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韶诗自己被冤枉还能好好想是怎么回事，一想到余芷被人这么污蔑又忍不了了，恨不得现在就冲到童淼淼面前要道歉。
她已经开始想怎么气势汹汹跟童淼淼对质，电脑屏幕上的聊天框又刷出了一段话。
柯姗：“是我撒谎搞出来的麻烦，真的对不起。我会跟童淼淼解释清楚，让她跟您赔礼道歉。”
谭韶诗看到柯姗这么操心，叹口气，想说一句“你没必要道歉”，打字到一半又删掉了。
柯姗昨晚离开图书馆就跟童淼淼吃饭去了，柯姗以前也借过童淼淼图书卡，童淼淼知道柯姗的登录密码，会傻愣愣在会议上帮忙出头……种种迹象都显示着两个人至少是朋友的关系。
谭韶诗想了想，仅仅给了个高冷的回应。
“嗯。”
人品被怀疑，会议中被怼，她也委屈，没心情为了夹在中间的柯姗打抱不平。
谭韶诗关掉对话框，看了一眼时间，10点07分，好好的会议因为童淼淼整出来的破事提前结束了。她想了想昨天余芷说过的话，猜测余芷在去见客户的路上，发去一条信息，不多话，只有一个委屈巴巴的表情。
余芷秒回：“老婆怎么啦？”
谭韶诗看到老婆两个字就弯了嘴角，“会议上被人怼了。”
“你的资料不被人认可？”
“不，是我的人不被人认可。”谭韶诗把前因后果简略说了一遍，“我们借书用柯姗的卡，童淼淼知道了，以为资料是柯姗做的，在会议上说我拿别人的东西。”
她把童淼淼的信息截图给余芷看了。
余芷看了，发一条语音安慰，“不哭哦，我收拾她们。”
声音温柔，说话却霸气，谭韶诗被撩得不要不要的，有种“我有老婆撑腰”的骄傲感，忍不住听了第二遍，然后发现不大对了。
收拾她们？们？
谭韶诗以为余芷误会了，赶紧解释得更清楚一些，“柯姗没有挑拨，也没有说我们借卡的事情，是童淼淼自己去查借阅记录随便脑补的。”
余芷：“你被怼的时候，柯姗解释了吗？”
谭韶诗沉默了。
童淼淼冷嘲热讽的话不是一次性说完的，她搞不清状况，常常停顿一下才回应。会议有过两三次令人窒息的安静，尤其是最后那句“直接从别人手里拿来了”，她懵逼，主管也茫然，柯姗完全有机会帮她说句话。
但柯姗没有。
说起来，柯姗在部门里人缘好会说话，向来是调停冲突的人，主管极少直接插手。这一次太例外了，柯姗一言不发，主管直接敲桌子让他们住口散会，之后柯姗也没有明显的作为，缩在自己位置上给她发信息解释罢了。
柯姗不愿掺和其中，让她被童淼淼这个出头鸟啄得满头包，谭韶诗郁闷，却也没到责怪的地步，“她不想影响自己的工作，不算有错吧。”
余芷回了个摸摸头的表情。
童淼淼还在主管办公室里谈话，谁也不知道事情究竟会发展成什么样。谭韶诗感觉谈下去是给自己添堵，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主动问了其他事，“你在外面吗？”
“嗯，出去办事。”
“中午回公司吗？”
“有你呢，当然回。”
余芷毫不犹豫秒回了，谭韶诗看着心里高兴，主动说，“你赶不及的话，我可以去找你。”
“我能按时回去的，乖乖等我。”
“好。”谭韶诗打了一个字，感觉不大够，再加了个甜腻腻的爱心。
余芷回了语音，很短，不说话只笑，但是笑得很好听。
谭韶诗将手机贴在耳边听了一遍，犹豫片刻，顺从内心插上耳机再听一遍——能体会一下余芷在耳边笑的感觉，像个变态又怎么样？
趁着余芷带来的好心情还在，谭韶诗开始调整今天要做的工作，把下午的时间给会议腾出来。
她刚拿起笔，主管办公室的门开了，童淼淼面无表情地走出来，一步一步，脚步声在安静的办公室里面格外清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
自从会议的尴尬之后，大家都会装成很忙的样子暗中观察，谭韶诗同样如此，不过她没法装太久，因为这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谭韶诗。”童淼淼走到她位置前，朗声叫了她的名字。
谭韶诗抬眼，警惕地看着突然接近的童淼淼。
“对不起。”童淼淼一字一顿说。
谭韶诗感觉不到童淼淼的诚意，也敷衍地扯嘴角笑了笑，没给明确的回应。
“我先去工作了。”童淼淼像是完成了任务一样，松口气，转过身就走回自己的位置上，拿出常带的素描本埋头开始涂画。
谭韶诗捏紧了笔，默念“别人看着我呢”才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主管给她发了条信息，让她去办公室一趟。
谭韶诗放下手头的东西，要拿起手机，屏幕一闪显出条未读信息。
柯姗：“我去跟她说清楚，她一定会给你个诚心诚意的道歉。”
谭韶诗没点开细看，摁了锁屏，把手机揣到兜里就往主管的办公室里跑。
一关上门，主管的冰块脸立刻融化了，好声好气跟她说，“韶诗，我刚才已经跟小童说清楚了。她有一点误会，现在搞明白了，给你道歉。你不要在意，好好工作。”
就那个道歉，她能不在意吗？
“好的，主管。”谭韶诗心里骂着，面上挂着微笑，“搞清楚就好了。”
“还有就是……”主管犹豫一下，说了句，“我也得对你说句对不起。你和余副总的关系是私事，我没有好好管理下属，让他们把私事放到会议上来说。这是我的疏忽，我今后会提醒他们多注意，避免这种情况再发生。”
主管的道歉比童淼淼诚心多了，还作出了一副为她考虑的良苦用心模样。
谭韶诗莫名想到了柯姗。
柯姗说话同样很有诚意，温柔贴心，像是时时在为你考虑，会给人这不是工作需要，而是人好心善，在与你交朋友的错觉。
昨天……柯姗真的是巧合地出现在图书馆吗？柯姗为了她们的隐私考虑，不说图书馆借书的事情，却把卡直接交给了童淼淼？这是疏忽还是信任？
谭韶诗总觉得里面有蹊跷。
主管在前，她没法让混乱的脑袋想明白，挂着笑跟主管说完了一大通客套话就离开了。
她一出门，迎上了几个方向投来的目光。同事们大多掩饰了一下眼神，没这么明目张胆，童淼淼耿直，直勾勾瞅着人，上上下下把她打量了好几遍。
谭韶诗无视了众人的探看，回到位置上，解锁后看到了新信息。
柯姗：“我跟淼淼说清楚了，她会跟你好好道歉的。”
童淼淼（来自工作群）：对不起，我误会你了，我在下午的会议会再次当众道歉，反省自己的错误，直到你满意为止。”
谭韶诗看得眉头一皱。
这句话跟童淼淼上下打量的小眼神结合起来……怎么就这么别扭呢。
她正琢磨这，更别扭的来了。
童淼淼：向你转账8888元。
童淼淼：对不起，我可以介绍你客户，他们要求很低，很好搞定的。我还可以替你画设计图，你有什么画不出来的可以让我完成，不用署名，钱也归你。”
谭韶诗震惊了，双手离开键盘鼠标，生怕不小心点了收款，瞪着屏幕上画风诡异的道歉不知该怎么办，没法控制心里的吐槽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业内盛传童淼淼的技能点全加在设计上，没给情商留一点。
现在看来……诚不欺我。
谭韶诗纳了闷，去搜一搜怎么退回转账。她查来查去，得到只能不收等着系统退的残酷现实，烦躁地抓头发，打字好好跟童淼淼说清楚。
谭韶诗：“我不要钱，也不用你介绍客户。”
童淼淼手速还是可以的，一秒回复：“那你要怎么样？”
谭韶诗看着语气挺冲的这句反问，第一次觉得听别人道歉是这么痛苦的事情。她揉揉眉心，想着惹不起还躲得起，回了句：“你今天下午道歉解释清楚就行了。”
童淼淼：“真的？”
“嗯。”
童淼淼：“好，我会道歉的。”
谭韶诗不打算回复了，关掉聊天界面，拿了纸笔改图冷静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