回到车上，车门关上的那一刻顾浩看着宋婉清用纸巾小心翼翼的将眼角的泪水擦干净，从包里拿出化妆品补着她那精致又看似憔悴的淡妆，眼泪说收就收，换回一副冷淡高傲的模样。
“妈……”顾浩看着宋婉清正认真的补着妆。
她连正眼也不看顾浩。
“阿浩，你最近是怎么回事？怜悯心大发吗？他可是顾婴啊，不对，他现在不是顾婴”宋婉清将化妆品收好：“他连顾婴都不是，你在心慈手软什么？他最好永远也不要醒过来，顾氏的集团就归你了。”
顾浩听着宋婉清的声音却觉得有些刺耳：“妈！您怎么能这么说？”
“有什么好装的？在妈面前不用装，你不也希望继承集团吗？”宋婉清笑了笑抬手将头发优雅的捋到耳后。
“收手吧，妈，我不想要什么集团，我们现在过得日子也不错不是吗？为什么要对我哥这么做？”顾浩质问的看向她：“是，我是曾经和您一样觉得是哥夺走了我的一切，可是到头来，我在想我到底失去了什么？他并没有夺走什么，他是长子，那些都是他理所应当的。”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搭在了顾浩的脸颊上，打断了他还要继续说下去的话。
宋婉清的目光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凭什么顾婴有的你没有？他明明就夺走了属于你的，如果没有他，顾家的所有都是你的。”
顾浩被宋婉清一个巴掌打的脸颊火辣辣的疼痛，懵了一刻，看向那个曾经溺爱自己甚至要毁掉自己的母亲。
“不要再让我听到你说这种软弱无助同情心泛滥的话，我听一次打你一次”宋婉清收起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目光冰冷的看向车窗外。
“停车”顾浩直接吩咐在前面战战兢兢开车的司机，车子很快停在了路边。
顾浩戴上鸭嘴帽，自己下了车头也不回的回了自己的公寓。
从前的自己并不曾发现母亲对顾婴的嫉妒到畸形，她甚至觉得顾婴的存在就是夺走了顾浩的一切。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顾浩疲惫的抹了把脸，回到公寓从柜桶里翻出一本相册，那是一张他们兄弟俩大概高中时的相片，其实有时候他才会恍然发觉，自己并没有那么讨厌顾婴，只是被母亲灌输了对顾婴的厌恶，自己也盲目的讨厌着和自己有血缘关系唯一的哥哥。
“你一定要醒过来好不好？”顾浩自言自语的摸了摸照片上的兄弟俩，两人眉宇间有些相似，因为照相，照片中的顾婴难得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顾浩？”越千玄皱着眉头再次接到顾浩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顾浩似乎喝醉了，语速很慢的一字一句说道：“关于我哥的车祸好像是人为的……”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越千玄最近也在调查肇事司机，渐渐调查到他背后有一个幕后操控者，却依然抓不到。
“我，我知道”他做了很大的挣扎说了出来。
“是宋婉清对不对？”越千玄不用他说就已经猜到了，宋婉清的嫌疑最大，如果顾婴真的醒不过来，那么得利者最大的人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