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当她在认真地看他的时候,却发现他的目光总会停留在点绛仙子的身上。
就像是,现在这样。
那时的吱吱,还没有觉察,只是朦朦胧胧地觉得青澶哥哥对点绛姐姐更好。她还觉得,这很应该嘛,因为点绛姐姐本来很好啊,而因为自己老是会做些惹他生气的事,所以他偶尔闹个脾气,也是正常的。
没有想到,那两人的关系,已经渐渐变味了。
不过,她还是很好奇,究竟她离开的那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
明明记得,以前,点绛仙子和青澶之间还没有这么明显的啊……
众仙本以为吱吱仙女会大发雷霆,可她并没有。
吱吱意识到自己陷入了“我爱他,他不爱我,他爱她”的狗血轮回之后,唯有以一腔正气应对。她从前不是个爱卖可怜的人,此刻也不会做一个爱卖可怜的仙。
“我没事的,你别怪她……”点绛低头柔声道,眼眶已经红了,楚楚可怜,仙见犹怜,像是承受了许多不该承受的罪过。
体谅地、坐实了吱吱欺负的名声。
青澶已经将点绛抱了起来,分开人群,向远处离去。
离开之前,只在她耳边留下叹息般的一句:“吱吱,能否稍微懂点事?“
她不懂事吗?
吱吱记得,以前有曾经有过一个时候,不管她如何不做任何事情,青澶都觉得极好、极合适的。
现在,她不懂事。
吱吱张了张嘴,却没法出声。
在青澶走了之后,仙群渐渐散去,吱吱的一脸正气凛然才慢慢地垮塌掉。
就在这个时候,吱吱的脑袋上像是被毛茸茸的东西蹭了一蹭。
耳边突然娇娇地传来一句:“才一千岁,就已经这么懂事,实在很不容易了呢。这蠢龙可真没眼光……”
那声音像是那只狐狸精的,那毛茸茸的触感也像是那只狐狸精的。
吱吱觉得自己一定是魔怔了,才会产生幻听,还有幻摸。
“吱吱仙子,您您您……您没事吧?”一双柔弱无骨的小手突然出现在了吱吱的身后。
吱吱扭头一看,却发现是刚刚为她说话的小地仙。小胳膊小腿,努力地想要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停停停!住手,这么重要的一幕,必须得保存下来才是!”巧黛在空中扑腾着,尖叫起来,“你怎么忍心破坏呢!”
小地仙缩着手,看看吱吱,又看看巧黛,不知如何是好。
吱吱也很疑惑。
“啊,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吾家有鸟初长成的感觉吗?”巧黛尖锐的鸟叫声里,有几分激动的味道,“吱吱,你这个蠢货,终于,终于,终于踏上了扮柔弱、勾引男人的第一步!刚刚那一记假摔,实在是太完美了……喀——”
吱吱听不下去,一伸手,将巧黛从空中抓了下来。
真的很像假摔?
平常的吱吱,结实得很,轻易撞不倒。但是那一瞬间,她却突然觉得仙力乱窜,突然脱力,无法支撑。竟然被青澶这么一碰,就倒在了地上。但是这种无力感觉只维持了短暂的一会儿,此刻已经消失了。
吱吱还以为自己一时情绪失落,所以才会有这种感觉。所以也就没有太过在意。
回头一看,小地仙半蹲在地上,正用深沉的目光看着她。
吱吱心头一凛,有种光辉形象不保的预感。
小地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吱吱仙子真是机智,仙中楷模。”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个小册子,和一支笔,唰唰地开始画起起来。
巧黛叫了起来:“我也觉得……唔。”
被吱吱一捏,捏住了小黄嘴,又施了一个禁言咒。终于消停。
吱吱从地上爬起来,掸掸灰尘。
探头,看见小地仙已经在小册子上勾勒出了她刚才在地上摔倒的那一幕,画得摔姿优美,如同舞蹈。
小地仙正准备在在图上提“吱吱仙子示范的标准假摔”,回去好好揣摩。吱吱老脸一红,连忙阻止了她,道:“真摔,学不得。”
看着小地仙的模样,吱吱心里头那股淡淡的怨气消失不见了。
她又对小地仙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为何要替我说话?”
“我叫小含。”小地仙抱着画册,垂下头,脸更红了。
吱吱见她的话显然没有说完,便耐心地等着。
又憋了许久,小含才终于说,“吱吱仙子,还记得……记得三百年前救过的那株……含……含羞草吗?”
吱吱愕然地挑了挑眉,努力地在记忆中搜寻,也没有找到一点线索。
“吱吱仙子不记得……也是正常的,当时我只是……一株野草而已。若非吱吱仙子的……一丝仙糖点化,也不会在……不会在三百年内就修成人形,还成了地仙……”
吱吱本想说,是否认错了。但是听到了“仙糖”两个字,知道确实是没跑了。全天庭上下,热衷于做棉花糖的仙,唯有吱吱一个。
看着小地仙紧张的模样,吱吱抬起手来,想要安慰地摸摸她。却被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掸了一下。
嗯?
此时空中又酸溜溜飘来一句:“你的糖,究竟给多少个吃过?”
小含闭上了眼睛,整个仙羞红地快要烧起来了:“以后,我我我……我就是吱吱仙子的仙了!”
声音渐渐低了下来,“要是……要是……要是……吱吱仙子不嫌弃…………”最后的几个字几乎听不见了。
吱吱的手停在半空中,一时竟有几分心虚。但是很快,还是一腔正气占了上风。
她心虚个鬼,她爱护植物,有什么好心虚的?!
吱吱的手轻轻地在小含的头? 3 页, 洗チ艘幌隆P『芸模此跗鹆瞬弊樱缘酶×恕?br /> 感觉背上毛毛的。
吱吱直起身子,环顾四周。现在她有些怀疑,那声音是不是幻觉了。
舒帆仙师从凌霄殿出来,对吱吱道:“织云赛将要开始。仙子,请随我来。”
她注意到了站在吱吱身旁的小含,像是怕沾染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向相反的方向避了半步,云袖轻摆,仙眉微皱,露出一点极淡极淡的鄙夷。
舒帆仙师又道:“已说过多次,仙子当注意身份才是。”
小含识相,一下子缩到了老远去。
舒帆仙师稍微满意了。
吱吱却伸手,将小含拉到身边来,热切道:“我想起来,你还没有行云吧?等会儿完事了之后,我送你一朵……”又做了一朵小小棉花糖,让小含拿着吃。
该听的话她会听,但是就算是仙,也不能对小孩子这种态度。
舒帆仙师微愕。一月不见,吱吱仙子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往日好歹知道阳奉阴违,此刻却是明目张胆的……不服管教。
小含总觉得有双看不见的眼睛盯着她手里的糖,一路上护着糖,到了凌霄殿门口,一溜烟儿地到了队伍末端、那矮敦敦的白胡子地仙身边。那老地仙赶忙拿袖子把小含掸到了身后,善意地对吱吱笑。
部分的天仙能够入殿。职位较低的天仙,与地仙之类的,便只能够在凌霄殿之外等候,以早些知道结果。他们的身份还不够,所以不能进殿。
凌霄殿上的神仙皆眼巴巴等着开始。众仙两边开列,中间有留下一条通道,直通主座。主座有二,一为天帝,二为西王母。
吱吱进殿的时候,两个主座上还都是空着的。
过了一会儿,六名仙娥开道,雍容华贵的西王母进殿来。凤目深邃,嘴角抿起,神情严肃,一看就不是一个好亲近的仙。她的身上穿着一件华美的衣袍,正是当年出于她的小女儿织女之手的云锦天-衣,语言难以描述其奇异的色彩。
所谓的云锦天-衣,色如云霞,不断地流转变化,烟青,黛紫,其妙无穷,而又有云雾渺茫之感,久视之,如坠无尽天心。
三界之内,唯有仙界,才配有这等天-衣;也唯有织女之手,才能织出这般云锦。
西王母的眼神像剔骨刀一样在大殿中刷过一遍,众仙皆不敢与之逼视。目光如锥,每到一处,便像是要挑出那处的许多的错处来一样。
她威严地假嗽了一声,眼睛落在了吱吱头上。
吱吱只觉得心头一凉。这一眼下去,竟像是所有的秘密都被翻开了一般,回过神来,背后已是一片冷汗濡湿。