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了,魏清远更没可能在那么久之前,就能定下暗箱操作、专门抽中双号啊!这得多大的胆子敢这么乱来,其中涉及多少环节要隐瞒和作假?!
不,绝无可能。这可完了,万一这次开的是单号,那他们封家才是要活活吐血呢!
……
另一处别墅里,胡靖康和王丽华夫妻俩,正面面相觑,彼此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忽然的恐惧。
怎么会这样??
手里一万张的认购证,倾尽了他们的家产,搭上了现有房产和商铺作抵押,还借了富贵亲友一部分,本以为按照概率怎么都会有平均数量的张数能中。
可是现在……假如万一开出来双号,他们手里的这些单号的,岂不是变成了一张废纸?!
“别、别担心。”王丽华颤声道,“完全有可能开单号出来的!这样的话,封家手里的,才是废纸。”
胡靖康死死盯着电视,莫名的不安越来越大。
即将踏入陷阱、被狩猎者一箭射中的恐惧叫他呼吸不畅、逐渐粗重。
——不会的!封云海不可能在这之前,就设下专门针对他的阴谋,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们手里的单号,有整整一半的机会能抽中的,是吧?……
电视上,写着“单”字和“双”字的小球在飞快旋转,转得他头晕,转得他口干舌燥。
终于,小球砰然落下。微弱的声音在他耳中无限放大,盯着那小球上的“双”字,胡靖康只觉得就像有重重一锤,砸在了太阳穴上。
王丽华呆呆地看着电视,微带皱纹的脸上,因为歇斯底里而狰狞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她疯狂地一把抓住胡靖康:“你不是说肯定没问题的吗?怎么就忽然血本无归了!”
胡靖康脸色蜡黄,捂着胸口,眼前一片金星。
哪里出了问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切都指向这仅仅是个巧合,可是为什么这种被捕猎的感觉,如此强烈?
家里的电话,忽然急促响起。
胡靖康呆滞地抓了过来,董事长刘云的声音瞬间传来,就要刺破耳膜,气急败坏:“胡靖康!你给我立刻来公司!我家的电话快要爆了,燕京的总部都惊动了,要我解释出了什么岔子?!”
价值两亿的认购证,为什么会在这次的抽签中,收益为零?
胡靖康耳朵里嗡嗡的,艰难地开口:“刘总,这只是巧合——”
“巧合个屁!”刘云难得地大爆粗口,“我当时就说全是单号有没有什么问题,你一再保证说,概率是一样的!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猫腻?”
胡靖康呼吸越来越困难,强撑着道:“刘总,真的是意外,您看,假如今晚抽的是单号,我们不就暴赚了吗,对不对?”
刘云破口大骂:“那你怎么不叫他们抽个单号!少废话,董事会现在怀疑你勾结外人来坑害公司财产,你明天一早给我来接受内部调查!”
“咔嚓”一声,电话断了。
王丽华呆呆地看着他:“到底怎么办?我们这次是血本无归啊,我的钱,还有房产……”
她喃喃道,充满怨恨地看向丈夫,还有她的全部私房钱!
一看之下,王丽华忽然魂飞魄散。
“老胡,老胡你怎么了?!”
胡靖康只觉得剧烈而持久的疼痛骤然袭来,在胸骨后逐渐扩大。他两眼发直,忽然往后一倒,彻底昏迷了过去!……
……
六月底,天气已经露出炎热的迹象。
市人民医院的入院出院办理窗口前,窗棂上涂着浅绿色的老旧油漆。
邱明泉从里面接过一叠找零,转身来到大厅里。
长条的铁皮凳子上,刘东风搀扶着前来复查的邱爷爷,站了起来。
“走吧,拿好药了。”邱明泉从另一边扶着爷爷,三个人小心地向外走去。
伤筋动骨一百天,老年人骨密度小,更加恢复得慢,前一阵出预案后,医生还叮嘱要来定期复查拿药。虽然恢复得算是不错,但是邱爷爷那条腿,走起来终究还是有一点微微的跛了。
就在这时,一辆救护车忽然闪着灯,急速地停在了急诊室门口。
一台担架从救护车抬下来,呼啦啦好几个人一起跳了下来。
为首的女人满脸焦躁,急匆匆跑去了缴费窗口,另外几个小伙子围着担架,大声吆喝着:“让开让开,别挡路!”
医院里多的是生老病死,邱明泉几个人体会病人家属的焦急,都自觉地赶紧往旁边一让,可那担架来得急,还是撞上了邱明泉的胳膊。
忽然,封睿在他心里猛地叫了起来:“是他?!”
邱明泉一低头,目光看到了担架上的人,也是猛地一愣。
胡靖康?!
担架上这面如白纸、两眼紧闭的中年男人,怎么都不会认错的,就是胡靖康!
“这位病人是我的熟人,胡总对吧?他这是怎么了?”
见他一口认出了胡靖康,一个小伙子不疑有他,耸了耸肩:“胡总昨夜忽然突发心肌梗塞,被送去附近医院急救。胡夫人说那小医院不行,这不,叫我们帮着转院呢。”
邱明泉不动声色地问:“好好的正年轻力壮,怎么就这样了?”
另外一个小伙子冷笑一声:“急的呗。买的认购证亏了,还害得整个公司跟着倒霉!”
这几个小伙子是北经开的员工,深夜地被上司叫来帮忙,加上对胡靖康的不满,此刻嘴巴就没了遮拦。
忽然,担架上的人眼皮一颤,竟然慢慢睁开了眼睛。
睁开眼后,更加显得嘴巴有点歪,像是有点中风面瘫的症状。
看到眼前的邱明泉,胡靖康的眼睛猛然睁大,似乎是震惊,又像是憎恨,还有些莫名的怀疑。
看到那丝怀疑,封大总裁轻轻嗤笑了一声:“这个胡靖康,虽然坏得很,但是,还没有蠢到家嘛。你让我对他说几句。”
顺利地上了邱明泉的身,封大总裁露出一个在外人看来人畜无害的笑,关切满满地握住了胡靖康的手。
俯下身,他附在胡靖康的耳边低语:“我爷爷今天正好康复来复查,你却进来了,你瞧,是不是天道好轮回?”
作者有话要说: 说一个基本概念。
假如10个小球里抽出来一个中奖,从单次后果上看,无论你手中的号码是奇数还是偶数,中奖概率是完全一样的哈。
所以胡靖康会同意接受只要单号。
而且,假如这次抽签概率是40%,从10个球里抽四个,那么胡靖康手里的认购证就同样值钱了。
因为4个中奖号里,按照概率是应该有单号的,甚至3个单号都可能呢!
问题是,这次中签率高达50%,直接就只做了两个小球,一个写单,一个写双,只抽一次,懂了吗?
至于有人问万一胡总迷信,不愿意要单号呢?
封总:(不耐烦)那就不卖了呗!!想坑他还不是分分钟的事!这次不行下次!他这不是就上钩了吗!
第73章 不好的预感
胡靖康喉咙间“嗬嗬”了几声, 却说不出话, 眼神死死盯住了面前的少年, 充满惊疑。
封大总裁微微一笑:“你猜对了,你遇到的一切, 都是我设计的。”
胡靖康的眼神忽然充满激动。他颤抖着手握紧了邱明泉,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封睿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声音更低:“王大全的死……是你做的吧?别以为没有证据, 我就猜不到。这点小伎俩,真是不够瞧的。”
胡靖康略歪的嘴巴猛然一咧,眼中露出了真正的惊恐。
封睿嗤笑一声:“胡总, 我以前也狂得很,不信天、不信命, 可是现在我信了——人生在世, 你知道会遇到什么邪门事儿呢?而且, 多行不义是一定有天收的。”
胡靖康死死盯着他,眼中的惊恐越来越盛。
是他的幻觉吗?为什么这青涩少年的眼睛里, 竟似住着一个历经沧桑的魔鬼?!
他是怎么知道飞马路的强行征地赶人, 是自己在背后主使的?他怎么知道王大全的死,是自己为了灭口做下的?假如他知道了, 别人呢, 还有谁知道?
然后, 认购证的事,他到底是怎么能害到自己的?……不对,他不可能知道今天开出来的是双号啊, 这完全超出了常识!
各种困惑和惊惧走马灯一样在他心里打转,千头万绪,叫他胸口忽然再度剧痛无比。
“现在胡总刚住院,公司尚有点香火情。等到知道你中风又破产,我想很快连医药费也没人垫付了吧?”缓缓直起腰,封睿满意地欣赏着担架上面色惊恐、口不能言的胡靖康,“胡总好好养病,我会派人盯着你的病情的。”
他人畜无害地眯着眼,潇洒地挥了挥手:“下次有好消息,我再专程来带给你啊。”
刚刚没走出去多远,就听见王丽华一声尖锐的惨叫:“老胡怎么又昏过去了?!来人啊,医生!医生呢?!”
走到外面,张峰松早已经开着那辆邱明泉专门配给他的桑塔纳,等在了外面。
邱明泉扶着爷爷坐到了后面,刘东风随口问:“你朋友生病啊?瞧着挺严重。”
邱明泉微微一笑:“是胡靖康。”
前面的张峰松差点一脚把加速的油门踩成了刹车,邱明泉现在越发信任他,一些事并不瞒着他,胡靖康这个人,不就是他们认定的背后砸店的主谋?
刘东风更是猛吃了一惊:“什么?!他怎么了?”
邱明泉淡淡道:“做股票亏了,好像气得脑梗中风。”
刘东风忽然拍着大腿感慨万分:“惭愧啊,我们收拾不了他,老天来收他了!”
扭头看见邱爷爷疑惑的表情,他忍不住说:“老爷子,刚刚您出门时,同时推进去的那个,就是砸你们店铺的人!”
邱爷爷愕然半晌,点点头,惜字如金:“那死了算了。”
“哈哈哈哈!”封大总裁在邱明泉心里放声大笑,“你爷爷真有意思。”
“可是,这世道做股票,还有亏的?我不信!”张峰松满脸无法置信,头摇得像拨浪鼓。
——怎么可能啊,原先邱明泉送他家那些延中实业暴涨了几十倍就不说了,就连他在二月份开盘暴涨时抢进去的那些股票,都已经翻了好几倍。
仅仅是他自己家,靠着股市已经赚到了普通人十年、二十年也赚不到的财富!这世道,还会有人亏钱?!
邱明泉不置可否,却正色道:“股市当然会亏钱,现在涨成这个样子,已经严重透支了业绩和人们的疯狂,张大哥,记得不要太贪心。”
张峰松从汽车后视镜里看了看邱明泉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老板,那是不是该卖出了?”
……
暑假到了。
这一年的东申市的夏天,格外炎热,而股市的气氛,却比天气火辣了不知道多少倍。
张峰松在十几家连锁超市里巡查完毕,又听了各家店长的营业额汇报,这才开着车,来到了附近的一家券商营业部。
一进门,他就被嘈杂的声浪熏得皱了皱眉。
人太多了!
不到十几平米的小房间里,高高的柜台边拥挤着最少几十个人,争先恐后地往里面递单子。
“同志,我的单子填好了!哎哎,你这人怎么插队?”
“谁插队了,老娘我足足排了十几分钟了,别欺负我们女同志!”
张峰松抬起头,看了看正对着门的黑白屏幕,上面,明晃晃的申证指数显示着1408。
这已经是股指第二次返回到1400点上方了。
在刚刚放开股价的五月份,股指势如破竹,猛冲到了1429点的高位,然后又小幅回落,现在经过两个月的盘旋,又再次掉头向上了!
一个中年妇女大汗淋漓地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头发都被挤散开来,一眼看到张峰松在一边填写申请单,不由得吃了一惊。
“小伙子,你填错了吧?你填的是卖出?”
张峰松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没错,我就是要卖的。”
中年妇女白眼一翻:“哎哟,被前几天小跌一下吓破胆啦?”
一个老大爷也老神在在地凑过来:“现在正在蓄势上攻,一定会重新突破前高的,不要怕呀!”
“老大爷您厉害得唻,满嘴巴术语哦。”中年妇女笑嘻嘻地开玩笑。
火热的股市,热钱的不断涌入,无数暴富神话的传播,已经在东申市的民众心里,引起了滔天的波澜。
市面上,就连正规媒体上,都纷纷流传着这样一种认知:在整个改革开放后,东申市人的社会价值观,无疑经历了三次巨大的冲击。
第一次,是无数人纷纷下海,市面上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先富起来”的个体户;
第二次,是出国热潮的来临,燕京市的人们首选去了纽约和洛杉矶等西方大都市,而东申市人的潮流则是去一海之隔的日本,东京、大阪等到处都有中国人的身影;
而最近的这一次,无疑就是股市开放,认购证催生出不少十万、百万平民富翁了!
聪明的东申市人,很多已经热情洋溢地,主动开始学习起相关的知识,懵懵懂懂地开始了技术分析了。
头顶上唯一的吊扇扇不掉众人身边的热气,老大爷满头是汗,得意地笑了笑:“那是当然的,你们知道伐,市新华书店这几天新出了一本叫《波浪理论》的书,据说是外国人写的,一出来就断货,我可是抢了一本的。”
张峰松听着他们的对话,再看着拥挤的人群,心里就是一阵犹豫。
刚刚填好的卖单,不由得被他拿在手里,有点不想往外递出去。
他掏出了大哥大,拨通了邱明泉的电话。
“老板,我在券商营业部呢。”他支支吾吾地说着,“我瞧大家还都在买,而且,股市又涨到1400了!您说,会不会突破一下,继续高歌猛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