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副,花鑫这边出事了。你马上去总部医院等他……具体情况我不清楚……他们俩没事。”
“我找外联部部长……宋部长吗?今晚市警察局刑警队两名警员被杀,一个叫耿纳德,一个叫闫小颖。我们要闫小颖的尸体……谢谢,辛苦了。”
几通电话打完,小七转回身看着温煦:“你们俩搞什么啊?”
温煦疲惫地摆摆手,一言难尽。
第79章
花鑫盘算着带走闫小颖尸体的可能性,事实说明, 这是不可能的。他不可能带着一具脑袋开花的尸体到马路上拦截车辆, 也不可能扛着她横穿马路找个隐蔽的地方等待接援。他只能尽快离开现场, 以免引火上身。
花鑫重新找到一个很隐秘的地方观察远处的现场, 他需要知道谁是第一个发现者。
平静, 是现实一视同仁的态度。不管你是代表正义的警察还是代表邪恶的罪犯,成了尸体躺在黑暗的角落里,都无人问津。远处的簋街, 不远处的住宅楼, 还在享受夜生活的大有人在,却独独没人开一扇窗, 朝那边望上一眼。所有的人似乎都信奉着“好奇心害死猫”的铁律, 哪怕枪声很巨大, 在深夜里很突兀,都做到了不去看, 不去听,老老实实待在安全地带,做自己该做的事。
花鑫想起了自家不顾及立场, 冲动地告诉警察哪里哪里有尸体的助理。
自从遇到温煦,好运似乎一直跟随着他,虽然也有很多麻烦,但利大于弊。
这时候, 远处传来了急速奔跑的脚步声,花鑫探头去看, 看到三名警员急匆匆地朝着案发现场跑去。
终于来了啊。
花鑫长吁一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叫人来接。
载着花鑫的车横穿城市,他在后面闭目养神,任凭口袋里的手机不停地震动着。这种时候不便被人的打扰,他需要仔细分析很多问题,比方说:听那几个混混的对话,今晚的事应该针对杜忠波,目的必然是黎月夕。或许那些人认为,想要得到黎月夕必须搞定杜忠波,而杜忠波绝对不是鲁莽之人,他能带着黎月夕出来,肯定有他的道理。
还有一点疑问。闫小颖并不是那些混混的BOSS,感觉上她与混混们只是临时合作关系,换句话说:他们所属的团伙里有明确的等级分配。可以指挥混混的那位显然是不在乎闫小颖的,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做出杀人灭口、栽赃嫁祸的决定。
杀伐果断,心狠手辣。
负责开车的哥们在倒车镜里瞥了眼花鑫,问道:“副会长让我直接送你去后山那边的医疗所,你的人都在那边呢。”
花鑫闻言点点头。
“小七快急疯了,直接找到支援部部长那边,估计是怕你们出事吧。”
花鑫的嘴角勾起了完美的弧度,看上起笑得很是自然,只是这完美的笑意并没有传达到眼里,眼里有的只是冰冷的寒意。
开车的哥们也是很机灵的,看得出花鑫不想多说今晚的事,他乖乖闭口不言,毕竟知道太多不是什么好事,还是老实开车比较明智。
车子绕着灰云山兜了一会儿,顺着一条很不起眼的小路拐进了山里。高高耸立着的山体将车子夹在小路中间,就像巨人手里的盾牌,保护着其中渺小的东西。
花鑫无心去看深夜中的大山,他继续养精蓄锐,准备应付接下来的繁重工作。
——
医疗所里,温煦陪着黎月夕坐在手术室门口,低声细语地安慰他:“你也听见医生怎么说了,虽然有点严重但肯定死不了,你不用这么担心。”
黎月夕看着手上的血,痛苦地闭上眼睛。
“月夕,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啊。”温煦已经没有太多耐性给他做心理疏导了,“你们怎么会出来的?我们走了之后,出什么事了?”
没等黎月夕开口,就听走廊另一边传来不少脚步声,温煦扭头一看,看到支援部的姜部长带着不少人风风火火地走来。
姜部长的表情很愤怒,看上去像是准备弄死几个的狠样,跟在她身后的那些人也是杀气腾腾。一行人刚刚出现就把走廊里的气氛搞得紧绷起来。
有人撇撇嘴,小声嘀咕:“姜部长发什么飙啊,又不是花鑫出事了。”
虽然这人的声音很小,温煦还是听见了。他心里难免有点郁闷,虽然已经看出姜部长对老板有点那个意思,但是听见别人背后议论,总归是不舒服的。
姜部长一路带着杀气而来,周围的人立刻跟她打了招呼,她也不理睬,左右瞥了两眼,视线落定在温煦的身上。
“到底怎么回事?”姜部长问道。
温煦率直地回答:“我也不清楚。”
“花鑫怎么还没来?”
“可能在路上吧。”
“他为什么不接电话?”
“不知道啊。”
几个问题下来姜璐怒了:“温煦,你这也不确定,那也不知道。你怎么做助手的?”
温煦皱了皱眉头,没有掩饰心里的不悦,但也没有回应姜部长的质问,事实上他的确不了解情况,总不能胡编乱造吧?至于老板不接电话,谁家规定助理一定要知道老板为啥不接电话?
算了,不跟她吵。
姜璐没能从温煦口中得到什么情况,怒气又涨高了几分,喝道:“问你话呢,哑巴了!”
忍了,不跟女人吵。
温煦压着火气,平静地问道:“你们找到赵炜的尸体了吗?”
“这事轮得到你问吗?”
温煦短叹了一声,遂道:“你们要是还没找到,我可以提供一个大致范围。”
姜璐一愣,看了眼温煦身边的少年,隐晦地问:“你们去过了?”
温煦点点头。
姜璐再怎么看不上温煦,也不能忽略工作,她招招手说:“过来说。”
俩人离开了手术室门前,面对着墙低声说话。姜璐问道:“靠近了吗?”
温煦摇摇头:“外面十多条受过训练的大型犬,里面二十多个人,根本无法靠近。”
“看清楚是赵炜的尸体了?”
“没有,尸体被装在麻袋里。我们俩本想跟上去,但是时间到了,没看到最后,只能圈个大致范围。”
听到这里,姜璐回头打了个响指,立刻有人送上平板电脑。姜璐从里面调出3D地图,让温煦看。
温煦看了好一会儿,伸手在屏幕上画出一个圈来。
姜璐蹙蹙眉,说:“这个区域已经被柏油摊平了,难怪我找不到。”
“得想办法挖开。”温煦担心地说,“总不能让他一直在下面。”
姜璐嫌弃地白了温煦一眼,转身对下属们说:“再叫几个人,都带上工具跟我走。”言罢,回手抓住了温煦的肩膀,“你也跟我走。”
“什么?我跟你去干啥啊?地方我都给你圈出来了。”
“啰嗦,让你走你就走。”
温煦使劲挣了两下,居然没挣开对方的拉扯,他急道:“我不能走啊,老板没来呢,我得留下来等他。”
“不等他能死啊?”
“能!”温助理耿直地说。
就在姜璐被气到的时候,花鑫忽然从拐角后面走了出来,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言道:“姜部长,你这样拉着我的助理不好吧。”
大半夜的颠簸下来,花鑫仍然风雅俊朗,举手投足皆是淡定稳重。
姜璐和温煦看到花鑫齐齐的眼睛一亮!前者要比温煦快了一步,抢先道:“你怎么不接我电话?”
“谁的电话我都没接。”花鑫保持着微笑,一句话搞定姜璐。
姜璐很不甘心地瞪着花鑫,忽然放开了温煦,上前一步,说:“我要跟你谈谈。”说着,不顾花鑫的意愿,推着他朝走廊另一头走去。
花鑫对异性始终保持着绅士风度,他任凭姜璐拉着手快走起来,也没有甩开她,让她难堪。
倒是温煦,看着他们手拉手的背影,心里莫名地堵得慌。
姜璐把花鑫甩了一下,让他服服帖帖地靠墙站,一脸愠怒地问道:“你还是不肯考虑我的意见,是吗?”
花鑫笑道:“如果上面要我们联合调查,我会的。”言下之意,你自己送上门来,我可不要。
姜璐不耐地说:“这案子你们三个人办不了!如果今晚不是我们部凑巧在市区办事,就温煦那半个废物能保得住谁?”
“我对他有信心,对支援部也有信心。”
姜璐开始瞪眼睛,瞪的更大些。
花鑫连忙举起手,安抚道:“放松点,没你想的那么复杂。”这时候,手掌心的一道伤口明晃晃地暴露在姜璐面前。
“你受伤了?”姜璐压根没听清花鑫说什么,只在意那道横贯整个手掌的伤口,下意识地握住花鑫的手,从口袋里拿出一副手套,小心翼翼地擦着。
“别乱动,流了这多血还说没事?”
看着姜璐如此紧张又小心翼翼的样子,花鑫有些尴尬,这手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其实,姜璐自己很清楚,现在的行为在数小时后会让她非常后悔。事实上,这一年多来,每次见到花鑫她都会做出让自己后悔的尴尬事,可她当真忍不住。
两个人究竟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姜璐想了一年多都没想清楚。三年前,他们还很暧昧,而让她认定了这个男人,是因为男人的一句话——再强也是需要人疼的。
她开始刻意接近花鑫,做一些普通朋友不会做的事,花鑫没有拒绝她,很快,总部里有人偷偷议论:姜部长和花鑫迟早是一对儿。她自己也这样认为。身为一个女人,她有自己的矜持和骄傲,耐心地等着花鑫先告白,可得等来的却是花鑫外出办案的消息。没关系,她可以等。没想到,一等就等了两年。
两年后的花鑫仍然温柔风趣,对任何人的态度都没有改变,唯独对她……
看着伤口上的血渍被一点点擦去,姜璐的声音终于软了下来:“你总说……再强也需要人疼的。”
花鑫愣了愣……
“谢谢。”花鑫再度笑了出来,淡淡的笑容亲切却不亲密,他按住那只擦伤口的手套,握在掌心里,很自然地脱离了姜璐双手的范围。
这个举动很合适,虽然拒绝了姜璐的好意,却留下她的手套。
姜璐的脸红了。
“先去找赵炜的尸体吧,找到了请第一时间通知我。”
“你很急吗?”姜璐不解地问。
“现在情况不明,早一点找到都放心嘛。”说着,顺势迈出一步,错开了姜璐的目光,“注意安全啊。”
就这样,花鑫带着姜璐的一只手套,把人赶了出去。
他和姜璐的交流温煦从头看到尾,各种赌心啊,不爽啊,都在花鑫走近的时候被隐藏起来。可是,温煦还不会在老板面前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人刚走到跟前,就把脑袋扭到了一边。
花鑫越过温煦,到了黎月夕面前,坐在他身边打量了几眼:“你是现在跟我说,还是等他手术完了再说?”
黎月夕头也不抬地回答:“我想等他。”
似乎早就料到这个结果,花鑫从口袋里拿出一只手环,直接戴在了黎月夕的手腕上,不等他提问,冷声道:“除了我没人能摘下来。”
黎月夕意识到手环是什么了,他刻意看了温煦,后者说:“我也有的。”
如此,黎月夕才接受了手环。
花鑫站起身来,对温煦说:“我上来的时候跟老副打过照面,走吧,他在下面等我们呢。”
难怪他拿出个手环,原来是副会长给的。想到这里,温煦跟着花鑫离开手术室门口。
医疗所共有三层,途经之地只看到一些护士和医生,并没看到监理会的其他成员。
跟普通医院一样,这里充满了药水的气味,让温煦想起了远在他乡的奶奶。
对了,上次通电话的时候小英说要来看看他的,估计就是这两天了吧,也不知道有没有时间陪他们转转。
胡思乱想了一阵子,温煦下意识地跟着花鑫一同停下了脚步。他们面前是挂着“所长办公室”牌子的房门,花鑫直接推开,只见副会长一脸严肃地坐在里面。
温煦有些紧张,跟在花鑫身后走进去,规规矩矩问好:“副会长,晚上好。”
“晚上好,温煦。”副会长回了礼,脸上也不见有什么变化。他指了指面前的沙发,让花鑫和温煦坐下。
“说说吧,今晚到底都出了哪些事。”言罢,副会长又补充道,“黎月夕的问题单独询问,先说你们的问题。”
“我们没什么问题。”花鑫忽然咧着嘴,甩起了手,“疼死我了,温煦,你还傻看着干什么?赶紧找点消炎止痛的药啊。”
温煦非常懵逼!
“你不是说没事吗?”
花鑫不满助理的态度:“我什么时候说过没事了?你看看这么大一道伤口,可能没事吗?赶紧给我处理处理,再弄杯咖啡,我不要速溶的啊。”
温煦:“……”
方才还严肃的副会长忍不住笑了,说:“出门左拐是护士站,药品和咖啡那里都有。”
温煦忙起身出去。
“回来!”花鑫对着温煦的背影喊了一声。
“怎么了?”温煦乖乖跑回来,殷切地问着。
花鑫说:“把我烟盒和打火机拿出来。”
“你自己不能拿啊?”
“快点!”
温煦翻了白眼,从他上衣口袋里取出了烟盒和打火机放在桌子上。
然后,花老板又提出要求:“拿出一根给我点上啊。”
“你不是还有一只手吗?”
花鑫立刻苦了脸:“温助理,我发现你没有以前对我那么好了。”
温煦又翻了个白眼,认命地拿出一支香烟递给花鑫,看着他咬在齿间,奉上打火机点燃。
抽,让你抽个够!
温煦气鼓鼓地转身离开。房门关好之后,副会长对着花鑫连连摇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娇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