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君趟这一趟浑水趟得憋闷,横竖太玑没出什么乱子,十二仙又都捞回来了,便撒手骑牛回八景宫,不再管两教之事。
元始也对门人吩咐下去,叫他们各顺天命,该留下助周的助周、该回山的回山。待安排到咩太,沉吟后留他和南极破红沙阵,又对太玑叮嘱了两句,才回玉虚宫。
两方人马各自散去,太玑心事重重回到周营,却是无心去参与南极仙翁和咩咩讨论怎么破红沙阵救哪吒等人出来了,独坐在营中发呆。
“天机。”伏羲言简意赅。
太玑心里有点好笑,天机这种东西,还不是他和师父说了算,伏羲直接来问他不就好了,自己在这里琢磨个什么劲儿?
可是伏羲他们这种人,大抵跟后世那些被称为科学家之类的生物有些异曲同工之处,问题的答案非得自己求算出来才行,任太玑怎么给他捣乱,他都不理会。
太玑瞧得着急,便对他道:“你要是脑子记不住,就在石头上刻下来啊。”
伏羲睁大眼睛抬头看了他一眼,立刻着手捡起地上的尖石就往那画卦台上记,越画眼中震动越多,越画越疯魔。
太玑顿时“咦”了一下。
他将寻宝罗盘托在手上,意外道:“这附近似乎有天地灵宝出世……距离倒是很近,我们不妨先去看看?”
陆压是头一回见他的法宝罗盘,眼中带了些好奇:“都听你的。”
太玑兴冲冲扛着铲子跟着坐标走,只半盏茶功夫,就到了妖族大营附近。水草丛生的溪流边,一只身纹锦绣、头上有着黄色斑点的小奶狗定定望着犬戎扎营的方向,高高仰起脑袋,对着西方长长“嗷呜——”了几声。
太玑眼睛一亮,几乎立刻就兴奋起来了。
雾草!是他!!
先前在六道轮回时,多亏贪狼君帮忙掩护,太玑才顺利助伏羲转生投胎。当时被他带走了一块金砖留作辨认之用,没想到竟在这儿遇上了!
太玑瞧见那双笑眯眯的桃花眼,不由会心一笑。
这贪狼君也是个人物,被灌了两回忘川水,居然还能留下些许记忆,上古妖神们果真个个都深不可测。
广成子被金砖阻住,心里那点儿莫名的惊惶更甚,见太玑和那小婴儿一齐盯着他,架不住双重攻势的广成子,只好手掌一翻将地上那小金砖托在掌中,重新塞回贪狼君的小肉爪里。
届时信仰西倾,西方自然大盛,有这般光明存在坐镇,便是他和接引曾做引人诟病之举,也干系不到西方大运上了。
他俩于是就选定了那生了灵智的六根清净竹。
但那臭小子实在太滑,准提一边追着他跑,一边寻找成圣的机缘引子,可谓焦头烂额。
这不刚得了忘川之水,还差一味能引人断念断欲之物,玉藻就送上门来了。
“商之将亡既是天命,玉藻自知强求不来,尽人事罢了。我并非求圣人助我灭周,而是想求一道保命符,如若王朝倾塌……”
球球在地上滚了一圈,凶巴巴对着陆压“喵嗷”了一声,还亮了亮自己的小爪子。
陆压挑了挑眉,装作什么也没看见:“是我。兄长们知道你打不过吴将军,软磨硬泡让我们溜过来帮你的。”
斩仙葫芦里小金乌的元神们叫嚷起来:“噫!小十脸皮越来越厚了,谁软磨硬泡了!金乌式呸呸!”
“就是!我们明明是关心帝女妹妹的终身大事!”
龙犬倒是认得金乌们的元神,不由迟疑起来,又忍不住看了陆压一眼:“您……”怎么被射日箭射了一次,神魂也会变的吗??
他们一行出山瑞光四射地赶去西岐,蓬莱这边收到消息,也是坐立不安。
通天思来想去,觉得三霄要惹上大.麻烦,遂换来座下多宝道人,嘱咐道:“三霄此番收了阐教十二仙,不好处置,已是骑虎难下。我若现身去西岐,亦是乱上添乱。帮她们是与天作对,不帮却又寒门下弟子之心……你即刻带我口令去寻你三位师妹,让她们见了师兄们不要失了礼数,还有,叮嘱她们暂不要再管公明的事了,若不想断了得道的仙缘就赶紧回三仙岛。”
她三人根骨非凡,通天也是抱着能让她们躲过封神就躲的心思,但如今祸难临头,却也是左右为难了。
多宝道人得了指示,也速往西岐去。
而三霄这边,捉了十二金仙大出了一口恶气,商营一片欢庆。她们坐镇九曲黄河阵,傍晚时分却见诸天庆云金莲涌动,云霄暗道不妙,纠结道:“不好,这是师伯来了。”
怪不得大道急着把自己发配来这里控制事态。
自己何其幸运,在千钧一发之际被陆压拉了回来。
而师父却踏入了无情道,消逝掉一切欲望情感,不再对是非、因果、善恶有任何在乎……
没有人拉师父回头。
尽管如此,师父还是千方百计钻空子帮了自己。
太玑回过头来,半侧着身子茫然瞧着他。陆压眨了眨眼睛,认真勾头又盯了许久,依然如此。
是他方才眼花了……?
太玑莫名其妙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去,然后落在了自己腰间偏下的位置,又抬头看了看他的手,如此往复两三次……回过什么味儿来的太玑忽然脸色爆红,条件反射反手一记重剑就拍到了陆压脸上。
“你是流氓吗!!”
陆压被突然到来的重剑砸懵了,无辜捂着脸颊,委屈极了:“你打我做什么呀……”
“师叔、师弟?!”广成子孤零零伸着手,周围空荡荡的有些萧瑟。
轩辕笑吟吟道:“师父,劳您屈尊几晚了。”
广成子:“……好、好说。”一定是他养徒弟的方式哪里不对QAQ!
太玑回帐的路上,便同云中子将花太的事讲了。咩咩小心翼翼抱着花盆儿,捧给云中子瞧,云中子并不通这些灵根果子的养护,见状也是十分心疼:“怎会变成这样?上次我见他时,还……哎,镇元子道友若见他这般模样,定会忧心难过。”
太玑把那云荔玉盆的功效告诉了他,姑且算个安慰:“这花盆也是个宝物,不比地书里的水土差,就是不知何时才能把他种出来。”
陆压嘿嘿笑了笑,死皮赖脸凑过来:“不生气啦?”
太玑张了张口,又“哼”地一声扭过头,却是同陆压并排走了。
陆压得了便宜,大方打量起四周,疑道:“这混元金斗里头怎是这么个光景?古里古怪的……”
“混元金斗?”太玑顿了顿,顷刻就明白过来:“原是被这东西收了。”
他们走了大半个时辰,四野广阔无边,半点寻不到尽头,渐渐觉出反常。太玑止了步子,忽道:“不对,这里不是混元金斗。”
一人两鸟齐齐眨巴着眼睛盯着他,十分整齐划一。
刑天环顾一圈,皱眉道:“你们……?”
太子长琴匆匆从地上爬起来,掩饰道:“无事无事,叽叽在教我新的法术。”
刑天狐疑看向了那颗叽球,又看了看乖巧认真的太子长琴。
莫非是九黎的人攻过来了?教法术要变回原形的吗?
……陆压呢?
太玑茫然无措。
方才那魔气袭来之时,分明是陆压挡在他面前……莫不是……
被那魔气啃食干净了……
这么大的一座山谷,竟然……只剩下他一个安然的人。
三十三天外,紫霄宫。
天……塌了。
太玑坐在宫内,失神想着下界的事。花花他们不知回到了玉虚宫没有,长琴身上的封印也还没弄明白,丐丐被师父带走了,不知要做些什么……
这一切究竟是怎样发生的,太玑到现在也还有些迷茫。
次日,众仙步行排班,重整旗鼓,至那红沙阵前,要将此阵一举破去。
太玑知道南极和咩咩此行是天数所定,不会出什么乱子,倒也不怎么担心,遂同陆压约好了各自办完自己要做的事,就在大营汇合。
他交代了众人,待救出哪吒等人后第一时间将雷震子送来见他,耐心在蓬下等他们破阵。
陆压去找多宝感应二尸机缘,太玑知多宝秉性,虽有些放心不下,但也随了陆压。
第42章:
“而我,本身就是没那么大破坏力的法则,不像丐丐和傻咩,因此对自身和世界的影响都不大。照这个速度,就是在这儿呆个千年万载的也不成问题。”
他看了一眼太玑眨巴着的豆豆小眼,又刻意道:“而且我在这世界还没玩够,等我想到了心愿,再来找你不迟。”
往生之后,便会将他们统统忘了,更是再也见不到太玑。太玑虽从未跟他们说起过找方法救他们的细节,但想来也绝不会是轻易就能完成的一段过程。
日后等他们都走了,这世界岂非只留太玑一个人形单影只?
如若可能,多陪二叽一会儿便是一会儿罢。
广成子摇了摇头,“擅长风系法术之人数不胜数,筛查的范围实在太大了。”
他一心惦记着鸿钧的禁令,不愿让太玑牵扯进其他的事里去,便试图劝太玑道:“小师叔,册立已经结束,功德也都散下去了,我们带天皇圣人去火云宫给大师伯交了差便罢,莫要再多生事端了吧?”
太玑好不容易才出来一次,哪肯这么轻易回去,“你没听羲皇说吗,他须在人间寻得可靠有名望之人托付天下,才能放心同我们回火云宫任职,我们来都来了,当然要把他好生接回去,这事才算办完呀!”
广成子哭笑不得:“小师叔,你这借口未免也太冠冕堂皇了些……”
太玑拉住他一只衣袖,小爪子轻轻拽了拽,露出几分乖巧,讨好道:“人间几日于仙境洞府不过几刻钟功夫,师侄就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转过头,又看到长琴浑身浴血,咕啾寄宿的琴身上剑痕深刻,琴弦皆断,险些没站稳。
这……发生了什么……怎会这样?!
太玑心中一片混乱,山河社稷图不知何故突然开始疯狂汲取他的灵力,他额上浸满汗珠,咬牙操控着法宝,体内的离火珠自发运作起来,高速吸收着周遭的天地灵气填补他空荡的內府。
那柄凶煞的魔刀径自飞了起来,同刑天手中的方盾旋转环绕在咕啾身边,不许图中任何人接近伤害他。
风云变色,日月无光,卷轴上浮现出群山挺拔和汪洋峭壁,一颗一颗飞出金色的文字,每个字都仿佛要榨干太玑全部的力量:
太玑将阐教二代弟子的着落安置完毕,便去玉虚殿向元始师兄辞行。
师父曾提醒过自己,封神之劫与陆压要清算的因果有关,太玑依稀能推测出陆压的麻烦会应在什么地方、大概发生在什么时间,所以在那之前,为了能顺利帮陆压渡过麻烦,也让自己有更万全的把握,他还必须去一个地方。
送走昊天之后,他渐渐明白了许多从前想不通的事情,同时也发现了一些盲点。
他的“过去”在异世界遇到了“未来”的昊天,可……现在的他,又是怎么来的呢?
他所经历过的一切,本是一个顺畅直线的时间轴,昊天的存在令这条线的末端和前端连在了一起,成了一个环。但这个环当中,其实是有一个不可忽视的断点的,足以称之为漏洞……
咩咩和太玑上控不过瞬息之间的功夫,比读条的元始可快多了,等元始意识到琼霄先一步被定在原地、并无还手之力的时候,他的玉如意已经飞了出去。
秀太不住拍着结界,急得目眦欲裂,哭喊道:“住手!快住手!你们别伤我姐姐!别伤我姐姐!!”
“哐——”地一声巨响,那三宝玉如意砸在琼霄天灵盖上,琼霄全身一震,颤抖着看向了被困住的秀太,顷刻双目流下两道泪痕,嘴巴张张合合:“……你……快跑罢……”
她头破血流,直挺挺从云端倒了下去,一道元神往封神台去了。
秀太目瞪口呆,霎时脸色惨白一片。
太玑这才领悟鸿钧刚才说陆压跟他来紫霄宫“心中已有想法”是个什么意思。
他先是喜妖族有了安稳着落,随后又想起陆压托他打听之事,便犹豫起来:“师父,陆压同我说,那东西似乎与他善尸的机缘有关……”
这么直接送给通天师兄是不是不大好啊?
鸿钧几不可查地冷哼一声,在太玑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是不是幻听了之前,就已全无破绽地安抚他道:“他机缘合该落在截教,不必担心。”
太玑也不好多问,只直觉师父似乎……并不大喜欢陆压?
众人等了好半晌,只见风雷,却始终没有雨水落下,再一看,积累起来的云竟还有散开的趋势,一时面面相觑,看向延维的眼神也逐渐有些不对了。
太玑同广成子对视一眼,同时皱眉。
有人在干扰布雨!
太玑不知是谁在背后捣鬼,但却不会放任呱太被这人阴了去,他灵机一动,随手解下身上的定风珠,往那雷云深处一掷。
这定风珠还是上次在八景宫同大师兄PY交易铸造材料时换来的,太玑一直把它当颗没用的装饰品,这回倒派上了用场。
帝辛愣了一愣,原来是在这里等他,“一个江山罢了,给便给了,孤王文韬武略,被歌功颂德了多少年,早就听腻了。”
玉藻不由抬头看他。这么长时间,他大概也知道了帝辛同女娲那桩事是个什么情况,也清楚帝辛的手段和能力,并非世人所传那等昏庸荒淫之人,这人竟敢对他许出这样的承诺,当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