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去查。”曹帆说,“还有,这段路的监控录像,想办法弄出来一份。还有另外出车祸的几辆车,他们都应该看到了当时的情况,说不定有人车上还安着摄像。总之所有关于这起车祸的资料,有多少你都给我查清楚。”
“是!”小马正色道。
“还有,”曹帆想了想又继续补充,“给我找人打听打听刘生民在出事前都处理了什么案子,我要一天内知道结果!!”
“是!”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更,榜单任务搞定。
要开始搞事情了。
☆、细节
下午五点半。
许杰拿着外套离开办公室——最近这段时间老板都在和项目部的人研究那块地的投标方案,这方面许杰不懂,老板也不需要他参加。然而当他刚走出办公室,正准备乘电梯下楼的时候,却见到曹帆脚步匆匆向他这边走来。
“正好想找你。”曹帆说着走过来,一把拽起许杰,“你跟我来一下,有点事想求你帮忙。”
还没等许杰表态,曹帆就拉着他的胳膊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许杰对于曹帆这种性急起来拉人就走的行为既无语又无奈,然而以往的经验告诉他,跟曹帆比力气是比不过的,于是他只好由着曹帆将自己拖进了他的办公室。
曹帆这屋说叫办公室,其实他很少在这里待着,只是偶尔有事才会过来。许杰被曹帆按到沙发椅中,然后手里便被塞进来几张纸。
“你帮我看看。”曹帆说。
许杰之前也曾被曹帆这样拖进办公室一次,当时曹帆是买房子遇到了不懂的合同,便抓许杰过来帮忙。这一次许杰以为又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所以一开始也没太在意。然而当他看到那鲜明的“判决书”字样的时候,他心头一震。他下意识地抬眼看了看曹帆,见后者神情认真,许杰也消了几分轻视,低下头认真看了起来。
这是一份刑事附带民事判决书的复印件,犯罪分子名叫柯阳,因为强/奸杀人,被判处死刑,案子发生在13年前,判决书是12年前的。许杰仔细将这份判决书看了两遍,而后抬眼看向曹帆:“你想问什么?”
“这判决书上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曹帆单刀直入。
“从表面上看,没什么问题。”许杰回答,“根据上面所写的,被告是偷窥并尾随被害人至僻静的地方,先将被害人掐晕,而后开始实施奸/淫行为。在强/奸结束后又为了防止被害人报警,又将其杀害。如果这些犯罪事实成立的话,判处死刑立即执行也是正常的。”注意到从曹帆阴晴不定的脸色,许杰想了想,补充道,“不过……”
“不过怎么了?”曹帆立刻追问。
“不过这案子的直接证据好像比较少。从判决书上看,物证并不多,主要是证人的证词和犯人自己的口供——当然,不是说证词就不顶用,只是证词的可信度总是比物证要小一些的。”许杰将文书递还给曹帆,继续说,“其实如果你想知道这案子有没有问题,最主要应该是看犯罪证据那里,而不是判决文书。一般判决文书都只是确认量刑,而真正可能出问题的,是在侦讯阶段。”
曹帆的眉头拧了起来。他握着这两张纸,一时没有说话。许杰很少见到曹帆如此认真的表情,忍不住多问了一句:“怎么了,这人你认识?”
曹帆回过神来,点了点头。他将柯年顺的遭遇以及自己查到的关于刘生民的事情都给许杰讲了一遍。
许杰听后皱起了眉头:“你怀疑,那个警察的死和这起案件有关?”
“不知道。不过那个警察找过柯家老叔两天之后就出车祸死了。我总感觉这事不见得是巧合。”
“你找人去查车祸的具体情况了么?还有死掉的那个警察,他去世之前都处理了什么案子?”
“我让小马去查了,不过还得等等才能出结果。我找你是想让你帮我看看这案子有没有什么疑点,如果能发现就多一个方向。”
“其实我觉得你先别这么疑神疑鬼,”许杰想了想,开口道,“就目前你说的这些情况,我觉得没有足够的证据能说明一定与当初的案子有关。警察去问柯阳的父亲,有可能只是调查新的案子中涉及到了旧的案子,或者是案情相似想要做个参考。至于他的车祸,你也说了交警都认为是个意外,说不定真的就是个意外。”
曹帆看看许杰,后者的表情很认真,并不像是在敷衍他。曹帆看了一会儿,突然笑了出来:“人要都像你这样儿,应该活得挺开心的。”
许杰眉头皱了起来:“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说你好。”曹帆笑着回答——这小子虽然跟着李光北,但本质还是生活在阳光下啊,遇到事情都是习惯于往好了想。不像自己,总是把一切都往最坏的地方去考虑。见到许杰眉头越皱越高似乎就要生气,曹帆连忙搂住他的脖子,笑着安抚:“别生气别生气,我真的是觉得你说的挺对的,可能这事儿是我想多了。行了,耽误你下班了不好意思。要不晚上我请你吃饭?”
“不用了。你要没事我先走了。”许杰甩开了曹帆的手,冷着脸起身离开。
看着许杰的背影,曹帆无奈地笑了笑——这小家伙,还挺有脾气的。
虽然曹帆内心希望许杰说的是对的,然而事实却并没有向着他预期的方向发展。第二天,小马查到了车祸的详细资料。其中有一个司机提到了一个情况,就是车祸前有辆小车一直开在刘生民的车的前面,而车祸发生时,正是这个小车突然超车,造成再前方的大货车司机突然减速,而刘生民却因为减速不及时而撞上了大货车。小马从那场车祸中的其他司机的监控录像里找到了这段视频,里面果然拍到了那车突然加速超车的情形。
“交警不知道这件事?!”曹帆皱眉。
“交警是说虽然那台车突然变道对大客车司机造成了一定的影响,但是刘生民刹车不及撞上前车还是主因。”小马如实汇报,“而且,这只是大货车司机的说法,并没有其他录像可以证实他的说法。出事的地点没有监控,大货车没有录像,后面几台车的行车记录仪中,只有这台拍到了超车的情形,但是是不是阻挡了大货车视线,根本看不出来。”
曹帆的眉头拧成一团。他把那段视频又看了几遍,果然正如小马所说,受拍摄角度所限,录像中根本没有拍到小车超车后的移动,确实无法印证大货车的观点。而且,就像小马说的,就算那台车确实阻挡了大货车的视线,如果刘生民及时减速了,也不至于发生车祸。换句话说,那台车的确不能保证车祸一定发生。只是,据说出车祸时刘生民在打电话,那么那台车,和这通电话间,又有没有关系?
“出事的时候,刘生民在和谁打电话?”
“是他们派出所的所长。”
“刘生民出事前在办什么案子?”
“据说他们派出所之前抓到了一个杀人犯,但是具体的消息打听不出来。派出所现在所有人口风都非常紧,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
“给我继续查,一定要查出来那个犯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曹帆说着便起身,他觉得,他有必要跟许杰一起好好研究研究柯阳的案子了。
柯家小院。
柯年顺端上两杯茶:“新买的茶叶,你们俩喝点儿暖和暖和。”
“老叔您别忙活了。”曹帆接过茶放到一边,而后指了指身旁的许杰,“这是我同事,他是学法律的,他有些事情想问您,您就照实说。”
“欸欸。”柯年顺连连点头,他看向许杰,目光中充满了期待。
柯年顺眼中的目光让许杰有些不适,他不想让这老人太早产生些什么样的希望,所以他不自然地动了一下身子,尽可能语气和蔼地对柯年顺说:“柯伯伯,我看了您儿子案子的判决书,有几个问题我想问一下。首先,您儿子真的之前跟踪过女死者吗?”
“这个,应该是有吧……”柯年顺犹豫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阳子小时候被我和他妈管得太严了,所以不怎么敢跟女的说话……后来是警察来我家搜东西,搜出那几本子日记,我才知道这小子居然有这毛病……”
“这个日记,你有复印件吗?”
柯年顺摇摇头:“当时都被警察搜走了……”看到曹许两人失望的表情,柯年顺犹豫了半晌,开口道:“不过,我偷偷留下了一本……”
“真的?!”曹帆和许杰同时叫了出来。
柯年顺点点头:“这本当时警察没搜到,我后来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的。我怕这东西拿出去阳子的罪状就有多了一条,所以没敢拿出来……”
“在哪儿?老叔你快拿给我们看看!”
柯年顺点点头,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精心包裹的小本子来。
许杰接过本子,打开翻看了几页,他眉头慢慢皱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曹帆,而后问柯年顺:“柯伯,这个本子,能借我几天吗?”
柯年顺下意识地看看曹帆,曹帆连忙开口道:“柯叔您放心,我们一定保管好它,绝对不会弄丢。”
柯年顺犹豫了一下,一咬牙点头:“你们觉得有用就拿去,只要能还我儿子一个清白!”
“柯伯,”许杰开口,“现在的情况,我不敢向你保证什么。也许我这话您可能不爱听,不过站在律师的角度,我不能确定您儿子是无辜的。不过我会努力去调查看当初的案子中是否有什么疑点,如果最后真的证明您儿子是无辜的,我和曹帆都会努力帮您儿子洗刷罪名。但如果最后调查发现您儿子的确就是凶手的话,我们也不会颠倒黑白帮他开脱。”
“孩子啊,我儿子都死了,你觉得就算我帮他洗刷罪名了,他就能活过来么?我这么做,只是不希望我儿子死得冤枉。”柯年顺说着,眼泪流了下来。“你不知道,我儿子直到临死之前,都跟我和他妈说他是无辜的。我真的不相信我儿子会做那种丧尽天良的事儿!我柯年顺再怎么不会教孩子,我也不相信我的儿子会是个杀人犯……”
柯年顺边说边流泪,终于泣不成声。曹帆一见连忙过去将老人搂住,他轻拍着柯年顺的后背安抚道:“柯叔,我们一定会帮你弄清楚这件事的,你相信我,相信我。”
柯年顺呜咽着点了点头。
待柯年顺情绪稳定些,许杰又问了几个问题,这才和曹帆一起离开。两人刚一上车许杰便想开口,不想曹帆竟比他还快:“先别说了,到饭点儿了,咱俩先吃饭,边吃边聊。”
许杰一怔,继而才发现竟已下午一点多了。两人竟在柯家待了快三个小时。许杰感受了一下干瘪的肚子,无声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疑点一点点出来了。
☆、聊天
许杰本来以为曹帆说去吃饭是去饭馆,可是他没想到曹帆竟然把他带到了一户农家前。许杰有些不解地跟着曹帆下了车,而后,他看到曹帆熟门熟路地走进去,冲着屋内嚷道:“大娘,有饭吃没?”
许杰:???
“哟,帆子!”正在许杰愣怔间,屋内走出来一个五六十岁的妇人,“你怎么过来了?快进屋!”看到曹帆身后的许杰,那妇人脚下微微一顿,“这是……?”
“哦,我同事,您叫他小许就行。”曹帆说着,对许杰一笑。
直到此时,许杰才后知后觉地记起,他们来的这个村子好像是叫“曹家村”……
带着人去亲戚家蹭饭——许杰对曹帆这脑回路也是佩服。不过反过来一想,都回到自己老家的村子了,去亲戚家吃一顿也没什么。于是许杰也坦然了,他礼貌地冲曹帆的大娘打个招呼:“大娘您好。我叫许杰,您就叫我小许就行。”
“欸欸,好好。”曹帆大娘笑着应了两句,然后看向曹帆,“你们怎么回来了?”
“跟同事过来办点事儿,一忙就忙到这时候了。我俩饿得不行,就过来蹭饭来了。”曹帆笑笑,说得很是自然,“大娘,家里有饭没?随便来点儿就行。”
“真是的,多大的人了,干活儿咋还能不吃饭呢?”曹帆大娘心疼地数落,“饭是现成的,我给你们炒两个菜去!很快就好!”
曹帆大娘手脚麻利,一会儿的功夫,就端上来两盘菜:大酱炒鸡蛋,木耳炒肉。满当当的两大盘子,散发着农家菜独有的香气。
“哟,谢谢大娘!”曹帆接过菜,嘴甜地道了句谢。他将菜摆到桌上,拿起筷子示意许杰:“尝尝,这可是地道的农家菜!”
其实刚刚菜一端上来,许杰就感觉自己的唾液腺开始加速工作了。于是他也连忙拿起筷子吃了起来。农村人做菜不像城里那么精细,但“粗枝大叶”的倒也别有一番豪爽,加上材料又新鲜,真是令人大快朵颐。
曹帆和许杰每人都吃了两大碗米饭,那两盘子菜也被吃了个精光。因为心急回市内,曹帆也没再多留,谢过大娘便和许杰再次上了汽车。
因为刚刚吃的太饱,坐到车里,许杰竟然觉得蜷得有些难受。他正打算揉揉肚子帮助消化的时候,突然听到曹帆开口。
“柯叔的事情,你觉得怎么样?”
听曹帆问起正事,许杰放下手,也进入工作状态:“从柯伯的回答上看,当初的案子警方似乎并没有找到特别关键且实质性的证据。按照柯伯说的,警方最主要的证据是柯阳的日记,说明柯阳之前有跟踪女死者的行为。但是我刚刚看了一下那个日记,有两点问题:第一,柯阳跟踪的人不只女死者一个,起码我就看到了3个不同的名字,而且他不是一直跟踪一个人,更像是看到了谁就多偷窥了一会儿;第二,他在日记里记录的基本都是偷窥到的对方的行为,但是并没有什么他对对方的幻想。心理学上,偷窥狂分为两种,一种是远观式的,他们更倾向于偷窥对方的生活,但不会主动介入;还有一种是幻想式的,这种人在偷窥的同时会幻想自己和被害者有亲密的关系,最后他们往往会便将幻想升级为实际行动。”许杰介绍了一大段专业知识,之后给出结论,“我觉得柯阳更像第一种的偷窥者,他不见得会真正采取行动——当然,这只是我的推测,我不是专攻犯罪学的。等回去我找个主攻刑法的师兄,让他帮忙看看。如果有需要,可以请心理学家帮忙做个分析鉴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