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撞仙完本[仙侠耽美]—— BY:焦糖冬瓜
焦糖冬瓜  发于:2018年10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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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小蝉捂着耳朵,但脑海之中大浪拍岸的声音延绵不断。
王大勇的尸身落在地上,只见他眦目爆珠,脸上都是淤泥,像是从泥土里爬出来的一般。
乡亲们远远地看着,都不敢靠近。
江无潮收剑入鞘,低下头来叹了一口气。
“诸位乡亲,这屠夫也是被人谋害。现邪灵已离体,还望诸位念在同乡之情,将他好好安葬了吧。”
忽然之间,乡亲们全都围了上来,又是下跪,又是磕头。
“原来这位才是真的仙君!”
“多谢仙君为我们驱邪伏魔!”
就在大家叩谢江无潮的时候,有人发现那个假仙君正偷偷挤出人群,意图逃跑。
“神棍要跑了!”
“想跑!要不是你出馊主意坏了我们鹿蜀镇的……风水!怎么会有邪灵进来!”
乡民们闹不清楚御邪咒是什么,就直接把它当做风水了。
“揍死他!”
“还骗吃骗喝那么多天!”
江无潮好不容易制止了村民们对假仙君施暴,再一转身,就发现坐在屋脊上的路小蝉和那个年轻公子不见了。
路小蝉握着竹枝,一路摇摇晃晃,好不容易才跟着舒无隙回到客栈,立刻就倒在了榻上。
“好难过啊……这是怎么回事啊……”
“那是因为江无潮的鸣澜剑所借之势,是声音。而你的听觉比一般人敏锐,受到的影响自然比寻常人要严重。”
“所借之势……那是什么?”
“无论是修为千年的仙也好,手持神兵利器也罢,一个人的力量都是有限的。世间邪灵皆以欲念为食,吸食的邪念越多越深,就越强大。与之相反,仙门剑宗就讲求天地共感,借世间万物的灵气,来祛邪化煞。这就叫做借势。”
“哦……你刚才……刚才说江无潮的师父……凌念梧的境界只是‘借势’?还有比那厉害的?江无潮又是什么境界?”
虽然耳朵里海浪声不绝,但每次舒无隙只要一说话,路小蝉就觉得像和风入幽谷,耳朵里就舒服安宁起来了。
“修行最初,自然是要结丹。如果没有丹元,就无处蓄真灵。”
“嗯,然后呢?”路小蝉伸手想要拽舒无隙的袖子,舒无隙依旧避开了。
他只要一停下来不说话,路小蝉就难受得不得了。
“接下来,就是‘入势’。在这个境界,修真者与世间万物共情共感,学会与世间生灵建立联系,找到自己最擅长借用的精元。这就是江无潮现在的境界。”
“哦哦,他擅长借用声音?”
“嗯。”
舒无隙又不说话了,路小蝉气得蹬了被子。
你多说几个字,是会死5" 酒撞仙4" > 上一页          7 页, 吗?
天天就知道“嗯”、“嗯”、“嗯”,又不是上茅房!
“嗯”什么“嗯”!
舒无隙不紧不慢地拎着被子向上,给路小蝉又盖起来了。
眼见着路小蝉又要蹬被子,舒无隙却隔着被子一把扣住了他的脚踝。
他的力气似乎不大,可就是稳稳地让路小蝉的腿再也动不了了。
“在江无潮的这一重境界里,他只擅长借用声音。那么他结出的剑阵,威力也有限。”
舒无隙很有耐心地解释着,他的声音轻缓延绵,却又带着一种特有的灵气,沿着路小蝉的千思百虑蔓延进了他的心房。
“哦哦,那么之后呢?”
“之后便是真正的‘借势’,这一重境界山川湖泊,皆可入阵。剑阵威力,宏可至鲲鹏,微则肉眼难以辨识。”
所以这一重境界在于调度。
“这是各派掌门的境界吗?”
“嗯。执梧山庄的凌念梧,在六百年前就已经擅长借势了。可之后又过了七百年,他竟然还没有进入‘大势’。”
“那是什么?”
“借三千世界之精魂,携天下剑气入阵。”
路小蝉指尖颤了一下:“这就是所谓‘大势所趋,不可逆转’?”
“差不多吧。”舒无隙隔着被子轻轻摁着路小蝉的脚踝。
路小蝉故意去踹他,在床上一会儿翻身,一会儿去招惹舒无隙,终于惹得舒无隙一手扣着路小蝉的腰,另一手握住他的脚踝,他的头发落下来,路小蝉将他的味道闻得更清楚了,于是眯着眼睛笑了。
“这好厉害啊!天下有谁能有这一重境界吗?”
“自然是有的。”
舒无隙的声音里完全听不出来他正摁着路小蝉,又或者被路小蝉动来动去磨掉了耐性,相反他扣着路小蝉的力度恰到好处,既让他动惮不得,又不觉得完全没了自由。
“比如呢?”
“南离境天的剑宗尘谬,她的暮晚剑可借日月精魂。”
“还有呢?”
“西渊境天的剑宗澔伏,他的重枭剑可借山川地脉魂灵。”
“好厉害呢!其他的剑宗呢?”
“一千三百年前的无意境天之战,东墟和北冥的剑宗陨落,后继无人。”
“这样啊……”路小蝉叹了口气,“那么无意境天呢?无意境天的剑宗我知道,他叫泱苍!意思是‘泱泱三千世,苍生为己念’,对不对?”
舒无隙的手指忽然扣紧了被子,路小蝉的骨头差一点都被他捏断。
“啊呀!好疼!”
舒无隙立刻松了手。
“……你还记得他?”
他的声音里一直没有什么情绪,只有这一刻,仿佛有了人的感情。
一种期待从喉间溢出,却又不得不紧紧收着,让人听见了莫名心疼起来。
“收养我的老乞丐跟我说过啊。我又没见过泱苍,也没听过他说话,不存在‘记得不记得’。”
那一刻,路小蝉只觉得星星之火似要照亮黑暗,但却瞬间黯淡熄灭了。
只留下无法用语言形容的黑暗。
“各方剑宗,是不是就是修真的极限了?”
“还有最后一重境界——去势。”
“去势?就是不再借天地万物灵性的意思吗?”
“对,凭空造物,是为真神。没有人可以达到这个境界。”
“哦。”
“现在你可以睡了吗?”
“我耳朵里难受……要不然你唱首歌给我听?我听着听着也许就睡着了?”
路小蝉隔着被子,去碰舒无隙。
舒无隙就像被烫到一样,要避开,却没有避开。
路小蝉乐了,原来除了吹气,还能这样碰你啊!
他撞了胆子,隔着被子,反过来扣住了舒无隙的手。
之前舒无隙的呼吸平缓从容,但是此刻路小蝉却听不见半点他的呼吸声了。
“无隙哥哥,原来你的手腕是这样的。”
路小蝉的手指圈起,还好这个时节的被子很薄,路小蝉能够感觉到舒无隙腕骨的弧度。
“无隙哥哥,你的双手是不是就撑在我的身边?”
路小蝉侧过脸来问。
“……是的。”舒无隙的声音有些紧,还有些烫,好像一旦他的气息碰到了路小蝉,就会成为燎原大火。
“真好,就像抱着我一样。”路小蝉小心地挪动着自己的手指,仿佛伸进了舒无隙的指缝里。
“小蝉,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如果没有的话,就睡……”
“我有!你的手指是不是长长的,很温润,很好看?”路小蝉问。
“我……不知道对你而言什么样的手,算好看。”
这是第一次,舒无隙的回答不在肯定。
但路小蝉却喜欢他犹豫的声音。
“那你记住,你的手对我而言就是最好看的手。因为它会给我盖被子,会保护我。”
路小蝉眯着眼睛笑,他相信舒无隙不知道什么是美、什么是丑,分不清富可敌国和一贫如洗的区别,但此刻他一定明白自己感激他,也珍惜他为他做的一切。
良久,舒无隙没有回话,只是任由路小蝉隔着被子扣着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路小蝉:嘴巴甜起来,才有人给我饭吃,给我盖被,为我赴汤蹈火!
胖瓜:得了吧,就你那两把刷子,也只有没见过世面的舒无隙会找你的道儿!
第18章 我家哥哥长什么模样?
渐渐的,耳朵里潮水不断的声响轰鸣而来,路小蝉松开了舒无隙,转而去敲自己的脑袋。
“哎哟!哎哟!又来了!吵死个人了!”
“我给你治好耳朵,你以后会不会乖乖听我的话?”舒无隙终于开口了。
“会!会!你赶紧让我耳朵里的声音停下来!”
“以后还看热闹吗?”
“不看!”
路小蝉斩钉截铁,心里想的却是——乖乖,看热闹这种东西,有热闹还能不看?
“侧过身去。”
路小蝉立刻侧过身,舒无隙不知道在他的耳朵里滴了什么东西,一阵凉意落入路小蝉耳朵里那片沸腾不已的海水,瞬间归于宁静。
路小蝉几乎就在那个瞬间,睡着了过去。
睡梦之中,他又看见了那个全身挂着瓶瓶罐罐,腰上挂着一个酒壶的少年。
云巅之上,万物此消彼长的灵气随月光起伏,无意剑海也如同婴儿的呼吸般温柔。
历经了千万年天地灵气洗礼的玲珑寒玉一层一层堆砌而上,无情地镇压了所有试图攀附而上的邪灵横欲。
只有一个少年的笑闹和奔跑声在不断回荡。
“你看!你看!我在你无意境天种的花竟然发芽了!不是都说这里集天下剑势威压,寸草不生!看来世事无绝对!”
那少年十四、五岁的模样,眼睛很大,笑起来还有两颗若隐若现的梨涡。
他正捧着一个白玉小盆,一脸期待地飞奔向一个背影。
对方没有转身,只抬了抬手,白玉小盆就裂开了,嫩芽落在了地上,眼见着就要枯朽凋亡。
“你若有闲,当多参悟太凌阁的医道经典,早日冲破‘借势’的境界。”
那声音清冷至极,因为没有情绪,所以有种说不出的空灵纯粹。
“我就是在参悟啊!”少年的眼睛红了,小心翼翼将那株嫩芽捧在手心里,“你不知道什么是欲,就不能说自己无欲。你未曾经历生离死别,就不能说自己看破生死。你没有经历过这一花一世界,一叶一枯荣的盛衰,未曾拿起,何来放下?”
“只要不起意,就无念。无念,则无欲。”
“我信了你的邪!自欺欺人!这三千世界,终有什么让你起意!引执念!你越是压抑,就越是欲壑难平!”
“放肆。”
少年眼睛一亮,捧着手中的嫩芽,想要绕到对方面前,可偏偏那人又转向了另一侧,始终不得见。
“你嫌弃我放肆了?我也觉得我特别放肆!你赶紧千里传音,唤那老骗子带我回家!”
“休想。”
那人衣袖轻轻一甩,冷墨般的夜色即将泛起一轮缎白。
少年只觉得一股强劲的灵气迎面而来,就像玄天坠九霄。
他倒吸了一口气,双手乱抓,摸到了柔软的被子。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梦。
现在梦醒了。
“是不是口渴了?”
舒无隙的声音响起。
路小蝉手指一紧,他的声音和梦里那个人的声音太像,可却又不像。
梦里的人,声音冰冷到空无一物。
但舒无隙的声音,听似无情,却有着容纳百川的包容。
“对,我口渴了!”
一个茶杯端了过来。
路小蝉拿起来猴急地一饮而尽。
“还要,还要!”
杯子里的水又满了。
路小蝉咕嘟两下又喝完了。
“我睡了多久啊?”
“一天。”
“什么?那现在是第二天晚上了?”
“嗯。”
“我这么能睡?我一直睡在榻上,你睡在哪里?”
“我不需要睡。”舒无隙取过了路小蝉手中的茶杯。
那一刻,路小蝉知道他的指尖距离自己的手指连一寸都没有,只要自己抬一下手指,就能碰到他,可是舒无隙就像知道他的小想法,手离开的特别快。
“你不需要睡……那你一个人干什么?”
修行吗?
“不干什么。”
“那就是发呆?”
舒无隙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路小蝉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说:“你总不是……就这样看我一晚上吧?”
“嗯。”舒无隙的声音很轻,正好被窗外吆喝声给盖住了。
路小蝉侧过脸,仔细分辨着镇上的人正在议论什么。
好像是谁家死了人?
路小蝉掀开被子,光着脚就要踩在地面上,脚心立刻就被竹枝给抬住了。
“穿鞋。”
路小蝉歪了歪嘴,他这辈子没穿过一双完整的鞋。客栈掌柜收了舒无隙的银两,给路小蝉准备的都是镇子上最好的软底鞋,可惜路小蝉……糙惯了,那种不贴地的感觉反而让他不舒服。
好不容易把鞋穿上了,路小蝉摸来摸去到了窗口,脑袋探出去听。
“陈家真是造了什么孽啊!老爷子刚走,少爷也没了!”
“是啊!陈家老太爷的头七还没过呢!”
路小蝉的耳朵尖动了动,又听见有两个女人从窗子下面走过,正在八卦。
“你说什么?壬二娘那个不守妇道的女人不见了?”
“肯定是因为镇长说要绑她去县里见官!”
“那是当然,她可是毒害亲夫的罪妇啊!如果不是她让王大勇愤怨冲天,怎么会招来邪灵?”
“可我记得,她有只胳膊都给王大勇在酒肆里给剁了,受了那么重的伤,她能跑哪儿去?”
路小蝉刚摸了摸鼻子,就听见舒无隙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你答应过我,不看热闹了。”
“我这是听听热闹。”路小蝉指了指耳朵,立刻露出讨好的笑来,“你放心,我肯定乖乖的。陈家谁死了,跟我也没关系不是?他们要是曾经赏过我一口饭吃,那我于情于理也得去上柱香。可惜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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