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秦放自然明白,他问道:“江寨来犯,许队长能护住多少粮食?”
许岩坐得更直了些:“五成。”
就那么点儿稻米,大庭五成,江寨五成,还是大打出手后的结果,这两个部落怕是都要饿死在这个冬天。
秦放道:“我会助你击退江寨,不过我有个条件。”
许岩神色一振,凝神道:“秦先生请说。”
秦放道:“我希望你不要伤到江寨的任何一个人。”
许岩咬紧牙关,有些不甘心道:“我并非好战之人,他们若不侵犯大庭,我也绝不会伤害他们,但他们年年来犯,实在是让人忍无可忍!”
秦放问他:“江寨为什么年年来犯?”
许岩自然知道:“江寨背靠荒山,东临秘林,西靠沼泽,地处险恶,资源太过匮乏……可这不是他们侵犯大庭的理由,他们完全可以迁徙去别处,又何必困死在那穷凶恶极之地!”
“如果他们去无可去呢?”
秦放拿了根树枝,在地上大体比划了一下:“这儿是江寨,大庭和它们只隔了一片丛林,但越过大庭又是秘林,穿过秘林还是沼泽,它们能迁徙去何处?”
许岩怔住了。
秦放继续道:“江寨年年来犯,也没讨到太多好处。五成稻米过不了冬,更不要说还要和你们生死相搏,可他们却不得不来抢这点儿粮食。因为不抢,会饿死更多人。”
许岩眉心紧皱着,心里知道秦放说的对,可却过不去那道坎——凭什么江寨人的命要让他们大庭的来换!
秦放当然知道他心里的不公,不过这事本就是个圈套,不跳出来只会越陷越深。
他对许岩说:“你放心,这次我会助你击退江寨,而你只要管住大庭的战士,别让他们趁胜追击,肆意报复即可。”
许岩鞠了一躬道:“先生能助大庭击退江寨,许某必会约束部落的战士。”
秦放又招呼他道:“还请许队长提前布置一番。”
他一一说给许岩听,许岩起初还懵懵懂懂,之后却惊讶道:“先生怎知江寨会从这几个方向进攻大庭?”
秦放在地上点了点道:“这三处地质特殊,想必大庭挖壕沟时便有所觉察。”
“的确困难,可是壕沟早已挖成了。”
“没错,壕沟已经成了能减轻江寨的攻势。但江寨是无论如何都要跨过壕沟的,既然必须跨过,他们就会找相对轻松的地方。壕沟浸了水,泥泞不堪,踏进去犹如深陷沼泽,前行困难,可这三处却因为地质特殊,即便浸了水也仍旧结实,他们借着夜色分散开来,选了这三处,才会将损失降到最少。”
许岩目露惊讶:“他们又怎知这三处地质特殊?”
秦放道:“他们不知道,我们可以告诉他们。”
许岩虽然英勇无畏,却也只是和江寨的小打小闹,撸着袖子干就行,哪懂这些歪歪道道?
秦放这十多天可不是真的只陪小姑娘们过家家,别小瞧了姑娘们,论起信息传递(俗称八卦),她们哪个都能甩部落勇士们十条街。
从她们口中得到的信息,再加上秦洱他们人力测量出的地理方位,秦放基本把半个大庭山脉的地形图牢记于心。
打仗这件事,有地图和没地图那就是两个概念。
秦放三言两语,许岩已是惊得合不拢嘴。
他深深鞠了一躬,声音中全是尊敬:“秦先生大才,许某受益匪浅!”
秦放十分汗颜,这也算大才吗?这大才的标准可真低。
送走了许岩,秦放看向闷不出声站在那儿当柱子的秦奕。
“好啦。”秦放走过去道,“是我不好,说的话太冲了。?" 谁要和AI谈恋爱8" > 上一页 11 页, ?br /> 秦奕道:“老师很好。”
他不仅听不得别人说秦放不好,连秦放自己说自己不好都听不得。
秦放听得心软,哄他道:“谈恋爱这个事,我们等以后再说行吗?”
秦奕嗡声道:“好。”
秦放捏捏他面颊道:“不过你放心,我很喜欢你。”
秦奕脸上带了些笑意:“我也喜欢您。”
秦放觉得自己是在占他便宜,不太好意思道:“早点儿睡吧。”
秦奕道:“我可以抱您吗?”
秦放顿了顿,妥协道:“行,不过要轻点儿。”
这家伙不睡着时还好,睡着了就会抱得特别用力,他好几次都被他勒醒了。
秦奕认真道:“我一定会注意,不会弄痛您。”
外头,因为想起一点事儿,去而复返的许岩许队长呆若木鸡。
他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恩公和恩公竟然是这样的关系……
许岩深吸口气,默默走远了。
——扰人春宵,会遭雷劈!
第29章
许岩来了又走, 秦放是不知道的,但秦奕知道。
不过许岩不进来,他也不打算提:老师累了,该睡觉了,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便是。
两人收拾收拾躺好, 秦放没多久便睡着了, 秦奕怕弄疼他,所以忍着不睡, 只一动不动地当个舒适靠垫。
秦放翻来覆去一会儿, 睁开眼对他说:“睡觉。”
秦奕道:“好。”
又过了一会儿, 秦放道:“让你睡觉。”
秦奕满眼无辜:“在睡。”
“哪有人睡觉一动不动的?”秦放知道, 这家伙怕睡着了勒疼他, 所以打算一宿不睡。
秦奕的小心思被拆穿, 抿着唇不说话。
秦放能咋地?还不是继续‘威胁’他:“不睡觉的话就离我远点。”
“我睡。”秦奕急忙道。
秦放闭上眼道:“骗我的话, 我揍你。”
秦奕扬了扬嘴角, 小心护着他道:“我永远不会骗您。”
这下秦奕是睡着了。两人在一起久了, 秦放越发了解他,总能以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轻易分辨出秦奕在想什么。
慢慢的, 秦放的意识也飘散了, 他知道自己睡着了, 也知道自己做梦了。
这是个异常血腥的梦, 梦里他站在一个房间中, 房间异常空旷, 冷气开得很足,那湿冷阴寒的滋味如同毒液一般,仿佛要把人的五脏六腑都给腐蚀。
秦放知道自己在哪儿,他一动不动地站着,连眼珠子都不敢转动。
因为他很清楚周围有什么:血、残缺的尸体、被整张剥下的人皮。
他不想看,不愿看,心中被无穷无尽的阴冷霸占,让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噩梦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那些残肢断骸竟站了起来,拼成了一个个血淋淋的人,用着流血的眼睛看着他。
都是你的错。
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
你死多少次都救不回这些无辜的生命。
一个个破烂的人走向秦放,秦放想逃,可是却动弹不得,他的腿像灌了铅一样,无法挪动分毫。
他们越来越近,一张张像是被针线缝在一起的诡异的脸离他越来越近。
他们猩红的眼中充斥着刻骨的怨恨与不甘,他们恨不得生撕了他。
秦放从噩梦中惊醒,额间的发都被汗水打湿,可是他的身体却像是脱离了自我控制般,无法挪动分毫。
他好像还被困在梦中,还被困在那间房子,还在面对着那个人间地狱。
醒了,醒了。
秦放不停地这样对自己说。
终于,他找回了身体的控制权,终于,他从地狱回到现实。
彻底清醒后,他动了下,发现腿被压麻了。
很好……秦奕同学没用胳膊勒他,但一条长腿死死压着他,让他完全动弹不得。
难怪梦里总觉得腿被人抓着,敢情是被他给压的。
秦放倒吸口气,睡着的秦奕唰的睁开眼。
秦放幽幽看向他。
秦奕腾地坐起来,头发乱糟糟的,眼中的紧张反倒让这张脸更加生动了。
“压疼您了吗!”秦奕十分懊恼。
秦放心道:哪里是疼,腿都失去知觉了好吗。
可看看他这张脸,秦放哪里舍得再让他自责。
“没事。”秦放说这话时都是虚的。
秦奕道:“我帮您按按。”
秦放点点头:“好吧。”
秦奕轻轻帮他按揉着,起初腿是没知觉的,还不觉得疼,可等血液回流,有了感觉后,那麻痒的滋味简直如万蚁抓心,饶是秦放定力足,此时也忍不住轻吟出声。
秦奕更紧张了:“难受吗?”
秦放瞪他一眼:“你说呢?”
“对不起。”
秦放轻叹口气,心里想的是:孩子大了,该分床睡了。
却说部落里,许娇娇一大早做了个果子羹,自己尝了尝后觉得味道极好,所以想趁着热乎劲来给秦放尝尝。
她一路蹦蹦哒哒,快走到秦放那儿时,刚好和从外头巡逻回来的许岩撞上。
许娇娇道:“岩哥早!”
许岩应了一声:“早。”
许娇娇只端了一碗果子羹,她怕许岩要吃,所以藏在身后,躲躲闪闪。
许岩看得明白:“身后藏着什么呢?”
许娇娇小方脸一垮,说道:“果子羹……就只有一碗,我给恩公做的,熬了好久呢。”
许岩看她那殷切模样,再想想恩公和恩公昨晚的……嗯……他立马道:“你莫要整日缠着秦先生。”
许娇娇不乐意了:“岩哥管不着。”
许岩道:“秦先生早有心仪之人,你还是把心收好了吧。”
许娇娇睁大眼道:“恩公喜欢谁?关曼曼、苏琴还是祝姐姐?”说罢她嘴巴一瞥,又道,“不可能的!她们都没我漂亮,恩公肯定最喜欢我!”
许岩心道:你的确是漂亮的,只是恩公他不喜欢女人……
“你不懂,秦先生和我们是不一样的。”许岩这般对她说道。
许娇娇哼了一声:“你才不懂,我要去问恩公!”
“你……”许岩跟了上来,想拦住她,但她跑得快,一溜烟就窜进了秦放的屋子里。
许岩在外头一顿,只好也跟了进来。屋里当然只有秦放一人,也不知秦奕是躲了起来还是早早走了。
秦放坐在椅子上,披了件外套,看起来神色恹恹的。
许岩心中有数,可他妹妹却浑然不知,一进来就问道:“恩公!岩哥说你早有心仪之人,是真的吗?”
秦放一愣,没搞懂这兄妹俩大清早是闹哪出。
许岩一脸尴尬,看向秦放的视线里满是歉意。
秦放脑袋转得快,稍微一品就明白了:估计许岩是看妹妹整天缠着他,怕耽误了她的未来,所以扯了个谎让她死心。
如此的话,他该顺势而为,帮许岩圆个谎。
秦放笑了下,颇有些不好意思地应道:“是这样。”
许娇娇眨眨眼,满脸不信:“您当真已有心仪之人?”
秦放点了点头。
许娇娇不服了:“是谁?关曼曼?苏琴?还是祝家大姐姐?”
秦放道:“并非是大庭部落的。”
许娇娇瘪瘪嘴,要哭不哭的:“恩公真的不喜欢娇娇吗……”
不等秦放作答,许岩便斥她一声:“娇娇,莫要无理取闹!”
他这一声训斥,方块姑娘彻底绷不住了,她放下果子羹,哇的一声跑出去了。
秦放站起身,想追一下,可惜腿直打颤,不得已又坐了回去。
许岩看在眼中,不禁耳朵一热,他都当爹了,自然明白这房中之事,只是万万没想到……这些会发生在自己崇敬的、不沾世俗烟火的恩公身上。
他清清嗓子,说道:“小妹不懂事,让先生费心了。”
秦放道:“哪里的话,娇娇很听话。”
许岩道:“给她些时间,让她冷静冷静,她能明白的。”
秦放点点头,应了下来:“嗯。”快刀斩乱麻,这样对她是最好的,之前是他疏忽了。
这些儿女情长,对许岩来说实在是太尴尬了,他麻利地转移话题,谈起正事:“昨晚我带着战士们连夜布置好了,在那三处都安置了陷阱。”
秦放这身体是真不行,腿麻了竟还连带着腰疼,他不自觉的揉了揉,声音也懒懒的:“这几日辛苦许队长了,晚上还请盯得紧一些。”
许岩道:“这是我的本职工作,有秦先生指点,已是安心不少。”
秦放并不担心江寨那边,他此举本意是为了给许岩树威,要真想收拾江寨,随便让阿奕或者小洱,谁去一趟都能轻松解决。
他惦记的是更长远的事。
“许队长,有件事还想请你暗地里帮忙安排一下。”
许岩道:“秦先生请说。”
秦放道:“找人偷偷毁掉部落现有的陶器。”
他话音一落,许岩蓦地深吸口气:“所有的陶器吗?”
秦放道:“至少毁掉七成。”
许岩沉默了,闪烁的眸子和紧绷的侧脸显示了他的紧张与惶恐。
秦放也不急,给他足够的思考时间。
毁掉部落现有的七成陶器,这无异于亲手葬送部落一大半财产。打个比方,就好像二十一世纪时,将一个城市近七成的电力给掐断,这是个什么样的灾难?无法估量。
许岩一时间无法接受,实属正常。
过了好半晌,许岩道:“非要如此不可吗?”他隐隐知道秦放的意图,可实在是太夸张了,他心里不安。
秦放盯着他道:“不破不立。”
简简单单四个字,砸在了许岩的心间,也将他彻彻底底砸醒了。
不破不立,执着于现有的就不会去接受新的;不狠心切断后路,他们就不敢走近前方的迷雾。
整个大庭部落,最需要的就是破而后立。
秦放看了眼许岩,知道他想通了,便撑着桌子站起身来:“阿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