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手阎王令————pei[下]
pei[下]  发于:2008年1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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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一个人跟他说几句话。"抚着被苏放拍得隐隐发麻的肩膀,南宫泯面无表情地道。
"你......"周昱欲言又止。
"没事吧......"两天前过来徐州分坛拜访的周昱的拜把兄弟、人高马大的"寻龙刀"铁铮跟着安慰。
"......"丁二局主在一边送来无限同情的目光。
"南宫......"雷玉迟疑地开口。
"各位放心,"南宫泯抬首淡淡地环视了一圈伫立在四周的人,一阵寒风--好冷。"我只是想独自送他一程而已。雷大哥,请给我一柱香的时间。"
"......好吧。"静默良久,雷玉点了点头,一群人默默无语地鱼贯而出。霎时,灵堂上只剩下了两个人--一个棺内,一个棺外。
"零。"轻柔地吻上爱人冰冷的唇,南宫泯从胸口掏出一柄暗藏着的锋利雪亮的怀剑,"对不起......不能遵守跟你的约定......"--我知道你一向是个极怕寂寞的人,黄泉路上,又怎么舍得让你一个人走?对不起,大哥......南宫泯咬了咬牙,高高举起怀剑刺向自己的心窝。
啪。
一粒小小的石子从窗外疾飞而入,正正击中毫无防备、引剑自尽的人的睡穴。只觉眼前一黑,南宫泯本就疲惫不堪的身子立刻软软地倒了下去。同时,门外杂七杂八地涌进了五、六个人。
"周坛主,"雷玉吩咐,"派人送他回房,让他好好地睡上一觉。"--果然。幸亏自己明察秋毫,看清了南宫隐藏在平静下的异常,否则......光想就够人出一身冷汗。
"是。"周昱即刻转身传令下去。
"唉,"铁铮感叹,"没想到南宫二少竟是如此痴情之人。深情至此,当真是令人感动。"
"是啊。"丁熊频频点头,显见得非常赞同铁铮此番论调。
"哼,"雷玉不以为然地冷哼一声,"情人辞世,自然是令人万分痛苦的事。不过,他首先考虑的应该是如何完成零的心愿吧?"
"零的心愿?"铁铮疑惑地问。
"不错。二位可别忘了,零唯一的心愿只是想让他好好地活下去,"苏放补充,"否则也不会在临死之前跟他立下这样的誓约。"
"对啊......"丁熊一听,深觉言之有理。
"算了。"雷玉摆了摆手,神色疲倦。"今天大家也都累了,天色已晚,不如早些歇息吧。阿放,"他面对苏放绽开了一抹无奈而略带伤情的笑容,"我们一起去看看南宫。"
"好。"苏放柔柔地拍了拍他的背以示抚慰,二人冲着其余三人稍稍颔首示意,转身相携而去。
"......"
周昱、铁铮、丁熊互觑一眼,每个人的心里都不怎么好受,各自叹着气迈步走出灵堂。

夜半。
子时。
月黑风高。
灵堂周围鸦雀无声。
微弱的烛光映照在仰躺着的少年的脸上,微微泛出青桔色的光芒,显得异常诡秘。更加诡秘的是一名手拿烛台,正冷冷俯视着棺内的黑衣蒙面大汉。此人仅仅露出一双灼灼发亮的眼睛,目光中隐含着几分得意、几分高兴,更有......一丝恨意。
"你终于死了......"压抑住胸中的快意,黑衣人自喉咙深处发出一串模糊低靡的声音。"呵呵呵......"他随手拿起烛台往旁一扔,任星星点点的烛火缠上灵堂两侧曳地的白纱,窗外冷风潜入,瞬间,火势大盛。眼见熊熊烈火已触及棺木一角,黑衣人满意地翻窗而出。
"什么人?!"
一拳当胸而至,黑衣人乍吃一惊,猛地一个后仰,险险避过。
"丁熊?!"待立稳脚跟,看清情形,黑衣人脱口而呼。
"你认识我?!"丁熊亦吃了一惊,半夜睡不着起来上个茅房,没料到竟会在灵堂附近碰上这么一个可疑人物。"你究竟是......"一语未毕,一眼瞥见从灵堂内升起的火焰和浓烟,丁二局主当下扯开嗓门使足力气大嚷,"失火啦!!有人放火!!!"说着,又是一拳直奔黑衣人面门而去。
远处人影闪动,其中两道身影迅如流光,眨眼将至--绝不能落在这两个人的手里--黑衣人见势不秒,当即抛出一颗青色弹丸。弹丸在半空蓦然炸开,一股黑色烟雾立时迷住了丁熊的眼,待到云开雾散,黑衣人早已行踪杳然。
"救火!"
匆匆赶至的雷大谷主沉声喝令,自己则转过身去与苏大楼主齐心协力牢牢压制住已解开穴道、此刻正赤红了双目、疯狂地挣扎着亟欲冲向火场的南宫二少。
火焰,炫亮了半边天空;浓烟,呛得人忍不住流泪。

徐州城郊。
一间青砖红瓦的房舍。
一个蒙面黑衣人正坐在屋子中央一张宽敞的雕花檀木椅上,浑身散发出一股冷冽而浓郁的杀气。
"启禀主人,壹回来了。"门外有人恭敬禀报。
"让他进来。"
"是。"
"弟子叩见首领。"喘息未平的壹自屋外转入,低着头跪叩在地。
"我让你去查探的事,可有消息?"
"回禀首领,弟子已亲自查看过零的尸身,他确实已经断气。"壹谦顺的语气中含有一缕掩饰不住的兴奋之意。
"很好。"暗煞首领缓缓点头,"零既已死,原该让你坐他的位子......"说至此,他冷冷瞥了一眼喜形于色的壹,话锋一转,"只可惜,你竟敢擅自违背本首领的命令。"
"首......首领......弟、弟子不敢......"壹倏然一震,目中一片惊惶。
"方才监视绝心谷徐州分坛的弟子来报,说那儿忽然失火--这是怎么回事?"森冷的语调阴寒缓慢,不带半丝起伏。
"这......"壹张口结舌,满头大汗。
"为了私怨放火焚尸、打草惊蛇--你可知道,身份一旦暴露,该受何等惩罚?"
"弟......弟子......知、知罪......"壹的身体颤如风中落叶,语不成声。
"铁铮。"冰封的语音伴随着无边的狠戾与杀意,"你自尽吧。"
"谢......首领......"眸中满布绝望之色,壹咬牙一把扯下面上的黑巾,赫然便是周昱的好友、江湖上人人称颂的硬汉铁铮。然而,在面对暗煞首领之际,铁汉却变成了鹰爪下的兔子,毫无挣扎之力。"唔......"一丝暗红色的血自嘴边溢出,缓缓滑下唇角,铁铮迅速倒地气绝。
"来人,"暗煞首领打鼻子里哼了一声,"抬下去。"
"是。"屋外立刻转入两名黑衣人,利索地将铁铮的尸首抬了出去,显见得对此类事情早已习以为常。
"哼哼......"屋内端坐着的黑影发出阵阵低笑,喃喃道,"该死的都死了,我看你们怎么查......九月初九......时间不多了......"

蔓延的火势在人们的奋力扑救之下逐渐熄灭,整个灵堂成了烟熏火烤后的断垣残壁,木制的棺材早已化为焦炭。烟雾尚未散尽的灵堂深处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堂外闻声,人人均睁大了眼睛屏息以观。
一个脸上、身上满面是烟灰尘土的纤细人影略显狼狈地自灵堂中迈步而出。藉着未尽的火光望去,依稀可见原来的轮廓--
"诈尸啊!"丁熊大叫一声,两股战战,几欲晕去。
"零!!"南宫泯只觉左右同时一松,箝制全消,立时狂呼着冲了上去,顾不得分清是人是鬼,反正先搂进怀里再说。"零!零!零......"紧紧的拥抱之后,是一连串的呼唤和洒落肩头的一片濡湿。
"泯,"被箍得差点透不过气,零好不容易仰起头,眸中充溢着温柔与深情--瞧他双目红肿、神情憔悴、容颜黯淡的模样,想必在自己"死"后一定受了不少折磨吧--少年的心头装满了不舍。"我没死。"
"没事就好,没事就......没、没死?!"南宫二少红着鼻子张大了嘴,一旁丁二局主的眼睛瞪得犹如铜铃,两个人完完全全地陷入呆愣状态。
"抱歉,"零十分诚恳地对南宫泯致歉,"我不是故意骗你的......这一切全是雷谷主的安排......"
"不错,"雷玉笑眯眯地道,"谁教你们两个都不擅长演戏?只好委屈二位受点小小的惊吓了。"
这哪是"小小的惊吓"--虽然南宫二少和丁二局主终于明白自己彻头彻尾地上了大当,而且还被耍得很惨,不过,谁也不敢对雷大谷主的话稍有微词。
"这么说,"丁熊沮丧地道,"你们大家早就知道......"
"对。"苏放点头解释,"如果零站在我们这一边,暗煞的那位首领必然会很伤脑筋。"
"凑巧零又身中剧毒,只有三天的活命时间,"雷玉补充,"所以他定会派人前来刺探消息。"
"可是......"南宫泯迟疑地道,"配制解药不是需要十天的时间吗?"他瞅向怀中的少年,"难道这也是骗我的?"
"这倒不是。"雷玉笑道,"炼制解药的过程的确需要十日以上,因为里面有几种药材需得花费数日方能融为一体。"
"那为什么......"
"南宫,"苏放狡狯一笑,"我们与零相识的时日虽短,但与暗煞组织的人在半个多月之前就已交过了手。"
"你是说......"南宫泯眼眸一亮,露出恍悟之色。
"嘿嘿,"雷玉冷笑两声,"如果连那些杀手体内尚有另一种毒我都看不出来,岂不有辱我这‘毒手'之名?"
"所以......你在半个月前就已经开始研制解药了?"这回连丁二局主也听出了端倪。
"不错,"雷玉唇角漾起一抹自得的笑意,"天下间还没有我雷玉解不了的毒。"他拍了拍南宫泯的肩,"放心吧,零体内的毒我已替他完全清除,以后不会再犯了。"
"多谢雷大哥!"南宫泯喜上眉梢,一张原本憔悴消沉的脸瞬间变得生气盎然。
"不对啊......"丁二局主忽地省起一事,"我曾经查探过零的脉搏,确实是......"
"喏,"雷玉从衣袖中掏出一个透明的小瓶子,瓶内安躺着四、五粒碧色的药丸,"这个叫做‘收魂丸',服食后三个时辰之内呼吸、脉搏皆断,手足冰冷、犹如死人--丁兄,你想不想试试?"他斜目而视。
"不、不用了......"丁熊赶紧摇头,拼命辞谢雷大谷主的"拳拳盛意"。"我现在还不需要。"
"唉......"一直静静立在一旁的周昱突然重重地叹了口气,愁眉苦脸地道,"谷主,我真没料到铁铮他......"
"别太伤心,"雷玉安慰道,"少了一个这么危险的朋友,应当额手称幸才是。"(--这也算是安慰吗?)
"......"想一想也有些道理,周昱垂头丧气地道,"属下真是有眼无珠、误交匪类啊......"
"其实我本来也只是怀疑而已,"苏放转开了话题,"还是零的眼光准,一眼便识破了铁铮的身份。"
"零,"南宫泯疑惑地道,"你们不是从未见过彼此的真面目么?"
"如果你经常被一双充满恨意的眼睛死死盯着--即使隔着蒙面巾,也一定能分辨出他的视线。"零淡淡道。
"那么,"雷玉一本正经地问,"你也能分辨出暗煞首领的眼睛?"
"能。"--毫不犹豫的回答。
"好。"苏、雷二人对视一眼,颔首而笑。
"咳。"最后,雷大谷主清了清嗓子,一脸严肃地道,"关于零还活着的这件事,若谁走漏了消息......"他环视了四周大气不喘的几个人一眼,露出一丝奸笑,"本谷主杀人灭口的本事绝对比暗煞高明。"
呼,一阵冷风刮过,人人缩起了脖子。
第十五章

昏黄的灯光。
一名外形瘦弱娇小的少年直挺挺地跪在地上,俯首待命。
对面榻上黑巾覆面、盘膝而坐的男人仅仅露出一双锐利而闪烁不定的眼眸。烛光摇移,拉长的影子忽上忽下,微微晃动。
"这次的行动由你负责,务必在苏放尚未复元之前找到他们,予以格杀。"
"是。"
"退下吧。"黑衣人挥了挥手,眯起双眸。
"是。"
少年起立,缓缓退至门边,转身抬手触及门闩。
"零。"
"是。"
"这一次绝对不准失手。"
"是。"
"你还记得南宫泯吗?"阴沉的语声自黑衣人口中冷冷吐出,刹那凝结成冰。
"弟子记得。"少年一震,使劲握紧双拳,竭力控制住动荡不安的情绪,凝神作答。
"这次如果再出纰漏,我就把你交给‘他'处置--清楚了吗?"平静的言语内饱含着极深的威胁和绝对的权威。
"......"少年寒白了脸,一字一句地道,"弟子记清楚了。"

八月十九。
清晨。
徐州城外。
秋叶飞舞,杂草丛生。
路边。
一间不大的茶铺,连老板带伙计一共两人。
铺外搭着四、五张歪歪斜斜、随时有倒塌之虞的桌子,一旁横七竖八地置着几条长凳,供人歇脚。麻雀虽小,倒也五脏俱全,茶虽称不上好,却已足够解渴之用。
"雷大哥,"端坐在其中一张桌边的南宫泯喝了口茶,不太有信心地问着对面的人,"你真能帮我找到......"
"当然。"雷玉拍着胸脯道,"不出三天,我保证你一定能见到你的心上人。"
"小玉儿,这话你三天前已经说过了。"苏放"好心"地提醒。
"你的记性不太好吧?"雷玉翻了翻白眼,"这话我是两天前说的,今天才是第三天。"
"八月十六日晚,亥时未尽、子时将至......"苏放掰着手指头计算。
"八月十七日晨,亥时已尽、子时初至。"雷玉一本正经地纠正,"请你算准时辰再开尊口。"
"我有算错吗?"苏放满面委屈地望向当时在场的证人,双眸闪亮,以期博得对方的支持与同情。
"这个......"南宫泯的眼珠子来回转动,冥思苦想、抓耳挠腮地努力了半天,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我不记得了......"
"......"如临大敌、屏息以待的两个人面面相觑,突然齐齐嗤笑出声。"噗哈哈哈......"
一道剑光匹练而起,无声无息地直刺苏放的心脏,出手疾、准、狠。同时,早已埋伏在枝叶丛中的四、五十名黑衣杀手如狼似虎纷涌而至,每个人皆以拼命三郎的姿态冲向雷玉、南宫泯。
当。
一块沉甸甸的铁牌挡住了凌空一剑--阎王令。蒙面少年一击不中,不退反进,长剑如蛇般缠向苏放的脖颈。
啪。
一颗圆滚滚的石子天外飞来,不但撞歪了剑尖,还撞得少年的手腕隐隐生疼。蒙面少年骤吃一惊--在如此层层叠叠的围击之下,雷玉竟犹有救人的余裕,可见一时半刻尚奈他不得。反观南宫泯却已岌岌可危,在十几个黑衣人的猛攻之下,招架得异常吃力。蒙面少年心中一急,步伐稍稍乱了分寸,立刻被苏放窥得破绽,一轮抢功,顿时失了先机--若非苏放内伤未愈,气力和速度尚不及平日的一半,自己也许早已身首异处--蒙面少年愈打愈是心惊。"阎王令"果然名不虚传,再加上另一边还傍着一个虎视眈眈、时刻伺机而动的"毒手",少年的冷汗涔涔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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