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元摇摇头,他不是神,无法理解神的寂寞。
昆吾君点点姜元的胸口,“得不到心。”
姜元心头用上一阵酸涩,他问:“谁的心?”
昆吾君:“喜欢的人。”
姜元:“喜欢的人是谁?”
昆吾君:“那个人,你得到了。”
姜元:“!”
昆吾君笑着说:“开心吧?”
姜元摇头,“我不明白,你们……”长伴在一起那么久。
昆吾君说:“就是因为相处时间长了,反而没有了爱情。他一直当我是弟弟,气煞我也。”
姜元:“……”不知道说什么好,还是沉默吧。
清风中,昆吾君挪了挪黏得姜元更近,他说:“我觉得自己散魂干的最正确的事儿就是这个,回归本性。本性知道吧,我才不是清风朗月啊、温柔和煦的,大大咧咧有什么不好,吃饭都不用讲究,舒服。”
姜元:“你是神,本来就可以随心所欲。”
“才没有。”昆吾君撇嘴,“其实神就是最先一批次的人,因为出厂时间比较早,被后面批次出来的供上了神台。女娲啊,昊天啊,还有好多好多的人他们都告诉我,既然当了神就要有神的样子,为民谋福祉,还天下以太平。重担加身,并不快乐。”
循规蹈矩,为天下苍生,并不是昆吾君的性格,他只喜欢自由不羁,换做现如今的话就是到处浪。
散魂是旁人不断游说的,亦是他自己的选择。
“希望能够成为自己。”昆吾君摸着姜元的脸,“你就是我自己。”
姜元眉毛微蹙,“我感觉自己不是啊,我没有你的任何记忆。”
“傻瓜,一个人失忆了就不是他自己了吗?”
姜元:“记忆是很重要的一部分,失忆了,前尘尽忘,就是一个全新的人。”
昆吾君抬首在姜元的脸上飞快地亲了一下,“那就好好当自己。”@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言犹在耳,倚靠在肩头的身影却消失无踪,姜元望着篝火,喃喃自语,“当自己呀……”
···
姜元以为自己会从梦境中醒来,却发现陷入了更深的梦。周围昏暗,灰黑的天空没有星辰、流云,干裂的地面荒芜、死寂,姜元捏着手上鼓起来的玄鉴漫无目的地走着,脚边不知何时跟着一只小孩儿高的白虎。
白虎无聊地甩着自己棍状的尾巴,张嘴就是大金熟悉的声音,“极西之地已经看过了,什么都没有,满足你旺盛的好奇心了啦,我们现在可以回去了吗?来极西之地前是横公鱼的□□季,我们现在出去母鱼肯定一肚子蛋了,我们抓几条公鱼来吃呗。”
姜元心中吐槽,母鱼有子了和吃公鱼有内在联系?
他感觉到自己的嘴巴不受控制的一张一合,尚带软糯的娃娃音说:“大金你的时间观念太差了,我们走入极西之地已经三年,走出去还要三年,出去后外面的横公鱼早就不是产卵的季节。”
大金满不在乎地说:“那就守在河边等着就是了,□□季后的公鱼没有任何腥味,生吃最好了。”
“那现在我们就出去吧,这里什么都没有,当真是无聊。”
姜元转身,有着明确方向地继续前行。走了不知道多久,一片黑暗中他好像踩到了什么,低头看过去,是披散一地的发丝。荒芜之地终于有了身影,他高兴地跑了起来,绕到端坐于地上之人的面前,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脸。
这就是他们的初遇。
姜元脑海里蹦出这样的想法。
男人睁开了眼睛,漆黑深邃的双眼直直地看向自己,低沉悦耳的声音响起,“姜元,我们回家了。”
姜元心头震动,抬腿往前走却发现先前容易的事情变得困难,自己像是走在泥沼之中,仅仅是个拔腿的动作就要耗费所有的力气。
“姜元别急,我一直在这里,我来带你回家了。”
姜元咬咬牙,干裂的地面成了吃人的沼泽,太难走了,“带我回家也来点儿实际的啊,还不搭把手。”
忽然的,方晟言到了咫尺之间,姜元扶着他伸来的手臂,这才松了一口气,“回家吧,这个梦真是烦死了,我一点儿也不想做。”
等了半天却没有回应,姜元抬头看到的哪里是方晟言,而是个从未见过的高冷男人,男人眉眼依稀与方晟言有几分相似,银白的发丝用白玉冠一丝不苟地束着,露出饱满的额头和轮廓分明的脸。
一袭白色的袍服姜元恍惚间觉得在哪里看见过,大脑飞速地运38" 姜元的杂货店37" > 上一页 40 页, 转,潜藏在脑海角落里的记忆浮了出来,中元节那天,百鬼夜行结束,在老街尽头出现的白影。
对那道白影,方晟言身上涌现出淡淡的杀意,言简意赅地说了一个字——滚。时隔数月,猛地回忆起来,姜元发现自己对那一幕的记忆依然非常清晰。
高冷的男子幽幽地叹息了一声,抬起右手似要摸上姜元的脸,最终还是收了回去,他的声音很是清冷,“昆吾居是我为你准备的礼物,希望你喜欢。昆吾,你想忘记,那就永远当个普通人吧。”
姜元蓦地感觉到头晕,身后像是多了一只手猛地把自己拽了一下,眼前的人、眼前的景物都在扭曲,天旋地转,他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入目的是熟悉的帐顶,身边是熟悉的人,姜元长吁了一口,梦醒了就好。
方晟言睡梦中抱紧着姜元,带着睡意的声音听着更加性感,“还早,继续睡吧,我就在你身边,一直守着你。”
姜元打了个哈欠,不断做梦他根本就没有睡好,感受着熟悉的气息他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姜元身边本该睡着的人睁开了眼睛,眼中毫无睡意,方晟言盯着姜元的侧颜看,“前尘并不重要,当你自己就好。”
回答他的是姜元轻微的鼾声。
昆吾居的院子里,一道白色的身影无声苦笑,右手无力地垂在身侧,“我不过在梦里面与他见一面……”
“滚。”屋内传来淡漠的声音,方晟言说:“下次再敢碰他,断的就不是一只手。”
他们二人是兄弟,是天地初生时就诞生的神祗,但最为亲近的二人关系并不好。有了昆吾君被逼散魂一事,二人更是势同水火。
昊天帝幽幽叹息,转瞬间消失不见。
昆吾居恢复了宁静,院子里淡淡的荷香弥漫,透过房门、窗户的缝隙进入室内,梦里面仿佛都萦绕着淡雅的荷香。方晟言看着姜元,一枚玉简出现在他的手上,他有感觉只要取一滴姜元的血,现在的洛书会有变化的。
不需要了。
方晟言挥退了洛书,姜元只要是姜元就可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身世揭晓,本文就完结了。从明天开始更新番外,昆吾居的日常、翘班的员工等。
第77章 过年1
“姜承你这个老慢拖, 都弄好了, 竟然还在上厕所。”姜妈妈高秀粒站在厕所门口, 着眉头不满地瞧着里面的丈夫, 说好了九点出发去元元那边的。”
姜承:“……”算了, 男人是不能够和老婆讲道理的,“马上好,你稍微等等我。”
“行, 和晓晓先下楼, 楼下等你。”
姜承能说什么, 然是同意喽。
说好了九点出发, 六点起床弄的早饭, 点喊女儿起床,八点就收拾好了一切。准备出发时, 公主打开衣柜说这件衣服不好看、那件衣服不行,衣柜里都是去年的衣服,她没有衣服穿了, 着老婆研究了半天穿什么。
等在一边的姜承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轻松地想吸一根烟,作为一个爸爸就是如此淡定, 全不用对女儿说:去年你是裸奔的吗?
等女儿挑选好衣服, 轮到了妻子。
姜承左等走不了,右等没法走, 性看了小半场的球赛, 去上了上厕所, 上厕所五分钟,妻子和女儿就出来了,最后他成了耽误时间的人。
“唉。”当老公/爸爸真是不容易。
从厕所出来,姜承最后确认了家里面的天然气、电闸、路由器是否关了,然后出门坐电梯下楼。
今天是特殊的日子——年三十,公司今天才放假、妻子单位也是今天才休息,女儿作为高三学生昨天才到家,他们将驱车前往南洲市到昆吾居和姜元、外婆,还有昆吾居的上上下下一起过年。
南洲市那儿,学校放了寒假,老街少了许多年轻的面孔多了几分冷清。寒假期间并不是老街的旅游旺季,特别是临近过年了,举家团圆的日子哪有到处浪的道理。
今儿个年三十,老街上充满了节日的气氛,街道办在路的两旁每隔十米摆了一堆花,红掌、鸡冠、蝴蝶兰等拥有红艳亮丽的颜色。两侧路灯上悬挂了红色的灯笼,灯笼下黄色的穗子拖了很长,随着风晃动出悠闲自的弧度。
寒冷的空气中好似充满了食物的香味,家家户户都在为年夜饭做着准备,这家拿手的是扣肉、那家鸡汤炖了半天,炸丸子的香味与炸鸡腿的味道不相伯仲,谁家做的蒸菜味道飘香,引人驻足。
李婶挎着一个篮子、提着一双鱼在香气四溢的街道上走的飞快,路上差点儿撞到一个人,是邻居老潘。
老潘捂着被撞了的肩膀,“珍珠走这么快干嘛,差点儿被你撞倒喽,年纪大了骨头脆,摔一跤可了不得,进医院咋办。”
“呸呸,大过年的说这个干嘛,要说吉利话。”终于有名字的李珍珠李婶呸了好几下,过年要说吉利话,说不好的话要倒霉的。
开棋牌室的老潘跟着呸几声,呸完了看李珍珠胳臂上挎着的、手上提着的,好奇地问:“年三十走亲戚?”之所以说是走亲戚,因为一双黑鱼用红绳穿过了鱼唇,手上的篮子盖着红布、贴着红纸,自家吃不会弄这么麻烦。
李珍珠说:“给昆吾居送去。”中元节那场冥婚,要不是姜元帮忙,他们一家子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呢,老两口在那头和和美美的,他们当子女的别提多放心了。祖先过的舒畅,还能够保佑后人,她老公年前升职,女儿考试顺利,连带着她的小超市生意也是一日比一日好。
李珍珠是知恩图报的人,心里面一直惦记着要报答姜元,但姜元始终不收,这才过了小半年才选在今天来送礼。东西不是很多,两条水库里捞出来的纯野生黑鱼,一篮子家养鸡生的鸡蛋,一方上好的火腿,还有七八个个大饱满的柿子,瞧着就红红火火、事事如意。
“不和你多说了,我先过去。”李珍珠摆摆手,绕过了老潘继续往前走。远远地就看见了昆吾居门口的大槐树,树冠不见凋零,浓密的树叶在寒风中婆娑细响,成了老街的一景。
“请问昆吾居就是那个对吗?”
李婶望过去,问自己话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生的模样极好,穿着白色的羽绒服,羽绒服的内衬是喜庆的红色,领子微微翻开,衬着一张秀气的小脸儿更加可爱。姑娘的刘海用发卡夹着,发卡上憨态可掬的小猪猪特别喜气。
漂亮的小姑娘问路,没来由就让人心生几分好感,李婶说:“对,前头就是昆吾居了。姑娘是过去买东西?”
姑娘点点头,没有回答究竟找昆吾居究竟干什么的。谢过了李婶之后,提步往前走,她手上拎着一个大号的塑料袋,里头装了满满的海货,巴掌长的虾干瞅着就有三四斤。塑料袋沉甸甸地压在姑娘的手上,提着走的她速度慢了许多。
也是来送礼的?
李婶以己度人,下意识就这么想了。
几乎是前后脚的,李婶和姑娘跨步进了昆吾居,姜元不在店内,哒哒哒键盘声不断的店内只有珠珠在。
李婶凑过去问,“珠珠啊,你们家老板呢?”
珠珠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黑边粗框眼镜,淡淡地说:“在里面做菜呢。”
“哦哦。”李婶知道昆吾居的厨房就在与店里一门之隔的地方,就提高了嗓门喊着,“小姜,小姜,李婶有事儿找你呀。”
喊了几声,蓝印花布的门帘子被掀开,从里面走出个浓眉深目高鼻梁的俊朗青年,青年气质柔和,笑起来两颊的酒窝若隐若现。姜元出来后就看到了自家亭亭玉立的妹妹站在昆吾居内好奇地看着店内的摆设,连忙走了过去,“晓晓。”
走过去就扒拉妹妹的头发,大概天底下所有的哥哥在妹妹没有出嫁前都是会这么幼稚地对待自己的妹妹,看她吱哇乱叫仿佛能够得到身为兄长的异样满足?反正,作为妹妹的姜晓是无法理解自己哥哥的恶趣味的。
她捂着脑袋,不断地躲着哥哥的骚扰,“不准弄我头发,啊啊,再弄我要告诉外婆,让外婆收拾你。”
姜元“哈哈”笑,“我的晓晓成鸡窝头了。”
姜晓反抗无效,索性不动了,顶着凌乱地发丝哀怨地看着二十多了依然像个小孩子般长不大的哥哥,嘟囔着,“真是太讨厌了。”不过,谁让他是自己哥哥呢,智障了一些只能够宽容大度地容忍了。
“爸爸妈妈呢?”姜元往门口看了看,店内、门外都没有父母的身影。
“停车呢。”老街两头有石将军把门,车子没法开进来,只能够停到附近的免费停车场,姜晓等
不得了,就下车了先一步找了过来。“车上东西很多,估计还要弄一会儿再来。”
“我去接爸妈……”
姜元被姜晓拦住,姜晓说:“爸妈说不用,让你在家等着。从家里带着小推车来的,不需要用手提着。”
和妹妹说完话,让妹妹先在一边自己玩会儿,姜元看向了李珍珠,“李婶过来要买什么吗?”
“不是不是。”李婶本来准备了一车轱辘的话,劝着姜元把自己带来的东西留下。现在突然都不想说了,急匆匆地说了一声,“给你送些东西尝尝。我锅里面还炖着肉呢,要回去看看,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