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群吃个半饱，见主人家不再投喂，也就三三两两熟门熟路地钻进桑林，自己寻食去。等那些走后，陈大牛把拌好的食槽放到一个特意围出来的空地里，然后又去把关着母鸡带鸡仔的特制鸡笼提来把它们放进去，又等它们吃得差不多又放了装着水的浅水盆进去，这才离开去前院。
不想才走几步发现那边厨房腾腾冒起浓浓烟雾，顿时吓了一大跳，顺手操起竹节下接水的水桶撒开大长腿就冲过去，大老远就扯开嗓门就叫嚷。
“不好！失火了！！”
方言就是在吵杂里醒过来的，迷糊中听到有人喊失火救水，顿时吓得一骨碌翻身而起，也没顾上身子的不适，随手捞起大概是张继给准备的搭在床头前的凳子上的衣服匆匆套上就冲了出去。
等冲出门却傻眼了。
“这是……”
陈大牛尴尬地傻笑着站在院子里，脚边一个水桶，另一边是他大姐方雅，估计头发都没来得及梳披散，同样一脸焦急窘迫，而最让人注目的是厨房门口的张继了。
长衫袖子都沾了灰，脸上也是，此刻正一脸羞窘。
“怎么了？怎么了？哪里失火了？”这时院门口那也冲进来两人，嘴里边喊着问。
看到冲进来的小叔小婶，张继脸上更是尴尬，接着后面更多的人进来――爷爷奶奶，甚至是大伯一家也都来了。
张继：“……”
“不是说失火吗？怎么都站这里？”张齐有些懒洋洋地问，张春燕忙拉了他一下。
陈大牛搔搔头呵呵笑两声，不好意思地说：“是我的错，睡糊涂没看清就喊了，不好意思。”
“啧！一大早的瞎嚷嚷什么吓人……”张齐很不高兴地抱怨，却又再次被张春燕扯了一下，发现爷爷奶奶看过来的目光才闭嘴不说。
张春燕笑着柔声道：“没事就好。”
“对对。”张刘氏也给自己儿子使了眼色，跟着笑着说，“没有才是好事，好事！”
张瑞中也点点头，不过看向张继时眉头一皱，沉着脸轻斥，“君子当远庖厨，你看看你弄成什么样？哪办点还有读书人的模样？”
不想张继却不是很在意地笑了笑，说话的对象也是张老汉两人，“让爷爷奶奶担心了，我只是见大家忙了大半夜，给给言儿他们做顿早饭，没成想弄巧成拙，还吵到了大家，都是我太过自信了。”
张齐听了嘲讽地掀掀嘴角，眼露不屑，张春燕却猛然抬头看过去，目露复杂，接着看向方言暗暗咬了下唇，随后撇开了眼了。
张瑞中本还想再训，却让张老汉给制止了，并且还给叫回家去，张瑞中不敢顶撞他爹只好带着妻儿三人回家。
而张罗氏和张秀莲听了却感动得眼泛水光，张瑞中则是笑哈哈的竖起了拇指，当下毫无顾忌地赞道：“这没什么！小叔挺你。”
张继忽而腼腆地垂头，又抬头往方言这边看：“可惜就是没做成。”
张罗氏笑眯眯地说：“没事，奶奶来做。”
“娘，还是我来吧。”
张秀莲忙出声，结果两人都在门口被张继给挡住了，“继儿？”
听到这的方言瞧见张继投过来的视线，最后无声叹口气，走过去对奶奶和小婶道：“还是我来吧，奶奶和小婶你们都去休息。”
顿了顿，又笑着加了一句，“继哥习惯了吃我做的。”
在场的人以及还没走远的大房一家听见了这话，又再一次反应不一。
张秀莲和婆婆对视一眼，顿时笑得眉开眼笑，“好好，那你去做吧，我们回去，呵呵~”
至于陈大牛几个大男人对视一眼，咳了一声也各自寻了由头走开了，没一会厨房前就空起来。
那边陈大牛提着水桶回去正好遇上刚匆匆赶来的方锦张毅，连忙把两小子拦住，哄着两人去给他帮忙。
……
等人都走光了，方言这才转身看张继，略无奈地问：“怎么了？”
张继呵呵笑：“我确实是想给你做早饭的，这不是怕你醒来了又饿吗。只是我给忘记了放油了，鸡蛋都给糊锅底了。”
“……”方言抽了抽嘴角，抬腿要跨进门，脸色却微微一僵。
呃，怎么现在又有感觉了？
张继一见他脸色不对立即反应过来，连忙伸手扶住他，有些歉疚，“慢点，要不你坐旁边教我好了。”
方言瞥了他一眼，没想到他却是一脸认真，不由心一软，“那也可以。”
“嗯。”
听着对方雀跃地声音，方言也不由得跟着翘起了嘴唇。
君子远庖厨什么的，在他们家是不存在的。
第60章
经过两人的合作, 早饭毫无惊险地完成, 虽然味道和以往的不一样（差了很多）, 不过饭桌上其他人在交换了个眼神后，依然淡定地给吃完了。
房间里，张继背对着方言换衣服, 方言边拿过他换下的衣服看着他略沮丧的背影，想了想开口道：“你看，你还是很有天赋的，大家都吃完了。”
背对着他的张继轻轻勾起唇角, 说话却带着些许低落, “其实你不用安慰我, 味道还没你的一点点, 是大家都不想让我难堪而已。”
呃！方言抓头, 这样闹别扭的男孩还真不好哄。
“放心吧, 糊掉的那些都没人看见, 而且他们只会佩服你，说你既读书好又会做饭。”
“真的吗？”
“当然。”
“那好吧。今天你打算做什么？”
闻言, 方言一愣，他还真没想好要做什么，不过这里基本也是没得闲的，什么时候都有事做。
“没吧……”略迟疑，忽然想起前两天做的决定，又改口，“如果没什么要紧事的话可能去抓鱼吧。”
张继顿时转身过来, 一秒放晴，“一会我去挖饵。”
“……嗯。”不过方言还是松口气，有精神总比没精神的好。
而本来一直被陈大牛和方雅给拦着没能凑过来的张毅，总算在张继拿锄头时趁两人不注意溜了过来，当知道两人要去抓鱼时小孩顿时就不干了。
上次没带去镇上就算了，这次说什么他也要跟着，张继心情很不错，而且就在村子附近随时都有人经过，因此就爽快答应了他的要求，张毅开心了，赶紧蹦跳着跑去告诉小伙伴这个消息。
张继心情好好地跟在后面，他也是去桑林那边挖蚯蚓，而那边方雅正领着弟弟方锦在摘桑叶。虽然有一批蚕已经缠茧，可依然还有一些还需要喂养，所以也没有停下采摘，顺便捡鸡蛋。
虽然不是特意留的，但是家里的母鸡数目也挺多，现在除了抱窝的，加上他们喂得足够，所以现在每天依然还有鸡下蛋。而由于一直是半散养的，有些并不是跑回鸡舍这边下的，都直接在山里草丛里下。
开始数量还没这么多时，方言也是没想到这点，还是有次张毅和方锦追逐玩耍摔进草丛里偶然发现的，两人还以为是山里来的野鸡下的，当猎奇又找起来，结果还真又给找到好多个。
后来知道了是自家鸡下的，方言就再次找人来帮忙除了一次草，后来就干脆每年都除一次，这样一来就算为了避免鸡乱钻下蛋，也可以促进桑树的成长。
年年下来，种了桑树的范围杂草也没有那么密了，一眼望过去只有一排排比较整齐的桑树。
后来他干脆在桑树根用稻草和枯草随意堆成一个窝状，看看它们会不会自己去那里下，慢慢的效果还不错，基本去那里捡就可以了，只有偶尔才会在其他草地里捡到鸡蛋了。
鸡蛋下多了，吃也不可能吃那么快，除了那些留出来孵的，其他就收集起来，多了就趁空去镇上卖给那家酒搂，可依然还是积攒了好些，所以方言打算腌一些做成咸蛋，这样也可以存储久一些。
趁着张继去挖蚯蚓的空当，他挑了一篮子出来清洗，正好厨房里的火还没有熄，可以烧盐水，烧好放着等回来凉了刚好。
他这边正忙着呢，门口忽然传来马匹的嘶鸣声，走到厨房门口就见苏二哥以及顾秋走进来。
顾秋见就笑，“我们见门没关就进来了。”
“没事。”方言边撸下袖子边说，“怎么来这么早？吃过了吗？正好火还烧着，我给你们做点吧。”
“吃了才来，你不用忙。”顾秋连忙阻拦，接着看到晾在筛子里的鸡蛋，不由惊奇地问：“你……这是在忙什么？”
方言顺着他看过去，没有隐瞒笑着说：“哦，我是想弄点咸蛋，家里鸡蛋有些多，不好存放。”
“咸蛋？”
“嗯，就是把鸡蛋腌了。”方言换了个说法。
顾秋感叹地看着他，最后转向苏二哥道：“还是言弟想法多。”
“谁知道他那脑袋是怎么长的，尽能想出些稀奇古怪的法子来。”苏二哥没好气地说，“没看咱娘可把他宝贝的，我这个亲儿子都靠边站了。”
说得顾秋忍不住失笑，方言有些尴尬，不过发现这次顾秋来似乎有点不一样了，不禁又瞄了一眼，顾秋发现了还以为是他不好意思，就笑着帮他解围。
“那是因为他们年纪都还小，也不看看你都比人家大几岁，好意思跟他们争？”
苏二哥噎了一下，方言更尴尬了，不知该接什么话好，虽然苏家确实没把他和张继当外人，可他们也不能肆无忌惮接受并接这样的话，偶尔卖萌还行。
好在顾秋再次解了围，注意力又转回到鸡蛋上来。
“所以你这是在准备腌吗？也是用盐？”几年前由这村传出去的腌酸菜，可是到现在依然还很受欢迎，如今也都不算秘密，而他们也知道了那也是由方言想出来的法子。
方言点点头，“不过要放凉了才行。”
正好锅里的盐水也煮好了，只要倒出来放凉就可以，方言就没有再厨房多待，带着两人又坐在了架子下，并告诉他们张继去林子里挖蚯蚓去了，至于为何这么久还没回来……
“应该是又带着小锦他们捡鸡蛋去了。”
“捡鸡蛋？”
夫夫俩几乎是异口同声，方言不由好笑，“是，就在桑树林里，若是师兄顾秋哥也有兴趣的话不如也去看看？反正时辰还早。而且不知道今日你们要来，家里的鸡早上都放出去了，得等晚上才回来了。”
不想苏二哥摆摆手道：“不着急不着急，明日再去也不迟。要不要去看看？上次来走得匆忙，你也没能好好看看这里的景色。”
“好。”顾秋笑容明朗。
方言瞄了两人一眼，抿唇偷偷笑了。
看来张继的主意不错，顾秋跟着去了余县一次，回来人更开朗了，以前眉目间总缠绕着的淡淡愁绪都消失了。
方言想想也还是去看看吧，免得那几人一玩起来就忘了时辰，而也到这时候，张继也总算露出了孩童的一面来。
“那走吧，我们一起去看看。”
说完得到另两人应允，三人一起朝后山的桑林行去。到了山脚的鸡舍，方言提高嗓门朝山上喊，问张继他们在哪边，这样他也好让苏二哥顾秋两人走另一边。
结果还等来张继三人的回答，倒是先遇上了采桑回来的方雅。
见到弟弟身边的两人，方雅微微侧身站到了一个桑树后，方言微微蹙眉但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为苏顾两人道：“我大姐，家里的纺线就是我姐帮忙的，蚕也是她在照顾。”
闻言，顾秋快速扫了那边树后只露出半边裙摆的方雅一眼，就又收回视线，恍然地说：“那就是刺绣很好的你姐姐了吧？”
“嗯，就是她。”
苏二哥忽然开口：“我好像听到小师弟在哪了，我先上去，等会你们再跟上吧。”
顾秋柔和笑着点头，“好，你自己当心点，小心蛇蚁。”
“嗯。”苏二哥应了一声就目不斜视地顺着小道上山。
等他走出去一段路后，顾秋才收回视线，那边方雅依然没站出来，不禁微笑道：“妹子，出来吧，没关系的。”
方雅顿了顿，最终还是走了出来，朝顾秋微微一礼，顾秋连忙避开，“妹子不必多礼，我待言弟就如亲弟弟一般。”
方雅还是行完礼才抬头，顾秋看清她的样子不禁在心底微微叹口气，思及她的遭遇不禁心生怜惜。
“久慕妹子的手艺，如今得见妹子也是我的福分。”
方雅看了方言一眼，知道那是帮弟弟和弟夫良多的苏家人，因此对顾秋也很感激，“只是一点劣艺，当不得顾公子的夸赞。上次顾公子托我绣的已经做好，只是不知合不合公子的心意，等会我让言儿拿来给您过目，如果有不何意的，我再改。”
“好，不过不着急，妹子你慢慢来。”看出方雅还是有些拘束，顾秋久转向方言笑道：“夫君一个人上山已有一会，我不太放心，我们也上去找他们吧。”
“好。”方言忙答应，又转向方雅，“姐，厨房里的水盆帮我拿东西盖，别让人倒掉了，那个我有用。”
“知道了，小锦他们在东面那呢，你们快去吧。”
“好。”方言应了一声，又拿上一个篮子，这才领着顾秋也上山去了。
别说，张继还真的是挖着挖着就给忘记了，不过也是不知那些鸡怎么知道的，他抓的蚯蚓装在一个竹筒里，一个没注意不知从哪里钻出的一直只花榛鸡悄悄给碰倒了，然后里面的蚯蚓就被它饱餐一顿，再后来又来了几只，在他身后争抢。
最后更过分的是，都直接在他锄头底下抢食了。
张继连忙喊来俩弟弟帮忙赶走它们，无奈尝到甜头的鸡群也精得很，知道了绕路迂回，趁着三人没注意一个飞扑，叼着蚯蚓就跑，来回几次后，张继挖得满头大汗，竹筒里的成果少得可怜，倒是围在附近徘徊不去的几只鸡脖子鼓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