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足情深————环
  发于:2008年1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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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头护士拿着表格出来,要他们去付款,阿芳的姐姐马上把责任推给陈洁,让陈家去清帐。辉子气的想骂人,陈涛叫他照顾好姐,把陆三平拉出去到门诊付钱。
阿芳不是城市户口,当然也没有医保,光是进医院叫急诊做比超就花了七百多,陈涛掂了一笔,又跑到大门口ATM机上取了一千多,回去时,看见辉子和阿芳他姐吵的热火朝天,原来她坚持要医生把所有检查都做完,要求配最好的外国药,听说医生建议保胎,她还强烈要求住院观察,听的人心头一阵阵冒火。
"哥,少听***废话,我们走。"
陈涛把一千塞到陆三平手里,没等他抬头,一个拳头狠狠揣到他肚子上。这下狠的陆三平直哼哼软倒在地。
辉子不甘心,也凑上去补了一脚,叫道:"姓陆的,我奉劝你趁早把房产怔名字给我改过来,我们两家井水不犯河水,要是你还想找麻烦,以后出门最好多长个心眼。"
两兄弟小心的扶着失魂落魄的姐姐回家,今天这事闹的街坊邻居沸沸扬扬,陈洁丢不起这个人,实在不想回去,陈涛叫辉子去家里拿了点姐姐的随身衣服,自己先把姐姐接到他们丹凤的家。
等辉子拿了东西回家,天已经大黑了,陈涛正在厨房煮东西。
"哥,姐呢。"
"我让她先到床上躺一躺,今天够她受的,等这碗粥好了叫她多少吃一点。"
辉子点点头,恨恨的说:"早知道姓陆的这种人品,我当初就应该好好教训他一顿,亏我们还这么照顾他。"
"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们谁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啊。人心是会变的。"陈涛黯然的眼神中弥漫着万千思绪。
"哥,"辉子心疼的搂着他,郑重的说:"不管别人怎么变,我绝对不会变。"
"是啊,你呀就一点好,无论做什么事都是认死理,傻的彻底。"陈涛笑着拧拧他的鼻子。却被辉子一手牢牢把住,看着对方的眼睛,他们自然而然贴近脸,轻轻的吻对方的唇。
啊!
一声惊呼,两人齐抬头,陈洁站在客厅中央,震惊无比的看着他们两,脸色惨白双手颤抖:
"你们......作孽啊!"

35
陈涛看着姐姐完全吓傻了,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辉子反应快,赶紧松开手,强笑着说:"呵......姐,你别误会,我......这是和我哥开玩笑呢......我......"
陈涛疲惫的推开辉子,走到姐姐面前扶着她的手,说:"姐,这事不该瞒你,我就怕你接受不了,没想到今天抖搂开了,我和辉子好了,是真心真意好的,希望你成全。"
陈洁森冷的看着自己亲手拉巴大的弟弟,心直寒到骨子里:"你也和我说成全,好啊,我成全了,你们谁我都成全了,我自己呢,你还算是我弟弟,我在咱爸妈坟前发誓要把你好好养大,我千辛万苦供你吃,供你穿,供你上学,就指望你有出息那天,现在你就这点出息,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啊?"
"姐......"辉子听不下去,刚张口就被陈洁劈头大骂。
"去你个不要脸的。"陈洁怨恨的看着他,说:"算我瞎了眼,领回来一头狼,还在自己家里养了十几年,我好好一个弟弟就被你这么给毁了。"
"姐,你胡说些什么啊,根本不是辉子的错,我们两好,不犯法,不害人,碍着谁拉。"
"你碍着我拉。"陈洁歇斯底里叫起来:"我们陈家就你这一个男娃,姐千盼万盼就希望你好好找个姑娘,将来生个男娃。我把他当亲生儿子养,你现在这样坏,对得起我,对得起地下的爸妈吗?"
"还有你。"她又掉转向辉子,"好好的日子不肯过,偏偏学坏,你要是不想好,我也不管你了,趁早走掉,我眼不见为净。"
兄弟两被骂的抬不起头,陈洁越说越委屈,突然哭了出来:"我怎么会这么命苦,找个负心的男人不算,家里两个弟弟也不让我安生,你们男人都是王八蛋,自私自利,一点也不记得别人的好,我怎么就这么蠢,对你们好,屁用也没有啊......我就是傻子......"
两兄弟还是沉默。
陈洁哭了一会,回想起他们两个小时候的样子,长长叹了口气,说:"我以为你们两个也是一时糊涂,姐什么都不在乎,以前的事都可以不计较,只求你们改了,两个人分开一段时间,各自找对象去,以后见面还是一家人,成不?"
见他们不支声,陈洁又说:"姐这一辈子就算这么完了,离了婚又生不出孩子,家里人就剩你们两个了,听姐话好好过日子行不行?"
"辉子,你没读过几年书,可从小就最懂事,为了咱们这个家,算姐求你,你就走吧。"
陈辉打了个哆嗦,猛的往门外冲,却被陈涛死死拉住手,辉子回头,只看见哥哥眼里苦苦挣扎的眼神,无奈痛苦之中却是无尽的坚决,他是怎么也不会放开这双手的,彼此心里都明白,出了这道门,这个两人手把手建起来的家就算完了,可叹它只维持两个月都不到的时间那。
陈洁冷眼死瞪着他们两个手拉手的样子,足足僵持了五分钟。
陈涛回头说:"姐,你听我说......我和辉子在一起不容易,我们不可能分开,无论你说什么......我们......"
陈洁疯了一样,一手抓他头发,一手操起桌子上的水果盆往他脸上拍:"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不要脸的弟弟,我打死你算了。"
陈涛呆立不动任她打骂,可辉子怎么容她动手,直冲过去,一把抱住她,死死抓住让她动弹不得。陈洁拼了命的挣,忽然一口气咽不过来,撅了过去。两兄弟慌了,辉子赶紧把她扶到沙发上,陈涛使劲掐她人中。
闹腾了半天,陈洁才悠悠回转过来,眼睛无神的在身边这两个弟弟面上转了一圈,复有乏力的闭上,辉子赶紧到厨房倒了杯水,陈涛送到她嘴边轻轻劝,陈洁理也不理,只是无声的流泪。
辉子低声说了几句好话,陈洁回一句,两个人都滚吧,无论陈涛解释什么,陈洁还是那句,两个人都滚吧。他们无计可施又毫无办法,憋的心理发慌。辉子一跺脚,冲到阳台上,点了跟烟,闷头使劲抽。几分钟后,陈涛也乏力的走出来,他们相互对望了一眼,陈涛拿起辉子的烟,也狠狠吸了一口,第一次抽,被那苦涩郁闷的味道呛了一鼻子,猛烈咳嗽起来,最后连眼泪都憋了出来,辉子心疼,抱着他默默无言。
晚上,夜风阵阵,吹的楼下树叶乱摆,秋凉了,更添心中几分凄凉。
忽然,里屋传来一阵东西翻倒的声音,两兄弟立刻冲进去,只见陈洁踩着客厅茶几爬到窗框上打算往下跳。吓的他们魂飞魄散,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姐,你别冲动,有事我们好好说啊。"
"说什么,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算了。"
陈涛左劝不是,又劝也不是,眼看她一脚已经踏出去......
"姐!"辉子大喊一声,说道:"姐,你好好保重,我这就走......分开一段时间也好。"最下一句话他是对哥哥说的。
陈洁呆立在窗框上回头看,辉子拿起冰箱上的手机,从鞋柜里拿鞋穿鞋。然后面对默默凝视他的陈涛笑了笑,说:"姐,哥,我走了,我回南苑去住,有事就往那打电话。"
他打开那扇门走出去,又反手把门锁上,接着是楼道里那一步步沉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而无声息。
仿佛做了一场大梦,终于醒了,陈涛定定神,把姐姐从窗框下扶下来,姐弟两都全身无力,目光呆滞,连一点眼神交流都没有。陈洁坐在沙发上发呆,陈涛则站在窗边,一直看着楼下那辆半旧的皮卡,路灯下一个人影上了车,汽车扬长而去。
辉子一口气把车子开到极速,在黑夜里乱闯,沿着兴宁路不停的往下往下,越过城区路到郊外,从灯火通明的大街,到四处漆黑的田野。终于他一打方向盘,车轮陷在路沟,动弹不得,他跳下车,左看右看,忽然心里一阵发狠,高举右手使劲砸车顶,手疼的发麻却还送不到心里,因为心已经伤透了。
郊外或许比较冷,可远没有冷到伤心彻骨的感觉,但辉子却全身发抖蹲在车轮边,伸出手掏打火机点烟,可手抖的要命,怎么也打不着火,他骂了一声,直接把打火机扔的老远,呆坐了半天,又觉得后悔,他起身去找,路灯暗的很,什么都看不见,他得趴在路面上,专心的连远处开来的车都没注意。
打火机就躺在前面三步远的地方,辉子刚抬脚,一辆车猛的从他身边呼啸而过,车上司机大骂一句不要命就开的老远,辉子愣了愣,再去看打火机,已经被刚才那个车轮轧的支离破碎,他觉得有趣,哈哈大笑起来。
笑着笑着,一种液体从眼眶里流下来,这个成年的男人像个喝的烂醉的汉子蹲在车轮边,哭的一塌糊涂。

36
"这是物美超市的数据报表,你有空看一下。"
崔阮从文件堆里抬头看,陈涛的脸色很差,一脸疲倦的样子似乎风吹下就要倒。
"你姐的事我听说了,要不要请个律师,我认识一个挺有名的。"
"暂时还不用,法院派人来调解了,我今天要先走,行吗?"
"没事,要是时间不够,分一些事情让手下人做,别把身体搞跨了,看你的样子,晚上有睡觉吗?你家辉弟弟也不管管。"
陈涛愣了愣,面无表情说:"我们不住一块了,我们的事我姐知道了。"
崔阮倒抽一口冷气,不知道说什么安慰的话,倒是陈涛先自嘲的笑了笑,整理好文件夹抬脚离开。
"陈涛,"崔阮皱起眉头,担心的说:"打起精神来,凡事总会有希望的。"
"但愿吧。"
回到办公室,整理好东西,陈涛提前下班,坐车到小区首先跑菜场,4点多菜摊还很热闹,西装革履的自己,在一群家庭主妇中尤其显眼,一问排骨居然要12块一斤,这才想起,他已经很久没有买菜,以往辉子接他回家时,已经有满满一桌热菜等着他了。
带着满腹心事回到家,打开门,客厅里很吵,姐姐把电视开到最大,人却坐在沙发上出神,连陈涛进门都没发觉。
"姐,"陈涛叹了口气,脱下外套,说:"我回来了,今天我们吃青菜排骨汤好吗?"
陈洁猛的回过神,站起来说:"好,我来做吧。"
姐弟两站在厨房,一个洗菜,一个切肉,心里都装了不少事,可一开口却是鸡毛蒜皮大的事,敷衍了事。忽然门铃响,两个人都吃了一惊,互相看了一眼,这个时间来的人只有辉子,陈涛犹豫时,陈洁已经抢先到门口。
"姐,你在家啊?"辉子讨好的笑着提起手里的饭盒子,说:"都是饭店里现成有的,我给你带了一些。哥下班了吗?"
"他回来,你把它给我吧。"陈洁站在门中央,接过饭盒,皱着眉头说:"我......不能留你吃饭,辉子,你应该明白的。" 厨房里的陈涛听的清楚,拿起刚刚放下的菜刀,继续用力切起来。
陈辉变了变脸,只听陈洁继续说:"往后你也不用这么麻烦,从南苑特地过来。"
"姐,也没什么东西,不就是几样小菜,我送过来就走。"
"辉子,不是姐不领你的情,你这份心姐领了,可你还是不要再来的好,有些事情见了等于不见。"陈洁挡在大门口的身体虽然看上去弱小,却像铜墙铁壁无法逾越:"我还是那句话,你们的事绝对不行,只要还有我在一天,你就断了那个念头。"
辉子干笑了两声,说:"是,我明白,姐,不耽搁你们吃饭,我先走了,问哥好。"
门关上,陈涛放菜下锅,刷拉拉,油爆的热闹。
陈洁很快就离婚,事情闹到法院,陆三平一分房钱没分到,一个大男人哭着喊着来求,陈洁回头把房子卖了,分了他五千块。他人再上门统统被陈涛赶出去,家里清净多了。
接下来的一个礼拜,陈涛都准时下班,到菜场买了菜回家做饭,吃完一顿安安静静的晚饭,姐姐看电视,他摆弄电脑,十点准时睡觉,生活看上去很有规律,可他却瘦的厉害,人在公司越发沉默,只低头做完事情回去。
那天回家,家里大变样,房子角角落落都打扫的干干净净,新换了窗帘,茶几上还放了一束花,客厅中央一大桌丰盛的晚饭,他正纳闷,陈洁高高兴兴的拎着一瓶五梁春坐下来。
"去洗手,我们立刻开饭。"
陈涛坐下来,陈洁立刻给他满上一杯。
"今天很高兴,我在窗帘市场找了份新工作,我们姐弟俩好好吃一顿。"陈洁很兴奋的和弟弟碰了杯,一口干了,又给自己满上,凝了凝神说:"我们出黄岩也有18年了,小涛你还记得吧,上城里找亲戚,一个也不收我们,那时候你才10岁,好不容易找到福根叔在蔬菜市场住下来,当时是菜根剩饭过一餐,再看看现在这桌,这么一比,有些事情苦点难点算什么,熬一熬就过去了。我以后要重新开始,你也打起精神重新开始,恩?"
陈涛不支声,拿起杯子直接灌了下去,酒劲猛的他皱眉头,夹了一筷子茭白,囫囵吞了下去,也不知道是什么味道,可陈洁看着高兴,不禁拿筷子给他夹菜:"喜欢吃就多吃,别光吃些素的,还有对虾,我特地挑的,很新鲜。"
碗里对虾个个有半个手掌大,红通通的很好看,忽然想起这是辉子最喜欢吃的呢,陈涛看的怔怔出神。陈洁也记了起来,匆忙间把那个碗拿开,尴尬的说:"你看我这记性,你不喜欢吃虾的,我给你盛别的。"说着,她把对虾倒了,盛了一大碗毛豆,惴惴不安的看着弟弟,为了不让姐姐失望,陈涛低下头,剥了几粒吃下肚,还往姐碗里加。
陈洁舒了口气,说:"你这孩子从小就不出声,心里装满事不往外倒,我就怕你在心里怪我,可姐真是为你好,两个男人在一块算什么事,我也不是没问过别人,你不知道人家说的有多难听,我不想这些话放在我自己亲弟弟身上,再说句自私的话,你是我亲弟弟,上过大学,做的大事,可不能让辉子这事给毁了,他怎么也不能和你比啊......"
陈涛猛的一摔筷子,桌子猛烈摇晃,倒满的酒溢出大半,陈洁吓的脸色发白,直直的盯着自己的弟弟,陈涛低头咬了咬牙,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拿起手边的汤勺轻轻盛了一碗萝卜汤,放在姐姐面前。
"好好的菜都凉了,姐,吃吧。"
陈洁定了定心,虚应了几声好,继续吃。
饭后,陈涛帮忙整理桌子洗碗,却没有再说一句话。
又写程序到半夜,陈涛拧了拧麻木的脖子慢慢走到卫生间,说他拼命也好,说他工作狂也好,其实他只是睡不着,与其在床上胡思乱想,还不如坐下来全身心投入工作,泼了一脸水抬起头看镜子,里面的人看上去熟悉却又显得陌生,削减的脸庞,空洞的眼睛,十分里有七分像鬼呢。
灯光照的脖子上闪闪的,掏出来,是那枚戒指,满怀思绪像开了闸的洪水全然倾泻下来,已经9天了,已经9天没有看见他了,他好吗,万事顺利吗,是不是和自己一样每时每刻都想着他,真想听听他的声音啊!
紧握着戒指,独醒到天明。
伴着清晨到来,天下起一阵小雨,陈涛还是和往常一样出门上班,陈洁叫他带上伞,让他顺道去电话公司,家里电话坏了。
入秋的天气很冷,雨很湿,渗着寒气,路上行人匆匆,车来车往,每一个人都知道他们将要去干什么,每个人都有一个目的地,可为什么他会觉得迷茫,忘了手上的伞,淋着一头紧密的雨水却浑然不觉,仿佛是本能,身体往和公司相反的方向一步步前进。走到路对面,上反方向的公共汽车,到站沿路走,街对面就是那辆熟悉的皮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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