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煦刚刚施舒展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低声说道:“我觉得有点奇怪。钱毅那块表是停止在案发时间,说白了就是钱文东的死亡时间。所以,手表停止的时间就应该是被害人的死亡时间。但是,汪厉的手表却不是。”
花鑫想了想,说:“汪厉的死亡时间是12号00:30……汪厉被刺时间是11号22:00,之间相差了两个半小时。”说完,花鑫深深吸了一口气。俊朗的脸上见见浮现出困惑的神色。随即咂咂舌。
花鑫之前怀疑,手表停止的时间刚好是被刺的时间。此刻,事实验证了他的推论,可仔细想一想,这条线索并没有什么用处。故此,花鑫也好,温煦也好都不觉得开心。
汪厉的遗物中除了手表,还有一串钥匙和一个钱包。钱包里没有现金,只有几张银行卡和一张身份证。都是不能带回去的,
——
离开医院之后,杜忠波跟着去了花鑫的家。温煦煮了咖啡,三人在客厅边喝咖啡边聊案子的事。
从回来的路上花鑫就很少说话,这会儿杜忠波一个人说得口沫横飞也不见他搭个腔发个言什么的。杜忠波蹙蹙眉,不满地问道:“你是没睡醒,还是想什么别的事呢?”
花鑫面无表情地摇摇头,下一秒眼神瞥向了温煦,问道:“你怎么看?”
“我?”温煦捧着咖啡杯,被点了名,还有点意外。
花鑫点头道:“对,就是在问你。”
温煦坐得端正些,严肃地说道:“我觉得吧,有个环节比较奇怪。首先说,一个人处心积虑的想要杀死另外一个人,一定是有非常非常深的仇恨,恨不能对方吃饭噎死,喝水呛死、开灯电死、出门撞死……”
杜忠波哭笑不得地说:“你哪来这么多死法?”
花鑫白了杜忠波一眼:“我们家的就是这么耿直,不乐意听你把耳朵捂上。温煦,继续说。”
耿直的温煦继续说道:“这些行为都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让对方不得好死。我打个比方哈,比方说我想杀了杜……”温煦打住了话头,看到对方对自己那笑眯眯的表情,赶紧把忠波俩字噎了回去,“比方说,我想杀了某人”
杜忠波笑道:“这个比方好。”
花鑫抿抿嘴,也露出一点笑声来。
温煦搞定了比方说的对象,下面就流畅很多:“但是,在我看来,不管是哪种死法,都不如让病毒把对方慢慢折磨死来得好。那是什么病?HIV啊,我要是被感染了,一早找根绳吊死。不过呢,如果是我的仇人得了这种病,我会天天去探望他,告诉他我生活的多么健康啊,我的未来多么美好啊。但是他不行,说不定那天人就没了,就算活着也是提心吊胆。”
说道这里,温煦顿了顿,看看花鑫再看看杜忠波:“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吗?”
杜忠波:“……”
花鑫:“……”
温煦挠挠头发,焦急地说:“我的意思是,汪厉已经感染了HIV,为什么还要去杀了他?说句不好听的,死得痛快点,反倒是解脱了。”这话说完,温煦双手合十,抬眼看着天花板作揖,“对不起对不起。死者为大,莫怪莫怪。”
花鑫噗嗤一声,乐了。抓住温煦作揖的手拉下来,转头去看杜忠波:“你明白了吧?”
杜忠波笑得肩膀直颤,点着头说:“明白了,非常明白。”
“好。”花鑫放开了温煦的手,稳稳地靠在了沙发背上,翘起二郎腿悠然地说:“温煦的观点不能说是偏门,我觉得还是很明确的。所以,凶手会不会不知道汪厉是HIV感染者?如果不知道,说明凶手对汪厉不够了解,交情不深。但是这样的关系很难产生置对方死地的仇恨,这种解释太牵强了,不合逻辑,基本可以排除。接下来的可能性就是凶手知道汪厉是感染者,可问题又来了。就像温煦所说,给汪厉一个痛快好呢?还是让他被病毒慢慢折磨死好呢?这问题对凶手而言,哪个才是最好的选择?”
杜忠波放下咖啡杯,说道:“如果是站在凶手的角度讲,我选后者。”
“我也是。”花鑫沉着声,说道,“凶手好像很了解汪厉,不然的话不会采用下毒这种手法。而从凶手知道汪厉是感染者还要杀了他这一点来看,恐怕杀人动机不是单纯的报复,这里面或许还牵扯到利益问题。”
温煦一直凝神看着花鑫,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眼神中充满了纯粹的敬佩和炽烈的爱慕。
杜忠波本来听案件分析听得很入迷,一不留神瞄着温煦了,心里咯噔一下——这孩子,被鬼附身了?这是什么眼神?
第121章
下午两点整,副会长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房门关上的瞬间, 系统自动上锁。门上纤薄的显示屏亮出淡蓝色, 显示房门不可打开状态。
屋子里的加湿器一直在运作, 白色的薄雾散发着淡淡的芝兰香。屋顶与四面墙壁里面的高端设备, 使整个办公室像是在沐浴在日光中一般,明亮而又温暖。
打开左手边第一个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份文件夹。黑色色的文件夹上印着几个白色的字——滕华阳供词。
副会长想了想, 又把文件夹放回了抽屉里。随即, 拿起桌上的白色座机电话听筒,说道:“通知技术部罗建, 十分钟后到我办公室来。带上他自己的设备。”
电话那边的人应了一声, 电话就此挂断, 门房上纤薄的显示屏发出声音,随即显示出门口的来访者。
“进来。”声纹识别系统很敏捷地执行他的指令, 房门应声而开。
一身飒爽的姜璐走了进来,面色严正,站在办公桌前腰板挺拔, 给冷硬的办公室勾画出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副会长,您找我?”姜璐问道。
“调查员柯瑞,12号晚上在南丫山幻海酒吧后巷出了些状况。你去调查一下,如果有什么问题, 看情况处理。”
姜璐面不改色,问道:“请问, 具体是什么情况?”
副会长拿起了笔,翻开面前的文件夹阅读了起来,对姜璐的问题似乎满不在意,只是随口说:“枪战。”
姜璐的脸色微微一变,很快恢复了正常,说道:“好的,我马上就去。”
副会长的眉头微微一蹙,好像在文件上看到了什么让他困扰的事情,就此,姜璐不再多说什么,微微鞠了一躬,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悠长的走廊一如既往的安静,姜璐走进电梯,打开手机发出一条短信——五分钟后到北门B出口等我。
——
杜忠波接到警队电话匆匆离开了,没有了一句接一句的议论声,家里显得有些安静。花鑫懒懒地坐在沙发上,看着温煦收拾桌子,午后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落在温煦的身上,浅米色的T恤领口微微敞开了些,露出扇面似的胸膛,宽肩细腰、唇红齿白、神气清爽。
原来这就是心旷神怡啊。花鑫暗暗想着。
温煦把杯具放进水槽洗刷干净,忽然想起了一些事,转身走向客厅,边走边扬声问道:“老板,昨晚到底怎么回事?现在小七不在,你给我说说总没什么关系吧?”
花鑫猛一听温煦的问题,才想起一句话——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啊?什么事?”花鑫站起身来,边说着边皱着眉头活动脖子。
见他表情有些难受,温煦紧着上前几步:“老板,不舒服了?”
“啊,真是……不知道怎么搞的,可能是昨晚着凉了,有点头疼。”
温煦的手在裤子上蹭了蹭,上前去摸花鑫的额头,花鑫急忙闪躲。他不满地说:“别躲啊,我摸摸热不热。”
“不热,不热。就是头疼。”
“那你赶紧休息吧。”说着,按住花鑫的肩膀,让他坐在沙发上,“把昨晚那事说清楚,你上楼睡一会儿。”
“啊!头疼,要炸开了。”花鑫嗷一声站起来,好像脚底下踩着电门了似的,“不行了不行了,头好晕,再不睡觉一定会过劳死。我才三十出头啊,大好年华的。”
花鑫直奔楼梯跑去,担心自己在花样年华时期就香消玉殒了。
温煦愣愣地看着健步如飞的老板,等听见卧室的门关上的声音,才大声喝道:“老板,那你睡觉休息吧,等你睡醒了再说。”
关上门,花鑫把自己锁在卧室里,嘀咕着:“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较真儿了?……肯定是跟小七那兔崽子学坏了!”
阿嚏!
小七揉了揉鼻子,无奈地叹息了一声。看到坐在他面前的姜璐抱着双臂,一脸冷漠又不耐烦的表情。
“你最近怎么总往我这跑啊?”小七喝了一口杯子里的温水,呐呐地说,“要不是你每次来都冷着张脸,我还以为你看上我……”
“说什么呢?”姜璐厌烦地打断了小七。
小七一笑:“我还以你看上我这的哪个侍应生了。”
姜璐回头扫了一眼正在酒吧间忙活着的各色年轻小哥,清一水的眉清目秀……
小七继续喝着自己的温水,不温不火地说:“看上谁了?我给你问问去。”
姜璐不悦地问道:“郞奇,你这样有意思吗?”
乍一听自己的名字,小七险些呛着,“咳咳,你这是要跟我翻脸?我说过多少次了,我们都一样,什么都不记得。你根本是找错人。”
“哦?那我应该去找谁?”
“黎月夕啊。”小七笑着说,“你知道的,只有他才记得被时间轴改变的原始事件经过。去找他啊。”
小七的口气中有几分戏谑,姜璐冷笑了一声,说:“你故意的是吧?大老板亲自下的令,除了你们花鑫组的人谁都不可以接近黎月夕。”
“所以啊大姐,你饶了我吧。”小七趴在吧台上,一脸的苦情。
姜璐深吸了一口气,压低声音,问道:“我只想知道,你跟罗建的秘密任务是什么。”
小七一脸的懵逼表情:“秘密任务?什么秘密任务?”
“不用装傻,我知道在蜂巢行动中,你跟罗建还有另外一项任务。”姜璐的手指敲打着吧台,发出哒哒的声音。
小七看了看那根在面前有节奏敲打着吧台的手指,眼底闪过一丝疑惑。这时候,从旁边走来一个服务生。
“七哥,准备好了。”服务生把托盘放在小七面前,转走开。
姜璐瞄了眼托盘上的东西,一个玻璃杯里面是搅碎的水果泥,旁边放着两个鸡蛋。姜璐嫌弃地说:“这是干什么的?敷面膜?”
小七慢吞吞地直起腰来,拿起一个鸡蛋,斜睨了姜璐一眼。
鸡蛋在玻璃杯上磕下去发出清脆的声响,蛋液和蛋黄好像咕咚一声混进了水果泥里,小七这才懒懒地开口:“第一,我不知道你那个脑袋里是怎么衍生出这种古怪的想法。”说完,拿起第二个鸡蛋,磕在杯沿儿上,“第二,你不相信我,可以去问罗建。”
小七拿起打了两个生鸡蛋的杯子,用搅棒搅动起来:“第三,我不喜欢监理会的人经常光顾我的酒吧。”
说完,小七仰起头把满满一杯子的水果泥加生鸡蛋一饮而尽。咂咂嘴,感慨道:“强身健体啊!门在你身后,慢走不送。”
姜璐气呼呼地瞪着小七,咬咬牙,扯了自己的背包下了高脚椅大步朝着酒吧间的门走过去。小七也不看她,拿着搅拌戳着磕开的蛋壳,脸上的神情淡淡的。
——
晚上九点多,温煦把晚餐热了一遍,正准备端到楼上给花鑫的时候,门铃声响了。
“杜警官?”通过可视对讲机,温煦看到杜忠波站在外面,“你怎么来了?”
“你家老板在不在?”杜忠波问道。
“在,我给你开门。”
给杜忠波开了两个入室门之后,温煦跑上楼敲花鑫的卧室:“老板,你醒了没有?”
花鑫正百无聊赖地在浏览网页,听见温煦的声音下意识地说:“又要睡了。”
“别睡,杜警官来了。晚饭都热了两回了,你下来吧,先把饭吃了再吃点药。别睡了啊。”
花鑫一个纵身下地,走到窗口掀起窗帘看向院子里,只见杜忠波脚步匆匆地走过院子。
花鑫光着脚走到门口,捏着鼻子说:“咳咳,知道了,这就下去。”
温煦摇摇头,叹息着:“怎么还严重了?”
花鑫跑进卫生间,看了看自己非常健康的肤色,有些懊恼地咂咂舌。打开水龙头,双手沾了点了冷水往胸口洒了一些。
“哦,哦哦!好冷!”
——
杜忠波站在客厅等花鑫下来,闲来无事拿着遥控器换台玩。温煦泡了一壶茶端出来,说道:“他病了,稍等一会儿吧。”
“病了?”杜忠波诧异,“下午我走得时候还好好的,病的够快啊。”
“他说是昨晚着凉了。”
“拉倒吧,酒店房间的暖气光着睡都没事。”
温煦正在摆放餐盘的手一顿,抬头看着杜忠波:“昨晚,你们,你和他……”
杜忠波说:“啊,昨晚我们俩一起睡的。”
一起……睡……
这时候,花鑫从楼上走下来,说道:“我前辈子又没作孽,怎么可能跟他一起睡。”
温煦闻声转回身,急忙迎上去,看到花鑫倒是愣住了:“老板……你,你还好吧?”
杜忠波看到花鑫也是愣住了。这人穿着厚厚的毛衣,脖子上还围着厚厚的围巾,面色很苍白,整个人无精打采的。杜忠波忍不住问道:“你这是感冒了,还是患上不治之症了?”
“滚,少咒我。”花鑫走下楼梯,看了看温煦,有气无力地说,“没事,明天就能好了,别担心。”
“快到那边坐下吃饭,吃完饭好把药吃了。”说完,温煦上手扶着花鑫慢慢地走。
杜忠波咧着嘴,一副没眼看的样子。
温煦扶着花鑫坐下,拿起薄薄的被盖给他盖好,又给他背后垫了两个垫子,回身拿起餐盘上的白瓷碗,用勺子搅动里面的白粥:“我给你做了白粥,多少吃点。”说完,吹了吹,像是担心花鑫被烫着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