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武的日常就是研究路线,准备弹药。他已经把路线路段减到了三条。他的理想路线是从市中心驶向龙山那几条公路,路上人烟稀少,路段平滑,好撤退,再加上有山路,易翻车……实话讲,严武更希望制造爆炸坍塌堵路逼停,自己占据高地迅速行动,好过制造翻车,增多伤亡。至于弹药,这几天在酒吧跟本地的地下交易商见过几次,由于自己只能白天去交接还引起了一阵不便。严武倒是很小心确认对方不是丁家控制的下线,这样得手以后才不会被容易地追查到,起码要等到离开这里。这边的计划准备到这里,严武的第二计划——龙山作战,仍在构思中。严武对丁青还是不放心,平时上学无所谓,周六的时候严武决定跟踪丁青,他要确保丁青找到他只是纯粹的偶然。
为了监视丁青可能会有的背后行动,严武一直想在丁家装监视摄像头。客厅这样的公共区域不敢装,管家丁叔看起来不像是吃素的。书房和丁青的卧室对丁青来说都比较私密,不会有人打扫发现。于是严武装了两个摄像头。一个在书房无人问津的书柜里,另一个夹在了送给丁青的闹钟里,美其名曰:珍惜时光,把握青春。丁青本来想留在书房,但是严武告诉他悠闲的时光更需要警醒。丁青对这种文绉绉的表达方式完全理解不能,猜测着严武的意思是让他少睡会儿,最后还是放在了卧室。
礼物总不能只送一个人,严武给五个人全部买了礼物,当然,其他人就没有摄像头了。五个人十分动容,觉得这个老师真是人好,拉着老师晚上十一点去市中心吃大排档,然后喝了点黄的,白的,齐盟又搞了点红的,散场的时候大家都有些喝大了。赵文宇喝得最大,拉着严武的手讲他的小女朋友花钱实在是太厉害了,他就不该在买游艇的地方找女朋友。齐盟自己跟自己边表演边喝:“喝吧。”“不喝了不喝了。”“最后一杯。”“那走一个走一个。”吕乔安安静静地望着天边,念念有词:“士为知己者死。铁马冰河入梦来。”严武忽略她中二的氛围,为吕乔掌握两句诗感到喜悦。罗大飞倒是没那么夸张,只是有点脸红,十分渴望谈人生,一脸严肃地问严武:“方老师,我是不是果然还是应该给我妈找个爸?”严武内心瞠目结舌,面上尽量平静,对年轻人的饮酒能力深表担忧。
丁青从桌子对面伸手拍严武的肩膀,严武抬头看他,丁青的眼神特别亮,严武盯着他,丁青也看着他。
丁青开口,大着舌头:“这位兄弟,来拜把子,今后有我吃的就有你的,哥罩你。出去就报哥的名号,混天绫。”严武为丁青的知识叹了口气,看着丁青在这个时候格外得智障。
第二天的学习氛围十分之好,场面十分和谐。
这一切只是因为严武想给丁青的卧室装个摄像头。
第4章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下
丁青早上睡到十一点,起床,觅食,回去睡午觉。醒来,两点。想起自己还在求上进,便坐下来继续读诗词,一读诗词就一脸狰狞。严武在手机的另一头默默叹气。
摄像头的监视器接受放在严武住的地方,为了方便行动严武花了点钱找人把摄像同步到了手机。
到了下午四点,丁青开车从龙山区出来,严武驱车跟上。
丁青先是去了游戏城,严武跟着他,看他把所有游戏玩一遍,然后去休息区喝橙汁儿。一个女人走过来,应该是丁青的熟人,坐在丁青对面聊天,起立,离开。丁青继续喝橙汁儿,严武无聊得想走,这时候丁青接了个电话,起身就走,严武跟上。已经六点半点了。
丁青停在了一家酒吧门口,酒吧叫Porto,门口站着保镖,酒吧门侧的墙上喷着两只老虎。严武四处环看,这是一家开在商业街尾的店,尾部人流少,车流多。严武把车停在一个好开出的位置,跟着进了酒吧。
酒吧里放着吵闹的音乐,各色男女都在舞蹈,这里的包厢都是玻璃房,严武得以看见丁青去了二楼北侧的一个包厢,严武从南侧上楼,坐在南侧一个空的卡座上,遥遥地望着另一侧的丁青。
位置视野很好,严武看到对面包厢里一张长桌,一头朝门,一头朝着一群看着面向不善的人,为首的坐着,旁边坐着一个瑟缩的男孩,背后是几个人高马大的保镖。
丁青很明显是来接人的,他一走进去,桌子旁边的男孩马上起来,却被旁边的保镖按了下去。严武看见丁青坐在了与男孩相对的另一侧,似乎在跟什么人讲话。严武注意到为首的是一个秃顶男人,从这里的位置看去能看到男人从左脸到脖子下纹着纹身,看不太清,像火。
丁青倒是没什么表情,严武第一次注意到这孩子基本上平常都是这幅浑不吝的样子,只有在跟人讲话的时候,才会面带笑意。
秃头男人在桌面上甩了牌,丁青没什么反应。秃头男人又拿出一把刀,用力插在桌面上,丁青仍旧没什么反应。秃头男人使个眼色,保镖掏出刀横在男孩的后颈。
严武在这边吹了声口哨,觉得有点意思。
那边丁青终于点点头,一个荷官走到秃头男人和丁青之间,正对着严武的方向,开始发牌。
严武看不清打牌的形势,丁青又一直都是一副表情,直到秃头男人那边笑起来,男孩开始哭泣。
丁青把双手轻轻拍在桌面上,男孩被放回到了丁青身边,哭着抓住丁青的胳膊,丁青不轻不重地把他推开,偏偏头示意他往后站。一个保镖拿着刀走到丁青那边,用刀面配合着对面秃头男人的调笑拍着丁青的两只手,似乎是在选择。
严武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觉得丁青实在是符合他的身份,到现在也没什么激烈的反应。严武恶劣地想:“右手吧,换只手说不定字还能写得好看点。”
那边似乎也选定了右手,正在比划的时候,丁青跟秃头男人说了什么,一番往来,男人点点头,丁青用掏出手机,右手点了一会儿,便又将手机放了回去。严武在想丁青该不会求救吧,这时间也不够啊,找人来接他去医院?正想着,严武的手机响了。一条短信。
“方老师不好意思,今晚可能要取消了。这么晚跟您讲很抱歉,晚安。”
严武看看表,八点五十。
严武叹口气,起身朝北侧的包厢走去。他几乎能猜到丁青说了什么:“我左手不会打字,让我先发个短信。”
走到包厢门口右手边一个保镖伸手来拦,严武没停,左手边的保镖一拳挥过来,严武用左臂横挡,同时右手狠狠朝对方太阳穴扇过去,保镖应声倒地。右手边的保镖迅速掏出刀,严武收回自己的右手臂,用肘关节撞向保镖拿刀的右手臂。伸得太直了,严武想。果然,保镖的拿刀的手臂松动,严武顺势用右手抓住他的手腕,向下扭,卸掉了尖刀,左手摁住保镖的头,发力向墙上撞。保镖躺地后,严武推门进去,很有礼貌地顺手关门。
丁青右手的四个指头指根处有着深深的口子,整个右手浸在血里。没事,断不了。严武想,他对自己近身作战的速度还是很有自信的。丁青面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其他人……丁青才注意到其他人都在瞪着眼睛看他,从进来过了三四秒,保镖们才齐齐掏出武器对准他。严武看到房间里有七个保镖,再加上门口昏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过来的保镖,人数……秃头男人背后挂着一幅和门口一样的老虎,严武猜想这大概是老板,决定放弃硬闯离开的想法。
“你谁!干什么!找死!”秃头男人大喝,还偏偏头往严武身后寻找自己的本该履职的保镖。
严武把双手举起,朝丁青方向抬了抬下巴:“我来接他。”丁青有些惊讶。
秃头男人看严武并没有诉诸武力的打算,稍稍放松下来,咧开嘴笑:“那你要稍等一会儿了,我们这儿正忙呢。”
“打牌啊,我也喜欢。什么牌?沙蟹还是德州/扑克?”
秃头男人笑了:“怎么,你也想凑一把?我们赌得可不是一般的东西啊。”
这个男人,吊梢眼,三眼白,半口金牙,左手有三个手指都是假的。赌徒,严武想,怪不得要手指还要慢慢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