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爵点点头。
周辞啧了一声,摇了摇头,发短信给江恒说:“爵哥回来了,跟行尸走肉一样。”
江恒回:“没了小天,他就是一副空壳。”
路爵醒来的时候只听见手机一阵震动,接通的时候听见那边的人在说话,他也没看清联系人是谁,就皱着眉头“喂”了一声。
“宝贝儿。”
路爵拧起眉头,慢慢地吐出四个字,“我操.你妈。”
任颐笑了笑,“别介,操.我啊,我妈没我活儿好。”
说完任颐坐在办公室的真皮转椅上,翘起唇角,松了松领带。
“任颐你他妈贱得够可以的。”路爵勉强压住火气。
“求我啊。”任颐说,“求我我就给你们一个出路。”
跟任颐讨商量,无异于与虎谋皮,路爵不傻。
“滚。”路爵连犹豫都没有就挂了电话。
没过多久两条消息发了过来——“路爵,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
消息底下是一张照片,照片上小天被关在审讯室里,戴着铁镣铐。脸上是冷漠而又不屑的神情,一身伤痕。
看到这条消息,路爵立马就起身跳下床,带上手机出门去找任颐了。
“你现在在哪儿?!”路爵打电话过去,他没有接,于是只好给他发短信。
“我当然是在我家啊。”路爵说,“刚回家。”
然后他就给路爵发了个地址过来。
“我等你哦。”
路爵出门的时候,周辞和江恒都不在,他打车飞快的到了任颐家。
怒火攻心,在心头烧得越来越旺。
看到任颐给他开门的时候,愤怒值终于达到了顶点。
任颐穿着睡袍,冲他挑了挑眉。
路爵直接揪住他的领子,右手猛挥拳,冲他脸上狠狠砸去。
由于动作太过□□猛,任颐压根没有反应过来。
路爵一把将他推到玄关处,拳头仿佛雨点一样落在他身上。
“操,路爵你疯了?”任颐起身反抗,拿起旁边的雨伞往路爵身上挥。
路爵压根就顾不上疼痛,疯了一样的攻击任颐,像是一头发了疯的公牛,连眼睛都充血变成了红色。
任颐感觉到他的不对劲后,有些胆怯的往后退了退,余光瞥见客厅的水果刀,便眼疾手快的想要拿起来。
路爵先他一步上前,迅速掀了下桌子,水果刀顺势滚落在地。
任颐俯身去捡水果刀,手掌却被路爵狠狠踩在了脚下,指关节发出脆响,手指生生被踩断,他被疼得青筋暴起。
“疯狗!”任颐咬住牙齿把他猛地推开,左手拿着水果刀,朝他刺去。
路爵闪避不及,肩膀挨了一刀,鲜血立马渗了出来。
任颐眼神逐渐变得狠厉,想要再刺他一刀。
路爵感觉肩膀传来一股撕裂般的疼痛,他爆发出一声怒吼,双手死死攥住了任颐的脖子。
路爵疼得意识有些恍惚,咬紧牙关,看准了他的左耳,然后张开嘴,狠狠的咬下去。
尖利的牙齿就像是锋锐无比的捕兽钳,死死咬住不松,把他的皮肉咬破,撕烂。
鲜血在路爵嘴里散发出一股咸腥的味道,任颐挣扎着咆哮了一声,用力的捶打着路爵的身体。
路爵几乎用尽了所有力气,打死也不松口。
“啊啊啊啊啊!”一声惨叫传来,任颐踹了路爵一脚,然后他就看到一只血淋淋的耳朵从身上掉了下来。
任颐被眼前可怕的一幕给刺激到了,疼到痉挛,在地上狼狈地打滚,根本直不起身来。
路爵气喘吁吁的站在一边,嘴边全是鲜血,“把小天的耳朵还回来。”
他的目光冰冷而又危险,吓得任颐一边移动一边摇头。
“还有一只。”路爵面无表情的捡起带着血的水果刀,一步步冲他走近。
“啊——”任颐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捂着血肉模糊的脸颊,牙齿咬到生疼。
路爵冷哼一声,蹲下身,把刀贴在他的脸上拍了拍,“你自己动手。”
任颐露出看见魔鬼的表情,颤抖着摇了摇头。
“快点!”路爵厉声命令,“不然我……”说完路爵用刀把儿在他裆.下指了指,“把你这儿给割了。”
任颐盯着水果刀,刚想要接过来,路爵手往后一撤,“啧,算了。我还是自己来吧。”
说完,路爵眼睛都不眨一下,把任颐另外半个耳朵给削了下来。
任颐昏厥了过去,失去了所有知觉。
路爵走出门的时候,才明白过来自己做了些什么。
他毫不迟疑打车去了机场,买了一张飞往外国的机票。
路爵不知道这种东躲西藏的日子还要过多久。
他压根不敢在任何公共场合里出现,也不敢实名注册登记任何社交软件,因为只要留下痕迹就会被找到。
江恒他们是通过朋友跟他联系的。
“周辞说,让你别担心,在国外待着,不要回去。”朋友跟路爵交接的时候,给他带来了一张小天的照片。
照片上,小天挺拔的坐在审讯室里,目光湛然而又勇敢。
“现在任颐正在发了疯一样找你,他们家的老爷子刚刚去世,势力被削弱了不少。等换了届,观察一下形势你再回去。”
路爵听了,夹着烟的手颤抖着接过照片。
等朋友走了,他才慢慢的蹲下来,在异国的街头泣不成声的哭了起来。
为了小天他可以无所不能,所向披靡,但是也只有小天,可以瞬间击溃他所有的心理防线,让他变成一个泪点低的小朋友。
冷清的街头,偶尔有行人匆匆走过,急急忙忙瞥他一眼,心里不免疑惑,究竟是什么能让这个一米八几的汉子哭得这么伤心。
有个推着铁皮车卖咖啡的老人从他面前经过,走了几步又停住。
从车上拿下来一杯热咖啡递到他面前。
路爵恍然抬头,扔了手里的烟赶紧去接,说了句谢谢。
老人可能是听不懂他的语言,慈祥的笑了笑说:“这个世界上没有过不去的难关,年轻人,别沮丧别掉眼泪,你的爱人会心疼。”
路爵不觉心头一暖,从兜里掏出几枚硬币递过去。
老人摆摆手,“送给你,不要钱。”
第78章
路爵在国外度过的这一个月, 重新恢复了健身。
情绪也逐渐明朗起来。
他每天都起很早去体育场跑步, 每次都能看到住同一栋楼的邻居是个足球运动员也在跑步。
俩人早晨见面的时候,会互相打一声招呼。
足球运动员时常邀请他一起吃午饭。
这边清晨会起大雾,跟青山镇一样, 但不同的是, 在这里,太阳出来的时候, 草地上全是露水,散发出好闻的味道。
让他稍稍振作起来一些精神。
有人在草地上练声,好像是附近小学的一个合唱团, 偶尔会念几句诗歌。
稚童的声音仿佛被天使吻过,带着一种得天独道的清澈和干净。
路爵的外语飞速的进步, 学了不少单词和短语, 才差不多能听懂这首诗的意思。
隽永非常的段落。
“我爱你, 如同日常所需一样必不可少,
如同阳光与蜡烛。
我自由地爱你, 如同人们奔赴正义。
我纯洁地爱你, 如同人们躲避颂扬。
我爱你, 用那将我陷入往昔痛苦的激情,
我爱你,用我童年的忠贞。
我爱你, 我原以为那种虔诚
早已随圣徒的消失而逝去
我爱你,用我的呼吸,我的微笑, 我的眼泪,
我的整个生命来爱你----而且,我会更深地爱你,在我死后,只要上帝允许”
他猝不及防的想起小天。
阳光和蜡烛是他,正义和自由也是他,痛苦和激情是他,童贞和虔诚也是他。
思念震耳发聩,雪崩一样呼啸而来。
路爵跑完步,就去菜市场买新鲜的食材自己瞎鼓捣,以前看过小天做菜,自己也依照葫芦画瓢,做的口味虽然比不上小天,但却也能吃。
这边的菜大都不合他的口味,路爵喜欢吃辣,这边的人却嗜甜,炒个牛肉都要放甜,吃着头皮发麻。
路爵好不容易自己炒了盘牛柳,配着啤酒还挺惬意。
经过将近一个月的平静生活,他的心态稳定了不少。
他在默默地等,等度过这段时间,就能和小天重逢了。
前几天周辞打电话告诉他,还让他激动不已。
他不懂政治,没有听懂周辞说的那一大堆什么利弊,只知道换届以后,任颐猖狂不了几天了。
他家老爷子去世就是最好的一个预兆,任家这座大靠山倒塌。
跟他们对立的政治势力又被扶正了,然后在位的那位,正好是以前任颐家得罪过的死对头。
这位作风非常强硬,一上来就开始清算以前的旧账。
反腐倡廉,搞得轰轰烈烈,当任的一个月内,已经搞了两个有名的“大老虎。”
一个是跟任颐的爸爸交情甚密的好友,一个是任颐的姑父。
他下一步的动作,大家都心知肚明,任家兴风作浪那么多年,辉煌岁月即将成为过去。
生物趋利避害是天性,大家纷纷站队,生怕站错了没有位置。
一时间,任颐变成了孤立无援的状态。
再加上他本来也不干净,压根就经不起彻查。
倒台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分析了这么一通后,周辞轻松愉悦的出了一口气,“最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连珩,竟然主动交出了自己的非法资产。还有就是,新上任的这位,是薛署长以前的学生,你可以通过薛署长跟他通融几句。”
路爵激动得多吃了一碗饭,吃完赶紧跟薛署长打电话。
薛署长接得很快。
路爵喂了一声后,他就用中气十足的声音说了句,“小路啊,回来吧。”
这句话听得路爵眼泪差点没有掉下来,稳了稳声音,他才说:“嗯,好。”
“现在形势好了。”薛署长笑了笑,“你回来,我给你安排个好位子。这些年辛苦你了,我都看在眼里。”
两次大型缉毒事件的最大功臣,卧底八年,受过无数次重伤,因公染毒,颠簸流离,最后却只能落得个有家不能回的下场,这让薛署长感觉到非常心痛。
“不用了,薛署长,我能够回去就已经很高兴了。”路爵回答。
“你应该得到这些荣誉,虽然来得迟了一点,但是不会缺席。”薛署长说,“有你这个兵,让我感觉到由衷的骄傲,你受过的伤,国家都记得,你还有什么心愿,我代表组织,也都会尽力帮你完成。”
“不忘组织,不忘初心。”路爵鼻子酸酸的,“署长,这都是我作为军人的责任。”
“所以你的心愿呢。”
“我希望能够厚葬我那些牺牲的战友,让他们魂归故里,然后把路天从监狱里放出来。”路爵说。
“嗯,没有问题。”薛署长承诺,“可以,等你回国的时候就会看到。”
“还要多久才能回去?”
“最多三天吧。”
那三天,路爵是在倒计时中度过的,每过去一个小时,他都开心得像是过年一样。
觉得自己离曙光更近了一点。
路天被放出来的时候,看到阳光都觉得刺眼。
他下意识的抬起胳膊挡了一下,然后听见背后有人叫他。
“天哥!”
路天回头,竟然是久违了的林煦阳的笑容。
很久没有见面,林煦阳长高了不少,冲过来拥抱他。
“天哥。”林煦阳激动地差点没哭,紧紧的搂着他的后背说,“我自从听说你出了事以后,就天天特别担心。但是,我今年高考,不能玩手机,于是就暗暗的在关注。终于等考完了,问了江恒哥说你今天被放出来,于是我立马就跑过来了。”
路天一扭头,看到不远处的江恒在冲他挥手。
他笑了笑,拍着林煦阳的肩膀问:“小伙子,考得怎么样?”
“考的不错,能上个一本。”林煦阳说,“我准备念警校,跟你和爵哥并肩战斗。”
“是吗。”提到爵哥,路天的笑容有些黯然,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但是这些情绪也是转瞬即逝,被隐藏得很好,“要想跟上我们的脚步,你可要加把劲了。”
林煦阳点点头,跟他一起上了江恒的车。
看着两个少年坐在后座畅谈,江恒也没有去打扰。
小天的伤口恢复得不错,原本的伤口重新植了发,基本看起来与常人无差。
江恒同事是最有名的外科整形医生,对技术方面有绝对的信心,他说需要调整的就只有小天的心理问题。
江恒瞥了一眼,瘦了一大圈的小天,他尽管看起来挺憔悴,但是眼睛里还是有光的。
“天哥,我感觉你变了不少。”林煦阳低着头跟路天说,“当然,我也变了。”
“是吗。”路天仰着头,微微闭着眼睛,睫毛漆黑根根分明。
“你变得像个大人了。”林煦阳说,“第一次见你,感觉你发火的时候能直接冲上来把我给撕了。”
“现在我也能,你信不信?”路天睁开一只眼睛斜了他一眼。
“现在你或许也能,但是身上的气息没有那么浓了。”林煦阳想了一下然后重新描述说,“以前感觉你虽然站在人群里,但却很孤独,跟别人都不一样。现在,你看起来也很不一样,但是可以完全融入进人群了。”
“嗯,你总结得不错。”路天笑着给他鼓了鼓掌。
可能这就是长大成人吧,少年磨去所有的锋芒,忍痛除去与众人格格不入的棱角,拔下尖锐的刺,是他跟这个世界握手言和的瞬间,也是他变成大人的时刻。
路天看着车窗外隐约梦见跟爵哥见面,梦里好像下雨了,又好像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