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不是谁都能拿出来的。媒介贵重且是禁品，用过一次就报废了，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他说真的！不是开玩笑！
韦幕后背渐渐渗出冷汗，他看了眼被雪原狼按在爪下的精神兽，有些绝望——被这两个人堵在祠堂里，他连逃走的能耐都没有，只能寄期望于有游客进来参观，好给他一个离开的机会。
顾言懒洋洋道：“别想了，今天工作日，雨还下得那么大，整个白鹿祠都没什么人。”2 4 页， 供奉牌位的房屋又在祠堂最里面，更没几个人。
季楼深指尖一动，手里的银匣子停止旋转，稳稳停住。他歪了下头，看着韦幕：“你想好没有，我时间不多。”
他等了片刻，没听到韦幕的回答，于是站起来。韦幕慌忙起身，然而磅礴精神力铺天盖地压下来。
韦幕在这股强压下，强撑着往前走了几步，一重更重的精神力压下来，韦幕听见骨骼嘎吱作响，然后他双膝一弯，跪在了蒲团上。厚而重的精神力压得他抬不起头，只能服服帖帖地趴在地上。
三级能力者与八级以上的能力者，差别不异于鸿沟天堑。
只要对方愿意，他甚至连句话都说不全。
韦幕胸腔发出奇怪的“嗬嗬”声，嗓音粗哑，“我……说。”
顾言和季楼深这才收了精神力。
韦幕如获新生，翻身坐在蒲团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泛着血丝的眼睛抬起来，注视着季楼深，或者季楼深手里的银匣子。
季楼深在银匣子的某处按了下，方正的匣子在一阵嗡鸣声弹出细细的尖头，上面寒冽的银光让韦幕打了个寒战。
韦幕道：“我参与了白鹿的围剿。”
星际中人均寿命已经达到一百六十岁，一些特殊的种族寿命更长。韦幕到今年一百八十多岁，在星际中也算是长寿的，是最早定居白鹿镇的那批人。
顾言目中露出几分冷意。
韦幕目光闪了闪，接着道：“早年这里还不是白鹿镇，叫红树镇。整个维萨星其他地方没有人烟，我和韦德偷渡到维萨星，和我们一批到维萨星的偷渡者就成了这里的第一批居民。但维萨星一直没有被列入居住星球，我们都是偷渡来的，不敢和帝国那边接触，只好凑和着过。”
他顿住了，似乎在整理思绪，但目光却不自觉向门口动了动，又很快收回。
顾言弹了下那银匣子的尖刺，冷笑道：“你说不说实话其实也没那么重要，大不了我待会儿再费点功夫从你脑子里拽出点真东西。”
韦幕佝偻的身躯抖了抖，眼睛里露出几分狠毒。
顾言懒得与他多话，拿了季楼深手里的银匣子——这个韦幕就是个刽子手，就算年纪大了又怎么样，身上背的血债又不会被时间饶恕，凶手老了也还是凶手。
韦幕见他脸上那点笑意彻底消失，琥珀色的眼睛里翻涌着杀意，连忙高声道：“我说！都说！”
他一边发抖，一边利索说话：“后来我们发现这里除了偷渡过来的人外还有其他智慧生物，科尔人和白鹿。我们那时候什么都缺，饭都吃不饱。韦德就把注意打到了白露身上，他想向每月经过维萨星的星际海盗，高价贩卖白鹿的皮毛。”
韦幕咽了口口水，“白鹿族对我们没什么戒心，我们很容易就赢取了白鹿一族的信任。”
他眼睛里闪过一抹愤恨，“但是这只是白鹿王伪装出来的假象！白鹿王看上了我们手上唯一一个复原舱，他看上去跟我们亲近，实际上就是想要那个复原舱！”
一架复原舱最少两千万，可以迅速治愈严重的外伤，哪怕是内脏损伤这类的严重伤害也能在几天内养好。这样的东西谁都动心，但这帮连饭都吃不上的偷渡者怎么会有这么贵重的东西？
咔哒
季楼深手里的银匣子发出清脆的响声，韦幕悚然一惊，转头对上季楼深冰凉幽深的黑色眼睛，对方的目光无波无澜，他将那银匣子在指尖转了一圈，虽然一句话也没有，韦幕却从中读到了逼迫的意味。
韦幕低下头，道：“复原舱是偷渡船上的，我们偷出来的，为此……还杀了几个人。”
到维萨星这种未经过开拓的星球上，复原舱关键时刻是能救命的！
哦，合着两方都不干净。但白鹿图的是东西，韦德直接是想要人家的命。顾言听得心里冒火，不耐烦道：“继续。”
韦幕道：“白鹿不知道我们有这种心思，但韦德先察觉到了白鹿的计划，所以提前动手。先是乘白鹿王落单，在白鹿湖杀了白鹿王，又一路追到鹿角山，杀了白鹿一族。白鹿的战斗力很强，如果不是我们动手突然，可能要被反杀。但还是漏了几只出去，他们藏得好，我们也找不到。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韦德他们几个接连死了……”
他语意含糊，顾言眼波动了动，猜到他可能刻意隐瞒了什么。
锵！
韦幕面前忽然钉下一柄军刺，锋利的军刺穿破蒲团和地面，稳而狠地立在他面前。
他顺着军刺寒光微动的锋刃往上看，却见那只握着军刺的手缓缓松开。顾言对韦幕笑了笑，唇红齿白，眼底印着军刺的寒光，目光里却仿佛带了笑。
“我再说一遍，老实点，别藏三留四地说不干净。毕竟我脾气不好还没耐心，你要是找些乱七八糟的糊弄我……你猜猜我会怎么着？”
季楼深早先就知道顾言是个面甜心狠的人物，但还是第一次见识顾言发作起来的样子。季楼深既觉得新奇，又喜欢他这副样子，于是也不管韦幕，只是偏着头，仔仔细细地看他。
顾言被他看得莫名其妙。
季楼深无声勾起唇角，眼睛里带出点笑意来。
顾言咳了一声，“公主殿下”美貌非凡，何况他还有那么点说不出的旖旎心思，实在挡不住对方发散荷尔蒙。
韦幕：“……”他左右看了看，踟蹰起来——他现在说话，这两个人会有功夫听吗？
作者有话要说： 季楼深：试图勾引
顾言：有、有点心动。
我来补个小剧场嘿嘿，不知道为啥小剧场掉了。
第10章 冒犯
顾言微微偏头，对韦幕笑了笑，“继续。”
韦幕急匆匆低下头，避开顾言的视线，道：“其实……我们一开始没打算赶尽杀绝，想留几个小的养着……”
最大的秘密之一已经说出去了，韦幕咬牙，索性全盘托出，“因为白鹿一族的精神力能让我们的精神力有显著增长！不是那种长时间服用药物的效果，而是短时间内让精神力提高！”
什么？！
顾言和季楼深对视一眼，顾言错愕道：“你确定？”
韦幕道：“我们本来也是不相信的，毕竟这种事情谁都没听说过。后来我们偷偷捉了一头小鹿做了实验，才发现确实是这样的，而且效果很好。”
韦幕接着道：“一开始我们只打算杀完所有的成年白鹿，留下小的。谁知道白鹿反抗起来不计后果，我们要是留手的话反而会丢命。我们只好把他们全部杀了，后来我们在白鹿的尸体里提取出一种物质，能迅速增长精神力，比白鹿的精神力的效果还要好。我们借助着这些东西很快壮大了实力，抢了一艘星际海盗的飞船，恰巧那时候维萨星也开发了，我们混在移居的人里办理了身份证明，称为帝国的合法公民。但是没过几年，那些提取物用完后，韦德他们的精神力就出现了萎缩，很快就死了。”
看来是提取物有副作用了，只不过这副作用有点大。
季楼深正在把玩银匣子，闻言道：“那你怎么没事？”
顾言瞅他一眼，从这短短一句话里听到点遗憾的味道。
韦幕道：“大概是因为我用的少。我的精神力萎缩前，也只是个四级能力者，韦德并不看重我，那些提取物我只有在袭击海盗船的之前用过一次，后来就没碰过了。不过就算这样，我的精神力也从四级掉到了三级。我其实在和他们捕杀白鹿的时候就后悔了，真的，我还放走了几只小鹿！一开始，我因为自己的精神兽和白鹿的外形和相似，所以和白鹿一族相处的很好！我是被……”
顾言有些不耐烦，打断他：“少扯，你话没说完。”
韦幕只好把到嘴的辩解咽下，继续道：“还有科尔人……科尔人手中掌握着能量提取器的制造图，他们手中的能量提取器转化率比联盟中最好的还要高……我们就……”
季楼深道：“你们就盯上了科尔人的制造图？”
韦幕心中发虚，避开季楼深纯黑的眼睛，垂下头道：“是。”
维萨星资源缺乏，尤其是能矿，整个星球可以使用的能矿寥寥无几。科尔人也是在这样的环境中，不得不改良了制造图，才能在贫瘠的维萨星中勉强生存。
不用韦幕多言，结合之前吉森所言，季楼深和顾言已经自动将缺失的那段过往补出来——科尔人的制造图肯定先与白鹿一族的秘密暴露，韦德先是盯上了制造图，毕竟这东西若是卖出去吃个红利，那是享用一辈子的事情。
科尔人肯定是先被韦德等人逼急了，甚至被暗中追杀，这才迫不得已地躲起来。白鹿一族战力不俗，科尔人也是没料到最后白鹿族会被屠杀殆尽。
白鹿和韦德……并没有哪一方是正确的。
这个星球的“文明”，是从谎言和欺骗开始的。
韦幕能交代的都交代了，发现面前两人都陷入了沉默。他迟疑着，还是明智地闭上了嘴。这两人明显的心绪不佳，现在还是别急着离开了。
季楼深抬头，挂在墙壁上的鹿头怒张的眼睛还带着森冷的寒意。
这头巨大的白鹿王已经死去一百多年，头颅用特殊方法保存，鲜活得仿佛能立刻开口言语。
季楼深道：“你为什么把白鹿王的头颅挂在这里？那些牌位背面的背面为什么会刻‘白鹿’字样？”
韦幕垂着头，“头不是我挂的，是韦德。牌位后面的字样……是我写的。”
看到他的样子，两人心里便清楚——韦幕这么做不过是心虚而已，想通过这点没有任何意义的“补偿”来安慰自己的“良心”。
季楼深拿出光脑，顾言扫了眼便知道这是在联系部下，商量处理韦幕的处理方式，顾言看了看鹿头，沉沉吐出一口气。
趁这个间隙，逃出去的可能信……太小了。韦幕看了眼瑟瑟发抖不敢有大动作的鹿形精神兽，咬牙放弃了逃跑的念头。
季楼深连发了十几条消息，迅速商量完毕，然后收起光脑对顾言道：“再等会儿，一会这边要派人过来。
韦幕心中咯噔一声，派人？谁往这派人？来干什么？
顾言点点头。
等了不到十分钟，祠堂门被轻轻敲响，“您在吗？”
这个声音好耳熟，好像是季楼深的副官许意。顾言见过一回，还挺有印象的。
季楼深道：“进来吧。”
进来的果然是许意，他恭敬地向季楼深敬了个礼，季楼深对他点点头。许意道：“那边的意思是将他直接押回帝都星，再次商议后确定处置方法。至于白鹿和科尔人……请您定夺。那边已经通知了维萨星的执行官，将为您提供一切所需。”
这就是交托给季楼深处理的意思了。
季楼深点点头。
许意得到回复，转身示意下属将韦幕扣押起来。韦幕试图反抗，被一人扭了双臂折在身后直接压在地上。
制住韦幕的人给韦幕戴上手铐，手铐的材质特殊能屏蔽精神力，刚一扣上，那鹿形的精神兽就嘶鸣着消失了。
韦幕脸被压在地面上，干枯的脸已经变形，他道：“你……”
季楼深抬眼，许意接收到视线，连忙点点头，直接堵住了他的嘴，几个下属不等他再辩解，将他推出了祠堂。
许意小心翼翼带上门。
顾言道：“接下来怎么办？”是选择兑现诺言还是……和韦德等人一样，将白鹿及科尔人一并送回帝都星，当做工具永久地囚禁起来？
白鹿的特殊体质，科尔人手里的制造图……
凭心说，顾言也是动心的。但他不会这么做，他是个人，自幼父母谆谆教诲犹在耳边。这么畜生的事，他做不出来。
季楼深……大约也不是这样的人。
季楼深拿出通讯器，小小的屏幕上显示有一封未读信息。他点开，顾言凑过去和他一起看。
信息是韦德发来的，科尔人想和他们再谈一次。白鹿那边也是这个意思，而且已经和科尔人会和。
现在重要的是，季楼深是什么态度。
顾言右臂支在膝上托着脸，盯着季楼深，等他开口。
季楼深手中的通讯器旋转停止，他将通讯器交给顾言，“你先联系白鹿吧，我去维萨星的政|府打个招呼，调一艘星舰待令。”
顾言仰头：“怎么跟他们说？”
季楼深已经站起身，这个高度刚好能俯视顾言，他低头和顾言对视，“当然是告诉他们，我会兑现诺言。然后敲定离开的时间，我这边还有一些准备要提前做好。”
顾言“哦”了一声，“那行吧，我先过去跟他们商量商量，等你手续之类的办好了，我们再汇合？”
消除科尔人灭绝的记录，恢复该种族的各种权益，还有登记白鹿这个新的智慧种族，重新划分居住地……破事多得很，办得快的话也要一天。
季楼深点头。
顾言走到门口时忽然回身，扶着门框道：“殿下你到底是什么个意思……透露一下呗。”省得他在这儿揣测半天。
季楼深微一挑眉，“我的意思……难道和你的不一样？”他和韦德那群人难道是一个德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