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彩挂了电话迷迷糊糊刚要睡过去,突然一个激灵,这才想起那陈导的电话忘记给陆渐行了。
他把号码复制了一下赶紧先给陆渐行发信息过去,等了会儿那边没回复,自己翻身去睡了。
陆渐行在浴室待了很久才出来,原本就是想洗个澡的,哪想到半路出来个小妖精,撩一下就跑。陆渐行猜着,小妖精可能是嘴巴太疼了,又或者是喝了奶要闹肚子了,所以这才赶紧跑开怕丢人。可是人跑了,气味却留下了。
他自己在浴缸里泡了一会儿,总觉得不够劲,又起来去莲蓬底下好好冲了冲,冲来冲去洗到某个地方,小器官悄无声息地就抬了头。
陆渐行老脸一红,想匆匆洗完就算,无奈越着急那里越坚|挺,最后没办法,自己吃了一发自助餐。吃自助餐的时候脑子里想的还全是刚刚那个嘟嘟嘴——油亮饱满,十分色|气。
陆渐行想,这多亏是对着他,要是换个人,小经纪人岂不是会无意之中就会引人犯罪?可不是人人都像自己一样这么有君子风范的。
他打定主意要提醒下陈彩,等洗完澡出来,这才看到手机上的两条信息,一条是那陈导的联系方式,另一条是十分钟前,陈彩说他要睡了。
陆渐行看着时间也挺晚了,决定不打扰他,先办正事。
他并不知道那个陈导睡了没,不过这一行的人多半作息都跟常人不一样,试探着打过去,那边果然有人接了。
陆渐行一到工作上便严肃了起来,对人道:“是我,陆渐行。”
陈导一愣,当即有些激动。
陆渐行问了下他明天的航班信息。
陈导道:“明天中午的,原本想买早上的,但是没等到什么消息,心里就有些放不下,想着再晚半天试试,就看命了。”他说着不觉有些哽咽。
陆渐行看了下自己的安排,上午的时间有些紧,便问他:“你晚走半天可以吗?有不少问题需要当面敲定一下。”
陈导似是犹豫,过了两秒才压低声道:“那边剧组还在等着,如果明天天气转晴的话,我必须回去开机,这一天就是十几二十万的钱,我不能给人耽误了。”
他知道陆渐行能再见自己已是难得,从本心上是不想也不敢拒绝的,这话说出去,心里便有些忐忑。
谁知陆渐行却道:“那这样就明天一早吧?五点到七点之间你有时间吗?”
陈导立刻答应:“有的有的。”
“那就在中心广场。”陆渐行想了想,记得天气预报说这两天降温,又道,“那时候开门的地方少,到时如果下雨就在我车上谈。”
第二天清晨,外面果然飘起了小雨。
陆渐行自己开车去了中心广场,时候还早,周围寂静无声,陈导一个人站在霏霏细雨里,也没打伞。
陆渐行把车停到他跟前,拉开了车门,这人带了一身的潮气进来,朝他愧疚地笑了笑。
陆渐行知道他紧张,不过时间有限,只得开门见山道:“你这个本子,我也给渐远看过了,大家的意思是……”他微微一顿,说得比较委婉,“跟天颐的其他项目比,这个还是差点火候。”
天颐投资一部剧并不是陆渐行个人拍板就可以的,再好的剧本也是他和陆渐远先过目,觉得能挣钱,再请公司自己的导演从专业角度来看,这一关也没问题了,最后才是各部门的剧本讨论会。
毕竟天颐的规模虽然大,但是一年投拍五六部电影,几百集的电视剧,还有公司艺人的唱片发行,处处都是钱,资金安全尤其重要。
陈导的这个剧本太文艺,假设他的票房能到五百万,那天颐投资二百万就顶天了。但是二百万拍不出来,五百万的票房对于陈导来说也很难达到。
这就是现状,艺术是艺术,票房是票房。
陈导原本以为事情是有转机的,哪想到一早就遭了当头一棒,当即有些懵。
他无措得搓了搓手,想要再说点什么再争取一下,却又觉得自己好像所有的话都已经说尽了。
陆渐行道:“现在天颐手里的项目比较多,相比较而言,你这个基调太沉闷了,吸引不了现在的观众。不过我看过剧本了,结构很好,你能简单讲讲这个剧本创作的故事吗?”
“其实,”陈导神色黯然,抹了把脸道,“其实就是有感而发。这剧本是我老同学写的,但是我知道,这是写的我们恩师的故事。他老人家对我俩有恩,如果不是他去找我父母聊天做工作,又借钱给我们报考电影学院,可能我们现在也就种庄稼……”
老教师当年意气风发,很有威望,手下也是频出高徒。无奈零零年的时候,因为政策原因,他跟另几百名民师被扣上了代民师的帽子并遭到清退。老教师退休,而儿子又大学毕业,留在了大城市,娶了当地的女孩做媳妇……凤凰男和孔雀女,两种家庭两代人。
老调重弹,剧本却意在借此突出更多层的道德冲突,人与人的,人与社会的。
其中许多场景并不少见,比如老教师初次到大城市,不会坐地铁,拉不下脸问别人,茫然矗立里人群中,最后买了地铁卡又不会过,卡在了栏杆上。以及剧本最后,老伴儿高血压犯了,他刚看到网上查出了一批不合格药品,自己不懂又不敢瞎买,于是拿着一张写着药名的纸条暴走于烈日下,最终不幸中暑。
分镜图里单独画了那张飘落的纸条,上面的字迹遒劲有力,几个药片名,结束了老教师仓促的后半生。
陈导前后写了十几稿,可是拿着本子找投资,得到的答复无一不是嘲笑他,这不就是个八点档的家庭剧吗?再者,这么沉闷的剧情,既不搞笑也无特效,你觉得谁会周末抱着爆米花去看别人悲惨的一生?
没人愿意看,所以也没人愿意投。
如今陆渐行虽然拒绝了他,但是愿意亲自开车跟他约见面,花费时间听他讲这些,陈导不无自嘲地想,这次化缘起码还受到了一点尊重。
他说完见时间不早了,外面小雨骤停,有三三两两锻炼的市民出来活动。正要跟陆渐行告辞,却见陆渐行手指轻轻扣着方向盘,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
陈导不知为何,心里又升起了一点虚无缥缈的希望。
过了会儿,他终于听到陆渐行问:“你的预算是多少?”
陈导道:“700万。”
“可以,”陆渐行点点头,看他发愣,笑了笑,“不过不是天颐,是另一家,瓦纳传媒。你先去拍你的剧,等你那边杀青后,联系瓦纳的刘总就行。”
陈导怔住,哪想到今天大落大起,竟能峰回路转。他有好多话堵在嘴边,最后只憋出一句:“谢谢,谢谢你,陆总!”
陆渐行把他送去之前下榻的酒店,七点钟正好谈完。陈导前脚离开,后脚陆渐行的手机就响了。
有人在那边问:“今儿忙不忙?忙的话就不用过来了,我一会儿开车带她出去逛逛。”
陆渐行捏了下眉心,闭着眼笑道:“我能有什么事?你俩出去玩哪天不行,今天我说好要去蹭饭的,不能赖账啊。”
那人“哎”了一声,爽朗地哈哈大笑:“我以为你吃了麻小会辣得不想吃东西呢。
“我没怎么吃,是陈彩吃得多,”陆渐行道,“你养的那些花是不是都开了?我拿着相机过去给你们拍几张照片。”
“行,不嫌麻烦你就带着,你要愿意带俩朋友来也行,这儿环境好,就当郊游了。”
“我哪有能带过去的朋友,”陆渐行说到这一顿,忽然想起一个人,“哎,好像也行。”
他说完挂掉电话,立刻拨给陈彩催促那边起床。
陈彩前一晚起夜了两趟,越想越后悔自己吃东西太没节制了。凌晨四五点刚刚睡好,没想到一眯眼,又有手机响个不停。
他困得睁不开眼,伸手接了,那边却是陆渐行的声音。
“醒了吗?”陆渐行跟他也熟了,张口就催促道,“起来干活了。”
“……”陈彩心里哀嚎一声,一想今天五月二号星期六,还是假期呢,干什么活。他睡不好脾气就差,胆子也大了起来,故意道:“哎?谁啊……”
“是我,陆……”
“喂喂喂,你好?请说话。喂?哎!怎么没声音呢?”陈彩装模作样地演了一会儿,这才道,“手机坏了呀,咋还死机了呢!算了,回头去买个新的,是该换了。”
他说完吐了吐舌头,把手机一关,继续钻被窝里睡。
迷迷糊糊正要入梦,忽然又听到外面门铃响。
陈彩以为是王成君的快递,只得套个睡衣匆匆去开门,谁知道大门一开,陆渐行的脸露了出来。
陈彩:“!!”
他怎么知道地址的?
“穿衣服,”陆渐行眯着眼,一脸不悦地命令道,“小男友要开始营业了。”
第29章
“今天是假男友出门营业的第一天, 大老总带我来到了郊外埋鸡粪。当然作为总裁,他是不会亲自埋的, 他充分发挥了资本主义的压榨本性, 逼着我干,还给我发了个口罩说是员工福利……”
陈彩愤愤得写了两笔,还夹了两个感叹号。
不过虽然写得好像他干了多大的活儿似的,但实际上刚刚他就动了两铲子而已。陆渐行一路开车带他到了山脚下这处小楼时,主人家都已经快干完活了。
陈彩下车后才认出干活的主人家是那个司机大叔。陆渐行喊那人成叔, 陈彩看了眼, 也跟着这么喊。
成叔正在往一行月季下面埋沤好的鸡粪。他觉得好奇,捂着鼻子往前凑了凑问:“这个怎么没开花啊?”
成叔笑着解释:“这是从外面捡来的, 快不行了,重剪了一下放这边缓缓。不过这边的土不行, 所以埋点有机肥改善下介质。”
陈彩被那味道熏得够呛。他家里倒是也养些花,但就是偶尔一两盆,君子兰和杜鹃居多,这属于中老年人标配。月季倒是楼下花坛里就有, 但数量不多不说,也没人敢往里用这种有机肥,要不然还不得被骂死。
他觉得气味实在太不宜人, 看了看恭维了两句:“大叔你太厉害了,什么都懂, 这个我就弄不来。”说完刚想悄悄溜回去, 就听成叔热情招呼道:“这有什么难的, 你是不是好奇啊,过来试试。”
陈彩:“……”不想试啊!
但是又不好拒绝,陆渐行缩在车里看笑话呢。
他于是硬着头皮有模有样地学着埋了两棵,等一收工,立刻就成了干过活儿的功臣,获得了在成叔的小花园里坐藤椅喝小茶的待遇。
陈彩不懂茶,但是也能喝出这茶叶不错。
再看这小楼地脚一般,但却是处徽派建筑,马头墙小青瓦,楼内正中是天井,有座半人高的假山,下面筑池放水,养着几条活鱼。楼外便是陈彩坐着歇息的小花园,石子儿铺路,群花多而不杂,配草相得益彰,显然处处都是有人精心设计过的。
陈彩不无心酸地想,原本还以为成叔就是个开车的,现在一看,人家估计也是一隐形富豪。
合着天底下就自己最穷了。
陆渐行刚从园子里摘了一小碗草莓过来,看他缩在那写东西,又是摇头又是叹气,有些好奇地看了眼:“干什么呢?”
陈彩立刻把本子合上塞屁股底下压着,摇头道:“没什么,记一下昨天的工作。”
他那个变脸撕逼日记陆渐行早就看过了,并不觉得有什么稀罕,这会儿他宝贝似的护着,忍不住问:“是不是写我坏话呢?仗着我认不出来?”
陈彩心想你还真猜对了,嘴上却道,“没有,在写陈导演。”
他这会儿想想起来中午陈导就要回去了,回头问陆渐行:“陆总,电话我发你手机上了,你收到了吧?”
陆渐行把草莓冲了冲,分出几个到玻璃碗里递给他,这才道:“我跟他见过了,这种电影票房上不去,天颐是不会要的。所以只能瓦纳投资,到时候交给刘总去办。”他说完见陈彩咬了一颗草莓下去,笑着问:“甜不甜?”
“甜,自己种的就是好,”陈彩又拿起一个,注意力却仍在他刚刚的话上,“票房都上不去了,你还投他干什么,不怕赔吗?”
陆渐行道:“怕啊,钱又不多,赔多了老本就没了。”
陈彩转头看着他。
“不过艺术是艺术,支|票是支|票,”陆渐行坐在一旁的长椅上,一脸老子钱多随便花的样子,挥手道,“适当的赔一点没关系,小赔怡情。再说?2 14 页, 部梢匀美狭跞ダ父龉愀嬖拗蹋〕杀镜缬埃桓鼍低繁阋说悖镏哺鍪霭烁龅模簿推秸肆恕!?br /> 陈彩:“……”十个八个?
陈彩简直惊了。
他知道天颐投拍的电影里,一个植入的广告镜头动辄数百万,曾经某个购物网站一家就开出了三千万的价格。这小成本电影的广告费再便宜,只要能上银屏,肯定不会太白菜价吧?十个八个,再加上陆渐行从票房里得到的分账……这人怎么可能会轻易赔钱。
陈彩之前一直听人说陆渐行不挣钱,这会儿回想,才觉得自己多是被这人的外表迷惑了,认为颜值高的大多能力低,再加上这人没识破自己的小伎俩,所以才会沾沾自喜,忍不住有些轻视。
谁想君子大义不拘小节,估计大老板挣钱也不管小便宜,所以才没在那些细微处计较。
陈彩顿觉有了点崇拜之情。
“那这么说,你是不是没赔过啊?”陈彩忍不住问,“现在广告费很贵的。”
陆渐行却摇头道:“怎么会呢,也赔,赔的都是大的。电影不像其他东西,别的玩意实在太烂,贱卖或者送人都行。这玩意,太烂了白送都没人看。不过很多时候不能单看赔不赔,口碑和影响也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