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听话,皇帝心里舒服了几分:“你这孩子,朕还想陪你多留几日。”
话是这么说,结果代王只在宫城中待了两日,便起身去了普济寺。
魏宁此行,有功无过,便是大多数功劳全部都推到了代王身上,该赏给他的,皇帝也没落下。
只是魏宁如今已经是尚书省右仆射,他上面的官员,又没有什么错处,金银珠宝这一些,赏赐未免也太过平凡。
魏宁递了张折子,给皇帝,为他的世子夫人,求了一个三品的诰命。
他的祖母,因了荣国公的缘故,早就是一品诰命夫人,魏宁想替祖母讨封,也没有那个必要。
至于徐元嘉,他不肯留在青州,如今青州城刺史已经有人担任了,徐元嘉又一心打算从科举入仕,魏宁便放弃了为徐元嘉谋求一官半职的打算。
他是从二品的官员,为自己的夫人讨个三品的诰命,一点也不为过。
虽然诰命夫人,有俸禄,无实权,但品级摆在那里,徐元嘉行事也会更为便利。
此次魏宁这个世子夫人在青州城中的功劳,齐文帝也是知晓的,封徐元嘉这个诰命,他一点也不手软,魏宁这折子递上去,没几日便下来了赐封的折子。
赐封的这一日,魏宁特地回来的早些,为的便是看徐元嘉的样子。
他回了府,特地让人不要惊动世子夫人,自己暗搓搓躲起来,在房梁上往下看,领了旨谢恩,满怀喜悦地把领旨的公公送走,当然也识趣地给了不少银两,人都走光了,徐元嘉的态度立马回复如常。
魏宁方从房梁上跳下来,见他如此,问他:“怎么,得了三品的诰命还不高兴?”
徐元嘉看他:“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当然是为了欣赏夫人的喜悦之情,可惜喜悦没看到,倒是看到了一张臭脸。”
徐元嘉瞥了魏宁一眼:“我不高兴是因为发现某人还有做梁上君子的爱好。”
其实高兴归高兴,只是多欣喜若狂倒不至于。
他作为男人,虽然是为人男妻,但不能像女子那样打入京城那些诰命夫人的圈子里。
这诰命拿来,也就是多点俸禄,名声好听,对他来说,其实用处也不大。
更准确的说,目前他没有碰到需要用这名声的场合。
“今儿个还有一个消息,代王离了京城,去了普济寺,应当要等到为陛下抄完佛经,才能回来。”
徐元嘉眼睛一亮:“这佛经要抄多久?”
“他为太后祈福了几个月,为陛下的话,应当也是差不多时间。”
远香近臭,代王在民间名声太大,若是每日都同其他皇子一般上朝,难免会惹了皇帝猜忌。
徐元嘉眼睛亮得更厉害,脸上都快笑成花了,这笑容可比他面对赐封的圣旨时要真诚灿烂多了。
魏宁忍不住说:“不过是个代王,至于这么高兴么。”
“什么时候子规的烂桃花能少些,我会更高兴。”
魏宁小声嘀咕:“你的烂桃花也不少。”
徐元嘉睨他:“你在说什么呢?”
“我说闻到什么酸溜溜的,不知道是哪家酿的百年陈醋,可香了。”
徐元嘉没理他,拈酸吃醋怎么了,他可不在乎什么妒夫不妒夫的。
京城里,那些宽容大度,给自己的夫君纳妾的,要么就是不喜欢,无欲无求,要么就是打落牙齿血吞,苦楚只有自己知道,他是脑子进了水,才会想着替魏宁考虑开枝散叶这种事情。
得知代王想要自作主张,还各种对他不满的时候,他就把人记恨上了,可惜他现在没有那本事,没法把姜恪弄死。
不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未来代王不是天下之主,一切都好说。
就算是,也不是没有报仇的机会,这史书上,从来就不缺乏短命的皇帝。
魏宁换了个话题:“不提他了,你过些时日便要考试,你可曾想过,未来要在哪部入职?”
三省六部,中书省是决策的地方,而魏宁所在的尚书省是执行机关,尚书省下有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刑部、工部共计六部,六部各自统辖四司,共计二十四司。
徐元嘉便是能博得状元头名,得皇帝青睐,依着他的身份,也不可能一下一飞冲天。
而且现在朝中多为老臣,像出众的新鲜血液,哪儿都缺,徐元嘉若是入朝,定然会同上一世一般,开始的时候,各司都抢着要。
“子规还能决定我去哪部不成?”
魏宁摸了摸鼻子:“虽说举贤不避亲,但我还真没这本事,陛下近些时日有些喜怒无常,但问问总是可以的。”
“开始我不知道,但日后我想去中书省。”
魏宁是尚书省右仆射,要往上爬,也就是左仆射。他不可不想在朝中还要受魏宁管辖。
魏宁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中书省确实更适合元嘉,不过他日入朝为官,元嘉可不能同在府上这般任性。”
“多谢夫君叮咛。”伴君如伴虎,这个道理,不用魏宁说他也知道。
“夫君过几日便要休沐吧。”
听到徐元嘉唤他夫君,魏宁就觉得没好事。
“有个地方,我想让你陪我一起去。”
作者有话要说: 徐元嘉:肠子都要悔青了
下一章高能预警,世子的上辈子最大的烂桃花上场,前文其实提过
第52章
魏宁提高警惕:“你先同我说去什么地方?”
“文昌帝君庙。”
文昌帝君也就是下凡的文曲星君, 求俸禄,求高中, 都会去拜一拜文昌帝君。
徐元嘉面上表现的胸有成竹, 但心里还是紧张么。
横竖不是什么不正经的地方, 虽然难得的休沐, 又没法在家中好好睡大觉, 但陪一陪徐元嘉也不是不可以。
魏宁说:“京城文昌帝君庙不少,那就去最近的一家好了。”
他算了下,坐马车过去,来回不过半个时辰,早些时候出去,拜一拜, 还能回来吃顿午饭, 睡一下午也是极好的。
“不是那家,我打算去九华山那家。”
“那么远!”来回折腾,他好不容易才有的休沐日没了!这可是他回京之后第一个休沐日。
魏宁开始同徐元嘉商量:“不是我不愿意同子规同去,只是那地方离得太远。你想想这些时日, 要么是为了青州赈灾,要么是路上奔波,坐个船我还照顾了你几日。”
“但是据说九华山比较灵验, 你平日里总是坐在那里处理公务,偶尔也该动一动。”
“我每日回来还要到练武场操练半个时辰,元嘉是当没看见么?”
徐元嘉脸别到一旁:“反正我没看见,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只知九华山的文昌星君庙宇十分灵验。”
徐元嘉为了达到目地,竟然连这种不要脸的话都说的出口!
魏宁开始苦口婆心,摆事实讲道理:“元嘉这般聪慧,拜什么文昌帝君庙,为夫信你,便是你不去,也一样能考上状元。”
徐元嘉并不想同他讲道理:“你去是不去,不去我一个人去。”
魏宁:……
几日后,荣国公府的马车上,魏宁躺在徐元嘉的大腿上,他舒舒服服的躺着,任由徐元嘉帮他按摩穴位。
本以为马车上颠簸睡不着,结果按摩着按摩着,他睡了个昏天黑地,直到马车到了山脚下,他才被摇醒:“自己到了九华山,接下来得靠我们自己走。”
魏宁揉揉眼睛:“这么快就到了?”
徐元嘉卷起来车帘子:“日上三竿,接近晌午,已经不早了。”
魏宁想想也是,睡觉时间永远过得比较快,他活动了几番筋骨,同徐元嘉一起爬台阶。
爬了许久,依旧看不到头:“这文昌帝君的庙宇当真灵验么?”
他都没听说过,王氏也信神佛,但从来没来过这么远的地方。
总感觉爬都要爬小半个时辰,一般香客才不会来这么远的地方吧。
“哪有那么夸张,心诚则灵,香客只要诚心,神佛自然会保佑。”
魏宁没吭声了,没想到徐元嘉还挺迷信的,明明以前也不这样,难道是因为在青州待久了,看多了生死所以害怕?
爬了数百个台阶,魏宁依旧脸不红气不喘,但徐元嘉浑身都是汗,贵公子都要往落汤鸡方面发展。
好在他长得足够好看,落汤鸡不至于,落汤凤凰差不多。
魏宁看他步伐沉重,问他:“要我背你吗?”
徐元嘉迟疑了一下,拒绝了他:“不要。”
这可真是出乎魏宁意料,徐元嘉这么娇气的人,都成这样了,今儿个也没见他喊一句辛苦。
徐元嘉爬台阶爬的快断气的时候,魏宁终于忍不住又问了句:“还要多久才到?”
“快了。”徐元嘉眼睛一亮,像是突然有了力气,加快了步伐。
魏宁跟着他走过去,然而在一座庙宇前,他停下脚步,抬头望着寺庙上的牌匾:“这上面的字,不是文昌帝君庙吧?”
上面分明只有三个字,明晃晃的月老祠!
徐元嘉这已经不是脑袋不好使,这是连数都数不清,五个字能和三个字一样么。
徐元嘉拉了他一把:“没有错,就是这里。”
难道是他弄错了?文昌帝君庙在里头?魏宁由着徐元嘉把自己拉进去,左看看右看看,月老雕像,红绳,相思树,都是正儿八经月老祠有的东西,和文昌帝君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说好的文昌帝君庙呢?”
徐元嘉睁着眼睛说瞎话:“你不是说我不需要,那就来这里好了。”
明明那日这个家伙分明不是这么说的。
魏宁想说什么,看到徐元嘉因为劳累过度打颤的两条腿就没说话了。
算了,难得有件事徐元嘉这么心诚。
其实月老祠也是正儿八经的寺庙,要是徐元嘉直接同他说,他也不是不会答应。
大概是徐元嘉哪门子少男心发作了吧,明明更为亲密的事情也做过了,在这种事情上却像个仍旧天真的少年。
魏宁也没戳穿他,很是配合地道:“既然来了,那就干脆进去拜一拜好了。”
他们上了香,给月老捐了一笔不菲的香油钱,买了红木牌,还亲手栽种了一棵小小的相思树。
树枝上系了个小木牌,正面写着魏宁同徐元嘉的名字,后头刻着四个字:永结同心。
这个时节没到七夕,也没到洛神节。寺庙里香火比不得那时茂盛,来了这么两位出手阔绰的客人,月老祠上下待他们两人相当友善。
临走的时候,为了感谢两人的慷慨,寺庙还送了他们一把据说开过光的永结同心金锁,当然了,寺庙不富裕,金锁很小一只。
同牌子一样,锁上另外一面也有他们的名字,不过一个是写的,一个是魏宁亲自刻上去的。
完工之后,徐元嘉就把小锁挂魏宁脖子上了。
魏宁不想要:“多大人了,又不是小孩子,还挂什么长命锁。”
徐元嘉把冰凉的金锁用手心捂热,放入魏宁的衣领里头:“没让你一直戴,到下山就好。”
这还差不多,魏宁也没说什么。
下山的时候,徐元嘉已经走不动路了,两条腿像灌了铅似的沉,一步步往山下慢慢挪,跟瘸了似的。
魏宁一把把他背了起来:“还是我背你吧,按照你的速度,走到天黑咱们也下不去。”
明明身体娇气的很,人倒是够倔的。
徐元嘉趴在魏宁身上不吭声,他其实也想多锻炼,不过他小时候就被养的不好,生成一副这样略显削瘦的身板,身体本来就不如魏宁健壮,能坚持这么久,强大的全凭借自制力。
而且魏宁嘴巴上不说什么,最喜欢的还是那些飘飘如仙的公子。
他最能拿的出手的便是这番神仙样貌,要是练成了一个满身肌肉的壮汉,魏宁铁定不会多看他一眼。
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做这种毁自己长处的事。
这些时日,他请了教他练太极的教习,也打算学鞭法或者剑法,但那不是能够一蹴而就的事。
魏宁背了徐元嘉半路,出了大量的汗,又被太阳晒得满脸通红,刚好看到藏在山林间的一处清幽寺院,眼前一亮:“我们去那边看看,讨些水喝。”
他走到那一处,抬头一看:文昌帝君庙。
这里确实供奉了文昌帝君,但徐元嘉显然是故意带他走错路的。
魏宁装作自己是文盲而且算数不好,什么话也没说。
向庙宇中的道士借了间供香客歇息的房间,魏宁才把徐元嘉放下来,他这个时候,才注意到徐元嘉的鞋子某处不自然的黑了一块。
因为徐元嘉的鞋子是黑色的,他自己也不说,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发现不了异常。
“你把鞋子脱了。”
“这里是庙宇之中,做这种事情不大好吧?”
其实他也没有那么信神佛,但做这种亵渎神灵的事情,还是感觉不大好。
“你脑袋里都想什么呢。”魏宁蹲下来,“我看看你的脚是不是磨破了。”
徐元嘉把靴子褪下来,果然,雪白的袜子红了一大块。
走了这么长的山路,徐元嘉早就起了水泡,然后自己又把水泡给踩破了,左脚还好,只是发红,右脚都是血。
刚开始他觉得疼,后来习惯了,也就没吭声,反正这种苦他又不是没吃过。偶尔撒撒娇是可以,他毕竟是个男人,也不能每回都向魏宁示弱。
“都成这样了,你也不说。”魏宁直起身来,“我去问问看有没有金疮药,你在这里待着,先忍着些。”
这座寺庙香火还算不错,魏宁很容易就买到了止血药和绷带,以及一双宽大的没用过的道士布鞋。
药效自然比不上府上的,不过聊胜于无,能止血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