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晚上的，她觉得两个人吃不了这么多，切了一个梨一个苹果两个猕猴桃，简单摆了摆就端起碟子要送过去，到了门边，因余芷的谈话声放慢了脚步。
“好的，我知道了。”余芷说，“小姨，你有什么消息就告诉我。”
小姨？
谭韶诗惊讶，没想到余芷为了帮她打听消息已经动用了家里面的关系。她不希望余家里对她的第一印象是“那个没见过家长就麻烦余芷动用关系打听的女人”，咬牙走了进去。
余芷循声望来，“就这样吧，下次一起吃饭……嗯，拜拜。”
挂电话花上几秒，谭韶诗也就能稍稍收起自己烦愁的表情，扬起笑，上前放好果盘，温声细语问，“你找家里人帮我打听吗？”
“不是帮你。”余芷很明白她的顾虑，“是帮公司。米沁丑闻的负面影响不是这么容易过去的，公司需要一个新的爆点重新出现在大众眼前。”
余芷这么说，谭韶诗心里舒服了一些，喂片苹果到嘴边，“不要太累了。”
“不累，”余芷吃下去，握了她的手打量去皮切块摆放整齐的水果，“你才累呢，帮我倒水，切水果……”
“哪有。”
余芷慢悠悠说完了这句话，“还要穿小围裙。”
“……”谭韶诗恼羞成怒，啧了一声，“是啊，太累了，今天早点睡。”
“你先睡，我等会儿就来。”
谭韶诗看了一眼桌面上的文件，“等会儿是什么时候？”
“一个小时看完好吗？”
“行，我设个闹钟。”谭韶诗拿了手机设定，“我等你。”
“乖。”
谭韶诗回到房间，拿出自己没完成的稿子，琢磨片刻，仍觉得自己的想法没错。一个人不可能掩饰得这么完美，《贵族》导演的谈话向来随性，却从未提议过一星半点对西方宫廷的兴趣，拍摄的电影偏向东方审美，选的男演员是出了名的古装小生，种种迹象都跟小王打听到的信息相冲。
她看了看自己没完成的稿子，灵感犹在，加上死不相信赌着的一口气，加快速度完善设计图。
一个小时后，闹钟响了起来。
谭韶诗放下笔，伸个懒腰，眯着眼瞧房门的方向静待两分钟，没见到余芷的踪影，也没听到任何的动静。
她皱了眉，下床去书房，看到余芷坐在书桌前专心看电脑屏幕。
“不是说一个小时后睡吗？”谭韶诗小声说，“ 10点半了。”
余芷回过神，给了一个温柔的笑，“再半小时。”
谭韶诗信了。
半小时后，她再去看，余芷岿然不动。
时针指向11点，她向来觉得晚睡不如早起，不想看到余芷这么熬下去，思来想去，决定把余芷拐回房间，明天再想办法早点闹起来。
问题是……怎么拐？
谭韶诗突然想到了那条甜腻腻的小围裙，跑到柜子里拿了出来，揪一揪小花边，捏一捏蝴蝶结，在身上比划了一下，经历一番心里挣扎拎着去房间里更换。
“老婆。”谭韶诗只着小围裙，觉得全身上下凉飕飕的，走到书房门边不敢进去，扒在门缝里小声说，“睡觉好吗？明天我陪你早起。”
“再等一下。”余芷从文件里抬起头，随意瞥来一眼就移不开了，不住打量她露出的半边肩膀以及肩带上的小蝴蝶结，渐渐现出笑意，“你穿的是什么？”
“围裙。”谭韶诗一咬牙，踩着小碎步走出来，扭捏说，“你不是说，想看我这么穿吗？”
余芷眨了眨眼，合起文件关上灯。
“好，我们睡吧。”
——
谭韶诗第二天打着哈欠上班的，撑着手有一搭没一搭调颜色。她算着昨晚的得失，思索等待余芷做完工作回房间与用小围裙勾人依然晚睡早起哪一样值得。她掰扯不清楚，倒是想起一些不和谐的记忆，晃晃脑袋，喝口热茶缓缓今早陪着余芷六点钟起床的困意。
她没清醒过来，主管的助理来发话了，“大家注意一下，9点10分开晨会。”
突然开晨会肯定有大事，办公室里响起了讨论声，谭韶诗懒得去听，心里最知道晨会是要说什么事情。她向来管不住自己的眼睛，下意识看向了小王。
小王的敏锐程度比柯姗强多了，一下子感觉到目光，转眼看来，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
不知怎的，谭韶诗被小王由里而外散发的自信刺了眼，觉得那是一个胜券在握的笑。
她心里不安，重新打开浏览器，搜索一切可以查到的贵族资料。
这么一刷新，她发现了个新闻：昨天凌晨，不知道是失眠抽风还是计划之中，《贵族》官微公布了女主角的演员人选，正是她说过的杜歆月。
谭韶诗顿时有了信心。
如果导演真的想要打造一个偏西方的架空贵族，犯不着选杜歆古典美长相的杜歆月。既然选了杜歆月，影片的风格或许真的跟她想的相近呢？
她将新闻链接发到了工作群里，成功让小王自信的笑消失了一会儿。
不过，小王是个自信满满的人，淡定在群里发了个大大的笑脸，说是“信息越来越多，太好了”，同事们纷纷附和，谭韶诗看在眼中，忽的有点想通了。
小王在猜，她也在猜，大家都是为了公司，想要实现的是共赢而非成王败寇。
不管是谁猜对了，公司都会受益。
谭韶诗给自己做了心理准备，也就淡定了不少。在众人毫无进展的时候，她能够想到从两百字的简介里抠，能够去网上收集那么多资料，算是用心了，腰杆笔直有底气，犯不着为一些马后炮的人伤神。
9点10分，会议开始，主管压根没提小王从明星翟靖雪那里打听消息的事情，只说这一次贵族的项目很重要，必须着两手准备，按照个人所长分出了两组。
谭韶诗听着早已知道的事情，内心毫无波动。
这时，主管说了一句，“小谭，你查的资料多，思路比较清晰，你当组长吧。”
谭韶诗震惊，不敢相信地看向主管。
“另一个组由小王来。”主管继续说着决定，“组员是根据大家擅长的风格安排的。如果大家对不同的风格有灵感，可以在完成工作的前提下画出来，拿到会议上一起交流。”
组员名单的纸张传下来，谭韶诗依然为自己的名字大写加粗打头，挂着“组长”的头衔而恍惚，小王将人员的名字扫了一遍，发话了，“主管，童淼淼擅长的是西方风格，为什么归到小谭那一组了？”
谭韶诗循声望去。
小王没看她，看着主管等答复。
谭韶诗不傻，能够看出小王为自身争取的积极，暗暗叹气：看来，没有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在分组的情况下，小王为了自己的胜算，愿意跟曾经看不顺眼的童淼淼共事。
她心里有点着急，想着怎么把自己拉回来的童淼淼保住。
没想到，主管没开口，她没开口，一个清脆的声音打破了会议室的宁静。
“很简单啊。”童淼淼耿直说，“我跟你在一起工作只会降低效率~”
众人一愣。
幸好，童淼淼说得认真，却注意收一收往常的傲慢和冷漠，微微含笑，表情无辜，看着不至于让人讨厌。
沉默两秒，不知是谁带头笑出了声，大家心情放松，用笑声掩去了方才的尴尬。
主管是个不喜欢找惹麻烦的人，也扬了扬嘴角。
“我知道，但我想趁这次磨合一下，”小王见到主管这个态度，知道自己是没法从后台硬的谭韶诗手里讨到大将了，顺着台阶下，“还是算了，项目这么急，下次再说吧。”
谭韶诗紧盯童淼淼，生怕她再说出什么不恰当的话。
童淼淼的表现挺正常，微笑答应，“好啊，下次我跟你一组。”
下次是什么时候，大家都不知道，也不会有人真正去问。谭韶诗松一口气，放开捏紧的指尖，发现名单的边角已经被自己给摁破了。
主管规定新的期限，“两种风格，周六交太着急了。这样吧，我们延迟一个星期，小王那组人努力一下，尽快把初稿赶出来。”
散了会，谭韶诗缓下步子，等童淼淼走到身边时拍一拍肩膀，给个友善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