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不仅认识, 还有着难以言说的复杂关系。
上上个星期，黎蓝发哭唧唧的表情问她什么时候有空, 上个星期，她挤出时间, 不顾余芷哀怨的眼神前往黎蓝朋友新开的餐厅捧场，顺便见一面，拿回了一份精致的礼物摆在办公桌上。
说来奇怪, 她和黎蓝倒是挺合得来的，职业相同，日常商业互吹，上次她的英文水平倒退, 黎蓝忘了中文怎么说, 还颇有兴致在餐厅纸巾上画小人图交流。
别的前任和现任见面不说撕起来，起码是感觉微妙、敬而远之，搁到她们身上并不存在，导致余芷天天担心自己的现任被前任勾跑了, 面上说是“没事，你也有自己的朋友”，等她回了家，按在床上折腾一宿，抱着她哼哼唧唧说“老婆是我的”。
谭韶诗看在余芷软软撒娇的份上，不但不介意，而且十分享受。
她想起了这段带了点私密和暧昧的回忆，表情有些不自然，答话也是虚虚的，“认识。”
“嗯，之前合作过。”童淼淼没发现不对，耿直说，“黎蓝也是设计师，你跟她在一起，帮我们宣传是不是不大方便。”
范千薇摇了摇头，唇角勾起一个玩味的笑容，“不会，她会比我更热情地宣传韶诗。”
这是真的。
黎蓝以前能拉着她往《流光》杂志编辑面前凑，现在就能在拍卖会上做个帮忙宣传的热心朋友。
谭韶诗本该庆幸一下自己能和黎蓝这种小可爱当朋友，对上范千薇意味深长的眼神，又有点笑不出来了。
这人好像知道她、余芷和黎蓝的关系。
这人好像脑补了一场大戏。
“是啊，我们是朋友。”谭韶诗感到莫名其妙，先把余芷会不会吃醋的事情抛到一边，给范千薇解释，“你和黎蓝关系变好了吗？”
范千薇轻哼，“我不知道，她说自己要做好事，主动陪我去拍卖会，”
谭韶诗懵了。
什么意思？她怎么有点听不懂？
童淼淼发挥了耿直到底的特点，真诚问了句，“你找不到同伴吗？”
“淼淼。”谭韶诗慌了，扯了扯童淼淼的衣袖，“别这么说。”
“没事，我知道她没有恶意。”范千薇笑容不减，认真给童淼淼解释清楚，“我习惯一个人参加拍卖会，这次只是给黎蓝一个面子。”
童淼淼点头，“我明白。我也习惯一个人，这次不想当电灯泡，只能硬着头皮邀请别人了。”
谭韶诗嘴角一抽。
这孩子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试试看也不错。”范千薇今天的脾气挺好，一边和童淼淼聊天，一边确认了遍珠宝，关起盒子，“既然我们都去，就在晚上见面的时候再聊吧。”
“好。”
范千薇拿好珠宝离开公司，谭韶诗和童淼淼送到了楼下，目送车子开离，对视一眼，不约而同为单子的完成松了一口气。
“回家准备吧。”谭韶诗提醒，“可以给唐同学带个小礼物哦。”
童淼淼眨了眨眼，“我借了她一对钻石耳环，一条宝石项链，还要送礼物啊？”
“要啊，她特意请了假陪你去拍卖会。”
“哦，也是。”童淼淼嘀咕，“当电灯泡挺辛苦的。”
“……”
谭韶诗暂时不想跟童磊磊说话了。
送走范千薇，她们就完成了今日的工作，可以回家了。谭韶诗回办公室取了东西，按着约定直接去了停车场，远远看到了车里玩手机的余芷，快步跑过去上车。
“等了很久吗？”
“没有。”余芷帮她整理了一下乱掉的发丝，“你们和范千薇只聊了15分钟。”
“这么短？”谭韶诗惊讶，“我觉得很漫长。”
“为什么？”
“尴尬啊。”谭韶诗抿抿唇，“范千薇说，她的女伴是黎蓝。”
余芷面色沉静，“嗯。”
谭韶诗惊讶一瞬，而后想起余芷在提醒她告诉范千薇一声的时候，说的是让“她们”有个心理准备。
这不是打错字，是已经看穿了一切。
“你知道啊！干嘛不告诉我！”
“我也是刚知道。”余芷给她拍背顺顺气，“你说要去拍卖会，我就找了出席的宾客名单看了一下。”
谭韶诗依然不高兴，“哼，那为什么不在我见范千薇之前说一声啊？”
“我错了。”余芷不找理由了，“我打字慢，没来得及说。”
“算了。”谭韶诗的怒气来得快去得快，“我急着去见范千薇，你说了我也看不到。”
余芷摸摸她的头，在轻抿的唇角亲一口，“乖。”
“我们回家吧。”谭韶诗满脑子想的是自己设计出来、已经变成实物的金绿猫眼项链，“我想看看我的设计做出来的效果怎么样。”
余芷挑眉，“你是因为想看项链才原谅我的？”
谭韶诗是真想看项链。
但她不能明说。
“不是。”谭韶诗凑过去，给了甜腻腻的一个吻，“因为爱你啊。”
余芷轻笑，给她系上安全带，“我们现在回家。”
谭韶诗乐了。
闺蜜的撒娇攻略，真有用。
——
拍卖会在市内一家豪华酒店举行，主办人是在珠宝工艺革新上做出巨大贡献的谢教授，共有121件拍卖品，分别来自嘉宾捐赠和品牌赞助，所得的善款全部捐给贫困地区。
比起f公司那一场带宣传性质的晚宴，这个拍卖会要纯粹一些，嘉宾里有不少不愿意在媒体前露脸的收藏家和设计师，来的目的主要做慈善，顺便淘一淘有没有喜欢的藏品。当然，嘉宾里也有一些喜欢被关注的财主和形象正面的明星，走着谢教授专门安排的红毯通道，在镜头面前凹姿势。
谭韶诗和余芷自然是从禁止拍摄的通道走进去的，按照安排坐在了二层的区域，静静看楼下另一个入口的红毯上光鲜亮丽的公众人物一一走过。
“还要好一会儿。”余芷轻抚她的手，“饿吗？”
“不饿。”谭韶诗垂眸看了看自己的项链，“这条项链戴在瘦子身上更好看……”
余芷轻捏了她一下，“你已经很瘦了。”
谭韶诗拍掉余芷的手，“有人，保持距离。”
余芷听话不乱动了，给她拿了杯饮料。
“我看看今天有谁来。”谭韶诗好奇地往下看，“我一直觉得谢教授邀请的人很奇怪。”
“有吗？”
“当然有了。你没有得到邀请，莫霜没有得到邀请，l公司这么小，牌子都没几个人知道，黎总居然收到请柬了。”
余芷笑了，“这场宴会，主要看谢教授认识谁，谁愿意来，还有谁有钱参与拍卖。莫霜家里的事情多，早早回绝了，黎总做生意不怎么样，人却很热心，给了谢教授赞助，看到喜欢的拍卖品会毫不犹豫地拍下来。我嘛……见到谢教授会尴尬。”
“真的吗？”谭韶诗震惊，“为什么？”
“我爸是地质学家，这些年因为我的缘故对珠宝的有点欣赏和尊重的态度了，早些年却不怎么在意，”余芷说，“他跟谢教授见过一面，就着宝石的本质说了很多，谢教授感到不愉快，我爸……现在也开始后悔了。”
谭韶诗扑哧一笑，“你不会也在场吧？”
“在啊，被我爸拉着手。”余芷眨眨眼，“昂着头听大人讲话，脖子都酸了。”
“你小时候的事情啊！”谭韶诗乐了，脑补出小余芷被岳父大人牵着手，一脸茫然听大人说话的样子，萌得不要不要的，“几岁？”
“八岁。”余芷笑说，“我一直看着谢教授，看他的脸色越来越差，好怕他会把爸爸打一顿。”
“哈哈哈，你怎么这么可爱。”谭韶诗忍不住往前，想抱抱余芷。
余芷避开了，“你不是说……保持距离吗？”
“忘了。”谭韶诗委屈收回手，小声嘟囔，“谢教授应该不会像你一样记仇的。”
“嗯？你说什么，”余芷托腮瞧她，“老婆，我们今晚还是会一起回家的哦。”
谭韶诗心虚别开眼，“没有！我们看红毯吧，不知道邓烁雨和小王什么时候来呢……”
余芷这回不听话了，依然直勾勾盯着她。
谭韶诗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没想出招儿，就被下头一阵喧闹声吸引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