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脖子上的血已经凝固,但那一道细长的血痕看着可怖之极,这让他口中的“吓一吓”三个字,显得很有说服力。
“自然不是,”琴歌漫不经心的转动着手中的长剑,淡淡道:“一月之内,兵逼南楚。能做到吧?”
齐耀闭了闭眼,他此刻才真的放松下来……有要求,就是好事。
口中道:“……能。”
琴歌笑笑,道:“既然陛下说能,那么琴歌就放心了。当然,若陛下认为琴歌一人一剑,奈何不了陛下,也可以当琴歌没有说过。告辞。”
后退几步,翻身上马,飞驰而去。
众人看着他的背影,面面相觑,许久才有人开口:“陛下,琴歌公子不是楚人吗?他为什么要我们……”
齐耀面无表情,道:“你还敢猜他在想些什么?难道受的教训还不够吗?”
那副将低头闭嘴,默默叹了口气,想起同秦人正面绞杀在一起而死去的十万将士,想起被坑死在琴歌面前的万余精兵,还有刚刚死过一次的齐王……怎么会不够?15 17 页, 实在是太够了啊!
只听齐耀淡淡道:“此次我们也不算输,如今我们是后继无力,但秦人没了琴歌,一样也打不下去。回去以后和秦钺商议休战,然后转道南楚。吩咐他们,去了南楚,多拿东西少杀人。”
“是。”
齐耀又道:“他此行必然是回楚去了。你们回去以后,立刻暗中召集人手,务必要让他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陛下……”
齐耀知道他要说什么,冷哼道:“剑杀不了他,就用刀,用火,用毒药!他一日不死,寡人如芒刺在背,食不能下咽,睡不能安寝……”
“陛下,”副将苦笑道:“琴歌公子武功心智都太过骇人,若万一惹恼了他,化身刺客,根本防不胜防啊!”
齐耀瞪了他一眼:“为何要让他知道?寡人不会死不承认吗?”
副将低头不吭气,其余的人却偷眼看下齐耀:陛下,您强。
心中莫名有些轻松:还好,他们那个有时候很靠谱,有时候又很不靠谱的死不要脸的齐王陛下,又回来了。
……
堪称豪华的大帐中,余生闷哼一声,唇角渗出鲜血。他挣扎了两下起身,依旧半跪在地,低头抿唇不语。
“寡人让你跟着他,”虽然踹了余生一脚,秦钺却依旧处在盛怒之中,冷森森道:“你就是这么跟的?”
余生低头:“属下无能。”
秦钺怒笑一声,狠狠一脚踹了上去:“既然无能,寡人还留你何用?”
余生跌出去两步,张口吐出一口鲜血,秦钺大步上前,还未有何举动,陈策匆匆进门:“齐使来了!”
秦钺冷冷道:“不见!”
陈策道:“齐使说,琴歌公子走时,曾去见了他们陛下一面!”
秦钺猛的一脚踹翻面前的书案,拂袖而去。
秦逸目送他离开,才上前扶起余生,从怀中掏了药瓶,取了两颗丹药给他,余生看也不看,一口吞下,道了声多谢。
秦逸叹道:“你这又是何苦,陛下让你跟着琴歌,用意你还不清楚?这几个月以来,你一条消息未曾传回去也就罢了,居然关键时候还把人给弄丢了,你让陛下怎么能不生气?”
余生平静道:“我是暗卫,不是密探。”
秦逸一噎,道:“你这人怎么……”真是死脑筋!
余生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暗卫的规矩,跟了谁,便为谁效死,没有监视控制一说……暗卫永远都不会成为密探。”
暗卫学会背叛,学会监视出卖……这是所有当权者都不愿看到的。
秦逸默然片刻后,才道:“所以陛下生气,不是因为你放走了琴歌,而是因为你没有跟他一起走?”当然更多,是因为那个人猝不及防的出走,产生的迁怒。
余生嗯了一声。
秦逸目光落在门外,口中道:“既然如此,为何你还留在这里?”
余生沉默片刻后,道:“公子不愿我跟着他。”
秦逸道:“那你有没有告诉过他,你愿意跟着他?”
余生一愣,他的性子,从来都是做得多,说的少,怎么可能同琴歌说起这些?
秦逸叹气,道:“那你想过没有,也许他只是不想让你为难?”
余生愣住,这么久以来,他已经习惯了在公子见客或谈论秘事的时候主动走远,习惯了在公子暗示他回避的时候识趣的离开,可是他从来没想过,也许公子,他并不是为了防备他,而是不想让他夹在他与秦王之间为难……毕竟,他从未告诉过公子,在跟随他的一刻,他就不再是秦王的人。
一颗死寂的心忽然又开始跃动起来。
秦逸看着余生手忙脚乱的冲出门外,忽然苦笑:秦逸啊秦逸,这世上,只有你一个坏人。
忽然眼前出现琴歌坐在昏黄的灯光下低头看书的情景,那灯光,温暖安宁的想让人一辈子沉溺进去……
琴歌。
第37章 世界二 公子琴歌
韩朴曲着一条腿坐在一块巨石上,看着半山腰艰难跋涉的两人,叹了口气,咯嘣一声将手里的甘蔗咬了一大口,胡乱嚼两下就吐了出去:“真他妈无聊啊!”
伸展四肢躺了下去,背刚挨上地面却又一个激灵翻下巨石,短剑瞬间出鞘……待看清楚来人时,韩朴吐了口气,抹着额头的冷汗,抱怨道:“搞什么?你吓死我了。”
琴歌将背上长的吓人的剑取下来丢在地上,靠着石头坐下来,咬一口刚到手的甘蔗,道:“我长得很吓人?”
韩朴在他身边坐下,道:“你是长得不吓人,可你做的事儿太吓人了啊!我可是刺客,天下第一刺客!你无声无息溜到我身后也就算了,还把我手里的东西都弄走了……”
琴歌道:“我脚步一直都很轻,你不是早知道?至于这东西,你注意力又不在这上面,手松松紧紧的,取走很容易吧!”
说完又瞥了他一眼,道:“天下第一刺客?从来没有成功刺杀过一个人的第一刺客?”
“呸呸呸!”韩朴悻悻然道:“胡说什么呢,在刺杀秦钺之前,我就已经弄死不少狗官了好吧?那个时候我已经是韩地第一刺客了!要不是那样,我师傅也不会让我去刺杀秦钺啊……他就我这一个徒弟,我的死活他也不是一点都不在乎的……”
琴歌把甘蔗递给他:“还吃不吃?”
韩朴大方的挥手:“你吃吧你吃吧!”
于是琴歌继续低头啃。
韩朴盯着他:“我说,你这次混的有点惨啊!”
“嗯?”
韩朴啧啧两声,道:“谁能想到,向来白衣如雪、纤尘不染的琴歌公子,会一身灰扑扑的坐在地上啃人家吃剩的甘蔗?”
一身洗的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粗布短衫,头发有些凌乱的披散着,身边一柄大的吓人的剑,姿态随意的坐在地上——哪里还是那风华绝代的公子琴歌?
琴歌浑不在意的啃甘蔗,中间腾出点空儿回他,道:“一个人跋涉几百里,还能白衣如雪、纤尘不染的,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不是人,是仙,二是……”
“是什么?”
琴歌耸耸肩:“你看到他的时候,他刚洗完澡。”
韩朴道:“其实你也可以先去洗个澡换个衣服,这里不着急,真的一点点、一点点都不着急!”
琴歌不理会他的吐槽,扔给他一只油纸包,道:“不劳你提醒,我这身衣服,昨儿刚从别人晾衣杆上扒下来,澡今天也洗过了……鸡是早上在镇上买的,有点油,要不要热热再吃?”
韩朴这才发现他头发上还散发着湿气,果然是刚洗过澡换过衣服的,心里涌起的那点子心疼立刻就烟消云散,瞪着眼睛看了他一阵,骂道:“我还以为你一来就抢我的甘蔗,是又渴又饿又累呢!”
琴歌道:“我就是稀罕这东西……感觉已经很久没吃过了。”
韩朴道:“你不是很久没吃过,是从来没吃过吧?你们有身份的人,不是很瞧不上它吗?嚼啊吮啊吐啊的,多失身份啊!”
琴歌愣了下,他还真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吃过这东西了,苦笑道:“大概是吧。”
再吃了两口,忽然觉得索然无味,便扔在一边,收拢了一些树枝准备生火,韩朴道:“行了别折腾了,这种半干不湿的树枝哪那么容易点燃,我就这样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