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道红色的光线从上往下将袋子扫了一遍，然后每个人的地图上都出现了一串跳跃的数字。数字过后，便出现了确认完毕的字样，而地图上第一个称量点的亮点，也慢慢消失了。
众人松了口气，他们总算在时间之内，将第一个称量任务完成了。
这次的选问，显然是提供了不少的信息出来。众人心中都有个算盘，他们将这些信息全部收到了心底，并进行了简要的分析，而分析出来的东西是什么，便是因人而异了。总之不管是鬼也好，其他人也好，各人心中都已经开始萌发出了一种东西，这种东西在之后的路程里，便成了引领众人行动的标尺，而在楚韩与沈夜心里这次的称量留给他们的信息却比众人想象中的还要多......

卷一 平地波澜 第三十章 心若婆娑
他总喜欢将你的心搅乱，然后在你不知所措的时候击中你的要害。别怀疑，他就是这么厉害的人。
--摘自《上位妖录--楚韩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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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称量点的距离并不是很远，但路程却比到第一个时困难了许多。
在第二次空白时段时，众人寻了个空地休息。楚韩将地图放大铺在了地上，"我们要好好研究下将来的路线。"他道，然后在地图上划出了三条弧线，"我们现在有三条路可以走，一条是从右边绕过去，一条是从左边绕过去，还有一条就是从中间穿过去。各位的意见如何？"
"按地势与距离来看，右边的路要好走些，"卢争宏将地图调整到了高度模式，"左边的地形落差很大，边缘上可能会有峭壁悬崖之类的东西。"
"嗯......"楚韩点了点头，"您怎么看？"他问向袭空。
"怎么走你们做主吧，我老了，身体又开始干裂了，唉，年轻人，能帮我去前面的小溪里打点水吗？"他转身问向坐在他旁边的沈夜。
沈夜没说什么，虽然楚韩一再提醒他要远离袭空这个深藏不露的老者，但基于尊老的原因他还是拿了包里的水壶，往刚刚遇到的小溪边走了去。
袭空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微笑着闭上了眼。
"我没意见，你们决定就好。"龙辰低着头坐在了一旁，从身后抽出了长剑，拿着一条软布开始擦拭了起来。
楚韩注视着众人，微微歪了歪头，唇角扬起一抹笑意，"那么，我们就走右边吧。"
卢争宏的眼里显出了一丝不解，"为什么要走右边？"
楚韩轻笑："你不是说右边好走些吗？"
"可是......"卢争宏的脸上有些迷茫，"我以为你会选其他的路......"
"是几率的问题。"楚韩笑道，"现在的大形势是尽量避免与其他组的相遇和其他野兽的袭击，野兽的袭击属于随机性的事情，我们无法预测，但大多数人会选择的路线，我倒是可以预测的道。"
他指着中间的路线，"会分析地形的不止我们一组，许多队都明白中间这条路的地形最为难走，所以大多数的队伍会避开这条路，但有些人不会，那些人也是我们必须尽量避开的人，他们能力卓绝，自恃甚高，不会因为路途难走而避开，他们会因为省事而选择这条路。而这种人也是最为危险的人。"
"而左边这条路，你说过，有些曲折，地形不是很好。但是我可以肯定，会有大部分的人选择这条路。"
"为什么？"望着楚韩自信的神色，卢争宏更不明白了。
"还是几率的问题。"楚韩叠交着双腿坐在岩石上，"若是你，会选择哪条路。"
卢争宏暗自想了片刻，"左边。"
"这就对了，这是大多数人的想法，右边虽然好走，但是不是只是表面上的好走，那看似安全的路也许并不安全--这是大多数人的通病，他们不信任表面，只相信感觉，但有的时候感觉并不怎么可靠。这是一种疑心。"
"按几率来讲，大部分的人会选择左边，而右边的便会很少，这样我们可以省下不少的麻烦。"
"当然，还是几率的问题，可能会走右边的人也有两种，一是什么都不想，毫无谋略的人，还有一种就是跟我们想到一起的人。不过......"
楚韩合上了地图，"若不是怕麻烦，我们完全有实力可以走中间。诸位明白了吗？还有什么问题？"
众人或是沉默，或是摇头--在成功的带领众人躲过多次危机后，楚韩已完全用他那种完美的领袖气质与精密的分析能力获得了众人一致的信服--至少他现在已经成为了暂时的队长了。
"那就这样定下了。"他将地图收入了包里，起身又望称量点的地方望了望，黝黑的森林越来越密，若不是在空地处，已经完全无法分辨黑天白夜了。浓密的树叶挡住了烂漫的阳光，其下漆黑一篇。四周都是潮湿的空气，混着地上涌起的泥土树叶的腐烂味道，让人倍感压抑。
他深深吸了口气，又攥了攥手中背包的袋子，半眯起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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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老了老了，想我年轻的时候还没这么脱过水。"袭空将水淋在了帕子上，轻轻擦着他那有些干裂的皮肤，"年轻真是好啊。"他面向一旁的沈夜，雪白的胡子不住的抖动着。
"年轻人，谢谢你上次救了我。"半晌过后，袭空系好了衣服，坐在了沈夜身边长叹了一声，"哎......现在想你这样热心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少了。"
沈夜敷衍的干笑了两声，低头摆弄着手中已空掉的水壶。潜意识里，他并不太想与这位琢磨不透的老者有太多的交集。
袭空并没理会沈夜的冷落，他兀自说着："你知不知道那条蛇有多毒？"
沈夜摇了摇头。
"只要一下，"袭空掳起了袖子，露出了枯干的手臂，左手做了个蛇头的样子，然后往臂上戳了下去，"只要一下就可以无声无息的要了老东西的命。"
老人似乎是感慨万千，他又叹了口气，"现在的年轻人啊，哎......你知不知道，以当时的角度，知道我会被蛇咬到的并不只你一个人啊。"
沈夜有些诧异，"还有谁？"
袭空故作高深的一笑，月牙形的眼睛完全的隐在了他浓厚的眉毛里，"你知不知道若是你没救过我的话，我可能会认为你就是鬼。"
沈夜张大了嘴巴。
袭空嘿嘿一笑，转移了话题，"那人是你朋友？"他瞟了眼楚韩。
"嗯。"沈夜点了点头。
"那个年轻人不简单啊，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不过啊......"袭空脸上显得很严肃，"朋友这东西啊，"他以一种长者的姿态道，"只不过是一种虚无的虚名罢了，吹弹可破，不要太过认真啊。我是妖怪，我了解妖怪的性子，我们只为自己而活，当自己受到威胁时，是任何东西都可以出卖的。"
袭空睁开了他一直半眯眼睛，翡翠般绿色的眸子映着沈夜毫无表情的一张俊脸。
两人一下子沉默了起来，片刻后，沈夜抿了抿嘴，"既是这样，那么您为什么又要跟我说这番话？"
"因为你救过我的命，算是报答。"
"既然您知道报答，那就不止是为自己而活，我虽然不了解妖怪，但我了解楚韩。我不管他会不会出卖我，我只知道他现在是我的朋友，仅此而已。"
"呵呵，年轻人啊......"袭空似还要说些什么，却忽的停住了嘴，转言道："你的壶里已经没水了，这个空白时段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结束，先去打水吧。"
沈夜愣了一下，看了看手中的水壶，转身发现楚韩已立在了他身后。
"去打水吗？正好我的壶也没水了，一起吧。"楚韩道，他冰蓝的眸子紧盯着袭空，发出了一种警告的信息。
老头呵呵笑了两声，拉了拉他宽大的袍子，不再说话。
"他都跟你说了什么？"路上，楚韩问道
"是上回闯入兽穴的事。"沈夜将袭空告诉他的情况又说了一遍给楚韩听，但并未提及袭空后面所说的那些话，在他心中楚韩只是混妖，只是在沈夜需要他灵气来抑制彭湃的血液冲突的混妖。
楚韩现在需要他的灵气，因为自己的存在楚韩不再去攻击无辜的人类--即使当他离开自己后还是会为了灵气杀人，但那也只是在离开他之后的事，现在他们是在一起不是，既然他们在一起了，那楚韩也就只是楚韩而已，就是那么简单。
沈夜甩了甩手中的水壶，他已听到了潺潺的溪水声，那种声音显然比他身边聒噪的说教要好听的多。
说到声音......"你听到了什么声音了吗？"沈夜忽的停住了步子，这林子里似乎传来了一阵不寻常的声响。
"声音？"楚韩也止住了步子，左右望了眼，眸子一紧，便一把拉住了沈夜纵身蹿上了树梢。
"嘘......"他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往溪边的位置努了努嘴。
沈夜疑惑着往下望去，刚才那种声音更清晰了。
难道那就是传说中的魔法阵？沈夜心中暗道，就见溪边那块空地上，有一个用水淋成的圆圈，圆圈内部与周围的砂子上写着一些看不懂的字符，字符与圆圈均是散着一种淡蓝色的光芒。
"那是什么？"他问向楚韩。
楚韩摇了摇头，他从没见过这种东西。
空气中传来了一阵男子的低吟，沈夜刚刚听到的声音就是出自那里。
"有个人在那里。"
两人透过浓密的枝叶往过望去，全愣在当场了。
"怎么是他！"楚韩看清了那人之后，脸上立即显出了一抹惊讶的神色。不过更惊讶的是看到楚韩竟然会惊讶的沈夜--喜欢让一切事物按他所布置的轨道来运行下去是楚韩引以为傲的习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那件事情脱离过他的掌控，那么显然，今天这件事他是真的没预料到了。
"他在这里做什么？"楚韩陷入了沉思，脑子中迅速的闪过了一切有可能发生的情况，并开始对自己以前的思维进行了重组。一切不寻常的事情都有可能会把事情引领到他所不期望的情形下去，作为一个拥有上级上位妖血统的妖怪，楚韩决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而沈夜自不会去想那么多，他所担心的只是那个人现在正在做什么。他微微偏了偏头，正好从树叶的缝隙里看到了那人的正面，那人身穿一件亚麻长衫，手持一把巨型长剑，颧骨高突，身材清瘦，腰带上绣着一条金线大龙，不是龙辰还会是谁？
龙辰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身前那个类似魔法阵的东西又是什么？沈夜凝着眉，继续盯着这位刚刚成为役龙族幻兽师的年轻人。
龙辰口中不住的吟唱着些什么，而地上那个圆圈也随着他的念咏逐渐变得耀眼了起来。半晌过后，就见他身旁的溪水中，忽的出现了一滩深蓝色的东西。那东西开始只有碗口大小，在龙辰的声音变得有些高昂后，竟不断的扩大了起来。
龙辰那张一只保持着木讷表情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种兴奋的颜色，他苍白的手指紧紧抓着手中的长剑，又一阵咏唱后，那碗口大点的东西竟涨成了一个轮胎般大的圆圈。
龙辰紧张的手都开始颤抖了，他嘴里不住的念着些什么，但是令他失望的是，那滩深蓝色的东西并没有继续扩大下去，只在了那个尺寸后停了下来。之后任他怎么用力去念，那滩东西也没再扩大过，直到到最后，竟连地上的圆圈上的光芒也都消失了。
他颓然的滩到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接着又用一种特殊的语言念叨了几句后，便离开了。
这个过程全被沈夜与楚韩收在了眼里。
"夜，"楚韩的眸子又转变成了冰蓝色，"还记得我们见到的另一条水源是在哪个方向吗？"

卷一 平地波澜 第三十一章 落尘无数
这次的空白时段比想象中的要长了许多。
从天亮开始一直到日色昏沉，计时器夜没有重新启动的意思。
按楚韩所讲，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误会与麻烦，众人还是减少独自行动的次数比较好。
所以六个人此时才会围坐在空地上，静静的等待着下一个时段的开始。
等待的时间总是过的很慢，特别是在一种高度戒备万分紧张的情况下。几个小时后，一种烦闷的气息渐渐袭上了众人的心头。
沐楚风坐在一棵木桩上，手指在腿上轻轻敲着牌子，他的耐性已经磨的差不多了。
"我们还要等多久？"他问。
没有人回答他，卢争宏只是微微动了动他有些僵硬的脚趾头，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其他人则是丝毫未动。
沐楚风拾起了他身边的佩剑，站起了身。
"我们要一直这样等下去吗？"
"不然你打算怎么办。"楚韩闭着眼睛靠在了一棵树上，他脸上一片平和无物。
"那个女孩不是说了吗，只录取先到的前是个，万一其他的组在这段时间里......"
"能成大事的人都懂得如何去忍耐，年轻人。"袭空打断了沐楚风的话，"有时候忍耐也是一种强大的武力。"
沐楚风显然对袭空打断他的话感到有些不高兴，他撇了撇嘴道："为什么我们不利用这段时间来争取更多的优势，而非要停在这里不可呢？我们完全可以认清方向，径直朝第二个称量点前进。"
"你凭什么来认清方向？"楚韩道。
"就算没有阳光，也可以根据树木的姿态与远方的标志来确认目标。"
楚韩冷冷一哼，"你还未发现吗？从我们坐下起到现在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话说得沐楚风有些发愣，他左右看了看，猛然发现了不对的地方--楚韩的位置比他们刚坐下时稍稍往左偏了数尺，不，确切的说不是楚韩偏了，而是楚韩所待的那棵数偏了，树会自己移动吗？沐楚风诧异的不能成言。
"明白了吗？这个林子并不像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所有的生物都是移动的，包括树木，在这里方向的感觉根本派不上用场，若是没有地图的话，便很有可能会越绕越远，最后完全的偏离这里。聪明一点的话，就好好坐下来等着。"楚韩仍是半闭着眼睛，他闲闲的语气对沐楚风来说正是一种严重的讽刺。
"先生，我只是在陈述我的看法而已，你又何必用这种态度来对待我。"沐楚风涨红了一张脸，语气有些急切。
"先生，我也只是在陈述我的看法而已，你又何必如此生气，难道我说错了吗？"楚韩学了他的语气道。
沐楚风的脸更红了，鲜艳的几乎能滴出血来："先生，我要跟你决斗，你侮辱了我的骄傲！"他拔出了宝剑，剑锋直指楚韩。
此时楚韩已从树上跳了下来，他无所谓的笑了笑，"我接受你的挑战，反正待了这么久，身体也该活动活动了。去那边吧，不要打扰到大家休息。"他指了指溪水另一端的空地。
沐楚风愤恨的点了点头，用力踏了过去。
※※※
"年轻人，你不去看看你朋友的比试吗？"袭空盘坐在了一棵木桩上问道。
沈夜摇了摇头，"他从未输过。"自己那场也是因为楚韩太过大意，若是拼起来，沈夜明白自己决不会是他的对手。
"从未输过吗......"袭空意味深长的呵呵笑了两声，揉了揉他的肩膀，"坐的太久了，身体又开始干了起来，年轻人，能帮我再去弄点水来吗？"
沈夜撇了撇嘴，哦了一声，起身欲走。
"啊，等一下等一下。"袭空又拦住了他，"你刚才打的水有点不太新鲜啊，老头子的皮虽然老的点，可是对水还是很挑，能不能......"话还没说完，袭空的声音忽的变了调子，脸上也泛上了一片惨绿。他死死的抓住了沈夜的衣服，用力的张大了嘴巴，可是喉咙里却像塞了个鸭蛋般的堵得他根本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