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脚刚糊弄走陆压的四个皮皮仙,背上的汗蹭地就窜上来了。
太玑原先以为陆压一直在娲皇宫追求红娘,想不起来他,才始终没有同他联系。却没想到陆压其实早就来了昆仑,而且好像已经来了很长时间了。
花花问他有没有同陆压置气,太玑还莫名其妙,再听花花转述黄龙所言,太玑心里头就有些不是滋味了。
广成子黑着一张脸,表情又硬又木,恨不得给在门口大吼的自己一个耳刮子。
陆压这厮,防不胜防啊!!!
他紧盯着还坐在地上发呆的黄龙真人,不住引黄龙往太玑那边看,黄龙顺着他的视线瞅见了太玑,顿时回过味儿来,冷汗唰地就下来了。
……夭寿!小师叔怎么在这儿?!
黄龙真人看到陆压已迈开步子想去同太玑打招呼,情急之下戏精上身,急中生智,眼疾手快拉住了陆压衣摆,死死扯住他道:“哎呦!那个、陆压道友,我站不起来了,你快扶我一下。”
第33章:
蚩尤:“……”这欠揍的臭小子!!
那颗圆滚滚的土包在蚩尤脚下地面移动,周围是还未散去的朝圣言的强仇金光,远远望去,就像是……
一大片光明烈焰烫得小土豆满地乱窜。
喵崽在团队里喊话道:“都还愣着干嘛啊!土豆都要烫熟了!”
太玑方才回神,开着大风车飞进强仇圈:“风来吴山——!!”
他从怀中摸出一颗圆滚滚的舍利子,递到太玑面前:“当日在旸谷,那射日箭本要取我性命,被这舍利子击歪,算是救了我。我察觉这舍利子上有些玄妙因果数,只是以我之能实在不足以窥破其中天机。”
“这东西是准提那秃驴留下的,我欠了它恩情,但也着实不想将它带在身上。你既修的是天道,不妨将它带去紫霄宫请道祖看看门道。”
太玑接过那舍利子瞧了一眼,皱眉道:“就是这东西砸的我?”
陆压失笑:“应是吧。”
“那贼光头挑拨巫妖矛盾,害帝鸿他们变成如今这般模样,这舍利子不正是他曾干涉巫妖一战的证据么?你为何不把它交给帝俊或是太一?”
幽冥,忘川。
太玑直挺挺从空中掉下来,还未落地,便瞧见了陆压,顿时心头一松露出笑容。
女娲虽不按套路出牌,但看样子确实没有为难陆压,也没再把他捆起来。想是她为了让自己有威胁紧张感,才绑了陆压的。
他刚举起手,想要呼唤陆压,便瞧见陆压身边还站着个红衣美貌的小姐姐,不知听陆压说了什么趣事,掩唇咯咯笑个不停。
陆压也是一副讨好模样,鞍前马后围着小姐姐转,旁边的女娲甩着尾巴尖笑吟吟看着他俩,那眼神直像瞧稀罕宝贝。
太玑抓着脑袋,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众人大半都知道他的身份,闻言也不由谨慎起来,广成子同燃灯对视一眼,掐指刚算了几下,便骤然一惊:“不好!蚩尤那混账竟派人去偷袭人族后方了!”
太玑心头一跳,还未追问下去,漫天黑雾中传来张狂笑声,蚩尤率巫族大军出现在前方,周遭喊杀之声环绕,他们不知何时竟已被包围起来!
轩辕见状立刻便明白了怎么回事,他脸色十分难看,一旁的延维却没什么顾忌,脱口骂道:“你这人怎得说话不算数!约好了以破阵为限,居然这么输不起,又是偷袭又是反悔的!”
蚩尤毫不在意道:“胜者为王,你们自己天真,怪得了别人?”
斩仙葫芦里的金乌元神们凑作几团白光,窃窃私语:“七哥,我方才是不是眼花了,我好像看到小十对着叽哥流了口水……”
“你没眼花,我也看到了……”
“多半是小十又站着睡着了,睡觉磨牙流口水不是常事么。”
“是、是这样啊……为啥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禺号不轻不重拍了下葫芦,让他们小声一点,但有办法这话已说出口去,后悔也晚了。
云中子疼惜道:“他小小年纪,难得有此大慈恻隐之心。令众生免于魔气侵染、护住中土灵脉实属大功德,只是他如此不顾惜自己……我该如何同镇元子道友交代。”
陆压也跟在一旁思索:“一直听闻人参果九千年成熟,他如今连个芽儿都没长出来,也要按这个年头算吗?”
云中子打了个激灵,当即正色拉过咩咩:“这样,待此间事了,我便带他去南极道兄那里瞧一瞧。南极师兄喜植仙桃仙草,道场中不乏灵芝仙药,他或有法子帮小果儿。”
咩咩听得花太有救,立刻乖顺道:“媳妇儿去哪我就去哪!”
“媳妇儿?”云中子常年不在玉虚宫,不知咩咩平日私底下都是这么叫花太的,听到这称呼不知想到了什么,竟出神起来。
……但……
太玑又瞧了瞧陆压和他身后的小姐姐。
果、果然还是觉得有点儿……小小的不舒服……就、小小的!
太玑不敢让自己那点心思暴露出来,匆匆把小脑袋转向了女娲的方向,遮掩住情绪道:“娘娘,我在进入六道轮回之时,遇到了一个妖族的人,他自称是司掌北斗枢星之人。多亏有他加以掩护,我才能顺利带着羲皇混进去。”
“哦?是他?”女娲面上浮现出几丝兴味,“他可曾交给你什么东西?”
太玑沉吟片刻,主动道:“师父,天庭神位空缺,阐教杀劫将至,恳请师父允我带一道封神之旨上天庭,以延缓杀劫。”
上封神榜之人入得神道,供职天庭,但无缘元始,但凡想成就大道者,都会以之为不美,此举必引得各方势力利益纠缠。只要这水搅得够浑,他再有意“渎职”些,让天道看得到就是吃不着,届时定会忍不住“督促”他。
陆压毕竟是因为自己才惹毛了天道的,在天道眼中就算再不顺眼,优先级也绝对低于自己。天道忙着收拾他这不听话的继承人,哪还有心情去管陆压?
鸿钧深深看了他一眼,“那臭小子究竟有什么好?你还凑上去给他当挡箭牌?”
“师父,那一缕魔魂有什么好?让您冒着被天道察觉的风险,费功夫藏下来?”
呱太于是更肯定这雾不是好东西,想试试一口气驱散了它,忽听战场上琴声铮鸣,他吹笛的手指一顿,便见自己的小福蝶们纷纷被劈成两半,可怜巴巴落到地上。
呱太皱眉回头,见太子长琴抱琴立在他身后,崩崩梆梆弹着古调,下意识跳出脚下铺开的光圈。
“伤人非我所愿,然族人大仇在前,得罪了。”
呱太心法还没切回来,哪敢这么跟他打,正欲喊大侄子来帮忙,却见刑天擎盾将轩辕死死挡住,还喝道:“你的对手是我!”
呱太顿时翻了个白眼,连跑带跳躲着长琴的弹棉花,情况狼狈极了:“你们莫小问都没有感情的吗!能不能让本呱切个毒经!!”
她嘴上虽说的是埋怨话,可脸上的笑容却温和的紧,让太玑不禁想到了跟她画风十分接近的紫切黑花太。
再转头一瞧,目光落在她尾巴旁边糊成几团的泥疙瘩上。女娲瞥见他视线,藏了手中藤条,眼都不瞧地上溅的泥点子,微笑道:“那是我无聊时造的人族,我多送些人去给后土轮回,等他们越来越多,总有那家伙被撑爆的时候。”
“……?”这些是……人?
太玑面色古怪,实在有些想象不出他们投了胎之后会长成什么模样。
女娲说着便随手抟起一坨泥土,对着太玑比划道:“若是小友喜欢,我照着你的模样捏个娃娃送给你,保准比这些小人用心十倍。”
陆压难得有机会下手,可抱到了小少爷,身体却硬地不听使唤,他梆梆在太玑背上拍了三下,又觉得不该是这么个样子,犹疑了一会儿又梆梆拍了三下。
若有外人在此,便能瞧见他们身上悄悄镀过了一层极淡的红光,转瞬即逝。
可惜这二人全不在状态,谁也没注意到。
太玑终于没忍住,问道:“你……拍完了吗?”
“拍、拍完了……”
不光他一人,参与人巫之争的阐教金仙们大多都知道所谓“天道大势”落在何处,偏帮人族,不光是为了所谓大义,也为了他们自己的修为。每思及此,广成子对上轩辕就总觉有些理亏歉疚。
轩辕哪能不知他在想什么,故意顺着话头道:“祖巫共工残余势力在人间蛰伏已久,飞廉和屏翳虽各得其惩,但共工部族并非只剩他们二人,他们似在筹谋一件大事……我如今将要登天,已无力阻止。不过我已提前提醒颛顼,鲧那小子对山河之事别有见地,但愿他能力挽狂澜。”
黄龙隐隐听出他话中所指,爽快道:“若日后真叫水神余孽得逞了,师叔暗中帮你看着点便是。”轩辕都是这般机智又玲珑的性子,他儿孙们也未必会差到哪儿去,搞不好他帮着帮着就捡回来一个水灵徒弟……
黄龙真人白牙都忍不住咧到耳朵根了。
白鹤小童整日守着个花盆儿,跟南极师兄跑了,一老一少天天研究怎么种果子,孤寡老人黄龙真人胸口疼,觉得再不收个名正言顺的小徒弟,他都要无法呼吸了。
太玑拜在鸿钧膝下,双手奉上一颗带角的头颅,对鸿钧道:“咕啾他们离开时把这个丢给了我,师父先前给广成子师侄他们授下符印,想来就是为了这个吧?”
鸿钧目光落在蚩尤的头上,一缕黑气缠在他七窍之中,萦绕不散。
在三十三天外这等清净地呆了百十来天,都未让其中魔气散去,可见其不同寻常。
鸿钧站起了身,挥手布下太玑熟悉的结界,嘴角似是微微扬起了一点弧度,又似乎忧心忡忡。
太玑原来是看不懂师父眼中的东西的,如今慢慢地能看懂一点了。但看懂之后,又愈发觉得师父眼中的东西好像有了更多他看不懂的存在。
太玑隐隐察觉到自己似乎问到了相当重要的一件事,师父自有师父的道理,他虽不理解,却还是认真记下了,郑重点了点头。
鸿钧将一册法宝交给他,嘱咐道:“这是天书封神榜,你带它上天庭,昊天见了自有安排。我会另行通知你三位师兄,叫他们共同议定名录。”
太玑接过那卷天书,上面空无一字。他深吸了一口气,昂首挺胸道:“定不负师父厚望!”
按天定的命数,妖族理应同巫族一样,就此衰落下去的。但太玑和陆压当时为妖族找到了截教这个靠山,大战之后,截教吸纳了昔日妖教诸多弟子,万仙来朝,大为兴盛,俨然成三教中势力最大的派别。
这是,还没出生的他。
是天道费尽了周折,最想得到的东西。
名曰,“造化”。
太玑先前就有所察觉,在洪荒和现世的两段经历的轮转中有一个细节漏洞,便是他自己。
师父多次提醒过他,小伙伴们被这个世界吸纳之后,同世界法则融汇,成为天道完善规则的某一部分。而他不断送小伙伴们去往生,除了能将他们同法则分离开,也是在为天道服务,助它掌握这些规则。
第34章:
他手心里的小黄叽蹦跶个不停,成功引回了他的注意力,熟悉的密聊传入脑海,麟驹这才渐渐了解到现下的处境。
陆压眯起了眼睛,看到太玑蹦蹦跳跳的欢悦模样,只觉心中的疑惑快要塞爆了。
奇怪。
眼前的这个人,虽然是他亲眼看着盘瓠化形变来的,但很明显并不是盘瓠。
太玑同他这般亲近,似乎相识已久了。可按道理说,太玑自出生起几乎就都在紫霄宫、蓬莱岛、玉虚宫禁足,怎么可能会有机会认识妖族的五色龙犬呢?
……雾草!不能再接着想了!!
太玑手忙脚乱揉着昭明的猫脑袋,匆匆岔开话:“等、等你脚上的伤养好了,可有什么心愿吗?虽然‘光明’听来不像有太大破坏力的法则,但总归还是不能放着你一直留在这里。”
喵太懒趴趴伏了下去,抬了抬眼皮:“心愿自是有的,就怕你做不到。”
太玑立即挺起小胸脯:“只要你说得出,我定竭力帮你!”
喵太瞧了他一眼,非常坚定:“我想要我族统治世界!”
太玑还未来得及阻止,昊天已干脆利落将那分.身烧了个干净,连半点灰都没剩下。
“……”太玑讷讷看着那渣都不剩的分.身,默默咽了咽口水。昊天半身功力,少说也有千把万年……果然能当玉帝的都是狠人啊。
昊天表面严肃,心里却在滴血,脸色也有些发白,疏离对轩宫道:“神君如今可还放心?”
“我……”轩宫一时愧疚,他虽生气昊天想偷溜,但若是为防备所设……确是他太过敏感了。
他皱眉斟酌想要想解释清楚:“我并非——”
山似的巨人轰然倒下,手杖滚落在地上,将干涸的土地都染成殷红的颜色。
小金乌们终于得救,团团将应龙围住,哭诉着这九日来的恐惧和不安。
应龙枪尖一甩,叹了口气道:“你们闯下了大祸,速速跟我回天庭罢!”
十日同出,下界生灵涂炭,即便是妖皇亲子,帝俊也很难太过偏私。
即便夸父身体极为强悍,太玑也忍不住有点忐忑,他手里的重剑虽没刺伤夸父,但百十斤的重剑带着强大的惯性撞上脆弱部位,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太玑又想起了方才那令人牙倒的铿然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