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猫救回来了,卓雨默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
因为他人现在还很虚弱,醒了一阵子就累了,没躺一会儿就又睡着了。等他再醒来时天已经黑了,父母还守在身边,可钟慕依然没现身。
卓雨默不禁有些担心了。
不知道公司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
不光是骏光,嘉逸那边肯定也有波及。
还有各个媒体也要打点应付。
可能还要去警局做笔录。
以及钟黎那边也要分神照顾。
想着想着,卓雨默又心疼得直皱眉,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其后接连三天,卓雨默躺在病床上时睡时醒的,雨早就停了,他却一直没见到钟慕。但每次醒过来总能看到床头又多了几样他喜欢的点心,问爸妈是怎么回事,他们也只说是钟慕叫人送过来的。
下午时,沈慈英又打发卓航回家给孩子做饭。待老公走了,沈慈英摸摸儿子的头发,犹豫半晌才说道:“其实这几天钟慕每天都来过。”
“来过?什么时候?”卓雨默吃惊,身体动了动刚想坐起来就被母亲按着肩膀给压了回去,“怎么不告诉我?”
“他来的时候不是深夜就是一大清早,那时候你还睡着,他不忍心叫你,说看看就走。那些点心,都是他早上带过来的。他怕你知道是他一大早起来做的,特地叫人去外面那些店买了东西拿了包装盒,让我们别告诉你。他还要我们转告你,小猫恢复得很好,让你别担心。”
听完母亲的话,卓雨默沉默了一会儿,眨眨眼睛,眼眶不觉就开始发热了。
“他是不是瘦了?”
沈慈英没说话,只是又摸摸儿子的头发。
卓雨默闭上眼睛,只觉得胸腔里酸酸胀胀的,很难受,但又古怪地能从中体味出一丝丝带着苦涩的甜蜜。
出院那天又下雨了,病房里开了窗户,风吹进来居然有一丝丝凉意了。
卓雨默穿上了母亲带过来的外套,父亲怕他走路牵得伤口疼,特地去租了一辆轮椅。年富力强的男人正想把儿子从床上抱到轮椅上,西装革履的青年微微喘息着小跑进了病房。
他果然瘦了。
卓雨默看着站在门口的青年,歪着头冲他笑了笑。
但精神看起来还不错。
看样子各项事务应该还比较顺利吧。
“我来吧。”青年走到病床边,温顺地对卓航说道。
卓航斜着眼睛睨了他一眼,哼了一声不打算理睬,弯腰刚想抱住儿子,谁知青年大逆不道抢先一步直接把人从病床上抱了起来。
“你干什……嘶——”卓航刚想一声狮子吼,不料被身旁的老婆暗算,胳膊上硬生生挨了一顿掐。
而这边这对小夫夫似乎已经完全沉浸在了二人世界里,对视的两双眼中只剩柔情蜜意天无棱天地合,完全没注意到父母那边的暗流汹涌。
钟慕推着卓雨默出了医院大楼,远远地,卓雨默就看见医院大门口好像又堵着几个记者模样的人。他担忧地扭头看了看身后的钟慕,钟慕轻轻抚摸着他的脖子柔声安慰道:“别担心,他们就是守在那里碰运气而已,没有你的允许,他们连照片都不能拍。”
卓雨默忽然意识到,在这一个礼拜里,钟慕做的事可能比他能想到的极限还要多。
他被抱到车上之后,钟慕让他稍微等等,说着他人就又一路小跑着进了医院大楼,过了大概十多分钟才回来。
“做什么去了?”
“一点小事。”钟慕扭头看向卓雨默,“回家吧?”
青年的眼睛仍是好看的,只是比起初见,当中多了些宛若划痕的伤痛。卓雨默心中微微一惊,不知这些伤痛究竟是他带去的多还是钟晋南带去的更多,只是下意识抬手摸摸他的脸,揽着脖子将他拉近,抬起下巴吻在了他轻轻闭起的眼睛上。
“我这不是还好好的吗?”
他轻声呢喃,不出所料地,手臂感受到来自钟慕身体的震颤。青年伸出手小心翼翼捧着他的脸,怕弄疼他似的,手掌几乎只能说是蜻蜓点水般地悬在他的脸颊旁。
“对不起,雨默。我知道说再多遍对不起都没办法弥补我的错误,我……”钟慕的声音很轻很温柔,但深藏其中的自责与恐惧却宛若冰刃深深扎入卓雨默的心脏。
“钟慕,”他轻轻叫着爱人的名字,在他嘴唇上吻了一下,“我跟我爸妈说过的,还来不及跟你说:可恶只属于作恶的人,你没有任何错误。钟慕,你比任何人都坚强,你找到了我,救了我,还战胜了藏在你身体里暴戾的那部分,你用不着去崇拜虚构的英雄,你自己就是。我爱你。”
他说完,便闭上眼睛深深吻住了爱人。
回家途中,钟慕开车绕路去了宠物医院。
那只被钟晋南虐待的小猫此刻正躺在猫窝里睡觉。因为手术要剃毛的缘故,小猫身上秃了好大一块,还带着伊丽莎白罩,看起来小小的、丑丑的,颇有几分透着可爱的滑稽。
但它就那么躺在猫窝里,闭着眼睛翘着胡子,睡得嘴都合不拢,偶尔还呼噜两声,像是做梦了在说梦话。
太可爱了。
卓雨默坐在轮椅上低头看着这只又小又丑却万分可爱的猫咪,心都要化了。
宠物医院的医生说猫咪已经渡过了危险期,不用继续打针了,但药还是要吃的。小家伙这两天食量有明显上升,体力也在渐渐恢复。
他们最后把猫咪带回了家。因为它还没有单独的猫窝,钟慕想让它睡在玉环的窝里,又怕玉环仗着块头大欺负它,一时愁得头都大了。
神奇的是,当他偷偷摸摸试着把小猫放进玉环的猫窝时,玉环明明看见了,还飞快地跑了过来,一张圆若玉盘的硕大猫脸凑了过去,没咬它,只是用28" 第二人格背着我领证了[娱乐圈]27" > 上一页 30 页, 鼻子拱拱它的小脑袋,居然准了奴才的擅作主张,就任它睡在自己的超豪华猫窝里滚来滚去。
钟慕盯着伸出舌头舔舔猫咪小鼻尖的玉环,愣了愣,心情简直能用震惊来形容。
“玉环啊玉环,虽然你看着又胖又坏,但心地挺善良的嘛。”他说着就要弯腰摸摸主子的头,谁知这家伙扭头一脸严肃地看着他,举起爪子打开了他的手,接着又飞快地跑开了。
“……”
“哈哈哈哈……哎哟喂,好疼……”一旁目睹了全过程的卓雨默忍不住笑出声,却又在下一秒因为扯到断骨而疼得恨不得喵喵叫。
“没事吧?”钟慕见状,都没心思可怜又被主子嫌弃的自己了,忙起身大步走到卓雨默身边,“都说让你上床躺着了。”
“躺了一个礼拜,累死我了。”卓雨默抽着气,慢慢靠在椅背上,“这样挺好的。”
“那我们去后院坐坐吧。”钟慕边说边把搭在椅背上的毯子抖开披在卓雨默身上,推着他慢慢出了门。
钟慕家的后院长了些不知名的花草,种子是他无聊时自己上网随便买的,拿到手了也就在后院随手种了,当时连会不会长出东西都不知道,只是很随意地每天松松土浇浇水,没想到还真的破土发芽抽枝开了花。
“你这几天都在忙什么?你爸的事……解决了吗?”卓雨默问道。他不想让钟慕太紧张,所以刻意不去看他,只是扭过脸看着花圃中那些不知名的小黄花小蓝花,眯起眼睛耐心数着花瓣。
“他被刑拘了。”提起父亲,回忆起爱人惨遭虐待的模样,钟慕此时的语气仍有些激动,“我一定要再把送进监狱!”
钟慕的手搭在卓雨默肩上,此时手指微微收紧,卓雨默却觉得万分心痛。他抬手盖在了爱人手上,手指摩挲着他温暖的手背,扭头看着他,轻声说道:“钟慕,他已经不是你生活的重心了,他已经什么都不是了,他不值得你再为他付出任何东西,哪怕只是一时的激愤。他影响不到你的生活了。”
钟慕闻言愣了一下,但很快就领悟了卓雨默话中的意思。他反手抓住爱人的手,弯腰在他的手背上轻轻落下一吻。
“但他既然敢铤而走险,惩罚还是要的。”
“这是肯定的。”卓雨默点头,继而话锋一转,“公司的事呢?你叔叔呢?我上次去找你的时候,不是你叔叔和你爸站在一条线上……”
“在董事大会之前我爸就被警察带走了。”钟慕捏着卓雨默的手,见他的注意力都在自己的话里,便悄悄地张开手指与他十指相扣地交握在了一起,“真的是多亏你连上了小宝。那天我报了警之后一直陪着你爸妈,到深夜才回去。小宝没电了,我推它上楼充电时发现了你发送的定位信息,当时立刻就报警了。要是我能早点回家,要是定位信息能更精确一点,我就能早点找到你,你也不会被我爸……”
钟慕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当他冲进旧仓库看到父亲举着皮带狠抽他的雨默时的心情。
他的雨默浑身是血。
他想起自己小时候,想起自己儿时面对父亲时的恐惧。
他不知道那时雨默是不是也和他一样恐惧绝望。
在那一刻,他是真的想杀了父亲。
身旁的钟慕忽然陷入沉默,卓雨默抬眼,就见他红着眼睛咬着牙,像极力忍耐着哭出来的冲动。
“你做得已经很好很好了。”他边说边将钟慕的手拉到唇边,万分爱恋地亲吻着他的手指,“你找到了我,救了我,还打败了你的父亲,不要再自责了。”
钟慕没说话。
卓雨默便也跟着沉默了。
但他们都不再为这种静默无声惊慌,仿佛此时就是需要不开口不说话,听风声,听无名的小花摇曳,听畏惧与伤感流逝。
钟慕推着卓雨默在后院慢慢地转,慢慢地又与他讲了这几天里的事。
董事大会上钟晋南没出席,钟建雄一个人孤掌难鸣,原本他们是觉得胜券在握,情势却在短短几个小时内被彻底倾覆。钟慕把卓雨默送去医院之后便风尘仆仆赶去骏光,带着血参加了董事大会,沉着冷静地向各位董事简述了爱人被绑架的事,并回答了他们有关他人格分裂的问题。
他否认了自己患有人格分裂症。
因为从头到尾,钟慕和骆庭都是同一个人,他们有着相同的记忆,有着同一套人生经历,被同一个噩梦折磨。
他的解释条理分明,轻而易举说服了向来难缠的董事,而在之后的发布会上,他同样表现完美地回答了各位记者的提问,几乎算得上无懈可击地破除了他患有人格分裂症的“谣言”。
听钟慕说到这里,卓雨默微微一愕,扭头问道:“那你和骆庭现在是……”
“不知道算不算人格融合。”钟慕弯腰将滑下的毯子重新给卓雨默披上,“我的人群恐惧症不治而愈了,骆庭也再没出现过了。我……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了。”
卓雨默瞪大眼睛。
“白医生又给我做了催眠治疗,这次成功了。她也说骆庭似乎真的消失了。她猜测说是我去救你时内心被压抑的暴戾冲动彻底释放,那都是我从我爸那里学来的,我怕我也变成大哥那样,所以一直不敢面对。骆庭之所以会出现,也是因为……因为我想见你,我不想死,可我不想自己亲手做那些暴戾的事,骆庭这才出现。我现在……不想逃避这部分了,这就是我身体里的东西,我能控制好它。”
钟慕说着,弯腰吻在了卓雨默头发上。
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掏出一看,立刻接了。
“哥……你是说真的吗?会不会对你的病情有影响……好,我知道了。”
知道是钟黎打过来的,卓雨默一直安静坐在轮椅上没出声,直到钟慕打完电话才问道:“大哥怎么了?”
“负责你这起绑架案的警官几天之前联系我说,他们查阅我那件案子的案宗时,发现我和大哥的妈妈两人的死也很蹊跷,他们正在进一步调查,想请大哥在必要时能出庭作证。大哥他……同意了。”
第86章
钟晋南绑架案的审理已是一个月后的事了,因为案件涉及的所有人几乎都算得上是名人,这件案子也格外受人关注,早在公布审判日当天起就有媒体一步步跟进,每天跟踪报道案件进展,而普通的民众对这些豪门恩怨自然也颇有兴趣,每天也是跟着媒体报道的进度兴致勃勃宛若追看连载。
到了正式审理那天,卓雨默、钟慕与在媒体眼中颇为神秘的钟黎三人作为证人都到场了。
经过一个月调养,卓雨默的伤已经痊愈,甚至还因为钟慕锲而不舍天天补充营养,他还胖了点。今天他和钟慕都穿着很正式的西装,左手上的同款婚戒分外惹人注意。而钟黎今天的气色也不错,比刚回国时的状态好了不少。钟慕和卓雨默怕他穿不习惯太过正式的西装,特地为他挑了一套休闲西装。
三人一到法院门口,等在外面的记者便蜂拥而至。
“钟先生,
今天的被告是您的父亲,请问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卓先生,您今天能否透露一些案件发生时的细节?”
“钟先生,您认为控方胜诉的概率有几成?”
卓雨默和钟慕已经习惯了这种阵仗,他们担心钟黎的状态,一路护着他进了法庭。
开庭后,戴着手铐的钟晋南被法警带上了被告席。才出狱不久,又在看守所待了近一个月,他看起来更瘦了。
钟慕只看了他一眼便不再关注,倒是他身边的钟黎一直盯着父亲,直勾勾的眼神颇有几分瘆人。
“哥,别看他。”钟慕小声说道,轻轻拍了拍钟黎的肩。
“嗯,不看。”钟黎说着低下头,有点无措地掰着自己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