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先生看着忽然冒出来的小子先是一愣,随即上下打量了他几眼,问道:“你是谁?”
“我姓温。您是赵先生,对吗?”温煦的口气拿捏的很到位,亲切而不亲密。
赵先生点点头,眼睛里显然多了几分市侩的审视:“你干什么的?”
温煦说:“我想找您咨询一些事情。”说完,将声音放低了些,“关于汪厉的。”
挎着赵先生胳膊的女人好奇地问:“汪厉是谁?”
赵先生一脸的鄙视,说:“我以前的一个小跟班儿。”
温煦心说:你这话说得不亏心吗?
女人笑了笑,似乎对这个话题没有任何兴趣了。赵先生微微昂着下巴,以一种高姿态的角度看着温煦:“你是谁?警察?律师?还是什么私家侦探?”
温煦摇摇头:“我只是跟您询问一些关于汪厉的事,不会耽误您太多时间。”
说到底,温煦还是经验少,太嫩。
赵先生耸耸肩,说:“不好意思,我很忙。”言罢,他拉着女人的手走了。
温煦当然不能放弃,再一次拦住了赵先生。说:“赵先生,汪厉已经死了,我在调查他的情况。请您……”
“他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赵先生不满地打断了温煦的话,“我可是干干净净啊,绝对没有染上什么奇怪的病毒。”
女人又好奇地问:“什么奇怪的病毒?”
赵先生嫌弃地说:“HIV,艾滋病!”
温煦很想说,汪厉只是携带者。然而,他的话还没出口,女人看他的眼神就像着看着恐怖炸弹一样,拉着赵先生连退了好几步。
温煦忙解释:“你们别误会。”
“走开啦。”女人娇嗔道,“谁知道你怎么回事啊?”
女人误会他是什么,他心里明白。故而,气愤的同时也感觉屈辱。他上前一步,想要跟那女人理论一番。
女人急忙躲在赵先生身后,赵先生对温煦摆摆手,摆的跟撵狗似的,令人飞常不悦。
温煦质问道:“赵先生,你这是什么态度?”
赵先生厌烦地朝着饭店门口叫了起来:“都干什么吃的?赶紧给我弄走。”
温煦还想再说几句,从后面已经上来了三个保安模样的人。他们把温煦围在中间,推搡着他。
“马上走。不然的话,我们可不客气了。”
这时候,温煦想起了杜忠波的口头禅——娘的!
——
花鑫在外面转了大约有三个多小时,回家的时候是傍晚六点半了。一进门,看到温煦的鞋,心说:回来了。
人都回来了,为什么没闻到饭菜的香味?
花鑫换了拖鞋,边走边喊:“温煦,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应他的不是温煦,而是坐在沙发上摆弄笔记本电脑的罗建。
罗建朝着温煦的房间指了指,说:“闹情绪呢。”
花鑫一愣,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回头看了眼温煦的房间。随后问罗建:“怎么了?”
“不知道。回来的时候,脸都是青的。”罗建比划着自己的脸,“看着好像快哭了。”
罗建的声音低低的,可传到花鑫的耳朵里跟一个惊雷没什么区别。他二话不说扭头就往温煦的房间走。
罗建抻着脖子看了看,继续摆弄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
花鑫咚咚地敲门:“温煦,你在里面吗?”
房间里没人吭声,花鑫继续敲门。
“我进去了啊。”
房间里还是没人吭声,花鑫干脆直接把门推开。
室内还是一样的干净整洁,主人窝在角落里,耷拉着肩膀和脑袋,好像不知道他进来一样。看到温煦这个打蔫儿的状态,花鑫的心又是咯噔一下。
“温煦,你怎么了?”花鑫走到温煦面前,蹲下来。
温煦缓缓抬起头,一股怨念差点把花鑫冲了个跟头。
“你这是……撞了谁的豪车?没事,我有钱,咱赔得起。”
温煦蹙蹙眉,脑袋又垂了下去。
花鑫一看反应不对,八成是自己猜错了,就又问道:“把人撞了?”
温煦没啥反应,花鑫估摸着还是没猜对。
“温煦,你能吱个声吗?到底出什么事了?”
温煦再次慢吞吞地抬起头来,定睛瞧着花鑫,半天才憋出一句:“我看着好欺负吗?”
花鑫脑袋一歪,心思也跟着歪了。
“谁占你便宜了?”花鑫的脸色阴冷,言语中透着一股子杀气!
就在花鑫心思跑偏的这点功夫,小七拎着一袋子熟食跑来蹭饭,想着顺便说说案子的事。进了屋,看见了罗建,问道:“他俩回来了?”
“嘘!”罗建赶紧让小七噤声,“温煦在外面出了点事,花鑫正审着呢。”
小七觉得有些可笑。温煦那老实孩子还能出什么事?
忽然间,就听走廊那边传来了花鑫愤怒的吼声——给脸不要脸!
小七惊讶地低呼:“不是吧?吵起来了?”
罗建放下笔记本站了起来,忧心忡忡地看着走廊的方向。小七干脆把东西丢在地上,大步走了过去。可没等他走到跟前,就见花鑫拖拉着温煦,一脸怒容地从房间里走出来。
“你俩怎么回事?”小七拦住花鑫,生怕他把温煦丢出去似的。
花鑫的脸色难看至极,看了眼小七,又回头看了眼打蔫儿的温煦。气道:“在外面让人欺负了。”
小七一挑眉:“谁?”
花鑫的手一用力把温煦扯到了跟前,说:“憋着好受吗?给我说仔细点。”
罗建也走了过来,站在小七身后,打量了温煦一眼:“温煦,到底怎么回事啊?”
温煦尴尬地挠挠头,嘀咕着:“是我没什么经验,其实,也,也不是什么大事。”
“不是大事,你这样?”花鑫怒道。
小七白了花鑫一眼:“你先别发火,说说情况。”
说来也怪,花鑫明明知道的确不是什么大事,可心里就是憋屈!为温煦憋屈。方才听温煦粗略说了一遍过程,他脑子里马上就想起了南家村人对温煦的那个态度。
不容辩解、鄙视嫌弃。
花鑫舔了舔嘴唇,看上去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冲动了。缓了口气,说:“妈的!”
小七吓了一跳。他知道,花鑫从不说脏话,这骂人的字眼儿都蹦出来了,温煦究竟出了什么事,把花鑫惹成这样?
花鑫推开小七,说:“我带他出去一会儿,有什么话回来再说。”
让失控的花鑫跑出去撒野,小七肯定是不放心的。更何况,现在的温煦未必能降得住这人。万一有什么状况,估计只有自己才能按得住花鑫。
小七说:“你冷静点,让温煦把事情说清楚。”言罢,不容分说地抓住温煦的手臂,把他从花鑫的身边带了过来,一路带到了沙发前,让他坐下。
温煦有些愧疚地看着花鑫,早知道他反应这么激烈,就忍忍装作没事了。现在闹成这样,怎么下台啊?
小七从温煦的表情中看出些端倪,劝慰道:“别想太多,有什么说什么。把话说清楚,他也不会这样了。”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花鑫。
温煦点点头,就从跟侍应生说的第一句话开始,一五一十地把所有经过讲了一遍。
结果!
小七拍拍花鑫的肩膀,冷声冷气地说:“去吧,弄死算我的。”
温煦刚说了一个“别”字,手腕就被花鑫使劲地抓住,他只觉得身体不由自主地跟着花鑫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直奔玄关“飞”去。
花鑫带着温煦走得风风火火,罗建是从头看到尾,都不知道是该劝劝还是该像小七那样说一句豪言壮语什么的。直到,房门都关上了,他才慢半拍地问:“这样,不会出事吗?”
小七老神在在地说:“不让花鑫去才会出事。”
罗建推了推脸上的眼镜,嘀咕了一句:“虽然真的很气人,但是的确不是个大事。”
“在花鑫眼里也不是大事。”小七说,“花鑫之所以这么生气,是因为他不能再让温煦受委屈。”
罗建一愣,问道:“‘再’?”
小七哼笑了一声,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世贸中心那边有家Tender sprimg饭店,明天找几个人去‘关照’一下……”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小七笑了,“让你干嘛就干嘛,哪来这么多废话。”
罗建眨眨眼,心说:自己到底加入了怎样一个小组?
第129章
被花鑫塞进车里,温煦琢磨着现在再说什么“别去了”或者说“咱怀着友好沟通的目的去”都多余了。
温煦有个习惯, 跟他人起了冲突, 就算挨打挨骂的是自己也要寻思寻思“我哪里做错了呢?”, 可这回, 他是真心没找出自己错在哪里。所以, 花鑫一副要为他讨个公道的架势,虽然是吓人了点,但温煦心里油然而生的小感动, 小幸福是无法忽略的。
有个人紧张你, 关心你,见不得你受一点委屈。这不是幸福是什么?
——
不久之后, 花鑫很把车停在了Tender sprimg门口。打开车门, 看着温煦, 说道:“你什么都不用说,跟着我就行。”
温煦懵懂着点点头, 很老实地跟着花鑫下了车。
饭庄门口站着一个经理模样的男人,对着花鑫点着头哈着腰,笑容满面地问:“先生您好, 请问您几位就餐?”
花鑫看也不看他,径直往楼门走。
经理麻溜儿跟上,说道:“先生,您是我们家会员吗?”
花鑫面无表情, 目不斜视,直接推开了玻璃门大大方方走了进去。经理小碎步溜在花鑫身边, 继续说:“先生,您喜欢什么位置?安静一点的,还是靠窗阳光充足的?”
花鑫还是没搭理他,就像压根没听见他说话似的,走到一楼就餐大厅的入口,左右扫了一眼,直接走向南面一张四人台的桌子。温煦一路跟着花鑫,牢牢记住他的叮嘱——什么都不用说,跟着就行。
他们俩刚刚落座,就有人拿来了菜牌、擦手的帕子、漱口的清水。两个漂亮的姑娘上前把叠好的餐巾展开,仔仔细细铺在餐具下面。经理已经打开菜牌,双手奉上。
温煦觉得不公平:为什么我来你们就阻三阻四,他来就一路绿灯?
花鑫垂着眼皮懒哒哒地翻看菜牌,经理还在坚持不懈地问:“先生,您是我们家会员吗?“
花鑫眼皮子都没撩一下,慢悠悠地问:“不是会员,你把我赶出去?”
“不敢不敢,进来都是客。我是想,您要不是我们会员可以办一张会员卡,就餐打折。平日你要是想忙,想喝酒却没时间,我们还会安排专人把酒送到您府上。当然了,每个月都有打折日,就算您不来,我们也会为您留一只比较中意的酒。”
经理卖力推销自家的会员制多么多么好,说得眉飞色舞,却只换来花鑫两个字“不用。”
经理倒也没气馁,马上热情地介绍起红酒来。每一只都没少于三万喽,听得温煦只咂舌,心说:这是宰冤大头的吧?
花鑫压根没看几眼菜牌,就点了牛排、田螺、沙拉、鱼子酱和一份餐后甜点,以及一瓶四万五的红酒。
经理乐着去拿酒了。
趁着这功夫,温煦小声地问道:“老板,你打算干什么?”
花鑫笑着说:“吃饭。”
“在家里也能吃啊。”温煦撇瞥了眼四周,“这里太贵了,根本不值得。”
花鑫挑挑眉,说:“总要带你出来见见世面,咱们就从对一般的开始好了。”
温煦又开始搞不懂花鑫了。不是说来报仇的吗?怎么变成见世面了?
Tender sprimg的人还是很识趣的,花鑫点完菜就没人再来打扰他们,过了一会儿,头菜上来了。看着好大一个白盘子里面只有一丁点儿的肉,温煦嘴角直抽。
“老板,这块没有我拳头大的肉就要三百八?”温煦心想,给兔子塞牙缝都不够啊。
花鑫品了口肉,表情微妙起来:“还不错。”
“这么点够你吃吗?我的也给你。”
花鑫噗嗤一声乐了,声音压低了一点,问道:“你不喜欢西餐?”
“喜欢啊,但是这么贵的绝对不喜欢。”
花鑫说:“温煦,我给你说啊。到这里吃饭的人三分之一是来品味道的。”
温煦好奇地问:“剩下那三分之二呢?”
花鑫往前凑了凑,小说说:“装B。”
噗!温煦没绷住,乐了。
话赶话的功夫,又上来几道菜,温煦最关心的牛排也来了。方才,花鑫给他要了五分熟,他还挺担心,五分熟啊吃生牛肉得了呗。结果牛肉进了嘴,品品味儿,眼睛顿时亮了。
“好吃吧?”花鑫问道。
温煦点了点头:“好吃!”
醒好的红酒倒进了精美的酒杯里,花鑫拿起来尝了一口……
“怎么样?值四万五吗?”
花鑫摇晃着酒杯,漫不经心地说:“单说酒的话,一般。两万足够了。”
“黑店!”
“但是,你要考虑到其他问题。这种酒产自法国,进口到国内再到饭庄需要通过层层管卡,这其中杂七杂八的费用累加起来,四万五倒也是正常内的价格。”
温煦撇撇嘴,好像对这家店不是黑店感到非常失望。
花鑫接着说:“所以呢,这家店的老板不怎么样,东西倒是货真价实。而且,大厨的水准非常高。”
花鑫越是赞扬这家饭庄,温煦越是糊涂,忍不住问道:“那咱们怎么找茬?往盘子里放苍蝇吗?”
花鑫被他逗乐了,随后神神秘秘地说:“过一会,你就知道了。”言罢,抬起手来,马上有侍应生过来,低声问需要什么服务。
花鑫一本正经地说:“把你们主厨找来。”
侍应生一愣,随即问道:“请问哪道菜不和您的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