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水滴答淌落,子西转身扑进刘柯的臂腕里,委屈地大哭起来。
刘柯摸不着头脑,只好拽开缠着不放的泪人,将他横抱,飞身来到浴室,
调好温水,丢了进去。
刘柯趴在浴桶边沿,看着喘气挣扎的子西笑问:
"怎么会把自己整得如此狼狈?"
子西攀住桶沿,爬到刘柯面前,捧住他的脸,大喊:
"柯儿,这是什么地方?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刘柯看着惊慌失色的子西心底一沉: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子西急促地呼吸,带着浓浓的哭腔:
"你知道吗?我们一直、一直没有脱离噩梦,一直、一直生活在不正常的空间。
柯儿,我们究竟是、究竟是在哪里?"
刘柯双眉紧缩,捞出子西,直奔溪水对面。
然而,当时的洞口已经被平地升起的房屋压盖,
而房子主人正是那个不怎么健壮的男子。
正在忙碌着砌院墙的男子,突然看到一对绝色之人闯进,不觉一愣。
但是,来人对他视而不见,直奔闯后院的卧房,
男人着才惊怒地从厨房操起菜刀扑上去阻拦。
他高声怒呵、冲进卧房屋,看见的不是无礼的闯入者而是--
而是儿子与老婆的无耻媾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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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节
女人放荡的笑声、男人深陷情欲的醉态,挥刀直砍的怨怒与疯狂......
"啊......啊......"
子西彻底崩溃,撕抓住刘柯的胸襟,尖叫、哭喊,直到嗓子嘶哑、再也发不出声音。
刘柯默默无语,紧紧地搂住发狂的子西,努力承受胸前的刺痛、耳膜的刺激,直到怀里的人只剩下有气无力地颤抖。
刘柯惊惧地扫视周围的环境:荒荒的石径,寥寥的株草、抖抖的山崖......
根本不是什么石洞!
刘柯暗叫糟糕:的确时空错乱了!
但是,究竟从什么时候错乱的?从什么地点错乱的?
他脑中仿若一团糨糊,越揉、越团、越糊涂。
他甚至怀疑自己在做梦,
但是,究竟现在是梦、还是以往是梦,也无从得知......
[天府道]!只能尽快找到[天道府]了。
否则,稍不留意,就会一场惊醒的噩梦!
"子西!你不要想太多,我们这就去[天府道},一切都会好的!"
刘柯挤出安慰的笑容,碰了碰子西颤抖不止的嘴唇,将他从地上托起。
自己正欲起身,视线余光中,子西的脸突然寒得可怕,
刘柯心脏猛坠,只觉背后一冷,一串阴森森的哼笑击入耳膜。
刘柯猛地回首,一双如地狱恶狼般的荧目射入视线,
个子魁伟的中年壮汉,浑身散发出黑狱的煞气,右指成爪,泄着寒凉之气。
刘柯只觉如恶鬼缠身般剧寒无比,这完完全全重现的噩梦袭得他措手不及。
刘柯知道绝对不可再坠落山崖了,他勾住子西的腰腹,飞身上越,
汹汹烈火紧紧追身而来。
在人和火的速度较量上,人明显处于劣势。
刘柯一坠落,[冰盾]立刻筑起, 呼啸爆怒的烈炎随之而至。
刘柯担忧身边神智混乱的子西,无法集中精力应战。
暴力强烈的火焰,形态千变万化:狮、虎、蛇、龙......
刘柯全副精力筑起的[冰护盾],它的效用很快到了极限。
他知道,不能逃!
面对这种强大的对手,根本不能有逃的念头,你想逃的一瞬间,也是你完蛋的一瞬间。
他也知道,不能硬拼!两败俱伤事小,全无抵抗能力的子西会是最大的牺牲者。
楠桂低沉阴寒的笑声浮动:
"你的命真的很大!你活道现在,究竟勾引了多少心甘情愿为你送命的人?
哼哼哼哼,竟然连甄月儿都敢背叛我、背叛她的姐姐!
你真的、真的、真的害人不浅!"
刘柯正心急火燎地思考对策,竟觉阴风扑面,转瞬,炽气猛顶自己的胸腹,意识重回时,
自己已经被弹出一丈远。
地狱般的凶神卡着子西的脖子,荧荧的幽光仿佛要射穿子西的吼管、心脏。
刘柯急念[寒冰冻结波],挺身硬战,却直直地栽倒在地,动弹不得。
楠桂跨出两步踩住刘柯的脊背,阴笑:
"哼,中了[影缚术]还能移动这么远的距离,你本事不小嘛"
刘柯懒得与他磨嘴皮,暗自凝神,以图尽快摆脱[影缚]。
楠桂捻动脚掌,听不到预期的惨叫声,不免失望,
却并不想同刘柯计较什么,心思转回子西身上。
"看到小情人受苦,却不动声色,也只有你这个冷血的[圣祖]才做得到,哼哼哼!
你知道吗?我的爱妻已死,她的妹妹甄月儿死也不肯告诉我凶手是谁,
她袒护的人除了你,我再想不出第二个!"
子西被"甄月儿"三个字唤回心神,窒息的痛苦,令他拼命地大张嘴唇,抓踢不已。
楠桂苦笑:
"我现在已经人不人、鬼不鬼,我活着的唯一理由,就是让你痛苦,让你尝遍生不如死的痛苦!和我一样的比鬼更惨的痛苦!"
楠桂的声音越来越激动,最终接近咆哮。
子西嗡嗡蜂鸣的思绪里,忽弱忽响地旋绕着楠桂的声音,
胸腔冉冉升起的不是自责与懊悔,而是一丝--兴奋!
楠桂隐约看见子西的嘴角浮现一抹嘲笑、一抹诡异的嘲笑,
惊怒地大吼一声将他甩到脚下。
子西咳喘着缓过气来,突然伏在地上纵声大笑:
"哈哈哈......痛苦?生不如死?哈哈哈,折磨我?哈哈哈,"
子西鹜地隐去狂笑,悠悠嘲讽道:
"我看你是想死不敢死,不死又愧对你的妻子,于心难安,给自己找的借口吧!......"
"啪","啪啪"接连而来的耳刮,扇得子西几乎昏厥,
烫烫的鲜血淌出嘴角,不褪的轻笑,无比妖艳。
楠桂气昏了头,手把火旋狂吼:"我杀了你!"
一道风锁卷移子西,紧接着[寒冰剑]飞刺楠桂。
楠桂[冰盾]遮挡,同时打出[[火神爆炎]。
刘柯惊得一抖,因为[爆炎]的目标不是他,而是伏地难起的子西!
刘柯飞身扑到子西身边,勉强打出[冰风怒吼],缓解[爆炎]的威势。
猛击而来的火势依旧对刘柯的身体造成极大的冲击。
楠桂毕竟是经验丰富、法力高深的正统魔导师,
刘柯感受到的压力越来越大,他知道,他和子西没有可能同时活着离开楠桂,
既然如此......
刘柯强忍胸口的剧痛,回身冲子西安抚一笑,趁子西看呆之际,将[风之翔翼]打在子西身上。
子西猛然惊觉刘柯意图,朝他拼命扑抓:
"柯儿!不要乱来!柯儿......"
风载着子西迅速高飞。
楠桂哼笑,并不急追:
"小子,你想死吗?
[风之翔翼]已将你一半儿的能量带走,你还凭什么在我面前支撑!"
刘柯不答话,静立、闭目、凝神,将所有的力量凝聚在右手掌。
楠桂冷笑:
"既然难么想殉情,我成全你!
无云的晴空、迟与快的组合!遵从电与火之古老契约!去击灭他!--电火雷亟!"
晴空霹雳,电火雷光,直辟向飒飒鹤立的刘柯。
刘柯嘴角斜出一抹儿轻笑,刷地从楠桂眼前消失,
楠桂惊目,下一瞬间,美少年已带着胜利的微笑闪现在他的面前,右手刺穿他的胸膛。
楠桂惊怒狂吼,扯开刘柯的右手,,
这时,[电火雷亟]已呼鸣而至!
"啊......"
第53节
子西看着刘柯平静地消失在视线里,无边无际巨大的恐惧袭击着心脏。
楠桂的惨叫响起,子西已被送过一个山头,稳稳降落到地面。
他发疯似的奔跑,荆棘、利石割破手脚。
他跌滚下山头,嘶叫着爬到一团黑黢黢的物体旁边。
扒开烧焦的楠桂,刘柯惨白的脸跃入视线:
"柯儿、柯儿!......"
刘柯睫毛微颤,嘴唇颤动,却终于无法张开眼睛、无法发出声音。
子西十指抠抓泥土、砾石,哭喊:
"柯儿,蓝玉石在哪儿?给我蓝玉石!
我、我发誓,我发誓只救你!
我发誓只救你活过来,不会用它做其他任何事!......"
"我、想......吃橘子......"
微弱的声音过后,
刘柯的嘴角闪现出绝美的笑意、那犹如昙花般的清艳、犹如皎月般的柔亮、犹如旭日般的灿烂......
安详、温暖的微笑随着刘柯呼吸的停止,成了子西心中的永恒......
"哈哈,哈哈哈......"
******
******
"哈哈哈......"
子西几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拖着刘柯的尸体摸到大域东南边界的[天府道]的。
偏远的山间,人迹络绎不绝,信男信女皆诚而至。
拜神祈福的贫民、达贵簇拥在[天府道]门口,等待进香。
突然一阵凄厉的笑声由远而至:
白云天,高高山。
道悠远,山川间。
子无死,尚复还
......
众人惊惧,为疯疯颠颠拖着一句精美尸体的人让开通道。
子西一踏进[天府道]便喊:
"让冷夏的师父出来见我!"
一小道儿怒斥:
"哪来得疯子,竟敢来我们[天府道]撒野?"
一年长的道法师从后院匆匆赶来,组织欲图动武的弟子,朝子西合掌行礼,请到后观。
子西痴痴地抚摸刘柯冰冷的面颊,轻轻地哼唱,那位年长的道法师,斥退面色惊惧的弟子,
温文而道:
"施主,想必你便是尊师所说的有缘人了。"
子西神情恍惚,并不答话。
道法师依旧赔笑:
"贫道于虔,奉尊师长鸣道长之命,敬侯施主多时了。"
子西轻笑: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出来见我!"
于虔对子西狂傲、强硬的态度颇为不满,强力忍了忍,依旧恭敬地说道:
"这恐怕不行,因为,尊师早在四年前仙逝了!"
子西惊得大叫:
"什么?"
心凉得厉害,仿佛唯一的救命草也断了。
长虔轻笑:
"施主不要焦急,施主不是有尊师的[本命符]吗?"
子西木木地念道:
"[本命符]?"
长虔恭恭敬敬地指指子西左手腕上的[黄帛朱符]:
"正是施主带在手腕上的[符帛]!
施主在尊师仙逝的地方点燃此符,即可唤回尊师的本魂,解答失主的困惑。"
子西叫道:
"哪里,他在哪里去世的?"
长虔皱着眉头忍气答道:
"尊师托梦给弟子,只提到‘枣树'二字。"
"冷、冷夏!"子西倒抽一口凉气,颓然跌坐到地上,想哭又想笑:
冷夏他临死都要摆自己一道。
子西深吻了刘柯冰冷的嘴唇:
"帮我照顾好他!"
说完抛下身体僵硬的长虔冲了出去。
疾风吹开子西蓬乱的长发,长虔无意瞥到,心猛然一紧,痴了......
******
******
"枣树、枣树、枣树......哈,冷夏,就为了今天,你才拼命地跟我们提起枣树的吗?
就为了今天,你才傻傻地死在枣树下的吗?
为什么不把你所知道的告诉我,非要神神秘秘绕这么大的圈子,把柯儿的生命也绕了进去!
冷夏,你究竟想玩儿什么?拿自己的性命玩儿什么?......
子西驱马直奔[南海郡]。
却不得不懊恼无奈地徘徊在高耸入云的冰川前。
[天地冻结术]造成的后果,没有一定的时间是无法消除的,
即使臣凯收回封印,如此巨大的冰川化尽,至少也需要几百年的时间。
而且在这段时间、这片区域,任何魔法都无效!
子西急得大叫大喊,反正他已经没有正常人的形象,再疯也疯不过疯子!
仿佛以往的压抑得到前所未有的宣泄!
疯了!子西知道,他真的快要疯了!
"哈哈哈......混蛋!混蛋!......"
子西盯着巍然而立的银色之峰,疯跳咒骂不止!
子西突然打开思绪:
"枣树?哈,哈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他惊喜又哀伤地策马奔向他和刘柯坠落过的山崖。
勒马、下马、跳崖,仿佛是一套设计好的程序,毫不犹豫。
冰凉刺骨的江水,急冲而至的江底硬岩,
刘柯甩身体垫到自己身下的一目刷地浮现,
剧烈的疼痛在身上、更在心上,子西终于彻底冷静下来。
不知是天意还是奇迹,子西在湍急无情的江水冲击下,摸到洞口,顺利爬了进去。
浮出水面,清光依旧,子西却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看到自己蜷坐在洞壁边缘,抱着重伤的刘柯搓揉取暖!
他尖叫着扑过去,
扑打,
却只能扑到空气。
他呆呆地跪坐在旁边,凝视自己和刘柯嬉笑打骂,满心的凄楚:
"柯儿!......"
子西拭去泪水,攀着洞壁的石棱,爬上洞口,却是满目的荒凉。
除了穿流而过的溪水,除了溪边丛生的野草,此外什么都没有!
没有[小山屯],更没有[小川庄]。
子西惊惑:难道洞里的人不不来到这里,就不会有村庄;
难道洞里的人不来到这里生活,就不会有什么枣树?
子西紧咬下唇,重新爬回洞口,
就在他入洞的一瞬间,有一道人影闪过。
子西慌忙看向洞壁:子西和刘柯已经不见了!
子西又惊又急,跌跌滑滑地攀出洞口,
身体破皮,淤青一块儿接一块儿。
子西放眼张望,一个老汉正抱着自己,和刘柯一起朝[小山屯]走去。
子西呼了口气,拔腿直追。
哪知同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
突然眼前冲来熙熙攘攘一群人,
紧接着隔溪相对的村庄业已形成。
子西惊骇,没想到这里的时间流逝的如此快。
他慌忙寻找枣树的下落,才想起:柯儿牵坟后,都没告诉自己枣树移到哪里了。
子西急出一身冷汗,这时赤裸裸的妇人已经抱着血凛凛头颅狂笑着栽入水里。
子西惊慌的大叫,拼命地抓着脑袋,猛然想起冷夏的话:
"跑到顾婆婆家后院儿里的枣树下......"
对,顾婆婆,只要找到顾婆婆家就可以了!
子西按照记忆里顾婆婆家与小河的距离,惊叫着狂跑,
近了、近了,就在眼前了!
时光飞箭一般穿逝,子西心狂跳出喉咙,
窒息的气闷,逼使子西失声高叫:
"啊,啊,啊......"
闯进大门,枣树突现,印入视线的还有那十四、五岁少年疯狂犯下的惨事。
少年强暴了自己的母亲,与子西擦身晃过,,
妇人失魂落魄地疯笑着夺门而逃。
子西手脚冰凉,突然很想知道:山洞中,妇人死时,抱走婴儿的熟悉身影是谁。
强烈的好奇心,驱使子西追出门外,却根本不见妇人的影子。
子西懊恼万分,刚要回头,顾婆婆一家已牵入荒废的院子。
子西明白时机快要到了。
果然,一晃,冷夏已经抱着昏睡的自己牵着马车晃入大门。
子西深深一呼吸,抬脚跟上。
冷夏突然回首,冲子西微微一笑:
"你来了!"
子西简直被骇得魂飞魄散,僵直难动。
冷夏左手掌展开,一条银色链子、泪滴形滴血石滑落,挂在中指上悠悠回荡。
转而风云变色,冰川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