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盟又拿了个茶杯,重新倒茶:“丁青,你说爱情,可不就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
丁青终于转过头看他,眼神过于凌厉,齐盟没跟他对视。
“你什么意思?”
齐盟看他:“你说得好像他要走你一点预兆都没有。”
丁青没回答,他想起他们之前无论如何聊不下去的某些问题,几次都是反复,直到最后陶一粟变得十分温柔,几乎再也不争论。
然后说走就走。
齐盟笑了一下:“你说说,都到这个地步,他不能跟你商量,甚至不能当面告诉你分手,你到底平时控制他到什么地步?假如他说要走,你会让他离开这个房子吗?”
丁青没说话。
齐盟摇摇头:“哎呀,真是想不到……”
“你哪来的感慨?”丁青瞪着他。
齐盟啧了一声:“话不能这么说啊,当年您要走要留,要争要斗要上位,人陶公子陪着你来来回回,可一句话都没多说过啊。”
丁青的脸色突然僵了一下。
齐盟喝着茶,摇头:“丁青,我看你就是被宠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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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琦正抱着手臂坐在椅子上,翘着腿一晃一晃,看见丁青进来,就偏开头。丁青没有揣度他心思的兴趣,坐下来就问他:“你跟他怎么回事?”
姜琦知道他在问什么:“我见过他几次,他走之前拜托我的。”
“几次?”丁青盯着姜琦。
姜琦虽然脸色很差,但是对话很配合,因为他答应过陶一粟:“我在他酒吧碰见过他一次,后来常去。”
“他很早就说要走了?”
“没有,走之前才说的。”
“为什么帮他?”
姜琦跟丁青对视:“为什么不呢?我觉得他人还不错。我见多了人就知道了,他人还不错。可惜他已经不是你的了。”
丁青咬了咬牙。
姜琦还在继续:“我见到他的时候都挺惊讶的,毕竟他在澳门的时候说过再也不用见了。谁能想到呢。签我对你来说无非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我本来不想来的,不过又何必呢。我总有一天、我们仨总有一天不用靠你生活。”
丁青瞥他一眼:“按你们家花钱的速度,你可得有得拼了。”
姜琦脸色平静:“可以啊。”
丁青看着姜琦:“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是这种人。”
“我又不是宇宙的一个定点。”姜琦站起来。“他跟你在一起那么久,要走连个能交待的人都没有,更不要提有谁站在他那边了。你也觉得因为他没什么依靠、一个人,所以你就能理所应当的接手?你了不起,你拥有他?”
丁青冷笑:“妈的,谁都要来跟我讲道理。”
姜琦哼了一声,拉开门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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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青还去了一趟YEZ,同样毫无收获,他在最后一站的时候,耐心全部殆尽,把新郎店砸了,本来想杀人的。丁青就是想,杀了他们,陶一粟总是要回来的吧。康如意扇了他一巴掌,场面几乎失控,康如意说了很多话,说到最后浑身颤抖。扑克和吉哥倒是举了刀,但是面对丁青一众黑压压的枪口,功效不大。店关门了,前后都封了路,众人都屏住呼吸,吊着紧张。只有康如意在吼,丁青居然在听。
丁青意外地能听进女性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康如意全程把他叫做“严武”,说他们甚至不知道严武经历了什么,过什么样的生活,但是他们在这里,起码他还有个可回的地方。她问丁青,你就一点都没替他想过?
丁青站起来看着康如意,酒吧的人都绷紧神经。
丁青什么也没说就走了,他非常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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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青回到家,继续他的生活,陶一粟他是找不到的了。
他蹲在瓢虫的小房子前,试图哄瓢虫出来。瓢虫从被丁青吼过之后,再也没有开口叫过。丁青尽了最大的努力温柔地叫他:“我能怎么办呢?”
瓢虫不理人。
丁青就放弃了,正好罗大飞过来,丁青就指了指瓢虫:“把他送人吧。”
“送谁?”
“随便。”
丁青没过多久就开门“迎宾”,给他牵线搭桥的人就没断过,男男女女都有。
上床也还好,就是有一点,丁青不太喜欢他们的叫声。大的嫌声音大,小的嫌声音小,有的喘得像是谋杀,有得喘得像是打鼾,非常让人厌恶。喘得恰到好处,长得又像陶一粟的,总让丁青想吻他,亲到了味道又不一样。丁青很烦。后来丁青越发随心所欲,如果他讨厌别人的声音,做着做着就会捂住人家的嘴,如果嫌声音小,可能会动手掐人。虽说有的人会觉得很爽,有的人就不会,后来还会告诉别人,说丁青有特殊的性癖。连方木司还劝他,专业要对口,不喜欢的强让人玩这个,不太好。丁青很烦。
迎完宾,什么也没有,就只增添了多余的忧郁。
陶一粟离开什么也没带,丁青就想,要不然说人家流浪惯了呢,什么都可以不要。
丁青也不收拾了,也搬离了那个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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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丁青的愤怒渐渐平息,更猛烈的思念就席卷过来。
丁青执拗地不想承认。
他从没有感到过这样空荡荡的感觉,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的时候,觉得像坐在一条静止的河里。河是不该静止的,这种状态是不正常的。
任何事都能联想到他,声音、气息、肌肤的触感,恋爱的后遗症无法根治。要是他能哭一场,说不定会好一些。可丁青偏偏哭不出来,借着酒都不行,他只想愤怒,似乎他只擅长这个。
虽然他有时候还会忙,但是那些事情是有解的,花些心力,出些钱,有时候认个怂。
这件事无解。花多少心力,出多少钱,认多少怂都没用。丁青作为“人”,被陶一粟整个拒绝。
丁青想,自己是个现实主义者,可以不去细究这件事。
人多的时候就还好,自己的时候比较难熬。
他吃着饭也会想起来,洗澡也会想起来,看电视也会想起来,孤零零躺床上也会想起来。想着想着就愤怒起来。那个男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爱一场像是施舍。最糟糕的地方在于,丁青不可抑止地幻想陶一粟过得怎么样,恨不得他过得一样抓心挠肺,抑塞苦闷,才叫公平。
大多数时间,丁青还是在努力走出来。
徒劳无功。
他想得通很多道理,但毫无帮助,他没办法在某天醒来,像是之前一样,睁开眼,亲吻他的爱人,逗逗狗,一起吃早餐。他现在睁开眼,满屋子都是一片安静。
偶尔喝酒的时候会无意跟齐盟提起,对很多事都兴致缺缺。齐盟相当淡定地回他:“本来就是啊,生活有什么好开心的。最多是发生了某件事,你开心一段时间,然后继续淡出鸟儿地活着。”
丁青抬眼看了他一下,齐盟耸耸肩:“看好的一面啊,起码你生活的基调不是绝望。只是平淡,算好的了。”
丁青似乎还是没想通。
他进入纾解自己的下一个阶段,思考陶一粟。只要是人,人人都有毛病。陶一粟的更多,性格有瑕疵,做人又犹疑,人生态度也不积极,还非常……
丁青想不下去,陶一粟再不好,他还是想要。
事情失控了,让人束手无策。
能重来就好了,这次真的不会犯错了。
就再多一次机会就好,或者说句话都好。
不说话,看一眼也好。
算了,怎么样都好,知道他的消息就好。
丁青是这么许愿的,可惜一个也没能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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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青在某个下午醒来,光着脊背倚着阳台的栏杆抽烟。明明是春天,今天却特别阴,天色暗,显得天空极低,又远且广。刮着凉风,树木翠绿也觉得萧瑟,跟他妈秋天一样。丁青放眼可以看见海,还有长廊,他和陶一粟在那里早起跑步,瓢虫在后面跟着。刮一阵风,树枝晃几下,吹乱丁青的头发,很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