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了之后,有钱了,好不容易想怎么吃怎么吃了,但孙女孙女又嫌弃那玩意太油腻,不许他多吃。每天和个监工似的盯着他,让他看得见吃不着,他总感觉自己活的还不如小时候,至少当年他连看,都看不见。
如今孙女远嫁,孙子在宫里,他可不得吃回来嘛。红烧鸡翅膀,他最喜欢吃!
闻罪这头,与生父形成惨烈对比的,就是他生母得到的无限尊荣。闻罪一出生,母后就去世了,甚至没来得及留下什么保护他的遗言与措施,闻罪对生母的各种赞美,更多的是出自一种想象,以及……继续幼稚的气他爹。先后的追封有多隆重,先帝的身后事就会显得有多么寒酸。
至于母族郑氏,那个当年为了巴结大皇子,恨不能把他往泥里踩的家族,他们……根本不可能还活到现在。
早在大皇子还没有逼宫之前,郑氏就已经被大皇子当做炮灰,牺牲了。
闻罪上位后,面对郑家还活着的零星人丁,到也没有穷追猛打,只是抹去了历史上他们与自己的关系,直接把他们算作了大皇子生母的家族,彻底撇清了关系。
先帝的后妃们更简单,集体打包,送往汤山行宫,颐养天年。为杜绝太妃们搞事,闻罪直接先下了旨,明确表示是太妃们觉得她们太年轻,与新皇相差不大,自请避嫌,打死不再出来。他万分欣赏太妃们这种美好的品行,先谢过了。
换言之就是,你出来了,你就不是德行美好的太妃,那……
只有素有“军神”之称,和司徒戟武力都不分伯仲的五皇子,得以把自己的母妃接回了自己的府上荣养。
在这个时候,之前在夺嫡战里稀里糊涂的人们才明白,看上去一直公正公平、当孤臣寡将的五皇子,早就是七皇子的人了。
戚一斐这种离开两年,印象始终没办法扭转的人,无疑是其中最震惊的。
“执掌神机营的闻恪,是你的人?!”
五皇子天生神力,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显露出了在武学方面的与众不同,让他写个字能难死,但若让他看兵书,他可以手不释卷一整天。这位皇子从小就不爱笑,沉默寡言,犹如一个锯嘴的葫芦,与小时候疑似有多动症、皮的他爹想打死他的司徒少将军,形成了极端对比,南辕北辙的就像是天生不对盘。
但是偏偏长大后,他们却朝着一个方向发展了——军事鬼才。
大启正是因为有了这么两位,才得以在天和帝那样的乱政中,依旧没有内忧外患,压下了所有的牛鬼蛇神。
两人治军领兵的风格也很不一样,一个沉稳如盾,一个激进如枪。皇子大乱时,大家都觉得两个都是无坚不摧的神仙,早晚是必有一战结果,看热闹的人,却都没有如愿。
五皇子从始至终没有参与这些事情,仿若一个傀儡,只听亲爹天和帝的号令;而司徒戟也稳如老狗,一直安生的窝在西北,过起了有妻有女万事足的神奇生活。
但结果,原来他俩其实是一伙的吗?
“你这是什么神仙搭配?”戚一斐忍不住咂舌,这是怎么凑齐组合,还能不起内讧的。
“五哥,从一开始,就是我的人。”闻罪终于吐露了一个深藏多年的秘密。
五皇子的生母,人称小郑妃,曾经就是宫中一个不起眼的宫女,得天和帝一夜雨露,就再没有被天和帝想起。若不是当年有同姓郑的皇后暗中回护,她大概就要被“保小不保大”了。但小郑妃真的太不起眼了,妃位还是后来儿子出息了,给她挣回来的,她自己在宫里始终不能有姓名。皇后去世后,她有心报答皇后,不怕天和帝,想要照顾闻罪,都……
并没有人给她这个说话的机会。
她也一次没有见过天和帝的脸,想要找人同传,大胆的说一句她愿意自请去冷宫中照顾七皇子,都不可能。天和帝身边的太监都懒得搭理她。
小郑妃唯一能做的,就是指望她的儿子了。
小郑妃一辈子碌碌无为,平平无奇,大概是所有的好运点都点在了这一个儿子身上,五皇子当真如她希望的那样,在长大后一飞冲天,万人敬仰。而五皇子也因为自家母妃从小对他念叨的缘故,在有了能力之后,第一件事是给生母请封,第二件事就是暗中联系了闻罪。
五皇子当然不可能在没有见过这个七弟的时候,就对七弟表达效忠。虽然他娘一直和他念叨什么,七皇子是嫡子,是皇后唯一的孩子,他血统纯正,本就该继承大统。
但五皇子虽没什么文采,却不是个傻子,他当时并不觉得在旧宫,从没有接触过人,按理来说应该养的唯唯诺诺、人不人鬼不鬼的七弟,能撑得起这万里江山。他当时想做的是,尽可能让七弟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他愿意用自己全部的军功,去换七弟自由。
哪成想,七皇子并不着急出来,只修书一封,希望能与五皇子面谈。
然后,就是戚一斐看到的如今了。
闻罪大概真的是起点小说主角吧,王霸之气一露,明明是比他大的五皇子、司徒戟以及有琴师还有傅里等人,都前后成为了他最忠心的左膀右臂。
戚一斐只听了这么多,就已经佩服的五体投地,想要给闻罪写本书。
“必须著书立传,让菩萨知道你有多牛逼!”戚一斐手舞足蹈的畅想着自己的大作,“开篇就写打脸情节,走废柴逆袭流,每章都有极品有高能,三章一个小高潮,五章一个大高潮,哦哦,第一章 先写退婚吧,你介意有个未婚妻吗?”
闻罪坐在一边批奏折,永远勤奋的不像话,想让根本不知道工作为何物的戚一斐羞愧。听闻这话才抬头,给了戚一斐一个意味深长的一瞥:“未婚妻姓戚、性别为男的话,就可以考虑。”
戚一斐滕的一下就红了脸,这种言下之意他不可能不懂,他只能硬着头皮表示:“胡闹!哪有男男订婚的?我是作者你是作者?笔给你写?!”
“好啊。”闻罪开口便是,“那一日,闻罪在旧宫中,一开门就见到首辅家的小美人……”
“闭嘴!”
“小美人泪如雨下,满面桃红,抱着闻罪,就不再撒手,喊着‘七哥哥,七哥哥,怎么办,他们都说,要我退婚,不嫁给你了’。”
“你好烦啊!”戚一斐怒而拍桌,瞪着闻罪。
闻罪抬头,在轩窗前,笑的波光流转,对着戚一斐道:“闻罪哪敢让小美人伤心,张口便是,叫一声情哥哥,情哥哥帮你想办法。”
第40章 放弃努力的四十天:
因一句“情哥哥”, 戚一斐好几天都对闻罪爱答不理的。
闻罪也不着急,老神在在的:“你是我情哥哥,行不行?”然后还会搭配一个绅士式的伸手, 问戚一斐:“还要不要了?”
戚一斐对此只可能是两种反应,要, 或者要。
要,自然欢天喜地, 不说话,闭嘴享受执手的安静美好就行;不要, 闻罪也有的是不要脸的办法。
“哇,我好伤心啊, ”闻罪双手抚膺, 身子后仰,浮夸的要命,“不给拉手的人生还有什么意思?再这样了无生趣下去, 我大概就没有力气一心二用, 想东想西了。”
这个时候,戚一斐就肯定已经迫不及待,把自己的手塞到了闻罪的手里,强迫他继续希望自己能够长命百岁。即便戚一斐从生死簿上,就能清楚的看到, 哪怕闻罪在这么“威胁”他的时候, 也并没有一刻真的放松过对他寿命增长的真诚期望。
戚一斐已经连自我安慰似的理由都懒得找了, 爱咋咋地吧, 他就是喜欢和闻罪手拉手。
有时候,还会得寸进尺,十指相扣。
当然,戚一斐伸手后,势必要附带只有戚一斐觉得是惩罚的“强行投喂”。每次对闻罪,必喂果脯蜜饯,从桃杏干到冬瓜条,最近还加了糖金桔。
闻罪吃不要太美滋滋,偶尔还要评价一句。
戚一斐这个时候就会恼羞成怒:“闭嘴!”
刚刚升入重华殿的小宫女,端着盘子才进门,听到就是这样一句话,吓的差点当场跪下。戚郡王这是疯了吗?敢让那么可怕的陛下闭嘴,她不会遇到了什么历史性的关键时刻吧?
然后,小宫女就眼睁睁的看着,素有凶名的陛下笑的见牙不见眼,还模糊的说了句:“得嘞。”
丁公公等御前老人,早已经对此见怪不怪,一句“闭嘴”算什么,真是没见过市面。
戚小郡王胆大妄为的事迹多了去了,偏偏闻陛下还能有一千种方式为小郡王加油?8" 大限将至0 ">首页 20 页, 筒钫娴暮俺隼矗憾勺詈茫勺畎簦筛傻钠粒?br /> 有时候连戚老爷子都实在是有点看不下去,只能委婉的用历史典故提醒自家孙子。
分桃的故事,懂吗?
好的时候,觉得你这是不把他当外人,坏的时候,那就是你竟然敢让皇帝吃你剩下的桃子了呀。
结果,戚一斐还没说话呢,闻罪已经先表达了不同意见。
“朕只是在报恩,朕岂是那等忘恩负义之人?”
戚老爷子:“……”没话了,只能在心里想,您这个报恩的方式,可真别致。但看着自家孙子高兴的样子,戚老爷子就已经明白了,这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根本莫得办法。
这一回,戚老爷子真的想哭了。
……
临近中午的时候,五皇子闻恪到了。
戚一斐回京后,只在中秋宴那天,远远的见过五皇子,因为他一直待在神机营里,训练新兵,轻易不会见人,这回是真的一心只想当个孤臣了。
而在之前勤为径书斋求学的那些年里,戚一斐和闻恪殿下倒是结下了些,每次考试必倒数的情谊的。
就,倒数第一肯定是张珍没跑了,他发挥特别稳定,除非请假不考,否则无与争锋。而在倒数第二和倒数第三上,戚一斐和五皇子,却总是特别的胶着。
虽然他们岁数不同,但学的内容是一样的,可想而知五皇子偏科偏的有多重。
而倒数第二和倒数第三好像差距不多,却也是兵家必争之地。
那事关……他们回去之后,到底会被自己家里人罚写多少遍。
戚一斐的阿姊和小郑妃,两个不论是从年龄、地位乃至人生阅历上,都有着天差地别的女性,却在惩罚手段方面,如出一辙,体罚舍不得,又想不到太多其他花样,就只剩下了抄书。而且是会根据考试名次的不同,来规定数量的多寡。
倒数第三,必然比倒数第二要少抄许多。
本来戚一斐和五皇子还因此别过矛头,等后来一沟通,发现两人悲惨的遭遇是一样样的,他们反而惺惺相惜了起来。
不管谁输谁赢,最后赢家,都主动承担起帮败方抄书的革命情谊。
这段童年黑历史,一直到五皇子彻底不用学习,才结束了。后来五皇子开始了领兵打仗的生活,初露锋芒后,还请戚一斐这个“小朋友”偷偷喝过酒。
再后来……
戚一斐他姐,与西北的司徒少将军有了婚约,戚一斐就不好再和五皇子有什么联系了。
倒不是单方面的疏远,而是两人同时,默契的选择了淡了关系。
毕竟哪怕是天和帝,也会忌惮于自己手下最精锐的两股军事力量,有太多交集,他们若拧成一根麻绳,那天和帝大概就要寝食不安了。为了避嫌,他们只能从假装不熟,到变得真的不熟了。
如今再在重华殿相遇,他们也只是平静的对彼此点了点头,然后就错肩而过,一个入内,一个离去。
命运的兜兜转转,就是这样。哪怕他们现在同为闻罪一系,他们也还是没有办法回到过去,因为他们当年避嫌的客观事实,依旧存在。
戚一斐难得文青了一把,感慨有些人大概就是这样吧,他的存在,只是注定了与你同走一段路,然后便要分道扬镳、渐行渐远,理由多种多样,能做的只有接受,并祝对方前程似锦。
只有他们的记忆里会记得,曾经你们有多友好。
戚一斐没留下听闻罪要和五皇子说什么,倒不是不能让他听,而是他确实坐的有些腻歪了,想起身活动活动。
外面秋高气爽,是个散步的好时间。
闻罪也怕一直拘着戚一斐,把他给拘烦了,就放他离开了,但一再强调,必须得带着人,去哪儿身边都不能少于十六个。
天和帝在时,戚一斐都没有这么大的排场待遇。
但是非常时期,非常情况,哪怕戚一斐的活动范围,一直只在没了后妃的东九宫,但子午线那头的西九宫,关着很多人也是个不争的事实。若只有闻罪,闻罪会觉得西九宫的人根本不堪一击,但有了戚一斐,闻罪看谁都像是潜在的有可能伤害到戚一斐的危险人物。
所以,戚一斐这算是奉旨前呼后拥,不拥都不行,十六个人已经是闻罪能够忍受的极限,少带一个,戚一斐都迈不出重华殿的门。
不仅如此,自打戚一斐搬到了皇宫里,西九宫和东九宫之间,就再也不互通了。哪怕是宫人进进出出,都会受到很严格的审问,并且进出都有每天的次数。
防贼似的,防着那边冲出来个什么。
但基本这样了,戚一斐还是在御花园里……遇到了二皇子的儿子,十一皇孙。倒不是二皇子有多能生,而是所有的皇孙都用的是一个序齿,十一皇孙准确的说,应该是二皇子的三儿子。
大皇子和三皇子,那才是最能生的两个种马,就像是故意比试似的,你生了两个儿子?不行,我必须得生四个超过你。可惜,生再多,年岁比较大的,基本都卷入了当年的逼宫案,如今没一个能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